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够吗?要不我再烧点儿?”沈瑶看他无意识的砸吧了下嘴,还以为家里断了凉开水,忙看大铁壶。
“不,乔澜刚我们喝了茶水,就是茶水有点儿太好喝了……”杨云峰边说边退出了厨房的门。
沈瑶忍笑,“既然茶水好喝,等下再泡点儿就是。”
乔澜忙给她拦下,“妈,我那其实是药茶,消暑解乏,但不能多喝。”
“哦哦,凉茶?不对,我刚喝了半碗,不是凉茶……很香,很好喝。”沈瑶边整理灶台边想起之前喝过的凉茶,不禁也有点儿怀念。
“……他们大热的天站岗太辛苦,我也才特意配制的。”乔澜不想多说,其实茶和药材都只是幌子,重点是灵泉水和她捏碎的一粒清宁丸,空间出品必属精品,也无怪乎大家都觉着口齿生津念念不忘了。
“澜澜,我们早点把午饭做出来,等下你爸去吃席,家里可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沈瑶边整理灶台边算计着中午吃什么才好,虽然乔志国要去吃席少了一个人,然而,眼下家里这么人呢,缺乔志国一人一点儿都不显少。
乔澜眸光微闪,等下的席,能不能吃还两说呢。
祁干事虽然当众宣布了郑会计被免职,但却没说下一任会计要怎么选,而此前郑长根好像是跟郑长柱拿会计这个职位做交易,郑长柱也才肯出钱出力,在郑长根家给老两口办葬礼。
就是不知道,等下从坟上下来,郑长柱和沈红梅两口子知道了下一任会计要公选,而不是像郑长根嘴里说的推荐上位,会不会一怒之下砸了郑长根的老窝。
乔澜边分心想着郑会计等下满头包的惨样,边思量这么大热的天,吃什么好,忽听玄月一号传消息。
“主人,老支书认出徐老是他救命恩人的家人,俩人都很激动……”
乔澜呼吸一紧,“呃?老支书的救命恩人?恩师徐长卿?”
“是的,不过,老支书说他的恩人名字叫常青,常青树的常青……”玄月一号补充道。
“……恩师曾说过,他有很多名字,连他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乔澜眸色微深。
不过,常青的名字,她倒也还真的知道,不过,恩师似乎说过常青这个名字,他只用过极短一段时间,那是一段他不想回忆的过往,就连名字也都想忘记了,不过,有些事,越是想忘,却越是记得深刻,他最好的兄弟死在他怀里。
屋子里,徐老和老支书都在聊徐长卿,乔澜抱着柴火,眼底迸出与灶膛里一样炙热的火光。
第184章 谋划
恩师徐长卿孤傲冷僻,在他眼里,只有病案和药方。
前世相处那么久,恩师一句亲人都没提过,乔澜一度以为战火纷飞年月,恩师的亲人俱都离世,只有他孤家寡人一个了呢。
却是不想,恩师正是徐汉忠苦苦寻觅的亲人,也是老支书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
原来,这世上,除了带着记忆重生而来的她,也还有人默默牵挂惦念着恩师。
乔澜眉目带笑,替恩师感到高兴,也同时更加坚定了她想要尽快救出恩师的决心。
乔澜暗暗激动,眼眶泛着盈盈水光。
与此同时,徐汉忠和乔厚朴两人亦是相顾含泪。
眼瞅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越说越激动,一时间竟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默默听了好一会儿的乔志国忙出声劝慰。
“三叔公,徐叔现在身体还虚弱,不能太过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唉唉……瞧我都老糊涂了……”乔厚朴边说边抹了把老泪,“都是我突然认出来老哥与恩人眉眼相似……”
他也就忍不住多问了两句,没成想,徐汉忠还真是恩人的亲人,只可惜,徐汉忠也一直在找恩人常青的下落,乔厚朴激动又失望,然而,心绪总归难平。
而相对于极力克制激动情绪的乔厚朴,以及一脸担忧的乔志国,靠坐在床上的徐汉忠虽也激动,却也很快平复了下剧烈起伏的心绪,朝两人摆摆手。
“别担心,没关系的……我只是气血亏虚,但没脆弱。”
徐汉忠说着轻地叹了口气。
“志国虽然跟了我不少年,不过,我好像都没怎么跟你提过家里的事,正好你也听听……”
乔志国微微点头,却也还是难免担心他心绪太过激动会不妥。
徐汉忠脑子里全是过往种种的回忆,在乔志国和乔厚朴殷切的注视下,缓了好一会儿,徐汉忠方才感慨道,“我出生的那年月战乱已起,我父亲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又在我六岁那年为了出门买吃的中了流弹,没熬多久就死了,后来,我就在各个亲戚家轮转,谁家给口饭吃,我就住谁家。”
“只可惜,那时候日子艰难,命也是朝不保夕,没谁家乐意多一张吃饭的嘴,我那会儿已经六岁了,也是知道事的年纪了,然而,虽然知道羞辱,但我那会儿实在太小了,也只能厚着脸皮上门讨口饭吃,那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年,一年后大伯从帝都回到我们老家那边,我的好日子也来了。”
“大伯家虽然几乎逃难回的老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还是有点儿的,大伯和大伯母又都是心善的人,尤其堂哥徐长卿待我极好……他看一个人过,日子艰难,便央着大伯收留我在家里常住,从那之后,我就住到了大伯家,一住就是六年……”
徐汉忠说着幽幽感叹。
“那六年有堂哥带我感觉是人生最好的日子,只可惜,好日子终归是有限的,在我十三岁那年,大伯和大伯母突然失踪,堂哥跟我说他们是干革命事业去了,我那时还不懂,然而,半年后,堂哥留了纸条让我自己一切小心,说他要投身革命就没了踪影,那时候时局大乱,我都不敢瞎跑找人,更何况,堂哥写的很明确,他要去最前线。”
徐汉忠说到难过处,也忍不住默默了好一会儿,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封信,几乎是堂哥徐长卿的绝笔。
乔厚朴与乔志国相视一眼,俱都神色凝重,徐汉卿那时候直奔前线,大抵是奔着以身救国生死无畏的信念去的。
徐汉忠缓了下心绪,看两人面色凝重,遂露出一抹苦笑。
“堂哥走的第二年,我也参加了革命,我那时天真的以为,大家都是投身革命,总也有相逢的时候,然而,现实很残酷,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想找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更何况,我一开始进入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兵,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拼搏,相信等我拼出一番天地,就一定会更容易得到堂兄的消息,然而,等我真的投身革命大熔炉,好多事都顾不上……甚至就连堂兄的消息也都只有小道消息他还活着,而且就那不确定的消息,也还是时断时续的……”
“后来,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堂兄的确切消息,然而,还不等我抽出时间亲自前往探视,却得来了噩耗,堂兄之前一直跟着一位首长的牺牲,堂兄失踪……至此,我就再没得到过任何关于堂兄的确切消息……”
徐汉忠情绪很是低迷。
“战乱年代,没有消息就大抵意味着牺牲了,不过,我不相信堂兄济世救人那么大公德,老天爷会不开眼,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致力于寻找堂兄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残骸遗骨,我也希望他能叶落归根入土为安……”
多年的苦寻无果,又是战乱年代失踪的人,任谁也心头压仰,悲伤与哀恸齐齐涌上心头。
徐汉忠默然喟叹,这么多年,他每每想起堂兄,心头都很是郁结,今儿个也难得说出口纾解相思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