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胜楠从厕所开门出来，吴家妮探究地看着她，小声打听道，“是有什么进展吗？”

钱胜楠眼神放空地看着身前的锅里，手里无意识地揉搓着身上系的围裙，脑子还在处理刚收到的信息，半晌才反应过来，凑到吴家妮耳边用气声说，“查到监控了，最后出现在东临长途车站。”

吴家妮假装刚刚没有已经偷听到，假装吃惊地问道，“那知道他坐车去哪里吗？”

钱胜楠摇摇头，“咱们这儿的大巴还没有实名制，还没查到，”吴家妮刚松了一口气，她又说，“但我应该知道他去哪儿了，多半是楚各庄，他老家。”

听到楚各庄三个字，吴家妮心里咯噔一声。

“警察说会给当地派出所发协查，但在优先级提高之前不会开始搜寻。”钱胜楠叹了口气，“楚杨刚不见的时候我就问我婆婆他是不是回楚各庄了，她说没有，还天天给我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回家。难不成她是和楚杨一起演戏骗我的？”

锅里的水继续沸腾着，钱胜楠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掀起锅盖把面连着蛋一起盛了出来。手忙脚乱的，三个蛋还夹破了一个。

到了饭桌上，钱胜楠戳了戳泛白的硬心蛋和一挑就断的面，失落地叹了口气，“不小心煮过了。”

吃完饭，吴家妮拎包回了自己家，钱胜楠出门送桐桐去上学。

到了校门口，她在电动伸缩门外看着女儿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桐桐不会再次发作，小朋友也不会因为桐桐的病排挤她。

班主任李老师刚好从斜对着大门的教学楼出来，看到了钱胜楠走过来跟她说话。

“桐桐妈妈，”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问道，“您现在方便吗？或者我跟您约个时间，我想跟您聊一下桐桐的事。”

“什么事？”钱胜楠紧张了起来，心吊到了嗓子眼。

李老师撇了一眼旁边送孩子的家长们，“咱们去操场边走边说吧。”

跟门卫打过招呼后，钱胜楠跟着李老师进了校门，并肩往操场走。

清了清嗓子，李老师斟酌着措辞说，“是这样的，之前入学的时候您说桐桐小朋友的癫痫已经稳定不发作了，现在看的话比之前说的要严重不少。而且她现在一年级的课程也稍微有点跟不上。所以综合考虑，我们想跟您聊聊，看有没有对桐桐更好的安排。”

钱胜楠吊在嗓子眼的心掉了下去，砸到了她的胃疼得一缩。

被劝退了。

“桐桐之在幼儿园留级的时候，我也去特殊学校了解过，她的情况没那么严重，并没有达到需要去特殊学校的标准。而且我也看过她目前的功课，虽然成绩不好，但也没有落下太多。”钱胜楠小心地赔着笑说，“真的辛苦老师照顾桐桐了。我在家里会给她补课。”

李老师按着心里打好的草稿继续说，“特校没位置的话，你们也可以考虑送她去私校。我们这儿一个老师带四十多个学生，做不到一对一照看，如果出点什么事情，怕处理不及时，也怕别的小朋友在老师没注意的时候欺负她。”

“我们没能力送她私校…” 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能不能先让她继续跟班，如果这学年结束了还没跟上的话明年留级也是可以的…”毕竟孩子还要靠人家照看，她不敢说硬话，只能来软的。

李老师却不松口，“不然你回去先和孩子爸爸商量一下，我也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些别的学校。”

钱胜楠垂下眼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那我和她爸商量商量。”

如果能找到他的话。

仓皇逃离了和李老师的对话，钱胜楠一看表才发现快要迟到了。

她风驰电掣地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打卡时间前五分钟到了公司门口。

她停在了公司门口，一边涂口红提一提自己濒死般的气色，一边给自己默默打气迎接当牛做马的又一天。

合上了化妆镜，她远远地看着公司的旋转大门在一张一合间吞进了一串串急着打卡的员工们。她知道，等十个小时后被这扇门吐出来的时候，自己和他们都会变得疲惫不堪。公司吮吸吞咽了他们的时间和精力，还把这种消耗称之为事业。

进了这扇门，她就会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在她不在乎的地方，努力忘记自己在真正人生里的苦恼和担忧，和不在乎她的人们，一起假装在乎 PPT 上忽上忽下的虚拟数字是最重要的事情。

然而，如果她此时此刻在停车场被人迷晕塞进面包车里带走，又有谁会去找她？反正，公司只会找人继承她的 OKR。

楚杨的消失让她突然开始意识到，什么是真的。

像是机器人突然诞生了自我意识，一辈子都乖乖遵守程序的钱胜楠第一次打破了常规。

她假装发烧了在微信上跟林姐请病假，不等她回复就关掉信息提醒，然后调转车头向楚各庄开去。

所以到底是啥做饭的app

下厨房！据说是豆瓣下厨房小组的组长做的。上面的菜谱真的好用，强推～哈哈

16 她的潘多拉魔盒

吴家妮和钱胜楠一起收桌子洗完早餐的碗后，她坐在吧台旁给梁天佑打了个电话想商量接小海的事情。

一串忙音后，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兜里，“还是打不通。”

钱胜楠边给桐桐收拾书包边安慰她，“可能他还没起床呢，等会儿再试试吧。”

吴家妮拎起她昨晚放在吧台椅上的手提包，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那，我先回去了，接小海回来前还有好多准备工作要做。”

“我们也该出门了。希望你一切顺利！”钱胜楠笑着看向她。

吴家妮貌似照常走到玄关换鞋，其实抓着包的那只手臂紧张僵硬。

昨晚从侧卧偷出来的那份文件对折后用平板压着，所以她的包看起来并无异样也没摩擦声。但她还是大气都不敢喘。

回到自己家锁上门，吴家妮连鞋都没顾得上脱，径直回了卧室。她把包放在书桌上拉开拉链，掏出来那份文件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却没有意料中的欣喜，她心里空落落的，还有几分刺痛。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两眼放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过了几分钟，她小心地把包里那份折起来的文件夹放进抽屉最里面，然后上了锁。

打开手机，屏幕上有一长串发给联系人“梁天佑”的信息。

“我随时可以去接小海。你们什么时候可以？”

“小海还在东丰村那个房子吗？”

“你不在家的话我直接联系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