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样。所以你现在还不跟我走吗？走了你就解脱了，他们也就解脱了。”

“我真的是他们的拖累吗？”林昭昭喃喃自语，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林昭昭从未怀疑过父母的爱，生病以后父母让她什么都不要管，只要安心治病。她也坚信，她可以战胜病魔，但是此刻她确实动摇了。或许父母也只是在苦苦硬撑， 父亲说的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想法。

想到此，她浑身发抖，紧咬着发紫的嘴唇，她不知道自己是气还是恨，是怒还是怕。被抛弃的孤独感像一只怪兽吞噬了她的心，泪水混着寒冷的雾，带走了她身上仅剩的热量。

“林昭昭，林昭昭！”微弱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林昭昭感觉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见过，透过浓雾，隐约可见一个鬼影。

好坏啊！居然洗脑昭昭

09.她砸碎了她的墓碑

陆染看着手里的罗盘，真的在以每分钟 0.1 的速度往下掉。他原以为他不会在乎这个女孩的生死，但当韩慕雪真的在使用幻境，让林昭昭中魔的时候，他心软了。他根本做不到坐视不管，就像他很久以前面对的那些人，或许无论重来多少次，他还是那个他。

“林昭昭，不要听她的！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信！这里是幻境，都是她搞出的假象。”陆染心急如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他看不清任何人的轮廓。只能边走边冲林昭昭大声地喊话。

“陆染？陆大人，你这是想捣乱是吗？鬼差抓鬼，天经地义，你这样可就不对了！”韩慕雪的那张鬼脸不知道何时窜到了他的面前。

“韩慕雪，22 楼是我的地盘，你来这里抓人本来就要经过我的同意。既然林昭昭生命值还没有到零，她不想走，我就留她不走！你有什么意见？让开！”陆染瞪了一眼韩慕雪，扶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用肩膀撞开了挡在他面前的讨厌鬼。

韩慕雪本想发作继续跟他诡辩，但还是把话收了回去。陆染说的也没错，在他的地盘上带人走，这确实已经犯了忌，如果陆染真心想要参她一本，也够她喝一壶。

想到此，韩慕雪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阴笑道：“哎呀，陆大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大家都是好同事。你看你的结界破了，我们这是闻到了新鬼儿味，合计来帮忙而已。你看这不就遇到个麻烦精嘛！非要拖到零才肯走，这种人都是死心眼，我们何必跟她啰嗦。”

“麻烦精？韩慕雪，你不要为了自己的那点 kpi 就把别人的命不当命，我看你真是死太久了，没有一点人情味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一个鬼差，还要什么人情味？”

陆染并不想搭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着她在原地讪笑。

林昭昭的意识被刚才的呼喊声微微唤醒，“我在哪？我死了吗？”

她想起刚刚爸妈哭坟的场景，父亲真的是那么想的吗？治下去也不过是人财两空？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在她生病以后四处借钱，变卖房产呢？是出于道德，责任和义务？从情感上呢？她真的只是家人的拖累吗？

“不要犹豫了，你就是家人的拖累，你一死，大家都好了。”韩慕雪的声音又在她耳边的催命。林昭昭捂着耳朵大叫，“你胡说，你胡说！”

林妈的哭声再次响起，林昭昭在迷雾中又看见了那座刻着她名字的墓碑。“去你的！别在这骗我爸妈！我没死，我爸妈才不会放弃我！会放弃我的，就不会是我爸妈！”

或许是真的听见了陆染的召唤，林昭昭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量，仿佛浑身被充了电。她冲到坟前，踢翻了贡品，扑灭了燃烧的纸钱，一拳一拳砸向墓碑，“爸妈就算是花尽他们最后一分钱，也会愿意多换我一天寿命。对于他们而言，我的命，谁也替代不了！”

林昭昭笃定这一切都是骗人的鬼话，她想起生病以后，父母为她奔波的每一天。想起她爸妈提到她可能死亡，因不舍掉的每一滴泪。她坚信，父母给她的爱，从来都不会计较，哪怕多延续一天，他们也愿意多见她一面。

“你没有被人深深地爱过，更没有深深地爱过别人，你根本不会懂，爱一个人会有多么希望他活下去！”

林昭昭的声音像一把重锤敲击着韩慕雪的脑壳，大地开始晃动，空间开始坍塌，她制造的幻境竟然像碎片一样，一片一片开始瓦解掉落。

“真他妈是个疯子！”

22 楼的走廊里，林昭昭突然睁开了眼，陆染惊诧地看着罗盘，指针对应的刻度如同开了外挂，陀螺般地旋转飙升。

“哇塞！居然会发生这种事？”童格看着陆染手里的罗盘，发出赞叹，“林昭昭，你牛啊！”

韩慕雪气得咬牙切齿，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被眼前这两人轮番羞辱，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了。

“谁都别想活！”说着，韩慕雪瞬间从身后甩出一条银链，如同一条巨大的银色蟒蛇，勾魂锁就这样飞一样地压迫式地直冲到林昭昭面前。

“结界，合！”

陆染如同雷鸣般闪现，念着梵语的咒文，将林昭昭护在身后。一股无形的冲击波将韩慕雪的勾魂锁震出了丈远。韩慕雪也因这锁链的牵引力，甩倒在地。

韩慕雪近乎于歇斯底里般地尖叫，“陆染！”感觉她的恨意恨不得吞没整个 22 楼的空间。

“不用喊这么大声，我听得到。我的灵力恢复了，请回吧，二位！我地盘上的事，我自己做主。”

“这是什么操作？”童格一脸不解，看陆染的气势，看样子是真的。

“还要斗吗？”陆染王者般睥睨着韩慕雪不服气的脸。韩慕雪跪在地上，看了看紧紧捏着勾魂锁的那只手，已满是伤痕。

“韩姐姐，韩姐姐，咱们撤吧！陆染灵力恢复，可不是很好对付。”童格俯身拉起还跪着的韩慕雪，畏畏缩缩地安抚道。

韩慕雪甩了一下锁链，勾魂锁像是一条听命的狗，缩进了她的衣袖里。

还没等韩慕雪装腔作势地发表任何战败感言，陆染轻轻地挥了一下手，“慢走，不送！”

韩慕雪、童格连带着童格的那辆摩托车，像被飓风卷起，霎时从破洞的墙上飞了出去，破裂的墙体却瞬间闭合，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安静。

林昭昭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自觉地在一旁鼓起掌来，“陆大人，帅啊！比我看过的电影特效逼真多了！”

陆染瞅了一眼罗盘，“你可以回去了，林昭昭！”

“真的吗？我可以回去了？那怎么回去啊，不用像刚才那样念个咒语什么的吗？”林昭昭激动地模仿着陆染刚才念咒语的样子，崇拜地看着陆染。

“水房旁边货梯，你过去，如果出现向上的电梯按钮，能按下去，上了电梯也不会报警就代表你可以回去了。”陆染指了指水房的方向，转身就走了。

林昭昭本还想说点什么，陆染却似乎没有兴趣跟她寒暄道别，“真是个冷漠的家伙。”林昭昭一个人拐去了水房，她记得 22 楼的货梯确实是在这个位置。可因为是顶楼，所以根本不会有向上的电梯按钮，“难不成是骗我的？”林昭昭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

令她惊讶的是，还真的有，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毕竟她都和鬼差交手了，还不止一个。林昭昭点开了电梯间，她一步迈了上去，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豁然开朗。

“不要再下来了，白痴！”陆染听到电梯门关闭的声音，摸了摸自己已复原的胳膊，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既搞不懂这胳膊是怎么就受伤了，也搞不懂这伤又是怎么好的。但看起来多少是跟这个叫林昭昭的女孩有关。“林昭昭，生命值 1。”陆染看着本子上的记录，笑了笑，“我记住你了，林昭昭。”

陆染说不清为什么遇到林昭昭之后，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心知肚明，自己并不是发了什么善心，所谓的 kpi，他只是不在乎而已。之前遇到刚来的鬼魂，他也只是因为懒得管，才让他们在结界里游荡。有的生命力顽强，游荡两天生命值升高，他就把人送回去。有的没什么活下去的信念，他也任其发展，等着生命值清零了把人带走。

或许是因为提到了曲菁菁，这个久远记忆中的名字。也或许只是因为遇到的是林昭昭，一个在作死和求生欲拉满之间反复横跳，却坚信自己不能死的傻子。

他讲不清楚，是他本意就是想如此，还是因为林昭昭，他才会走上一条其他鬼差压根不考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