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听,就像原唱一般。”有家长评价说。
“取一杯天上的水,照了明月人世间望呀望……”女老师的声音。
严若朝惊了,好听,非常好听!有梁静茹的感觉,细细的轻轻的暖暖的。
台下又是掌声欢呼声。“好听!”“好配啊他们!”“男才女貌!”
严若朝原本很专注自己的男朋友,但听了下面家长的话,不免也多看了看女老师。她年轻、漂亮、高挑、苗条、时尚,一身白色细纱礼服,和一身白色西装的易朗真的是配到像新郎新娘的程度,而且两人唱歌都那么好听,台风也这么明星范儿。
中间两人交换位置,走过彼此身边时,互相看一眼露出含羞的笑,虽然没有牵手,肩膀也没有挨到一起,但也足够让严若朝把这一画面记在心里了。易朗对这个女孩笑得很温柔,是因为在台上要配合表演还是他真心的?
如果不是真心的怎么会这么温柔?他对这个女孩是不是也心动?不说喜欢不说爱,只说会不会有心动,就那种遇到 cruch 的感觉?!
“就让这大风吹,大风吹,一真吹……”高潮部分,台下的老师、家长和学生都跟着唱了起来,连秋画也挥着手跟着唱,像玩嗨了的样子,声音围绕着此时突然烦闷的严若朝。
忙了几个小时,晚上八点,送完家长孩子们返回,活动就结束了。易朗负总责的,他得留到最后和庆典公司的人善后,其他老师忙完自己的都陆陆续续走了,走之前都来跟易朗打招呼,夸他这一次活动办得相当有特色。
那个合唱的女老师换了平常的衣服也来和易朗打招呼,笑着说:“谢谢易老师今天的配合,效果特别好。整个活动都特别好,辛苦啦,拜拜。易嫂子拜拜。”
“啊?……拜拜。”严若朝被连秋画推了推胳膊才反应过来。
严若朝不敢直接看那个女老师,她挽着连秋画的胳膊看着易朗拿着东西送去里面,但余光一直跟着那个女老师,看她走向边上的停车场,虽然灯光昏暗,但她看清了,那是一辆白色的奔驰。
“这个女老师应该是家里很有钱。”连秋画闲聊一样说。她不像严若朝那样悄悄看,她的视线是大大方方随着女孩走的。“那车虽然不算太贵,可能四十多万就能拿下……”
“你搞笑吧,”严若朝不满地打断,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不满。“就那么个小小的车要四十多万?撑死了 25 万,我刚没看清,说不定是最基础的 A 级呢,还好像是个两厢。”
连秋画还不知道自己表姐在闹一种叫吃醋的情绪,仍是闲聊,:“对,没准是基础款,但她是纯进口,听发动机的声音就能听出来。再看那个样式,绝对是纯进口,国内合资没这个样子。还有音乐声你听到没,一听就是柏林音响。开纯进口的车,追求音效品质,肯定是富二代。再还有,她的包是缪缪……”
严若朝又气鼓气胀地打断:“缪缪怎么了?她那个包的样子我以前都没看到过,你要不说我都认不出来。而且缪缪这牌子很特别吗?国金现在都没有专柜吧?”
连秋画笑了,说:“这才是她特别的所在啊。一般像我们这种自己上班挣钱买奢牌包的,都是买入门牌子,什么 LV 、PRADA、 GUCCI,买香奈儿的都少之又少,而且都是买乱大街的款式,就像你这个 LV,地铁里都能撞包。因为这些牌子的街包显眼,别人一眼能认出,这也等于是给背包人贴了打工人的标签。但背缪缪的一定是家里有钱的小公主,还有她的衣服,我一下子认不出来,看风格应该是 THE ROW,国内普通人买的也少。她们这种人不需要任何外在包装来给自己抬身份,而且她们特别想和普通人的审美拉开差距,所以就会买不那么常见的款式。至于别人认不认得出,不重要,她们不在乎。”
严若朝听得烦了,说:“难道我背 LV 是要抬身份吗?还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听说买个包买个衣还分三六九等的,我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哪天我喜欢缪缪我也买缪缪。”还要加一句,“等我有钱了,我也买纯进口奔驰。”
连秋画看表姐傻傻的,只好明说:“问题是包和衣吗?问题也不是车,是人啊。这么一个年轻漂亮家里又有钱的女生在易朗身边,你不会有危机感吗?”
这时易朗忙完了也换回了白 T 白裤朝她们走过来。
连秋画就替严若朝说:“易朗,你今天和那个老师在舞台上唱歌真是绝配。”
易朗淡淡地应着:“噢,没注意。”牵起严若朝的手问,“我今天唱歌好听吗?”
严若朝说:“好听啊,不止好听,还好帅,像新郎似的。那个女老师像新娘子,我感觉我们是来参加你们婚礼的。”
易朗听出了一点醋味,笑了一下,说:“别乱想,我要是真有婚礼,只可能是和你。”
连秋画又开口说:“姐,这个回答和别的男生不一样诶。我看好多男生在撇清自己和异性关系的时候总说对方怎么怎么样,对方结婚啦,对方有男朋友啦,对方不喜欢我这样的啦,好像对方如果单身或者喜欢他,他就有机会一样。易朗却说他不会怎么样,我比较喜欢这个回答。”鉴于自己刚刚有些挑拨的言语,她就说点好听的给补回来。
易朗搂着严若朝的肩膀,说:“怎么回答都一样,那个周老师也确实有男朋友。”然后说,“我忙完了,叫上姜程久一起去吃宵夜吧,上次说要回请一直没时间。”
严若朝便给姜程久打电话,一开始还以为他最近在忙着准备开店没空出来,结果他一听连秋画也在,马上就答应了。于是,四人约了去湘江边吃宵夜。现在正是吃小龙虾的季节,在江边吹着风吃着虾,听着人声嘈杂和桥上车来车往,一种惬意感围绕左右,与那天的乡村夜晚不同的惬意。
易朗想趁着严若朝朋友在场,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上次在乡村,他面对这两位朋友的追问,确实没有表现得太好。
54.只是床上和谐,出了门就不般配
可是一上桌,姜程久就吃虾喝酒聊开了,说自己也考虑在这里开店,打造成网红店,连秋画劝他不要,这地方一个店没有两百万开不下来,现在这形势,二十万的投资都要小心谨慎,两百万不怕打水飘吗?
就姜程久开店的事,可讨论了不短的时间。后来话题又聊到了连秋画的视频账号,她说还不错,粉丝五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挣钱了,现在粉丝都破三万了。所以研究生三年她生活费基本不用愁。然后又提到她开学前要带爸妈出去玩一趟,问大家去哪比较好。
话题密集没有停歇,易朗根本没有开口说正事的机会。马上又聊到严若朝的兼职,她说很有意思,就当给溜溜挣猫糖了。连秋画建议她也做视频博主,讲躺平的故事或者姐弟恋的故事,再不然讲讲生活感悟也不错,总比兼职零工体面。
严若朝连连摆手:“不要,我不适合抛头露面,怕丑。再说,我这饼脸上镜也不好看,我这灵魂太也浅薄,没什么干货好讲。”
连来画说:“你怎么没干货?你说道理一套一套的。不过你这脸确实不立体,上镜会比本人丑很多。也没关系,你可以不出镜嘛。”
“算了,我不喜欢做博主,不适合。”严若朝还是拒绝。
姜程久说:“若朝姐,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又内耗啊,秋画都能做得好,你肯定也不差。你得想想以后的生活啊,总不能一直这样打零工吧。”
“你们俩是怎么了?”严若朝问,“是因为自己有了前程,觉得把我一个人丢下不好意思吗?大可不必,我不会饿死的,放心吧。”
连秋画还是建议:“那要不你就写诗,写了发网上,说不定还能走红。”
姜程久接着说:“对啊,这可以!当诗人不是你的梦想吗?”
“诗人的梦想?”易朗问。这是头一次听到严若朝的梦想。
严若朝突然脸红了,瞪着姜程久和连秋画,不知道说什么好。中年人埋葬的梦想,就像身体的隐私部位,被人提起或看到,就会又愤怒又羞愧。
可她故作不在乎地说:“你俩真烦,来拆我台是吧?这几年你们还听我提过写诗没?给我翻出来是要干什么?让我难堪吗?还梦想!一个中年人提梦想多可笑啊。都这把年纪了,哪怕是上天的梦想都该实现了,实现不了的就是妄想。”
连秋画见严若朝有些置气似的,忙说:“好了不提了,人最重要还是痛快,想干嘛就干嘛,不想干嘛就不干嘛。”
姜程久附和着说:“对对对,我觉得兼职也蛮好的,对吧,自由自在,今朝有活今朝干,今朝有钱今朝花,痛快。”
易朗总算找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拍了拍严若朝的背,说:“别担心,未来有我和你一起。我想好了……”
严若朝却粗鲁地打断易朗的话:“你别说,我先说。我也想好了一件事,”她喝了半杯啤酒,看了看易朗,又看了看两位闲人,最后视线又停在易朗的脸上,冷笑了一声,“我觉得你昨天的提议很对,但不是我需要自由,是我们彼此需要自由,你今天和那个女同事多合拍啊。而我呢,今天在你们幼儿园的毕业典礼,看到可爱乖巧的小朋友们,看到家长们为自己的孩子欣慰流泪,我感觉我也期待陪伴一个小生命成长,期待和 TA 一起共度很多人生美好时光,你如果没有这种期待的话,那我真的会另寻他人。”最后还说了一句,“也许你确实不能给我生孩子的安全感,当然,我也不能给你什么,我现在连收入都没有,在坐吃山空。你应该找一个,”说到这加重了语气,“跟你年纪相差不大的,经济条件更好的女生,互补一下。”
气氛一下子怪怪的了,连秋画不敢吱声,姜程久猛地咽下嘴里未嚼完的食物,不敢再咀嚼,声怕发出声音。
易朗不知所措,不敢再和严若朝对视,慌乱的眼神一时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最后只好低下头。严若朝说的找个经济条件更好的女人互补一下,刺痛了他。互补,她的意思就是说,他应该找个有钱的女人,而他们俩的结合不行,因为两人都没有生孩子的条件,而且,在她心里,他就是个爱钱的俗气男人。
原来,她是这么看他的!
他们这一桌沉默了好一阵。只有严若朝一个人拿筷子夹着韭菜慢慢吃着。还好周围的餐桌客人嗨得不行,吵的吵闹的闹,唱歌的唱歌吹牛的吹牛,掩盖了这一桌的安静,也就掩盖了这一桌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