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雾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他把我孩子打流产了,他们一家子都在愧疚,说要赎罪,天天求我不要离。为了弥补我,他爸妈还说要把一套学区房过户到我名下。我知道,他们是怕我离婚后在外面说他们儿子把我打流产,让他们没面子。”

“怎么这么奇葩的一家?”严若朝也是惊了,“他爸妈不是现在才知道自己儿子家暴的吧?”

孙雾答:“以前就知道,那时候他妈妈还说肯定是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两家为了这场婚姻渐渐有了很深的矛盾,他妈妈还让我爸妈好好管教女儿,所以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爸妈真是瞎眼,和他们家保持这么多年的友谊。”

“你们真是才知道他们一家的为人吗?”

“是的,以前都是朋友相交,都是展现好的一面。结了婚我才知道,他爸爸很强势,妈妈黑白不分,但两人都是有身份的知识分子,都掩藏得极好。”

“那你爸妈现在是什么意见?”

“我爸妈本来也是爱面子的知识分子,怕女儿离婚了影响家庭声誉,一直都是不支持我离婚,我分居搬回家他们都还偶尔劝我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可是经过这件事,他们态度改变了,女儿的命总比面子重要,我妈说了,协议不了就起诉离,她已经在找律师了。”孙雾又有些为难地说,“但是他爸妈是那么在乎面子,只怕没那么容易摆脱。”

严若朝想了想,说:“那就不能和他们硬碰硬,得想想别的办法让他们主动提离婚。”

“让他们主动离婚?”孙雾想起了一件事,立马有了主意。“姐你肯定想不到,我结婚前,渣男的前女友来找过我。她告诉我渣男很暴力,我当时还不信,她就把她被打的具体细节都告诉我了。第一次被他打是他们两人出去旅游,因为一点点矛盾,渣男觉得女人在外没给他面子,回到酒店房间就把她按在墙上扇耳光,手扇疼了又改拳头。她说她那次吓得要死,等渣男出去时就立马收拾收东西悄悄回长沙了。可渣男回来后居然登门道歉,还要求不分手,渣男的妈妈也出面求和,她原谅了。但她没想到过了两个月又第二次被打,这次她是被渣男踢得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等渣男打完走人后,她立马报了警,但警察只当是男女朋友闹矛盾,对他教育一番就放他俩走了。这下她看清了,没人能保护她免受渣男的伤害,除了分手。所以铁了心要分,渣男不同意,她就说要到他爸妈的大学以及他的单位去闹,把他家暴的事公开,让他们丢脸。这下渣男爸妈都急了,不仅劝渣男分手,还给了前女友一笔好处费,让她永远守口如瓶。她那次来找我就是劝我最好不要跟渣男结婚。可是我蠢啊,我当时看那个女孩穿着奇奇怪怪,再加上渣男和他妈早就跟我讲过他前女友脾气不好,性格古怪,喜欢发神经,我对她也没有好感,我想她一定是对前男友怀恨在心就污蔑他,所以她的话不可信。现在想来,我真是辜负了一个女孩的好意。”

严若朝认真听完,叹气说:“唉,所以,暴力男不可能只会一次暴力。真好奇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这样的男人。算了不管他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像前女友一样威胁他们,将暴力男的行为公开,让别人审判他们一家?”

“对!”孙雾坚定地说,“他们一家,尤其是他爸妈,都特别在乎名誉。比起离婚,我想暴打女人应该是更损家庭声誉的事。他们一定会为了让我保密而答应我的离婚要求。”

严若朝手撑着下巴想了想,说:“这个办法不错,但我还想到了另一个更致命的。你让医生骗他们一家说你以后很难再怀孕了,这样双重保险,不怕他们不离。”

孙雾眉毛缩了缩:“那我自己的名声也就没了啊。他们一家和我爸妈有些共同的圈子,要是他们到处乱说,我爸妈肯定受不了。”

严若朝说:“你傻啊,你叫他们也给你保密嘛。你给他家保密家暴的事,他给你保密你不能怀孕的事,互相制约。再说了,他们也未必会到处乱说,说出去就是他们抛弃不能生育的媳妇,你不是说他们是知识分子嘛,这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他们肯定也不想背。只要你说不能怀孕,他们估计恨不得马上跟你离。”

孙雾脑子转了一下,好像是这个理。她抱住严若朝,说:“姐姐,谢谢你。那我就这么办!”

严若朝也抱着孙雾,手触到她的骨感,可见她是真过得不好,瘦成这样,不免心疼地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别太担心,慢慢来,放宽心,好好保养身体。”

和严若朝聊过之后,孙雾心情真有好转,说肚子饿。严若朝便点了调养身体的红枣粥、乌鸡汤以及她爱吃的炸鸡外卖,两人在下面吃完才分别。

拿出手机打车,严若朝这才看到易朗发了好几条微信,并拍了他带回来的柠檬鸡爪和捞汁小海鲜的宵夜图给她。最后三条是:

“等你一个小时啦,你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呀?夜宵放你冰箱,你回来记得吃噢~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得早起去加班。晚安!”“因为再一个星期就是大班毕业典礼,这次由我负主责,活动的事情很多很杂,未来一周我都会比较忙,明天是真的加班,约了庆典公司的人来开会~”这两条后过了 15 分钟又发来:“如果你今晚回来,给我打电话接你,一个人不安全(想你表情包)”

严若朝心里一阵愧疚,这个男生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啊?他似乎是一个恒温的人,总是情绪稳定、微笑淡淡,就算生气,也不会大发脾气,更不会暴力。

世上有家暴男,也有这样的好男人。无论天使还是恶魔,都是上帝派下来的,遇到谁全凭运气。难怪自己以前的恋爱婚姻都不好,原来运气全积压到现在用来遇天使了。

真奇怪,易朗还是头一个让她感觉自己运气很好的男人。

~~~

今年是易朗头一次接毕业典礼主负责人的活,以往他都只是听凭安排,在活动上负责一下学生礼品,表演一下歌唱节目,连老师代表发言和主持人都不愿意做。

算上实习,易朗来这所国际幼儿园三年半了,算是这里的老员工了,而且是少有的干满两年的男老师,所以是“团宠”。他平时话少但做事认真,很受园长喜欢,园长也有意栽培他,来学校一年就说要让他转管理,当教学主任。他拒绝了,他只想带班,只想每天和小朋友在一起,不想做管理类的事,太杂,太多,会分散他教学的精力,更会分去他和小朋友相处的时间。

园长接下来两年又提过两回,他依然拒绝。后来园长便换个思路,让他升思政主任,或后勤主任,他都拒绝。自那后,园长没再提这些事了,但是悄悄给他加了工资,还叫他不要跟别的同事说,虽然这是他应得的,但也怕引起误会。

这次毕业典礼,原本是另一个女老师负责,可她上周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且胎儿不稳,需要在家卧床休息两个月,连班都上不了了,更别说负责这么大的活动。园长在群里发了这个消息后,问有谁愿意把这个事接过去。易朗默默地回了一个“我”。

一下子工作群里炸开了,这种从中间接别人项目的情况,一般人躲都来不及,毕竟到时候责任不好区分,办得好是谁的功?办得不好到底该怪谁?而且易朗在园里算是出了名的三界之外的人,除了带学生,其他的事都不愿意当主要人物,这次这么快就主动担责了?群里还有人开玩笑说易朗是不是喜欢某某老师,所以帮她善后。

面对同事们的各种玩笑的追问,易朗只回了一句:“我可以接着办,并且保证办好。”

园长也惊得不小,但也喜出望外,随后把易朗叫到办公室,立马把这个活动交给了他,并鼓励他说:“不用太紧张,张老师把基本框架弄出来了,你接着做就是。当然,你要是有自己的想法那更好,我们主要就是在预算范围内让家长满意,让小孩高兴。”

易朗淡淡道:“我会更改主题,但会尽量利用现在已做的物料,不会有浪费。”

园长说:“那也行,只怕这段时间你会很忙很赶,要辛苦一下了。”

易朗接这个活不是一时冲动或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和有目的的。他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融入世俗的社会中去,看自己能不能在遵守世俗规则的情况下取得较好的、足以让妻子孩子骄傲的身份地位。如果这是结婚生子必备的,他也只能放弃原有的生活原则和想法,去努力试一试。

如果他做不到,那说明他确实不适合结婚,那么……他现在还懒得想,也不敢想,到时候再说吧。和严若朝分开的这个想法,哪怕只在他脑海里出现一下他都难过得要命,所以,他还是愿意试一试看自己能不能进入一个世俗的丈夫或父亲的身份。

有了如此重要的目的,易朗的精神稍稍紧张了些。这种紧张只有在他最初进幼儿园,面对孩子吃喝拉撒和家长的过度焦虑时才出现过。现在,这种紧张感居然又出现了。

他左思右想,看了自家幼儿园历年的毕业典礼,又看了别家的,最后定了一个“地球小公民”的主题,主题色改为蓝色,家长孩子们的服装打扮也要以地球和蓝色为主。更改的方案给园长后,她随意翻了翻就同意了,只是要他加快时间。

49.找到天赋和使命,然后坚持下去

周六,易朗九点就到办公室和庆典公司的人开会。得从头开始策,一开就是五六个小时,定下流程、布置和物料设计等。随后又一个一个通知家长们活动的主题,并让他们和孩子发挥创意,视频、服装等都可以无穷想象。晚饭来不及吃又去 LY 唱歌。骑上自行车才想起来,一整天没跟严若朝联系,便发了一条微信:“我在去 LY 的路上,你在干什么呢?”

严若朝回:“在外面和秋画他们吃饭。”又发了一句,“你对姜程久说过啥?他现在跟我们商量要创业,笑死我了。”

易朗有点失落,她约朋友也好干什么都好,从不主动跟他说。他回:“创业挺好的,但要谨慎。”

严若朝回:“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先不说了,上菜了,回头聊。(亲亲)”

连秋画笑问:“出来吃个饭也要跟你家易朗报备吗?”

严若朝放下手机说:“他向我报备还差不多。”

姜程久问:“为什么不叫他一起来?你们感情有变?”

严若朝一愣,拿筷子的手微微动了动,感情有变?是吗?好像是有好些天没认真亲近了。

“他说最近很忙,要负责幼儿园毕业典礼的活动。不过,”严若朝想了想,说,“你们上次对他说的那些话,真的起反作用了,他可能以为是我让你们逼婚的。都怪你们,胡说八道!”

姜程久夹了块大猪蹄,说:“我们是为你好啊。难道你就只和他恋爱不结婚?男人的想法最保不准的,他现在不想结,万一你们谈个两三年,他突然又想结了呢?”

“那就结婚嘛。”严若朝不以为然。

姜程久说:“可那时候他愿意跟你结吗?他知道你现在不上班吃老本对吧,那就不是把你当结婚对象。男人很现实的,尤其是这种有点姿色的小男生,结婚肯定要找条件好的,最好找个富婆少奋斗几十年。再说了,就算他跟你结,你到时候都四十了,要生孩子你怕不怕?”

严若朝没好气道:“女人四十怎么了?又不是要死了,想生就生呗。本来我们谈得好好的,就是你俩讨嫌。我就不懂了,你姜程久为什么一直要在我面前说易朗这人不行,你有病啊!我们谈恋爱碍着你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