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岁的时候皱纹爬上了眼角,配上留长的狼尾显得他格外有味道,周枳的追求者不少,男生女生都有,那些年轻人拿着火红的玫瑰表白,满脸真诚。
但周枳一直拒绝。
"我已经有自己的缪斯了。"
穆鹤山已经离开了很久,但每当他演奏的时候,他总能感觉到穆鹤山的存在,周枳在想,当年在乐队演奏驻唱的穆鹤山,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在周枳四十岁的时候,他依旧在乐队活跃,但已经打出了名气,只是偶尔会去熟人的店里演奏几次,有一次他喝着店主逼迫他戒酒的牛奶,察觉到身后的视线。
只需要余光略过就能认出来那个人是谁。
岁月不会放过任何人,楚淮年轻时再丰神俊朗,四十多岁的时候也是会被别人叫叔叔的样子,只不过是个和他一样的帅大叔罢了。
他们彼此都没有相认,一个不入流的乐手和这种身居高位的人,就不应该认识。
玩乐队久了,身体上各种毛病找了过来,周枳没有听店主的劝告,依旧靠着酒精和咖啡过日子,在察觉牙齿有些松动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作息。
周枳把自己的财产分了几份,分给乐队的朋友和店主,剩下的捐给慈善组织,他精神状态不错的和所有人聊天见面,甚至给年老的母亲写了一封信。
家族企业不会落空,但母亲的希望会落空,周枳直到死亡都是孤身一人。
乐队开办了最后一场演唱会。
和以前的打扮不一样,周枳规规矩矩的穿著衬衫长裤,乐曲演奏到做高潮,他看着一切灯影霓虹,释然的笑开了。
嘭
子弹射穿了头颅,周枳倒在电子琴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他这次想走的快一点,遇见穆鹤山早一点,想回到那座回旋的楼梯上,他一定会抬头看着金发的少年,问他:
"你是我的缪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月2号再见吧,要考到那时候
第21章 画家的悲剧
经过两个世界的稳定后,主系统的运行进行了平稳期,就像是对抗战役的稳定期,不定性的因素依旧存在,但人类社会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不稳定停止工作,就像现在,明明还有几本书的剧情波动,但主系统考虑到时效问题,安插了一本他未完成的小说世界。
【意识传输中】
熟悉的被抽离的声音,穆鹤山在感受过两个世界深沉的感情后,突然对以前习以为常的炮灰剧情有些陌生,但随着意识的抽离,最终还是无所谓的闭上眼。
民国二十年,社会两极分化严重,街上有乞讨过活的难民,手脚满是伤痕,也有高门大户里抽烟赏乐的富贵人家,朱红大门隔着两个世界,难民盼着大户人家每天的剩菜剩饭过活,富贵子弟却觉得这闲散日子太过无聊,从未想过有多少人羡慕。
今天城里热闹的紧,这个小城在内陆,和上海滩的繁荣是不可比的,连带着思想也还有些旧时候的想法,断发实行了这么久,城里还有人偷偷给自己孩子留着小辫,细而长的小辫子挂在孩子脑后,像是个不好看的尾巴。
穆家留洋的大少爷今天回来,城里的人没见过世面,去的最远的就是去上海谋生的年轻人,没人离开过海域,除了这位大少爷,高门大户养尊处优,光是他一家一天的饭钱,就够半个城的人吃一顿鲜肉包子。
穆老爷特意穿了蜀锦褂袍,汽车开到门前,街上看热闹的人一路聚集到穆府前,车门打开,一双皮鞋踩在青石瓦地上,和那些抽烟喝酒的纨绔不一样,穆鹤山一身规规矩矩的格子西装,架着副窄框眼镜,看着就是个文质彬彬的少爷,那张脸怕是让城里的姑娘会红了脸。
"父亲,我回来了。"
留洋回来的大少爷就是不一样,就算再好相处,身上的气度也不一样,街角的翠萍是个卖肉的商户,女子之身在这个时代本就艰难,何况她干的活计总惹得一身油腻荤腥,人群推搡着,身后扑着香粉的姑娘直接把她撞倒,摔在人前的时候她局促的揉搓着脏兮兮的围裙。
"没事吧。"有人递给她崭新的帕子。
人群焦点的大少爷伸手扶她起来,不介意她身上的肉腥气,穆鹤山看了一眼人群后的肉摊子,笑着和管家招呼:"我看这位小姐摊子上的肉不错,洋人那边没什么好吃的,我馋婶子那一勺红烧肉,劳烦去买些肉回来备着。"
管家笑着应下,等到朱红大门合上,翠萍还呆愣愣的,帕子规规矩矩的折好塞袋子里,摊子上的银钱够她之前一个月的营生,那天晚上母亲看她格外高兴,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穆家的大少爷是个顶好的人,他没瞧不起我。"
在这个时代,女子还被约束在贤良淑德的楼阁里,最多是些体面的工作,不知道有多少做体力活的女人被诟病,城里小而闭塞,能不歧视她的,就穆鹤山一个。
就这一点,她就能记上很久很久。
大院里有着咿呀声,穆老爷喜欢看戏,便专门打了个戏台子,此刻上面正演着一折牡丹亭,穆鹤山一身新颖的西装,倒是和这里格格不入,可他也不觉得尴尬,随意找了地方坐下,戏台上的杜丽娘眼波流转,头面上嵌的彩宝闪着光,水袖拢起,底下的绣样若隐若现,漂亮的像是一幅画。
"咱不是前生爱眷,又素乏平生半面,则道来生出现,乍便今生梦见,生就个书生,哈哈生生抱咱去眠。"
底下的看客拍手叫好,虽然这时候不是打赏的时候,但看着那位入戏的模样,穆鹤山也只是在边上看着,他微眯着眼打量着台上的杜丽娘。
这位如花美眷,看着肩膀倒是宽了不少。
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划拉,水渍干得快,不多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一折戏演完,底下是达官贵人往上扔着银钱花束,有时候不小心砸着人,角儿们也得受着,穆鹤山身上没带什么可打赏的东西,眼角瞥见摘下的宽帽,外面时兴的款式,随手一扔上了戏台,打赏这东西的不多见,穆鹤山瞧见那杜丽娘悄悄抬眼。
看完戏,戏班子也被留下吃顿宴,说实话,不过是为了贵人酒醉后讨乐子,院里人忙得很,穆鹤山悄悄走到戏班子装扮的后台,事前问过里面可还有人在换装,他静静等着,直到再没人走出来,踏步进去。
杜丽娘还穿着一身粉裙,可那群摆却堪堪长致小腿,打眼一看就是个高大的男子,谁知道不久前他在台子上演着吴侬软语,穆鹤山没放轻脚步,眼前这位应当早就知道他了。
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这人假发下盘着旧时代的长辫,穆鹤山不知道这发型有什么可看的,前半个脑袋光秃秃,后半个留的长及腰,滑稽的很。
"你这要是去了外面,怕是会被抓起来。"
留长辫的人多是为了什么唠子信念,爱护的很,这长辫一般是不给人碰的,可穆鹤山碰了他的头发,他却依旧端坐在桌前卸妆,油彩糊了一片乳白,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表情。
"民国可不允许留长辫了,角儿。"
"多谢少爷提醒,楚云知道了。"嘴上这么说,估计心里正嫌他聒噪。
清水洗去油彩,露出一张俊美的脸,难得撑得起这奇奇怪怪的头发,这么一副好男儿的模样,倒是委屈他蜷着腿演那娇美的丽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