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再次检查了遍窗户,然后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时绿蕉认真回想着这一周发生的事情。
其实梁颜早就表现出了异常。她最近外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夜晚的直播停掉后,白天也很少待在家里。好几次,她下班回来梁颜都还没到家。
这对一个厌倦出门的宅家主播而言,实在是过于反常。只是时绿蕉那几天工作实在比较多,有时候回来还有要处理的邮件,也就没有察觉到梁颜的变化。
她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懊恼。
陈淮景的建议在脑海里反复回荡。
报警确实是最快也最有力的办法,她想要为朋友做点什么。人也不能一直回避恐惧,回避痛苦。
关于怎么收集证据,怎么跟梁颜聊起这件事,时绿蕉想了一早上。
过分的沉浸导致上午除了回复几条客户信息,几乎没有做任何别的工作。
中途江扬在群里发消息让大家去会议室开会,她甚至讲错了客户的订单情况。
Cathy 将她这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尽收眼底,趁着周围同事外出的间隙,忍不住开口问,“你有心事啊?”
时绿蕉摇摇头,她不太想多说。
Cathy 以为是最近任务变多让她感到不适应,今天的早会江扬罕见地给每个人都骂了一通。他不常发脾气,但真动怒也挺吓唬人,点炮似的,所有参与会议的人都没有放过。只是她们这些老员工早已经习惯,也没觉得有什么。
“想不想知道江总今天为什么发脾气?”
时绿蕉很少参与同事之间的八卦,刚刚他们小声交谈的时候她也没有刻意听。
混乱的大脑急需放松,不然下午的工作也没办法做。时绿蕉强迫自己抽离,她合上笔盖,问:“为什么?”
“因为”Cathy 刻意拖长了音调,对上时绿蕉认真的目光又把玩笑话压了回去,“因为 Miko 要离职了。”
这不算小事,因为上周江扬才通过了她的转岗请求。Miko 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她不甘于只做销售,目标一直都瞄准着管理岗。
她的努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作为一组的组长,Miko 的业绩一直是组内最好的那个。她肯吃苦,也愿意花费时间自己出去扩展客户群体。很多大单,都是在她坚持不懈地跟进中谈下来的。
前两天时绿蕉去茶水间接水,还听见 Miko 跟另一位同事聊起自己的买房计划。
“等拿到这个季度的提成我就去把首付付了,位置离我们公司可近,到时候请你家里玩。”
Miko 连房子都挑在公司附近,不可能是早就计划离职的。
时绿蕉听着,心里感到惊讶,但并没有追问。只说了句好突然。
“是吧。”Cathy 也有些想感叹,她知道内情但不方便讲,只能含糊着,“不过站在 Miko 的角度,这不突然,也不是坏事。”
“人有时候就是需要牺牲掉一小部分自我才能换来更大的东西。”
比如自由。
后半句 Cathy 没有讲,她拍拍时绿蕉的肩膀,“总之,江总更多是因为 Miko 突然转变的态度而生气,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内耗哈。”
时绿蕉并不会因为工作内耗自己,她平静地笑笑,回过头准备整理下会议记录,又听见 Cathy 问,“我上次教你的解压方式,你有尝试吗?”
未落在纸张上的笔尖戳进了皮肤里,时绿蕉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在电梯里陈淮景的追问。其实他说得也没有错,她讨厌他,又没有那么讨厌他。
这份讨厌被很多东西稀释瓦解掉了。
有些事情就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让人措手不及的不只是面前的那一张牌,更多的是因为倒下带来的一系列连锁效应。
比如昨晚的那通电话。
比如那个雨天。
时绿蕉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Cathy 手边的手机响起来,她没有再追问答案,冲她挥挥手就起身走开了。
下午下班前又收到杨澜的微信,她发来一条她们公司附近的餐厅定位,说让时绿蕉下班直接过来。
早上杨澜就给她打过电话,说今天有事要见她,还特意叮嘱她换身漂亮点的衣服。
时绿蕉没有多想,以为是带她认识什么新朋友。以前在酒店上班时,杨澜有什么私人饭局就喜欢顺带捎上她。
时绿蕉走进餐厅才意识到不对劲。
杨澜远远冲她招手,她对面位置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背影透着几分熟悉。
走近才发现是上次跟陈淮景一起吃饭时,找她要微信的男生。
时绿蕉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会这么小,更没有想到杨澜今晚喊她过来就是想介绍简一帆跟她认识。
杨澜不知道两人之前见过面,还热情问简一帆要不要先做个自我介绍。
后者也不扭捏,朝时绿蕉伸出手,“那就再认识一次,我叫简一帆,是南大大三的学生,你呢?”
“时绿蕉。”时绿蕉浅碰了下简一帆的手就松开,她的疏离全写在脸上。
简一帆看出来了,不过他并不在意。甚至再次被她身上这份特别的气质所吸引。
他没有主动提起那天在餐厅的场景,似乎是默认他们已经分手。那个男人太冷漠了,语气也不好,从内至外都透着一股资本家的傲慢感。
简一帆还记得陈淮景跟他说麻烦让让时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冰得好像能冻死人。
他不觉得这样的人能跟时绿蕉长久的走下去,两人会分开是必然的。
时绿蕉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