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阿茗在床上放好,等他又去拿了几样日用品回来,阿茗已经换好睡衣,抱着枕头睡熟了。

他捡起她扔在床边的衣服,整理好,才躺在她身边。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又托起她脑袋,把压在脸颊下的头发捋顺,不然阿茗这个坏丫头明天肯定会指着脸上红红的印子找他茬。

感觉到床往下陷了一些,阿茗朦胧睁眼,以为自己在梦里,望了他一眼,主动把脑袋靠过去。

南嘉环住她,手掌覆上她眼睛,轻轻说:“睡吧。”

第二天阿茗被人抱着醒来,才觉得不妙。

早上是个很危险的时间,各种意义上。

她以为南嘉没醒,悄悄爬起来想溜走,被人抓住手腕又拽了回去。

他睫毛依旧还阖着,只是臂膀箍着她腰,从背后把人搂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在阿茗后颈濡湿开,她闷闷找借口说要刷牙。

然后她在他浴室里看见自己的牙刷,边刷边躲闪镜子里某人的目光时,她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有了第一次,就有接下来的很多次。

阿茗放弃挣扎了。

她不得不承认,在南嘉身边的夜晚,她的确睡得很好。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太久。南嘉变忙了一点,藏医院的佐太炮制临近收官,他告诉阿茗,接下来几天都要住在医院药厂。

阿茗的工作也临近尾声,南嘉既然不回来,她索性安排了一些晚间访问任务。

这是老城区最复杂的一片杂居区,有老居民也有开客栈的,房屋盖得特别密集。但嬢嬢们人都很好,喜欢阿茗陪她们聊天,经常一不留神聊到半夜。

阿茗本该在这几天完成所有的数据搜集。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的话。

大火是凌晨烧起来的。

阿茗打着手电走出错综复杂的巷子,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分别是南嘉和王柏之前打来的。

今晚夜风很大,阿茗忽然闻到空气里有丝不寻常的烧焦味。她举起手电筒,环视了一圈头顶的电缆线,没发现异常。

她继续穿过深深浅浅的巷子,但那缕烟味越来越浓,不是烧饭的柴火味,是木材混合着塑料杂质的刺鼻气息。

她顿住脚步,狐疑回身望向巷子尽头。

稀薄的夜色里,有一抹晃动的烟柱。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片老城区是住人最多的地方。她在手机里摁好火警电话,决定去确认一眼。

只是几步路的功夫,那烟雾已经变成腾空而起的浓烟。

阿茗越跑越快,低矮的屋檐在她身旁迅速掠过,夜风变得越来越燥热。

她不再犹豫,打出救援电话的一刻,她刚好穿过最后一道转角,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她退了一大步。

她记得这里是个客栈,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住客和老板都六神无主,有的在尽力用水盆灭火,有的在抢救财物,还有不少人在往外跑。

阿茗扫了一眼,火势发展的非常快,古城全是土木结构的老藏居,极其易燃,刚刚一阵封过,火舌倏忽一下就蹿过整条屋脊。

来不及救火了!

她判断了一下风的方向,和认识的住户迅速分工,高声喊着着火了,跑往不同的巷子。

一道道焦急的叫喊声如同石子投入静水,惊醒古城夜晚。不断有门扉被推开,认识的不认识的探出头,有人认出她:“阿茗?哪里着火了?”

“快走!火顺着风往这边来了!”她焦急催促着。

刚开始还有人质疑,但随着火光和烟雾翻滚着涌向古城上空,整片老城都开始混乱地涌动,人声此起彼伏。

阿茗夹杂在人流中,喘着粗气,迎面撞上赶来的消防队和片警队。因为做古城绘制,她和他们都认识。队长塞过来一顶安全帽,推上几个警员道:

“阿茗你最熟悉这片老区,你带他们一起去分流指挥人群撤退!”

话音刚落,对讲机里就传来声音:“风向转了!东边也烧起来了!”

几个小队立刻四散,阿茗脑子嗡嗡的,爬上附近还没烧到的房顶上,指挥人群撤退时,看见天际的红光好像要把古城吞没。

留守在藏医院的南嘉,后半夜才知道大火的消息。

急诊室的医护已经全部派出去了,但人手不够,他也临时接到了通知。

古城的电缆和基站烧坏,阿茗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

直到他在现场遇到前来组织应急救援的姚姚,才知阿茗当夜在火场,没有回家。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天初初亮起的时候,天色是灰蒙蒙的。风停了,空气里仍是冒着余烟的焦炭味。

因城中蓄水池水不够,救火速度提不上来,大半个古城烧没了,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但幸运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阿茗仰头望着薄薄的曦光,晃神了一秒。很快就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跑上去帮急救队员一起抬起担架。

有个嬢嬢走得急摔了一跤,初步判断小腿骨折,他们要把人转交给外围的医护人员。

穿过断壁残垣,警戒带前已经等着几名医生。阿茗走近了,才忽然认出最前面的人。

是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