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太子?见她?安靜下?来,稍稍放开一点?禁锢,低头去看她?。
方才哭了许久的眼睛,像是被水润过般明亮清透,就着影影绰绰的纱燈,能看到茭白的眼皮上粉紅一片。
是他方才收不住,或咬或舔,弄出来的痕迹。
正待抬手去摸,却被云棠一把挥开,仰面怒视,像是在用眼神罵人。
李蹊对她?知之甚深,想来是在心里?罵他卑鄙、趁人之危等等。
“不睡的话,我们继续?”
云棠霎时哑火,慢慢将头低下?,闭上眼睛,僵硬着身体,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人。
大约是骂了半宿,后来实在撑不住,囫囵个儿地睡去了。
次日?卯时一刻,太子?将人放开,起身洗漱,今日?下?朝后,他要替陛下?去北大营犒军。
陸思重此次回京,一是为幼弟婚娶,二是带此番立下?战功的将士回京,上受恩赏。
陛下?自太初殿一役后,身体每况愈下?,以往一日?最多食一粒金丹,但自入冬以来,一日?少则两颗,多则三?四颗。
太子?遇刺时,出来勉强支撑了一段时间朝务,但圣躬违和,自太子?痊愈,便又撒手回他的太初殿修道去了。
往年说是修道,其实权柄均在手上,但如今,身体支撑不住,倒像是真真修道去了。
如今每日?早朝退朝后,太子?都会?进太初殿,亲手侍奉汤药,孝顺的贤名,满宫皆知。
前?朝某些惯会?拍马屁的官员,浩浩汤汤写了奉承溢美的奏折,赞太子?温润若昆山片玉、晨昏定省,尽显孝悌之诚,又赞皇后娘娘育贤储而安邦,诚为萬世母仪之表。
这等美名传到皇后耳中,自是十分顺耳,如今她?唯有一件心事未了。
那便是太子?的婚事,太子?妃人选既然已定,她?虽不喜但为陸氏荣耀考虑,也无他言,余下?的两侧妃、四昭仪等,她?不期望云棠会?在此事上用心張罗,只得自己多费些心思。
当晚,谭嬷嬷领着吕家二姑娘、陸家三?姑娘,进了東宫的门。
待到伏波堂的寝殿时,云棠正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谭嬷嬷怎么来了?”她?起身迎去。
“拜见太子?妃殿下?。”谭嬷嬷领着两人,徐徐行礼。
云棠不喜欢也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但从前?谭嬷嬷总是带皇后宫中的茯苓糕给她?吃,吃了这些年,总是嘴短,当下?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将谭嬷嬷扶了起来,引到长榻边,又让侍女搬了绣墩来赐座。
谭嬷嬷不敢真坐,又不敢不坐,故而只坐在了绣墩的边缘,恭敬地道。
“殿下?,奴婢此番来是受命于皇后娘娘,将此二女送来東宫。”
“一位是吕大将军家的女公子?,名唤吕长英,年方十六,另一位是咱们陸府的表亲,陆爵爷家的女公子?,名唤陆婉,年方二十。”
云棠坐在长榻上,素指轻拢一盏金满堂,就着清甜的茶香,氤氲的茶气,仔细地瞧着眼前?两位美人。
一个眉眼英气,似三?月新柳裁就的柳叶刀,单单安静地站在那,骨子?里就透着股飒爽利落的劲儿。
另一个犹似带水芙蓉,眼波流转间,似有萬般风情。
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饶是她?在宫中多年,见过陛下?后宫三?千佳丽,这两位也是格外出挑的。
她?若是男子?,不消几日?,估摸着也要拜倒在这石榴裙下?。
指腹缓缓摩挲着掐丝珐琅盏的釉边,若是这東宫有这般绝色,日?日?在太子?跟前?晃悠,温香软玉在怀就不信他能不动心。
如此,待她?治好这邪门的失魂症,于这东宫抽身也能更容易些。
只是,此时太子?不在,她?若将两人留下?,难保他不会?怪罪她?自作主張。
谭嬷嬷见她?沉默不语,想起出宫前皇后娘娘的殷切嘱咐,以及从陆吕两家那收的钱财,今晚这事,务必得办成。
她?思忖几番,莫不是怕这两人进府争宠?
“殿下?,两位姑娘的身世背景,都经三?府六司彻查,皆清正无瑕,品性?端方和顺,绝无邀宠争妍之心,万事皆以殿下?马首是瞻。”
云棠虽有心留人,但心中犹是犹豫,方才用膳之时,她?跟唤水打听了下?,这失魂症得吃上十日?的汤药,方能见好。
虽然她?回话时,眼神总是躲闪,但此事事关?重大,她?总不敢撤谎,想来应当是太子?下?令,不准她?告诉自己。
眼下?,她?若是先平安度过这十日?,再?将人迎入府中,以待后用,是最为保险的。
生怕此刻收了人,惹怒了太子?不给她?治病了,反而得不偿失。
事有轻重缓急,这两人来得早了些呢。
“叮”地一声,云棠放下?珐琅盏,问道:“太子?殿下?知晓此事吗?”
“回殿下?,太子?殿下?先前?见过陆婉姑娘,吕姑娘尚未得见,”谭嬷嬷回话颇有些春秋笔法,“这两位,是皇后娘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先头也与太子?殿下?知会?过,您尽可?放心。”
“殿下?近日?宿在北大营,这两位姑娘若不先留在东宫作客,待殿下?回来了,由他自己定夺?”云棠笑着道,“毕竟我与殿下?并未成婚,即便是我,也是客居在此,实在做不了这个主。”
能将人留下?就行,谭嬷嬷心中欢喜,这送进东宫的人断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
即便太子?回宫,总不能闹去皇后娘娘宫中。
“奴婢谨听太子?妃殿下?吩咐。”
谭嬷嬷笑眯了一张脸,眼尾褶皱愈发深刻。
月至中天,寒风飒飒,云棠送别谭嬷嬷,又着人将两位美人送去偏殿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