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视线露骨而阴邪
像是被一只恶臭的虫子盯上,宣清和眉头一拧,心中怫然不悦。她不好在越怀真的跟前骤然出手,只能够假装柔弱地往后一缩,希冀引起越怀真的注意力。越怀真的确注意到了权阳那放肆的视线,眉眼倏然一沉,一道“飒飒”的声响,便有一道剑光朝着权阳的双眸刺去!权阳面色一变,手上灵力汇聚,往前一抓,只听到了“叮”的一声,他怒气冲冲道:“凤来山主这是什么意思?”
越怀真讥诮一笑,挑眉道:“管好你的双眼。”
一个“你”字才脱口,权阳就被那五彩斑斓的羽山一拦,他狠狠地瞪了梅坞一眼,这不是第一次了。他的眼神幽沉,暗藏着警告,似乎要梅坞给他一个交代。梅坞瞥了权阳一眼,面上仍旧是笑吟吟的。他道:“山主可知道这里面出了什么变故?幽冥鬼火是被什么催生?”
越怀真沉声不答。
梅坞笑了笑又道:“来这边的角色逐渐多了起来,很是热闹。山主应当不愿意与我等同行,那我二人便先走一步。”只是在转身的刹那,磅礴的灵机如同潮水一般流出,朝着凤来山一众的身上压去。半空中一个几乎被黑气吞噬的玉葫芦悬浮着,将那前不久才吞入的恶气尽数释放了出来。短促的笑声在前方浮荡,眨眼间梅坞已经化作了原型,同权阳一并离开了此处。
他们身上的法器有净化恶气之用,然而他们并未如此做,而是选择了将“恶气”转移,作为自己攻击的一种手段!此处的人不仅仅是凤来山一众,传出了一句“什么人啊”之后,绚丽的宝光条条飞舞,将重心转移到了清除恶气上。
越怀真的面色很不好看。
“幽冥鬼火的所在近了,不能够让他们拿走。”她的心中瞬间便有了决断,纵身一跃化作了一只数十丈长的、笼罩在金红色流火之中的凤凰。清鸣声如铃,赤色的双翼扇动间,熊熊的烈焰燃烧,数息之后便吞噬了那股恶气,只余下了淡淡的青烟。
先前的小肥啾团子是某种体态,此刻所见的方是越怀真的真身。宣清和手指搭着剑柄,微微地仰着头,她双眸一瞬不移地望着那长长的尾翎,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化作真身之后的凤凰神火威力更为强大,只是运转之间消耗的灵力也颇多。越怀真并不会长时间维持着凤凰的形态,那漫天的火色一收,她便化回了人形,一身水蓝色的裙衫,像是一座古老的雪山,与那灼灼真火格格不入。仙界之中大多以为这是一种伪饰,不过在宣清和看来,此恐怕才是小凤凰柔软的天性和本心。
越怀真回眸望了眼众人一眼,拧眉道:“走!”幽冥鬼火的气息渐近,那让人厌恶的气息也越发浓郁,如果这朵天地异火被恶气所吞噬化成邪火,那对鬼界、对凤来山而言,都是一种灾难。在感知到了幽冥鬼火之后,她不再吝惜着自身的灵力,如同潮水一般的恶气退缩,硬生生自那阴翳之中撕开了一条路。
忽然间,一道霹雳惊空!
一股庞大的火光往上急冲,黑色与红色交杂,仿佛两条缠绕的龙。凄凄的哀鸣声被萧瑟的风送入了耳中,他们寻不到声音的来处,只知道那声音不住地往耳朵中钻。
那凄哀的长鸣钻入了头颅之中,在越怀真的意识中转换成了另外一种音调:“是凤鸣”她拧着眉开口,面上的错愕不加掩饰!在鬼界之中,怎么会有凤鸣声?当下她的速度越发快,像是一道疾影。只是到底记挂着身后的宣清和,又转了回来,将她拽住。
一句“我能跟上”散在了风中,宣清和垂眸望了眼被捏得发红的手腕,悄悄地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寻找最为舒适的节奏。一行人往前狂奔,直到了山谷之中的空阔之地才骤然刹住了脚步。
赤红的土地被一层黑影笼罩,庞大而又怪异。黑影中,仿佛每一团都有自我意识,不住地挣扎扭曲中,从那被钉在地上的黑影分离,化作了一团团新的恶气,向着四方游动。这片谷底中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只有那极致的死寂只不过此刻的死寂被那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给打破。不仅仅是越怀真,在场所有的人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挪到了那一具竖着插入了土地中的黄金王棺上,这座土地的黑影就是被它钉死在此处的。
黄金棺上沾染着尘土,由深到浅。它每一回往外渗出,上方便会浮动着八条黑沉的锁链与闪闪发光的符箓,一团幽幽的、散发着纯净气息的火焰悄然摇曳,正是幽冥鬼火!
宋听云头皮发麻,眼神惊骇,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定神,才颤声道:“八、八锁定仙倌”
“还有玄天正印。”越怀真的声音很轻,她凝视着黄金棺上的凤凰图腾,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道,“一旦仙棺上浮,便定压不住那恶气了。”
宣清和眨了眨眼,不解道:“这仙棺是?”
此刻的越怀真仍旧握着宣清和的手,在听到了问话之后,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收紧,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眼角瞥到了发红的手腕时,才歉疚道:“抱歉。”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在大荒时期,除了如今的天帝之外,还有四人参与了这场结束乱象的战斗,他们并称为‘弑神五子’,不过另外四人尽数战死。之后,为了满足他们的遗愿,天庭那边打造了四口八锁定仙棺,让他们继续镇守一方土地,使得恶气永世不出。除了姬玄黄,谁也不知道他们葬在何处,没想到鬼界之中会有这么一具法棺。”
宣清和张了张嘴,其实还想问与“凤族”的关联,只是眸光瞥见了越怀真身上的一抹哀色时,那到了唇边的话戛然而止,她总是会知道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小凤凰说出伤心事。
越怀真的情绪收敛得极快,她抬眸望着那朵在法棺上的幽冥鬼火,又道:“这仙棺不知被什么惊动了,一直往外钻,幽冥鬼火连同阵法正在镇压这具仙棺,暂时是不能够动了。”她的目的是幽冥鬼火,但面对着恶气之潮,她分得清轻重缓急。
然而就在她话语落下的刹那,一道银丝骤然朝着幽冥鬼火飞掠而去。
幽冥鬼火显然也有自己的本能,火光颤动着,蓦地往外一错!可就在这一瞬间,那具仙棺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银丝仍旧在飞旋,动手之人丝毫不顾忌“八锁定仙棺”与“玄天正印”!越怀真怒气上涌,霸道的灵力充斥着剑身,映照出了紫金色的剑芒,也倒映着那双暴怒、赤红的眼!
“梅坞,你们怎么敢?!”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接下来几天更新时间变一下,凌晨更新,到时候再恢复成九点。
第23章 三合一
地面在震颤,那半截埋藏在了土地中的八锁定仙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往上拉扯,带着潮湿的、鲜红色的土壤往上拔。棺中传来了“咚咚”的声响,仿佛有什么极致的危险要破棺而出。众人面面相觑,神情震撼,脸上残余着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恐慌。
“是、是惊尸?不管出来哪一位,都是一个灾难。”宋听云艰难地开口。
越怀真双眸血红,那股怒意面上酝酿,仿佛下一刻便形成一股难以扑灭的风暴。梅坞和权阳二人已经停了手,幽冥鬼火又落向了原先的位置。只是卡擦一声响,那笼罩在八锁定仙棺上的玄天正印应声而碎,光幕破裂之后化作了点点的星芒,仿佛是这座山谷之中最后的色泽。闪烁着金芒的符箓一道道熄灭,原本向着外间扩散的黑影骤然间回缩,攀上了八道玄锁,悄声无息地将它吞噬。
“咚咚”的响动戛然而止,可这并非是结束,而是一件恶事开启的预兆!大地晃动着,碎裂的山石如同冰雹一般当头砸下,一道尖锐的破风声陡然而起,随着一道“让开”的急呼,浓郁的犹如实质的尸气冲霄而起,将整片苍穹染成了阴黑色。
在这片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里,棺木应声而裂!越怀真的瞳孔骤然一缩,她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宣清和的身躯,感知到那股温热,才将周身的寒气驱散些许。她错愕地望着从黄金王棺中冲出来的金影,她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是、是凤主”
僵直的身影从黄金王棺中走了出来,那张绝色的面庞阴森酷寒,没有丝毫的表情和人气。越怀真再度往后倾倒,握着剑的手骤然缩紧!血色的瞳孔中映照着悲哀和凄然。所谓的“弑神五子”之一便是昔日的凤主凤修儒,她在大荒即将被终结的时候战死,埋葬在了某一处,越怀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里!凤来山的族地之中悬挂着她的画像,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束起,一身金色法衣有着如流云般的洒然,然而此刻的凤主浑身只有恶气和僵冷。
在尸气之中是极致的静谧,越怀真远远望着凤修儒的尸身,面色惨白无血色。忽然间,一道卡啦的声响传出,陈东岱一行人在暗影中逐渐走近,脚底下的石块开裂。那原本精致的凤修儒骤然被惊动,下一刻便化作了一道疾风掠了过来,伸手狠狠地抓在了上扬的剑身上。
惨色的幽冥鬼火在空棺上燃烧,照亮了一小团。那潜藏在了暗处的梅坞二人可不管什么惊尸,竟然想掠走幽冥鬼火。只是惊尸的动作是他们难以预料的,就算是往生之后,凤主的身形依旧矫健迅疾,快得像是一阵风。碰碰两声大响,是梅坞和权阳被砸飞的声音!
“不、不能让她出去!”
“不能让先祖的尸身受辱!”
越怀真将牙咬得格格响,她的声音响了起来,下一刻便有一道绚丽的剑光撕裂了那无边的尸气。恶气自凤主身上而生,现在仍旧被拘禁在古战场中,如果让它们逸散出去,不知有多少仙人会遭殃!越怀真一行人抽剑迎战,剑芒照亮诸人惊恐的面容,与那金色的尸身纠缠。叮叮当当的脆响,宛如斩在了铜皮铁骨上,只有无数的火花在迸溅。
“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宋听云头皮发麻,她想过恶气被古战场的凶煞激发,那埋葬在地底的八锁定仙棺日复一日地捍卫守护着这片土地,没想到昔日的凤主已经沦为恶种!越怀真没有回答她,长剑斩在了法衣上,她垂着眼睫不愿去看那张熟悉的面孔。呜咽声在风中传递
无数的攻击落下,凤主那件金衣上终于沾染了点点的血痕。被撕裂的金色法衣露出了白色的里衣,上面露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创口,穿心而过!越怀真的瞳孔骤然一缩,一个失神便被强劲的力道打飞,那尖锐的指爪擦着面庞而过,乌黑的发丝齐齐削断,散在了风中。
越怀真惊恐而又茫然,像是沉沦在一个无边的幻境。
凤来山世代镇守森狱便是承的这一位凤主的命令!无数的先辈为了结束恶气、结束大荒的暴虐而战死,可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情况?肺腑似是被火焰灼烧,灵力在脉络中暴动,她弓着身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只是那尸身可不顾那么多,越过了陈东岱一行人的攻击后,尖锐的风在耳畔响起,那闪烁着寒光的指爪十分无情。
“当”一声响,一柄朴素的剑挡在了前方。
越怀真耳中嗡嗡作响,她费力地抬起头只望见了一张昳丽的脸。
宣清和蹙着眉,她一只手接住了晕眩的越怀真,另一只手则是举剑格住了凤主的攻击。到底是小凤凰的先祖,不可能直接砍断她的四肢,这样的场面太过于难看。在那浓稠的尸气中,又传出了莫名的淡香,宣清和啧了一声,有的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瞥了一眼那朵光芒逐渐微弱的幽冥鬼火,右手骤然松开了天刑剑。
天刑剑与宣清和心意相通,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剑尖猛地掉了一个头,直指天庭来的那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