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吕二姑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对相貌好的人总是多几分笑颜,“吕姑娘亦是来赏梅吗?”
吕长英欠身行禮,回?道:“我在此等候殿下。”
云棠还未作反应,唤水一听,脑中立刻警铃大作,什么?幺蛾子?!
听说这?吕姑娘身上颇有些拳脚功夫,骑马射箭不输其兄长,且颇有其祖父飒爽遗風。
只可惜是个女娃,不能于?前线杀敌,亦不可朝堂议政,遂送来这?东宫,来搏一番前程。
唤水一个健步挡在太子妃身前,眸中戒备。
“殿下不记得我了吗?六年前的吕府寿宴,是殿下在冰封的池塘中将我救起?。”吕长英眼眸中带着几分殷切。
她自幼习武,却因?女儿身,总被诸多纨绔嘲讽,那日一群人将她推入冬日池塘,薄冰碎裂,不会凫水的她几乎生死一线。
是殿下奋不顾身跳入湖中将她救起?,那时的殿下很瘦小,但一双手却很有力。
云棠推开挡在前头的唤水,仔细去瞧她的模样?,隐约有几分印象。
那日她费了老鼻子劲儿将人捞上来,她却哭得撕心裂肺,差点吵聋她耳朵,怎么?劝怎么?哄都无用。
“是你啊,”云棠上前绕着人看了一圈,伸手比划着身高,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你长这?么?高了呢。”
“家中长辈身形多挺拔,”吕长英心中高兴,一向拒人千里?的眉眼也泛起?笑意,微微低头,拉近两人距离。
“殿下也与从前不同?了。”
云棠歪着头开她玩笑,“如?今可还爱哭啊?”
若是别人如?此说,长英甩头就?走,但此刻她认真道,“宁愿流汗流血,也不流泪。”
很有骨气嘛,云棠欣赏这?样?坚韧英勇的姑娘。
梅香浮动,月華如?洗,吕长英眸光温柔地看着拢着白狐斗篷的姑娘,往年在郑夫人的寿宴上,她都只能远远看上一眼,现下竟然能这?么?近,近到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眼睫,心中激荡不已。
“殿下今年会去郑夫人的寿宴吗?今年夫人五十大寿,郑大人办得格外?熱闹。”
夫人寿辰好似就?在明日,怎得今年没有给她下帖子?
之前郑大人帮她进太初殿时,还说好了要请她吃虎皮肉的呢。
转身狐疑地看向唤水,唤水眼神躲躲闪闪,顶不住太子妃锐利的眼神,索性低头去瞧自己的绣鞋。
帖子定然是下了,估计是太子拦了,不让她去。
真跟千日防贼般,如?今她的性命都捏在太子手里?,用脚想想都知?道她不会作蠢再逃啊。
郑夫人五旬大寿,她得去。
当年是夫人一路悉心照顾,更有郑大人太初殿相助之恩,若是不去,太过薄情寡义。
但太子显然不让她去。
瞧着眼前站着的吕长英,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朝她稍稍招手,附于?她通红的耳边,輕声说了几句。
吕长英眉一挑,心中虽有诧异,却也未问其他,欠身行禮离去。
唤水忧心忡忡,瞧着太子妃翘起?的唇角,輕松的步伐,不知?其又在酝酿什么?歪主意。
云棠不喜人愁眉苦脸的模样?,将梅花拢在懷中,伸出双手将她两边嘴角往上輕轻一提。
“唤水,从前阿婆说过,苦脸会挡财的。”
一语踩中唤水的命门,如?今她最重?要的可不就?是攒钱?
两人一前一后往伏波堂走,梅林中隐约能听到云棠说她吃东西没有味觉,都尝不出虎皮肉的好滋味了。
次日黄昏,云棠親自去太子的库房,精心挑了三件贺禮。
一对通体翠绿的翡翠玉镯,镯身碧色浑然天成?,一株波斯进宫的红珊瑚盆景,枝桠若海底灵枝,簇簇嫣红似熱烈烟霞,最难的是那一斛南洋珍珠,颗颗圆润饱满,正是“颗颗同?庚,粒粒同?辉” 的极致品相。
约到酉时一刻,云棠已经准备得当,就?等着那阵东風吹上门。
唤水昨晚就?将太子妃与吕姑娘的事传信给殿下,但都到这?会儿了,却一点信儿都没有。
这?紧要关头,怎么?连殿下都开始掉链子。
莫不是殿下在北大营出了什么?事?
正当她焦心猜疑时,谭嬷嬷带着皇后娘娘的懿旨来了。
云棠喜上眉梢,前头帮了娘娘的忙,暂时收下二女,这?个面子娘娘果然肯给她。
谭嬷嬷宣完旨意,亲亲热热地将人扶了起?来,“太子妃重?情重?义,是郑大人与夫人的福气啊,宫外?人多眼杂,望太子妃早去早回?。”
云棠笑意盈盈,满口应承,“晓得,晓得。”
唤水心中一片苦海,太子令旨不许出东宫,如?今太子妃请来皇后娘娘懿旨,拦是拦不住了,只得耷拉着眉眼,跟着人一道去。
大理寺卿郑府门前,朱漆高耸的大门洞开,十二盏绛红纱灯垂于?檐角,纱罩上贴着的 “寿” 字在烛光里?泛着莹莹光辉。
往来宾客皆为紫袍玉带,车马辚辚声中,谈笑生、祝贺声此起?彼伏。
带有东宫标识的车架停在夹道,云棠坐上软轿,径直由正门入,穿过影壁,绕过九曲回?廊,往后宅行去。
她撩开一点轿帷往外?瞧,九曲回?廊沿边种?着连绵不绝的绿梅,枝干上缠着福字纹绸带,枝头坠着祈福的金笺,夜风拂过,丝竹声穿过水榭潺潺淌来,甚是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