孟和苏把脚边的石子踹进最近的水潭里，看见水面摸过它的头顶，将石子逐渐溺毙。

“可能友情也有倦怠期吧，最近和你见面我都会觉得辛苦，所以我才会躲着你。”

“可你现在这样，让我感觉更累了。”

天气转暖的季节，祁秦患上了重感冒。

他带着卷纸和垃圾袋去上课，一节大课还没结束，袋子已经装得半满，喉咙每当吞咽时都像下刀子，祁秦觉得大概是因为几天前的那场雨。

下课后他先去了校医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季，这时候感冒的人比想象中要多，他挂号看诊等了好一阵，最后领完药已经一个多钟头过去。

祁秦拍了张装药的袋子的照片，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给孟和苏发过去。

如果不是孟和苏说的那番话，祁秦在确定自己感冒的第一天就会欢天喜地地告诉她。如果孟和苏真的会因为他生病而赶过来，祁秦就能享受因病生娇的乐趣，获得一些类似出风口下孟和苏所展露的温情。

他不在乎是出于什么，他本来就是个得一望十的人。

但孟和苏说她因自己感到辛苦，于是祁秦的想法改变了。

如果孟和苏真的能为他而来，他会借由亲吻把病气传渡到孟和苏身上，希望她和自己一样，患上当下最流行的季节性流感，他就是这么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孟和苏早该知道。

但祁秦知道自己也只是想想。

得一望十，得一望十。他要有那一分，才敢去要那十分。

他害怕孟和苏会连那一分都要收回。

最终，他还是删掉了相册里那张照片，不无乐观地想着他还有去争取十分的机会。

只要那一分仍在。

那天和祁秦分开后，孟和苏和赵冬礼两个人还是去看了电影，是当下票房日榜最高的喜剧片。

孟和苏说谎了，电影院依旧是她的最佳助眠地，但这次坐在电影院里，她意外地清醒。

电影的剧情她依旧没有看进去多少，脑子里全被祁秦的事占据，其中想得最多的就是祁秦为什么没和自己说过要读研的事，明明有那么多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祁秦的那些行动和言语，虽然孟和苏已经学会尽量不去给它们赋上意义，但习惯如果能被轻易改变，就不会被称之为习惯了。

她要怎么以这种状态和赵冬礼相处？

这么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一整场电影的时间里孟和苏都在思考，根本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在片尾的滚动字幕终于出现后，孟和苏下定了决了心。

在这个电影结束后，她就和赵冬礼说清楚，结束这种关系。

但电影散场后，还是赵冬礼先问她为什么一整场电影的时间里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孟和苏坦白：“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到此为止。”

“是因为祁秦吗？”他问。

“只是我感觉自己没法继续下去了。”

“原因呢？”

“我不想说些冠冕堂皇的像是为了你好这种话，但即使你也并没有多少真心，我仍旧觉得对你不公平。”

赵冬礼直言：“你之所以会感觉对我不公平，是因为你还在喜欢祁秦。”

“我是个惰性很强的人。我的心也是。”孟和苏不否认，“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要花上很久的时间我才能真正放下，你的提议很好，我也以为我也能像你说的那样通过一段全新的恋情走出来，但事实上只是给我带来了新的烦恼。”

“我说了，这是我自愿的，我允许你利用我。”

“为什么呢？”孟和苏问他，“赵冬礼，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喜欢我到这种地步吗？”

孟和苏想过，如果自己和赵冬礼互换角色，站在他的立场上，她是根本无法忍受祁秦的存在的，而赵冬礼比她更聪明，应当体会和感受的更多。

但他从没有表现出嫉妒，也从不失控。

“我自认已经多少有些了解你，所以更想问，我可以利用你逃脱对祁秦的感情，你又能从这个提案里获得什么？”

如果按赵冬礼所信奉的以物易物的运行规则来看，孟和苏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能给赵冬礼而他又恰巧需要的东西。

“我很喜欢你看祁秦的视线。”

过了很久，他终于慢吞吞地开口。

“我希望你能用看他的视线来看我。”

孟和苏的直觉告诉她赵冬礼的这句话是发自真心，但新的问题又由此出现。

“你想要的是被那种视线注视，还是想要被我用那种视线注视？”孟和苏问。

“纠结这个有意义吗？”

“这两者区别很大。”

“反正你就是想结束的意思吧，打着为了我的旗号，实际上只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

“赵冬礼，我很清楚自己算不上很聪明的那种人。很多事情我只有经历过一遍才能学会，有些时候一遍不行甚至还要好几遍。”

“为了实现单恋而伪装单恋的事情做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行不通。想要利用你结束单恋的事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再来一次是不是也显得我这个人太没长进了。某种意义上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为了我自己。无论伪装单恋还是恋爱，归根结底都是像胆小鬼一样的幼稚的逃避。如果有些感受必须经历，即使难捱，我以后也想靠自己的力量熬过去。”

赵冬礼看了孟和苏良久，才道：“你表现得像是个磊落的人，但有始无终不是磊落的做法。我们还有两次见面呢，孟和苏，我没想过今天就要听到你的回答。”

“再和我见上两次吧，之后你怎么选我都不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