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苏感激她的体贴,但她自己也很难解释这种缓慢的,像被拉扯一样绵延不绝的煎熬。
“可能是饿了,低血糖。”
她随口扯了个谎,汪梓君就要拉她去食堂,说要请她吃饭,她想了想,然后拒绝了。
“冤有头债有主,该请我吃饭的另有其人。”
“你讹人吃饭的话术越来越高明了,什么叫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
坐在商场餐厅门口的等位长凳上,祁秦问她。
“我猜你现在应该感慨万千,急需找个人倾诉,我自发自觉地过来,给你一个向我咨询的机会,顺便蹭顿饭,这不合理吗?”
“贼不走空。”祁秦如是评价。
他们吃的是顺德菜馆,工作日中午居然也要等位,前面只有三桌,门口摆着几张长条矮木凳,孟和苏和祁秦两个人占了一张。原本两个人大咧咧坐在中间,看见有其他人往这边来,祁秦下意识往凳子边移了移,和孟和苏隔开了一个人的位置,孟和苏不明所以,也跟着移过去,幅度大了些,两个人身体几乎紧挨着,肩膀抵着肩膀,身侧贴在一起,祁秦于是又移了移。
孟和苏再次移过去,眼睛瞪圆了问他:“你干什么躲我?”
祁秦其实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但逗孟和苏总是很有意思,于是他又移了移,这次干脆移到了另一条长凳。
“你是在为方舒华守贞吗?”孟和苏问他,再次挪到他身边,揽住他的手臂,把他外套的袖口撸起来看他的手腕内侧。
“好了,我们挨在一起,你的清白被我毁了,看看你的守宫砂还在不在。”
“呀~”她对着祁秦手腕作出一副浮夸模样,“怎么没有了,这怎么办?”
祁秦顺势靠在孟和苏肩头,黑硬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摩擦着孟和苏的脖颈,带来一种在痛和痒之间界限不明的感受。
“还能怎么办,是要看我被沉塘,还是要对我负责,你选一个吧。”
祁秦感觉到孟和苏被靠着的那半边身体僵直得像根木头,可能是被祁秦的玩笑吓到了,她把手拔出来,往旁边移了一个身位,祁秦失去着力点,身体向她那边侧倾一瞬,很快又回正。
“那你沉塘吧,我得给赵冬礼守贞。”
祁秦不再开玩笑了,这次换他靠过来。
“他都不一定记得你叫什么了,你这边进度已经到守贞了?”
“你要是和方舒华成双成对了,我一个人形单影只多寂寞。他出现的时间点这么巧,我总觉得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这么说像是你是因为我和方舒华的事才想要抓住他的,再说了,我们未必能在一起。”他提醒孟和苏,“她不喜欢我。”
“那她怎么突然想到联系你?肯定是午夜梦回惊觉真爱早已出现,所以才想要及时追回。”
“也有可能只是和老朋友的简单联络。”
“那她怎么没联络我?”
“可能是不想让太多过去的人知道吧。”
祁秦的推测不无道理。
方舒华离开的原因并不体面,她的父亲和他们两人的父亲同属税务局,方父多少算个领导,职级是科室主任,平时生活出了名的抠搜不张扬,只有在方舒华身上很舍得花钱。没人想到他会受贿造假样样不落,更没人想到数额有那么大。
在纪检组调查他的第二天,他在自己家里上吊自杀了,方舒华和她母亲一周后紧急搬离了他们那座小城,没多少人知道她们去了哪,知道的人也都缄默不言,方舒华也和之前所有同学朋友通通断了联系,更换了一切联络方式。
祁秦的初恋消亡于方舒华离开那天,因为一个对于那时候的他们来说,现实到有些不思议的缘由。
“从另一种角度看,揭开过去的伤口也一定要联系的人里有你,这不是最好的信号吗?”
祁秦笑笑:“孟和苏,你真的很擅长鼓动人心。”
这么擅长鼓动人心的孟和苏,祁秦还是制止她不要再说了。
“我会期待。”
“所以不要再鼓动我了。”
终于排到孟和苏和祁秦他们了,孟和苏却说不想吃了。
“这家人均太高,我大发慈悲放你一把。”
祁秦并不领她的情:“孟和苏,你有时跳脱得有些神经质,你知道自己这点吗?”
孟和苏点点头,又说:“所以,我想用这次吃饭的机会向你兑换一个请求和一个问题,你同意吗?”
祁秦本来也没有反对的立场和余地,他说:“先说问题吧,我比较好奇这个。”
“你还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一节数学课老师要求带圆规,我们早晨上学的时候一起买的,你把你的借给了方舒华,最后被老师罚站。”
祁秦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
“嗯,怎么了?”
“我上完体育课回来,正好碰见你,问你方舒华知不知道我们买的是同款不同色的,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事情过去太久了,你问的也太具体,这么一说我也想不太起来,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她根本就没问起过。”
孟和苏点点头,看不出对这个回答满意还是不满意,紧接着又说。
“好,那么还剩一个请求,我想和赵冬礼试试看,希望这一次能够结束单恋,真正尝试去追求一个人,你愿不愿意帮我?”
祁秦不知怎的,觉得孟和苏看自己的眼睛里满含期许和希冀,似乎他的回答对孟和苏很重要。
他一向是不愿让孟和苏的期待落空的,于是他回答了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被答应了请求的孟和苏也没有很开心,她背过身去,很轻很快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