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朝一心都在猫咪身上,没意会什么,只回了个表情包。
而这一天,严若朝就打算在这陪着这只生病的猫咪,她困得慌,就在客户沙发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发现猫咪睡在她脚边,睡得很熟。那种满足感是再多钱都无法给予的。为了不打扰熟睡的猫咪,她就那样看着它,看不了多久她瞌睡又上来了,又睡了。
再一次醒来时,猫咪蹲在她头上的沙发扶手上,见她醒来,喵了一声。严若朝立马起来,去给它放猫粮,放得很适量。安顿好后,她才拿起包,一看手机,居然中午一点多了,她肚子饿得呱呱叫。跟客户交待清楚后就先回去,晚上再来。
她回到自己家门前时,看了一眼易朗的房门,想起还没回易朗早上发的“我上班去了”的信息,便回了一句:“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做晚饭噢~今天允许你吃外食(可爱表情)。”
溜溜在门口守着,一见严若朝进门就往地上一躺,赖皮似地喵喵叫。严若朝赶紧抱着它抚摸安慰,这胆小鬼,两个晚上没有妈妈陪伴了,小可怜样,都瘦了。
易朗收到严若朝晚上有事不做晚饭的微信,以为她是有意要留给他更多独处思考的时间,内心不免有些失落。经过乡间两天和她朋友的聚会,他明白他需要找到一个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很需要她陪着一起寻找。
结婚生子这样的议题,他原本是从人生中剔除了的,因为他并不觉得这是他这样的人该考虑的事,家庭、妻子、孩子、丈夫、父亲……这些别人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词,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他无法对陌生的东西突然产生需求。
可是他忘了考虑一点,这些他不需要的东西,严若朝是否需要。所以,他是真的没有对姜程久和连秋画有什么意见,反而是觉得幸亏有他们的提醒,让他知道了如果要和严若朝维持关系,他就不得不考虑一些重要的事情。
可是要他立马就转变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想法,他真的一下子做不到,他需要彻底了解清楚,婚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想知道,做一个社会边缘人,和做一个结婚生子的“俗人”,到底哪种更幸福,抑或更适合他。
但这些他没敢直接和严若朝说,说出来就太矫情了。他怕她会问:你竟然不知道婚姻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地球人吗?你周围没有结婚的人吗?
对,他是看过周围的婚姻,但他却不能认同那些婚姻。大舅二舅他们的婚姻那么不美。在他们的婚姻中,看不到任何爱和温柔,只看到控制、豪横、指责、背叛、唠叨等等等等,一想起多年前那些模糊还有记忆的亲人,就全是负面词。
大舅可以说是暴君,对妻子对孩子都十分专制,在家一手遮天,因为他是挣钱的那一个。而二舅自私算计,把外婆和他接到家其实是为了独占他妈妈留下的一点遗产,得到遗产后他就在外找女人,让二舅妈天天在家哭喊吵闹,把怨气发在他和外婆身上。
如果婚姻就是他们那样的,那要婚姻干什么?
可就因为两个舅舅的婚姻有孩子,且不离婚,在别人看来他们的婚姻就是成功的。与他们的婚姻相比,易朗反而认为没有孩子的许凤仪李旁通夫妇的婚姻,才是比较好的。看到他们,他才知道原来婚姻可以没有暴躁、哭喊、窒息。可他们不打算生孩子,因此他们的婚姻不被人称誉,他们是异类。
至于其他人的婚姻,易朗没有留心去看,因为与己无关。现在,结婚生子陡然像一块大滚石一样直接向他撞击而来,他短时间真的无法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躲还是该想办法回击,就好像只能呆呆地站着,等着滚石压倒自己。
但他清楚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慢慢思考,因为姜程久说的对:如果是十年前,严若朝二十六七,他们还可以花几年时间慢慢细细相爱,可现在,那就是一谈恋爱就必须谈婚姻论嫁的。
他都懂!可是他就是无法立刻表态。并不是他不爱她,他只是害怕。但如果没有计划结婚就早点分手,他又万万做不到,一点都做不到!躺在床上只要稍微想一点要和严若朝分开,他就难过得不行。
和严若朝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不,应该是从五年前认识严若朝的那天晚上开始,他平静凝固如冰川一样的生活,才算是解冻。那一晚是让他的生活之冰有了裂缝,而再相遇,他的冰川算是彻底解冻了。
严若朝的出现,才让他感觉到,他是一个凡胎肉身。
47.分手和结婚之外,还可以给她自由
一个人看书,看别人的演讲、访谈,琢磨了几天,易朗慢慢有了些头绪,但还是没有找到婚姻的终极答案。婚姻是制度、是契约、是合伙、是传承、是社会结构,但也有说是爱情的坟墓、是剥削。所以,他没有产生很大的期待,却依然有对婚姻的害怕。他就仍不太敢见严若朝。
最近整个学校又在忙着大班小朋友毕业的事,经常加班,再加上晚上要去干兼职,他也没有专门的时间去找严若朝维护两人来之不易的感情。
不过,他却抽了个晚上去找许凤仪夫妇。他自己没有理清的事,便跟往常一样,去找他们。
“你是说,结婚?生子?”听了易朗的描述,许凤仪惊得像听到一个世界离奇传闻一样,笑着说,“我对这个女孩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你陡然谈恋爱,又陡然想到结婚生子。以前的你好像活在这个世界之外,现在,你在慢慢地涉足这些俗世生活,你要开始有一些琐碎但又不让人崩溃的烦恼啦。”
李旁通说:“这是好事啊。来人间一趟,多体验多感受,总不会亏。易朗,有时间把她带来让我们见见。”
易朗轻缓道:“如果有必要我会的。凤姐,通哥,就我刚刚说的,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两夫妻互看一眼,又同时开口,最后还是许凤仪让丈夫先说。
“我觉得这是好事,你终于遇到那个让你想体验普通人生的人了。没什么好担忧的,又不是让你去飞天遁地,不要害怕,有些事做着做着就顺了,你现在做都不敢做,怎么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呢?”
许凤仪喝了口茶,说:“确实是这样。但是,也不能把这个问题如此简单化。婚姻这个事吧,如果两人是真心相爱,身体和谐,精神相通,认知也一样,那就简单。但如果两个人只有一时激情,或是为了结婚而结婚,那就复杂。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没有跟我们说过一个字,我根本不了解她,要不我就从最底层的说起?”
易朗点点头。
许凤仪便接着说:“最现实最直接的,你们的经济能力能不能在婚姻中不产生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矛盾?还有你对名利金钱地位毫无想法的性格,你一个人过是没问题,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首先,结婚要买房吧,你现在能全款买房吗?贷款的话你愿意背债二三十年吗?其次,养孩子,那可是巨大的投入,如果将来要大量用钱,你愿意为了金钱折腰吗?还有,你多了丈夫和父亲的身份,你就得更显眼一些,不能这样像个隐形人。将来妻子在外面会不会和别的女人攀比自己的丈夫,孩子在外面会不会和同学比较父母的身份地位?一个普通的幼师,能不能给他们带来荣耀感?你一个人轻轻松松过惯了的,这些问题你想都没想过吧?由一个人进升到一个家庭,事情很复杂的。”
一下子把易朗给问住了。其实这几天他自己也想过一些现实问题,还悄悄看过房价,长沙的房价对他来说不算太大压力。他也悄悄看过家长们发帖,正常养一个孩子要花多少钱,养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家长得具备什么实力和素质等等。
但是他没想得这么细,什么地位攀比这些,结婚还要考虑这些吗?太离谱了,自家人过得开心不就好了吗?不过他很快想到,确实会有那样的情况,他自己的幼儿园不就有家长攀比自己的孩子学过什么精贵的兴趣爱好,去过哪些高端的夏令营吗?
见易朗低头沉思,许凤仪又说:“易朗,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说实话,你的性格不适合婚姻。你当一个绝佳男朋友没问题,但要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很难。你一个人过惯了,对家庭的责任感几乎为零,一下子也难以培养出来。等到真结婚了,尤其是有孩子了,你的自由一去不复返,你会不会后悔呢?”
想了想,易朗摇摇头:“应该不会,和她在一起,不会后悔。”
许凤仪一笑:“你现在还是在热恋中,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但真实想法不代表不会改变。如果将来你们的婚姻变得越来越不像样,两人都暴露出最差的一面,你会后悔的。人都是在最亲的人面前最不在意形象。不说你自己,就说她,你忍心看到她将来在你面前露出最不堪的一面吗?”
李旁通拍了拍许凤仪的背,以示安慰。他知道,她是说起了自己过去的那段婚姻,从暴烈相爱到最后像两个易燃易爆的仇人一样,谁能想得到呢?
易朗缓缓地说:“我不会让她那样,我会尽全力让她处在幸福中,就像通哥对你一样。”
李旁通笑着说:“看来我还是做了个好榜样。易朗,在这事上我的看法和你凤姐不同,我支持你大胆尝试。带着最好的期待去做,就算真的过不下去了,还可以离嘛,天又塌不了,是吧。”
许凤仪说:“没这么简单,大部分女人在婚姻里,都是忍让包容的,即便自己的婚姻面目全非也不愿意离婚,还要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很幸福。所以,她能如此洒脱,过不下去就离吗?”
易朗说:“她会。她离过婚。”
“啊?”许凤仪和李旁通两口子都惊了。许凤仪问:“她有小孩吗?”
李旁边替易朗答道:“肯定没有,易朗不是说了吗,她想结婚生孩子,那肯定是和前夫没孩子。”
许凤仪又问:“你还不到二十六,她就离婚了,所以,她比你大吗?”
易朗应着:“嗯,大我十岁。”
“天啦!”许凤仪惊得稍大声,“也就是说,她只比我小两岁?”
李旁通笑着对许凤仪说:“说不定你们俩会聊得来,年龄、经历都很相似。易朗,真的可以考虑带她来和我们见见,也让她了解了解你的朋友,这对你们感情来说也是好事。”
易朗只是淡淡笑了笑。想到姜程久和连秋画对他的各种追问,他更加不打算带严若朝来见许凤仪夫妇了,他不想她也被追问。所以他说:“再看吧。我今天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关于结婚生子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