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美气得想出门被车再撞死一次，但是被崇正一句话劝住：“你现在死，我还是只能就地埋了，等我过一段时间去你老家找点土带回来。你安心读书、多做好人好事上，到时候债务还能早点还清。哦对，你这次叫张美美如何？”

这一等就是十来年，张美美忍辱负重地读书，上职高，期间不忘做好人好事，眼看着债务一点点减少，黎明在即，结果在一起抢劫案中因为见义勇为不小心英勇牺牲，等她睁开眼时，崇正告诉她，这一次用虽然是她家乡的土，但或许是因为工业污染导致土质变差，培养出来的效果也不尽如人意。真的很抱歉了，陈美美。

吴燕归陪着陈美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走神。她听到崇正说：“陈美美，你下次见义勇为的时候当心点，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甘蔗，成熟了以后容易烂。”

小徐在旁边笑出声：“这小精怪老滑稽哦。活了嘎许多年数，飞嘛飞勿来，跳嘛跳勿高，妖法嘛一天啊冇练过，打相打起来还是跟野小囡一样扑上去乱掼，唯一好处么就是像韭菜恁，命硬呀，割脱一茬又长一茬。”

在 a 市那么多年，陈美美已经差不多能听懂小徐说的话，她终于开口：“死鸟，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下来揍你。”

因为上头有升学要求，在崇正的威逼利诱下，陈美美终于放弃了职高，踏进了建才中学的大门。对于完整上过三遍九年义务教育的陈美美而言，中考易如反掌。但是高中生活就不是这样的了。

吴燕归只在李美美和张美美身上醒过寥寥几次。但自打陈美美上了高二后，她经常醒来。因为陈美美身边多了一个名叫薇安的女孩。

呜呜呜勇敢的小甘蔗精

5555好勇敢 girl help girl

嘿嘿！！妖怪help 人类？

是的，一个粗鲁的完美主义大美女

嘿嘿，看到现在感觉还不错，加油呀！

前面我笑得好开心，然后我的笑容渐渐凝固……

勇敢美美！！

谢谢你的鼓励！！！这两天修一下文，马上出发到第二单元～

哎！

勇敢！！！

11.一命还一恩

美美在外貌方面是极端的完美主义者，长得不够好看是不可容忍、需要被修正的错误，因为崇正的限制，不得不顶着现在这张不尽如人意的脸活着，对她来说挺憋屈的。

更憋屈的是崇正说考上清北的话，债务可以全免。她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妖，现在要和一群小孩一起备战高考。数学题已经够讨人厌了，老师还安排了薇安做她的同桌，那小姑娘说话时叽叽喳喳的，像个鸟一样。

陈美美还是根甘蔗的时候就最烦鸟了。她都怀疑自己上学时和薇安做同桌，放学了还要面对死鸟小徐，是不是上天跟她开的玩笑。

薇安并不知道陈美美内心对她的厌恶。陈美美没有在明面上给她难堪。所以薇安觉得，自己能成为陈美美的同桌，简直是全建才中学最幸运的小女生！

因为陈美美在她心中，是完美的、女神一般的存在：漂亮、成绩不错、人又好，虽然平时不和任何人说话，但是光是寄到建才中学的感谢信和锦旗就有十来份。

所以在两人刚成为同桌的那一刻起，薇安就缠上了陈美美。她贴贴女神怎么了！人家想贴贴都没有机会呢。

陈美美快被女高中生的热情给烦死了，平时对薇安能避则避。不能避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她做噩梦吧？到时候又要欠崇正钱了。

直到有一天她在操场拐角处听到别人谈论她。

一个公鸭嗓说：“陈美美这人太装了吧，还什么冰山女神，谁知道私底下什么样子。”另一个人立刻接话：“人家雷锋说做好事不留名，陈美美怎么做点好事就有锦旗和感谢信寄到学校里来啊？生怕人家不知道这是她做的？”公鸭嗓不屑道：“立人设呗，估计以后要出道当明星网红，所以不早恋，装得那清高样。”

那有什么办法啊，感谢信和锦旗不寄到学校里来，她怕崇正赖账啊！

但陈美美懒得为自己辩解，正打算换条路走时，突然身后蹿出来一个薇安，走到那二人面前，梗着脖子说：“你们俩这样背着美美说她坏话，有意思吗？给她道歉。”

公鸭嗓二人看见陈美美就站在身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陈美美对这个公鸭嗓有点印象，向她表白过三次。可惜陈美美心中只有清北，在她看来，这群小孩连跟她说话都不够格，于是她拉走了薇安，将公鸭嗓二人留在了原地。

她们就这样牵着手穿过操场，走回了教室。陈美美记得，那天薇安的手心里全部都是汗。

从那以后，好像有什么界限被打破了。薇安更加肆无忌惮地黏着陈美美。

一开始陈美美还很纳闷，她们只是牵过一次手而已，怎么就被薇安单方面认为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呢？她平时也没有给薇安好脸色啊。

后来陈美美才知道，薇安这人就是这样，因为得到的爱太少，所以更珍惜别人给的那一星半点的好。

明明父母各自组建家庭，她只能跟外婆一起生活，却跟她说：“妈妈特地托关系给我找了个数学补习老师给我一对一上课。妈妈真的很爱我啊！”她还盛情邀请陈美美一起去补课：“文老师人可好了，平时补完课以后还会留我下来吃晚饭，你不是数学成绩一直上不去嘛？你跟我一起去上课，他肯定不会多收我们钱的。”

陈美美当然拒绝了。平时两人已经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了，甚至还一起偷偷涂了粉色指甲油。她真的觉得两人已经太亲密了，她需要一点自己的私人空间，哪怕只有半天。

直到薇安有天没来上课。那一天，黑板上备战高考的倒计时是“412 天”。

陈美美给薇安打了电话，通知她今天有什么作业，但薇安居然挂断了电话，只回了个消息说她最近有点事，过几天会回来上课。

等薇安回来的时候，哪怕自我中心如陈美美，也能感受到她不一样了。

薇安上课时不再记笔记，指甲上的甲油变得斑驳了也不管。时间越久，薇安走神的时候就越多，她总容易受惊，又经常沉默。陈美美觉得她像是一具空壳，灵魂似乎永远被什么东西拘在了原处。

陈美美不喜欢这样的薇安，她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不管她怎么问薇安，薇安都不肯跟她说怎么了。

切，亏她之前还总说两人是最好的朋友。

陈美美本来不想在乎，但是在薇安又一次走神以后，她觉得自己无法再忍耐这样的薇安了，她可是个完美主义者。

于是她偷偷在薇安的水杯里滴了一滴血，当晚就看见了薇安的噩梦。

那个噩梦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那张扭曲的文雅的脸，虚伪的温柔的声音，还有那腻滑的嫣红的舌头，粗糙的有力的手掌，失去弹性垂坠下来的肚子，和薇安的眼泪和哀求，一同构成了一个足以吞噬十七岁女孩灵魂的噩梦。

在噩梦的碎片里，陈美美看见了一张写满了数学题的亚克力白板。这不是她和薇安的数学老师，那这只能是那位文老师了。

《白蛇传》里说，妖怪欠恩情是要还的，不然成不了仙。陈美美虽然不打算成仙，但她光顾着在外头做好人好事，差点忘记自己还欠着薇安一次挺身而出呢。

文老师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被人跟踪了，结果发现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中学生，说想要找他补课。

文老师义正严辞地拒绝：“我不补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