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得颇近。

“在?廊下摆上茶案,我即刻就来。”云棠道。

待她出去?时,吕二姑娘正兴致勃勃地在?剪窗花,八仙过海、五福临门?、龙凤呈祥等?等?,剪得活灵活现,十分手巧。

“你这哪儿来的手艺?”

云棠拿起一张八仙过海瞧着,人物个?个?栩栩如生?。

“我娘亲教的,往年过年时娘亲会带着我和妹妹一道剪窗花,娘亲会的更多呢。”吕二姑娘道。

云棠听这话,默默放下窗花,吩咐侍女将窗花贴到各宫窗柩中,沾沾吕二姑娘的福气。

吕长英武艺超群,但脑子里缺根筋,察言观色的本领一点都学会,丝毫未察觉到太?子妃此刻的情绪。

“殿下,前儿你说我堆的雪人样貌丑,我特意从内侍那讨了小玩意儿,保准您喜欢。”

说着,她走下廊去?,抓了一把?雪,塞进木头模具里头,用力一压,脱出来个?活灵活现的白色小狮子站在?云棠脚邊。

云棠蹲在?一旁看得心动?,也拿了个?小猴子的模具,两人一会儿就沿着廊边,做了一整排的小雪人。

“殿下要不要送一只?给太?子爷?”吕长英问道,“跟我住一个?院里的杨姑娘隔三?岔五地就往平章台跑,一会儿送燕窝,一会儿送寢衣,殷勤地很。”

云棠不想听太?子的事,但面上总要遮掩一二。

“这東西松散,送到平章台定然没了形状,太?子也瞧不上这些,咱们?自己看就好。”

又转头取笑吕二姑娘,“人家这么上进,你怎么就只?知道窝在?我这儿摸雪玩儿。”

吕长英摸了摸后脑勺,附在?太?子妃耳边悄声道。

“我有些怵太?子殿下,我爹也怵他,我们?一家子都怵他。”

云棠也怵太?子,被?当成猴儿耍了六七年,现下又把?她当只?雀儿禁锢在?东宫,反正在?他这儿,左右当不了人。

方才难得的愉悦,散了个?干净。

她走回廊下,就着泥炉烤火取暖,唤水赶忙给她取下手套,又把?套着羊绒的手炉放到她怀里。

“殿下,没几日就要除夕夜宴,您会与太?子爷一道去?吗?”吕长英跟着她走回来,碎碎念,“听说杨姑娘求了皇后娘娘,让她也去?呢。”

云棠抬眸看了眼她,若换做旁人,她大概就要猜测这人是不是在?拿她做筏子,解决杨婉。

但这人,这些天相处下来,跟唤水一个?路数,没有几个?心眼。

“你想去?吗?”云棠问道。

吕长英摇头,“夜宴上规矩大,怪累人的。”

“想家吗?”云棠捂着手炉,笑盈盈地问。

“想,想娘亲和妹妹。”

“那许你明早出宫回家,待过了元宵再回来。”云棠道。

“当真!”吕长英双眸放光,手上激动?地抓住了太?子妃的手腕,练武之人,手劲儿贼大。

可说呢,那一排小雪人,她做的看起来就特别结实。

唤水在?一旁赶紧伸手将人拉开,太?子妃那细胳膊,皮薄没几两肉,抓断了可咋整。

吕长英走时欢天喜地,还将那一众木头模子通通都送给了云棠。

云棠笑纳,吩咐给吕二备上一份年礼,要丰厚些,不可失了东宫的颜面。

除夕之夜,转眼即到,合宫大宴在?太?初殿举行,殿内金碧辉煌、皇室勋贵们?纷纷着华丽常服,于满堂金玉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忽闻琵琶、长琴声起,十六位舞女踏乐而入,身姿曼妙、眉眼含情,众人观之如醉。

坐于上首的陛下,厚重的金冠好似重地难以托举,面色威威浮肿、灰白,宽大的玄色长袍下空荡荡,瞧着很有些油尽灯枯的气候,但谁也不敢讲,只?拜陛下万岁。

他略坐了半晌,赐了年菜、下了封赏后,便由皇后搀扶着回了寝殿。

太?子心也不在?这儿,但陛下已走,只?能由他撑着场面,与众宗亲觥筹交错。

小侯爷早就坐不住了,眼见陛下一走,立刻拉着沈栩华走到太?子案前敬酒。

“岁暮更阑,臣恭进卮酒,祈储宫永固,使八荒承露,万邦来朝。”

太?子已微有醉意,举起手中银杯,喝了这盏酒。

杨婉坐在?其身侧,肩背挺直,眉眼里都带着骄矜、睥睨。

毕竟殿下往年都是孤身赴宴,她是第一个?坐在?殿下身侧的女人,其中分量不言而喻。

是故众皇亲来敬酒时,都会恭敬地也给她敬上一杯,此刻她也端起酒盏等?着小侯爷给她敬酒。

小侯爷好似没看到般,笑着对太?子道:“太?子爷,今日除夕,华儿制了一件冬衣想赠给东宫故友。”

太?子的目光在?两人面上逡巡一番,点头应了。

小侯爷拱手道谢,这才瞧了一眼太?子身旁坐着的海棠色华服女子,哂笑一声。

“东施效颦。”

杨婉手一抖,酒水打湿衣袖,委屈地双眸含泪,哭哭啼啼扯了扯殿下的衣摆。

“殿下,小侯爷怎可这般说话,妾身还有何颜面活于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