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吃完一块玫瑰乳酪糕饼, 吹了吹手上的糕饼皮,“我不娶。”
他?笑着转头看太子爷, “前儿?我跟云棠聊闲天,问她?在你和贵妃的虎视眈眈下?,打算怎么?办。她?说事缓则圆,反正她?也挣脱不出去,不如安心缩着。”
“这话听着没出息地?很, 但想?想?又挺有?道理,我打算学一学她?,说不准我能等到太子爷登基,那我如今的困境可不就解了?”
太子爷哼笑一声, 几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她?心里鬼主意多得很,如今会?这么?说, 不过因为?我在这压着,一旦哪天被她?寻到一点机会?,她?跑得比猴都?快。”
“你少跟她?学这些。”
小侯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太子爷这等大权在握、挥斥方遒之人是不会?懂他?们这种小人物的生存哲学。
“殿下?说得对,她?如今成这副样子,殿下?功不可没啊。”
太子睨了他?一眼, 退了一步:“你既然不想?娶钦天监监正的女儿?,我会?修书舅舅,此事另行再议。”
“多谢太子爷体恤!”
小侯爷起身,躬身抬袖,规规矩矩地?给人行了个礼,只是眉眼依旧挑着,俏皮地?很。
“殿下?,”清月自殿外进来,欠身一福后道,“公主方才派人来请小侯爷,说是有?了陆府的消息,请小侯爷往御花园一会?。”
御花园,难得愿意出昭和殿了。
小侯爷一听到“陆府”两个字,整个人都?精神了,匆匆跟太子爷告退,抬脚就要出殿去。
“等等,我同你一道去。”
太子爷整了整宽大的墨绿大袖,身形挺拔、玉树临風般从?御案后走出来。
这...
云棠自个儿?不想?来东宫,特意着人来请他?出去,就是不愿意见太子爷的意思。
这倒好,他?带着太子爷一道去,云棠能气?得一口吞了他?吧。
小侯爷眼神颇为?幽怨地?瞧了一眼清月姑姑,清月只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御花园听水閣临湖而建,如明?珠点最于?碧波之畔,夏日时接天莲叶,翻涌如碧浪,如今入了秋,湖中留了些残荷,伴着候鸟南飞之景,亦是别有?一番趣味。
两人到听水閣时,隐隐有?古琴声从?阁樓中傳出,琴声与水声相和,清冽悠远、琤琮有?致。
“她?今天倒是有?兴致,还拨弄上古琴了,”小侯爷笑着对太子道,“你别说,琴棋书画,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古琴。”
太子低眉浅笑,一向锋利的眸色都?浸了秋日的柔光,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这弹得是《良宵引》。
当年教她?弹奏此曲,她?畏难,总是寻各种理由跟他?耍赖,直到他?说,往后她?有?所求时,但凡她?弹起此曲,他?定然不拒。
很快,她?就学会?了,只是这么?多年,她?从?不曾弹起此曲。
看来今日,是有?所求。
两人一道进了阁樓,沿盘旋而上的雕花楼梯行至二层,一架丝绸绘花鸟的屏風后,隐約可见临湖窗边设着一张紫檀琴桌,纱幔輕扬,一袭淡粉广绣的身影端坐于?琴前,指尖輕挑慢捻,琴音伴着风过檐角的铃声、湖水翻滚声,颇有?意趣。
“你今日倒是好兴致!”小侯爷摇着扇子走了进去。
琴声骤歇,云棠抬头看了过去,目光掠过小侯爷,落到了后边的太子身上。
不似之前那般抗拒、回避的眸光,她?笑着起身行礼,“太子哥哥。”
许久未听她?如此唤自己?,太子的视线落在她?白?净光洁的面容上,像是在审视、琢磨,这一声“太子哥哥”之中藏着何等猫腻。
云棠并不在意他?作何反应,让侍女将果品糕点端了上来。
“华姐姐傳信给我,说明?日想?邀我一同游湖,又送了我最喜欢的乳酥,说是中书令夫人亲手做的。”
“明?日|你同我一道去吗?”
他?沉默不語,只是走去窗边,瞧着湖中的几片残荷枯叶,面色沉沉。
他?想?去,但是最好不去。
既然反抗不了家中,索性不要再去招惹,否则又惹得华儿?伤心一场,他?就真不是个人了。
“天光晴好,惠风和畅,”她?亦行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秋日暖阳带着微凉的空气沁入肺腑,带起一阵酥麻的爽意,“莫要辜负好时光啊。”
她?见小侯爷依旧犹豫,转身笑着问:“太子哥哥,小侯爷心喜中书令家大小姐,你能不能当回君子,成人之美?”
她?靠着窗柩,暖暖的阳光落在她?纯净笑颜上,声音清甜,话語俏皮,李蹊简直要被这样的她所蛊惑。
眼眸中没有?畏惧、伤心,而是盛满了欢愉、雀跃,細究之下?,甚至还有?几分希望。
希望?
李蹊宽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她?从?何而来的希望?
清润的眼底泛上几分暗沉之色,云棠今日形容犹如脱缰野马般,让他?沉醉的同时,感受到了几分无明?的恐慌。
但他?只是迎着她?的眸光,指了指那架古琴,道:“这就是你今日谈《良宵引》的原因?”
云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许久不弹,技艺生疏地?很。
今早收到华姐姐的信,临时抱佛脚练了几趟,但还是弹得坑坑巴巴。
太子爷靠坐在圈椅里,理了理衣袖,“小侯爷怎么?想??”
若廷告顺利,他?欲利用?崔钟林拉沈用?晦下?水,虽不知崔钟林拿着什么?把柄威胁着中书令,但想?来不是件小事。
届时中书令不一定保得住官职,那么?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派系争斗也不复存在,这一桩婚事也不是不能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