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就是在跟你交底,”易朗温柔一笑,“你肯定想过我无父无母这些年是怎么生活。之前是靠我妈妈为我留下的钱,而且高中起我就自己挣钱了,生活也并不难。”他特意没有提许凤仪对他的帮助和扶持,又怕严若朝会生气。

严若朝把脸贴在他胸膛,抱紧他说:“那你以前一定很辛苦吧。”

易朗不想气氛变得低沉,这并非他的本意,于是他一支手回抱着她,一支手打开手机:“再给你看一个东西,”他打开一个银行 APP,“这是我三个兼职挣的钱,全在这张卡上,这些钱,能给你安全感吗?能让你那样无痛变美生孩子吗?”

严若朝装作随意地看了看他的手机屏,表面平静但内心大大地惊了一下,那数字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远远超出她对二十五六男生存钱的预料。她故作淡定地说:“嗯,应该够的。快收好,别给别人看到。”

易朗又打开另一个 APP:“这是我的工资卡,平时生活费全在这,我一个人开销不大,也有些剩余。这就是我全部家底了,没有其他任何动产不动产,跟你交底了。”

虽然经历过多次易朗的直球了,但严若朝此时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她只好随意问:“你这么简单啊?就真的是硬存钱存起来的?没有股票基金债券之类的吗?”

易朗放下手机说:“没有,我不想参与这个社会太多,一切复杂的、套路的东西我都不愿意碰,我付出劳动然后得到报酬,这就够了,简单点好,心安理得,也不会焦虑,还能控制欲望。不过,要是早一点知道我会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可能之前也会想法多弄点钱。本来我的计划是在城里生活十年,存够一辈子要用的钱,然后去山里支教,一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不再出来,就像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不过现在看来,计划有变了。”

严若朝重重一惊,原来他还有这计划!他如此年轻,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形容,避世?隐居?淡漠?……的计划?即便是她上了十一年班,也没有厌倦到要去山里生活到最后一刻,别说山里,就是老家,她都待不了半年。

她突然又害怕他要坦露自己的内心,他刚刚坦露了自己的财产,她还能勉强接受,但他的内心,他的经历,她想一直回避,说她自私也好,胆小也好,没有责任心也好,可她真的不太愿意了解恋人过去不好的经历,因为,他们面向的是未来。她生怕他过去的那些经历影响他们的感情,上次那个异性朋友就够让她气的了。

于是,严若朝不问不打听,而是拿出自己手机,打开一个 APP,转移话题。“那我也给你看看我的存款,之前买基金亏了点钱,心痛得要死,现在剩余的就是这些钱了,比存银行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易朗根本没看,但“嗯”了一声。

严若朝继续说:“跟你的存款比确实不值一提,但按我现在的简单生活,就纯生活费,一个月平均两千差不多了,再过个五六年没问题。五六年后就不知道了,可能回农村吧,本来是和秋画约好回农村养老的,现在看来我俩的计划都有变。”

易朗重重地说:“当然得变,以后得跟我养老,不,我跟你去农村养老。”

“行,只要你愿意去。”

“当然愿意。”易朗把跳过来的溜溜抱了放在他俩中间,“其实我们俩的状况也没有那么差对吧,按照世俗的标准来看,也不是贫贱夫妻。”

“就夫妻上了?”严若朝一手摸着猫,笑着说。

“你之前不是说你认为的爱就是此生唯一吗?我想清楚了,我可以做到你就是我的此生唯一,如果你也能做到,我们可以一起计划未来。”易朗说得非常认真,声音轻轻的。

严若朝却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夜晚,易朗也吻了她。明明他曾有过吻别人的记忆,为什么还说她是此生唯一?但转念一想,那个人不也是自己吗?真是小气啊,连自己的醋都吃。

见严若朝沉默着没说话,易朗又说:“你,不确定我是你的此生唯一也没关系……”

严若朝忙说:“谁说我不确定?不确定就不会允许你参与到我人生中来,就不会在你说没想过结婚生子的时候生闷气。”事实上,她是真不确定,她可能不会变心,但不太相信爱情能持续一生,可她必须那样说,她得让他感受到同样的爱。

“真奇怪啊,今天我们都在聊些什么?”她又笑了起来,“孩子,存款,夫妻,太好笑了,影都没有的事我们聊得热火朝天。”

易朗说:“我以为谈恋爱的都是这样。这些不就是破坏我们感情的事情吗?”

严若朝认真想了想,说:“是不是我们太容易被外人影响和左右了?如果我们一直因别人的说法和准则改变自己的生活,那以后我们能幸福吗?真有了孩子,我们会快乐吗?说不定只会更累。人真正的生活就是从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开始的,如果我们连这个开始都没有,那计划出的未来只会面临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和压力。我们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活法呢?”

好像被严若朝点醒一样,易朗脑中也闪过一丝奇异,恍然大悟:“对啊。我本来就是那样,可是我以为恋爱结婚就必须按正常人的想法来,因为我以前在正常人眼中不正常,我同事都说我是边缘人。所以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

“做一个正常人还不简单吗?上班存钱,买房买车,又挣钱还贷款,结婚生娃,抚养孩子,应付客户,取悦老板,竞争升职等等等等,可以过得很开心,也可能过得很累。”

“那我要慢慢向这样靠近?”

“不用啊,千万不用。”严若朝忽地坐直起来,“这样吧,我们俩明天就回农村去,过一个月没有网络、远离都市的简单生活,灵魂对灵魂,一定能碰撞出我们自己想过的生活。”

易朗怔住了:“明天?”

严若朝想了想说:“那就后天,明天我们去麦德龙买齐东西,后天回。我以前看一个明星说,他结婚前和他老婆在非洲住了一个月,这样才确定对方是灵魂伴侣。要不我们也效仿一下?”

易朗也突然眼中一亮,一种好新奇的体验即将来临,很兴奋,就像全身细胞七秒内全部换新了一样。“好,我都听你安排。”

61.一个小时之内,连遇两个前任

严若朝给爷爷奶奶打了电话,说她明天就回家,问他们要不要带什么东西。老人家问,星儿回不回。严若朝说不回,就她和男朋友。

“男朋友?”奶奶叫了起来,“你处对象啦?好啊好啊,我给你们收拾房间。”

严若朝说:“不用了,你和嗲嗲(方言,爷爷的意思)都别爬楼,别摔了,我自己回来收拾。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我给你们带回去。”

爷爷的声音传来:“不要,什么都不要,别乱花钱。”

奶奶却小小声说:“你去年回来给我们带的那个水果,你嗲嗲不喜欢吃的那个,我喜欢吃。”

严若朝笑道:“好的,这回给你多带点。”

至于老家其他人,严若朝一个都没说,不想被问太多问题,不想解释那么多。躺平群里的连秋画和姜程久,她也没有告知。

两人特意去超市购物,买了几件老人的衣服鞋子和生活用品,严若朝就要去结账。

易朗说:“你奶奶不是交待要带点什么东西的吗?”

“噢,她说的是菠萝蜜,县城多的是。”说着就挽起易朗的胳膊,“你还真是细心诶。”

“严若朝!”突然,一个熟悉又沉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就说我没看错,真是你啊。”

雷森。初恋男友,得有好几年没见了,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上一次他还没这么大体积。

严若朝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已大不如从前啊。好好的一个少年,被时间给膨胀了。

“这个人,不是你老公吧?”雷森走过来问。

严若朝面色如常:“这是我男朋友,我离婚很久了。”

“啊?怎么没听说过啊?来我们靠边好好聊聊,”雷森推着购物车往边上走了两步以免挡道,“来啊,好不容易遇到聊聊呗。说说,你为什么离婚。”

严若朝轻笑一声,看了看易朗,还是过去了,开始胡说八道:“离婚还能为什么?出轨呗,我出轨。”

雷森这时又看了看易朗,问:“和他出轨啊?就图人家年轻身体好?”

严若朝说:“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