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最后一套，小谭再三保证，这套一定能让孟冬满意。

公寓楼一层有 5 户，中间有一道走廊，两人还没走到电梯，孟冬发现斜对面的房子门脸上贴着大大的“招租”，这套和 3 楼那个是一个位置。

孟冬仿佛听到有敲门声，停住脚步，“诶，这间户型挺好啊，已经租出去了吗？看看？”

“……没有是没有……”

“那看看吧。”

小谭面色有些不愿，但很快问来开门密码，边开门边嘟囔，“但是姐，我必须得跟你说，这房子租了好久，一直没租出去……”

门打开，房间十分亮堂，微风徐徐吹进来，吹起白色纱帘，上任租客应该是个女生，空气里漂浮着沐浴露洗发水的清香，卫生间到处贴了 HelloKitty 图案贴纸，孟冬蛮喜欢。几个置物架靠墙放着，简单但保养的很好，看上去很可用。家具家电水电燃气一一检查之后，都能正常使用。

唯一有些特别的，是窗上贴着几道黄色的符纸。

发现孟冬的眼神停留在窗子上，小谭一把拉住窗帘挡住符纸，“姐，虽说这间租金便宜，但是我不建议你住这里，这个房子呢，它出过事儿。也不能说是它吧，哎呦，我嘴都不利索了。”

“出什么事？里面死过人？”职业的关系，孟冬对于谈论生死十分平静。

“肯定不是！凶宅我是不会推荐的。这房子原来的租客，一个年轻女孩，刚搬进来就出意外去世了，后来邻居总听见奇怪的声音，说这房子有点霉运，搞不好闹鬼……还是谨慎些吧。我可以带您在这附近再看看……”

“这里很好啊，我喜欢。”孟冬好像想到了什么，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姐，看您应该不差这点钱，很多客户选择住这，是为了在美欣家医院生孩子，为了孩子也得……就刚才咱们在这楼里遇到那些事儿，我一个男人都有点害……”小谭很显然误会了。

“我不是生孩子，是这医院的医生。”孟冬一边答复，一边继续四处走动，打量房间。

“那您收入肯定高，如果就想要这个楼的房子方便通勤，咱们可以再看看顶楼有套面积更大，景观更好的！”

“我就要这套，我穷。”孟冬给出了一个根本无法辩驳的理由。房东听说，忙不迭给了超级优惠价格，接着快速签约，付钱，一气呵成，半小时内搞定。

小谭很显然意外于这一单如此成交，有点讨好的表示要给孟冬送个全屋清扫。

孟冬发现他袖角磨破了一个洞，明白他赚钱不容易，拒绝的很干脆：“一居室面积小，我自己清理就好了。而且这里本来就很干净。”

小谭接着很紧张的提醒孟冬：“窗户上的符一定要继续挂着哦，据说这是房东特意找大师画的，虽然房子本身肯定没什么问题，但还是挂着让人安心。”

孟冬没作声，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眼前女鬼用她的存在证明，孟冬根本没听劝。

“所以，只要住进那个房间，就能看见你？”

女鬼摇摇手指：“肯定不是啊！你接下来不还做了很多事？”

孟冬茫然，只记得白天真是忙的起飞。

送走小谭，她打开行李箱，点开音乐 APP，伴着歌曲，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扫。

音乐恰好播放到孟冬最爱的五月天，“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我会是在哪里。如果我们从不曾相识，不存在这首歌曲……”

孟冬情不自禁跟着哼唱，踏在椅子上用掸子清扫衣柜上层的灰尘，“每秒都活着每秒都死去，每秒都问着自己，……”

啪嗒！掸子碰落了一个纸盒，里面装着的东西像雪花一样落下。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从此后从人生重新定义，从我故事里苏醒……”

孟冬停止哼歌，叹了口气，弯身收拾，才发现地板上全是照片。照片里是两个女孩，各种场景之下，笑着闹着抱在一起。

孟冬细细翻着照片，看着看着，被一张几个人脸上抹满蛋糕的照片逗笑了，翻过来背面写着：永远青春，永远热泪盈眶！李乘歌~

歌曲也在唱着“偶然与巧合，舞动了蝶翼，谁的心头风起，前仆而后继，万千人追寻，荒漠唯一菩提，是擦身相遇，或擦肩而去，命运犹如险棋，无数时间线，无尽可能性，终于交织向你……”

音乐和照片的氛围如此贴合，引得孟冬轻轻念出照片上的话，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细细的“哈哈哈哈哈哈”女声。

孟冬愣住片刻，那声音止住，她继续打扫，把照片收拢进盒子，打开窗子透气，顺手把窗户上的符揭下来，丢进垃圾袋。

打扫完毕，孟冬去了一趟超市，买回被褥，水，啤酒，还有其他生活用品。

回来的路上下起了雨，孟冬快跑到家，发现门口被塞进一张请柬。孟冬打开一看，是一张被淋湿到字迹模糊成墨迹团的大红请柬，只能隐约看出名字那栏赫然写着，李乘歌，请柬里夹着一小撮米。

“这个李乘歌的东西怎么还寄到这。”孟冬嘴里念叨着，把请柬放进装着照片的盒子里，收进玄关的鞋柜。

入夜，孟冬已经整理好冰箱，最上层放啤酒，中间层放水，最下层放鸡蛋，井井有条。J 人孟冬看到如此场景十分安心，拍照发了一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第一天。”

喝完杯子里剩下的啤酒，颠簸折腾一天的疲惫让孟冬哈欠连连，她忽略不断跳出来的“你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之类消息，关机，微醺中躺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之间，孟冬的手指被电流穿过，意识醒来，身体却动不了，耳边传来一阵好像是电台杂音的“嘶啦啦嘶啦啦”，又好像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拼命想让自己醒过来，却只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床垫的一旁微微塌陷，被子也被压了下去，接着，手臂上感到有气流拂过，好像有人在自己身边呼吸……

孟冬赶紧屏住了呼吸，奇怪的是，她好像闻到了大学校园里桂花的香气，想起白天看到的照片，还有那个名字，“李乘歌”，念出这个名字让孟冬终于能够活动身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呼”，孟冬喘了口气，嘴唇发干，她伸着懒腰，走路发飘地来到客厅，去冰箱找点水喝喝。

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食物的摆放顺序大变样，原本放在最上层的啤酒和最下层的鸡蛋位置完全调转。就在这时，水龙头自动打开，孟东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关上水龙头。

“孟冬，烧纸……给我烧纸……”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餐桌前传来。

孟冬转头，瞪大眼睛，看清餐桌前有一个“人”，愣住，一动都不敢动。

那“人”竟然瞬间！飘！到她面前，努力扯出笑脸看着她。

孟冬认得，就是照片上的那张脸，除了眼下的黑眼圈更重了点，笑起来更开心了，她几乎没有变化，除了，好像，有点透明？

“快救我……”她的声音轻到让孟冬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是孟冬十几年的好友，李乘歌。

差不多一个月前，她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