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办公室门，林姐见到她的一瞬间果然脸色不好。

“林姐，昨天请假真的对不起你！我应该是前一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从凌晨开始肚子疼醒了，突然上吐下泻，实在没办法我才跟您请假的。辛苦您还要替我承担工作了，我昨晚愧疚地都没睡好。”她马上识相地一个滑跪，希望能堵住林姐的怒火。

似乎是狗腿策略奏效了，林姐真的没有动怒，而且第一句话还是关心她，“没事儿，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恢复了吗？”

“恢复了，”钱胜楠连连点头，“谢谢您。”

“恢复了就好，下次吃东西当心点，现在到处都是预制菜，防不胜防。”虽然两人都知道林姐并不信她是真的拉肚子，但林姐还是给了她个体面的台阶下，“到发售日只剩一周多了，这段时间团队还要靠你领导，你更得注意自己身体才能撑下来呀。”

钱胜楠闻言颇为感动，赶忙应承下来，然后再赌誓两句职场老油条必备的表忠心名言，然后就松了口气准备退下了。

此时林姐突然话锋一转，“昨天陈总临时叫了个项目总动员会议，他专门点名说怎么又是我替你汇报，问你去哪儿了。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也能理解。”

钱胜楠懵懵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你从上周开始就经常迟到早退，就算我知道原因能理解你，但别人肯定心里对你这样是有很多不满的。我也是为了大家能理解你，为了维护你在公司的名声，所以才说原因的。”

钱胜楠眨巴两下眼，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你在会议上告诉所有人我丈夫失踪了？我因为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相信你会帮我保密才告诉你的！”

“我答应你保密的时候又不知道你会请这么多假。我说了实情人家才会同情你理解你为什么请假，不然人家只会觉得我管理不善！是因为你工作太懈怠我才迫不得已说的。”林姐话说得理直气壮，眼神却溜号。

人家都说职场上没朋友，钱胜楠只能怪自己不该相信会有特例，气得冷笑，“当年在学生会的时候，主席把没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都扔给你，我偷偷帮你结果被人骂假清高被排挤。你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来求我，我跟上司力荐你，担保你进来后我会手把手教会你。你都忘了吗？现在跟我说要明哲保身？”

林姐自知理亏整个人蔫了下去，但还继续小声嘴硬，“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抓着不放，就是因为你到现在还是学生思维所以才一直原地踏步。”

秘密已经昭告天下了，再吵下去也改变不了现状。钱胜楠没有再费口舌，径直离开了林姐办公室。

她本来的计划是把所有其他事情抛之脑后，把自己扔进堆成山的工作里。然而，不管是协调新产品发布流程，沟通物料制作，还是安排销售动员，每个对接的人见到她不是一脸可怜她的表情，就是旁敲侧击甚至直接打探她丈夫是怎么失踪的。

第三次被问时，她直接找借口尿遁了。

离下班还有最后一小时，钱胜楠选择带薪拉屎来报复公司。反正现在整个业务线都知道她成了个丈夫失踪的单亲妈妈，今年的升职肯定又是泡汤了。

公司的卫生间是她全公司最喜欢的地方。前几年公司盈利增长势头强的时候，为了拿出行业新头部的气派，重新装修并且发放了很多福利。虽然经济下行后那些能撤的福利都被撤掉了，但翻新了的厕所他们拆不走。只能在厕所装上 WiFi 屏蔽仪来逼员工速战速决。

钱胜楠蹲下来解手，长舒了一口气。她的工位是开放式的，有种四面八方都是监控的感觉。厕所的私密性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上完厕所她还舍不得走，冲完水继续坐在马桶盖上发呆。

不知不觉间，她的思绪又飘回到了昨天上午。

一个警察用黄色的警戒线封锁起了她找到楚杨眼镜的区域，另一个警官蹲在地上仔细勘查寻找线索。几个老人见到村里竟然少见地来了警察，兴奋地跟到了现场来。钱胜楠婆婆也跟了过来，脸色很不好看。虽然她之前刻意没跟人说过儿子失联的事情，但她今天去邻居家询问有没有见过她儿子，再加上她儿媳就在现场，这让乡亲们很快就拼凑出了警察到来的原因她儿子出事了。

钱胜楠婆婆这些年因着自持儿子比别人子女都出息，在村子里行事高调得很，惹了不少红眼。现在她家出了事儿，乡亲们在警戒线旁围着交头接耳，飘到钱胜楠耳边的话里掺着八分的同情和两分的幸灾乐祸，“… 都到该享福的岁数咧，没了男人又没了儿…”“是个操劳命…”

在警戒线的另一头，婆婆沉着脸站在钱胜楠身边，她干瘪皱褶的手攀住钱胜楠的胳膊，指头嵌进了她的肉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那是不是杨杨的眼镜都还不晓得，为这没个准儿的事把警察叫来，恁成心叫娘没脸？”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钱胜楠心脏猛地一跳，打断了她的回忆。因为生怕错过警察的电话，她特意把铃声调得很大。

一看屏幕显示，居然真的是陈警官打来的。她忙不迭地接了起来，“喂，您好。”

“钱女士，我们这边调查有些进展，跟您说下。第一件事是，现场的那副眼镜确实是楚杨的。”

钱胜楠不知道自己期待着什么样的答案，只知自己听到确认时心里一慌。

“第二件事是，我们核对楚杨出现在车站那段时间发车经过楚各庄的大巴，找到了当时开车的司机。他说那天楚杨是追着一个女人下车的。你知道可能会是谁吗？”

是吴家婗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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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她究竟还隐瞒了什么

吴家妮站在东临市第三小学里一个办公室门口。她今天看起来和平常很不一样，白衬衫配着西装裤和毛呢大衣，头发梳到头顶高高盘起，肩上背着一个大托特包。

门上写着“教务部”三个字。她深吸口气，举手去敲。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请进”，吴家妮拧开了门。

办公桌后坐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里反着电脑屏幕的光。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她的手还不停歇地敲着键盘，只是挑起眼皮看着吴家妮。

吴家妮赶忙堆起满脸笑容，“张主任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想给孩子办理转学插班到三小来，给咱们学校的招生电话打了几个都没人接，就想着来当面来问问您。”

张主任闻言一脸的不耐烦，“没人接是因为我们不接收新生了。名额早就满了，你怎么才来？再说都开学好几个月了，我们不收学期中插班。叫你家小孩在现在就读的学校继续上，等这学期结束了再来问。”

因着三小是东临市最热门的小学之一，吴家妮预料到会有阻力。虽然这事看起来比预料的更难办，但她不会轻易放弃，“请问有没有机会通融一下呢？孩子之前在县城读的，我们最近刚搬过来，原来的学校就太远了。”

“你们之前在县城？”张主任嗤笑一声，眼神回到了电脑屏幕上，拖长了语调说，“我们的教学内容很多都是拓展的，你孩子在县城只能学到基础知识，就算来了也肯定跟不上。为孩子好，还是建议你们看看别的学校。”

见她这不屑的态度，吴家妮蹭地一下就就起了火，但为了小海能上个好学校，只能维持假笑，“就是因为听说了咱们学校教学氛围好，所以我家孩子特别憧憬咱们学校。他很聪明的，学习速度也快。我会多帮他补习，很快就能跟上的，您放心。”

这时她身后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女人亲昵地喊着，“张老师，我又来找你玩啦。”

张主任显然听出来了是谁，眼睛一亮，喜滋滋地起身，边走去开门边口头驱赶吴家妮，“这位家长，我后面还有会议，您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