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苏的英语不差,考过四级对她来说压力不能算大,她高考那年超常发挥,英语也占了不小的比重,不然也不会考上现在这所大学。
“只是不喜欢。”她平静地阐述,“看见英文就会产生生理性的厌恶,就像铃铛和巴普洛夫的狗。”
“我也不是特别喜欢,所以到了大二没了英语课,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你们大二就没有大学英语了吗?可我记得祁秦的课表上还有啊。”
赵冬礼好脾气地和她解释:“我们本科入学有英语考试,会根据成绩来划分班级,中级和高级会不同程度地免除一部分必修英语课程,我是高级,祁秦是中级,他的英语课也只上到这个学期为止。”
“……”
她就多余问这一句。
“不过我看你来这儿来得很勤快,你课业不忙吗?还是因为祁秦没时间和你见面,所以你才总是过来找他,你们好像很常见面。”
孟和苏老早就意识到了,赵冬礼总是会若有若无地试探她和祁秦的关系,像是阴生藤蔓不声不响缓慢地伸出触角,还带着欲言又止、仿佛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说出口了又惊慌后悔的样子。
“你小时候有没有这样一个阶段,身边如果没有一件特定的带有安抚意义的物品就睡不着觉,没有了就会大哭大闹,可以是玩偶,可以是毛毯,还可以是别的东西。我大概还在那个阶段,祁秦就是我的安抚奶嘴。”
说出口,她又觉得这么说不合适,怕他原封不动转告给祁秦,又改口。
“其实我也不是离不开祁秦,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他,你看就像现在,祁秦不在这,我还是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她最后一句断句断得奇怪,刻意突出了和赵冬礼说话这个事实,还把重音放在了“你”字上。赵冬礼不和她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延伸,转而提起别的。
“我听祁秦说,你和我们专业相近,都是一大类的。”
话题转得生硬,但孟和苏还是接了。
“对,因为是热门专业,为了就业考量,分数也合适就报了。”孟和苏还记得之前赵冬礼说她的那个比方,“是不是觉得有点被冒犯了,因为和快餐读物读了差不多的专业。”
赵冬礼没想到她还揪着这件事不放,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孟和苏,其实你这个人蛮记仇的。”
“你怎么不喊我和苏了?”
“你喜欢我这么叫?”
当然不喜欢,因为这个称呼,孟和苏还和祁秦有了一场小小风波,虽然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她不喜欢赵冬礼这么叫她,原因出在她自己身上。
孟和苏觉得自己可能体质薄弱,不太能经受地住别人突如其来的示好和亲近,总觉得会有坏事发生。
“不喜欢,也好奇你为什么突然上次那么叫我。”
“觉得我们太生疏,这么叫好像可以拉近关系。”
“哦,我能理解成这是即便你根本不读杂志小报这类快餐读物,也会偶尔买一份与民同乐的意思吗?”
“孟和苏。”他叫她,话里难得有了些服软的意味,“我道歉,我写个检讨给你道歉行吗?你能别再提这事了么。”
看见赵冬礼少见的情绪起伏和窘迫的模样,孟和苏心情大好,承诺以后不会再提。她想赵冬礼虽然高傲又心思深沉,温和却不好接近,但终究不是个太坏的人,起码他确实拥有着适当恶劣的资本,比起长在春风里生在红旗下,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模范生,她反而更喜欢奇怪的聪明人。
祁秦说参加这个比赛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可到了今天他们才算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关系破冰,孟和苏没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重新拾起了赵冬礼之前回避的话题。
“你是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来这儿么?”
“你自己刚才不是才说过,你有分离焦虑 ,没法和祁秦长时间分开。”
“可我之后又否认了呀,说我不是为他来的,我之前也说过,我的人生必读书目另有其人。”
不知为什么,赵冬礼的眼神重新变得有些冷,嘴角挂着笑,讥讽意味浓重:“哦?我要是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难道你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来的?”
“对!”孟和苏重重点头。
他连笑模样也懒得维持了,或许是知道自己是被追求者而有了天然地位上的优越性也说不定,他向后放松靠在椅背上,放在桌子上的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节奏力度都没什么规律,听着无端让孟和苏烦躁。
“孟和苏,你好像把我看低了。”
孟和苏以为他的意思是自己还没有达到可以追求他的水准,居然敢不自量力向他告白,于是和他解释:“我没有看低你,我知道你很受欢迎,但喜欢本身是件主观又不可控的事情,如果你觉得被我喜欢是种对你的冒犯,那我道歉。但你本人的价值不会因为我的喜欢而得到毁损,不是吗?除非它本身并不坚固。”
“不光很会记仇,也很会说话。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刚才听到了世界上最糟糕的表白。”他评价,“像场自杀式袭击。”
孟和苏无法反驳这点。
“你喜欢我什么?”他又换了问法,“你又了解我什么?”
“我承认,我的喜欢和大多数喜欢你的其他人一样,谈不上深刻和高尚。”
孟和苏在他面前告解,表白也做得像是忏悔。
“无非是因为你长相好看,成绩优异,无不良嗜好这些外在表象和客观条件。”
“听上去像是企业的人才招聘会说的话。”
“你问我了解你什么,说明你也知道这段时间的相处根本不足以让我了解你太多东西,人就是很肤浅又短视的生物,会被直截了当又显而易见的美丽吸引,如果我说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看透了你的灵魂,明白你的孤独,了解了你区别于其他人的特质,那我一定说的是谎话。”
“照你这样说,我还要感谢你的诚实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孟和苏能感受到,他的脸色缓和下来,人也比之前放松一些。
“那倒不必,但如果更诚实一些地说,其实最大的原因是你长得好看。”
这句话俗气又轻佻,但很难有人听到它不会被取悦,赵冬礼笑了。
可能是他这个人太过自恋,亦或者是他想借由孟和苏的夸赞来确定她对自己的感情,他并不在长相好看这种泛泛的描述上止步,反而刨根问底。
“你觉得哪里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