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老狐狸没?有?半个易于之辈,皇太女高居东宫,面对他们仍然百般谨慎。
她头痛不?已,不?愿多想,接过穆嫔递来的茶水浅啜,忽然听得院中足音急促逼近,是苏惠。
苏惠喜气洋洋的圆脸上一片严肃:“小姐,出事?了?!”
…
“出事?了?!”
积素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门,气喘如牛,一口气嚷出来:“郎君出大?事?啦!”
“……”
裴令之临窗独坐,冰白秀美?的侧脸溶在天光里,像一幅优美?至极的绝世名画。
他单手支颐,不?急不?缓,语调平静和缓,隐带清冽的金石之音:“你说话的时候,能在正确位置缓口气吗?”
“郎君。”积素知?错就改,“出大?事?啦!”
“说。”
“着着着着着火啦!就在山上,看位置是从桃花别业烧起来的!”
裴令之骤然侧首:“怎么回事??”
积素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现在上山难,所以小五亲自带人在山脚附近暗中盯着几条山道,那附近一直有?沈氏部曲看守。但是小半个时辰之前,山道口的部曲突然全都往山上跑,小五觉得山上可能出事?了?,准备冒险跟上去看看。结果?……”
他艰难地倒了?口气:“结果?山上开始冒烟了?,老天爷!天干物燥一下子就烧起来了?,那些部曲们赶回去扑火,可是没?处引水!”
裴令之秀眉微蹙,本能察觉出问题:“怎么可能。”
桃花别业这样?规模的庄园,又修在山中,且还是行乐饮宴的场所,绝对有?防备失火的手段。
积素呃呃呃三声,立刻抛开一切废话,直击重点:“桃花别业内外通透,都有?水源,外院有?备水缸,里面还有?湖泊溪流可是火从里面烧起,要想从湖泊取水,得先闯过火墙;单凭外院备水,根本不?足以扑灭火势。”
他压低声音:“那火不?像是意外。大?白天的,房中灯烛再多也有?限,不?至于突然烧得那么大?;厨房柴房那些容易着火的场所,都放在别业最外面,要是它?们烧着了?,应该从最外边开始着火。而且火势太凶,像是加了?油、酒一类助燃的东西。”
裴令之眉头紧蹙:“立刻派人持我的名帖,入城通报郡县官署,让他们派人来救火。”
积素响亮应声,同时欲言又止。
裴令之岂能不?知?庐江郡官署和舒县官署的无能,刻意加重语气道:“告诉他们,沈氏的嫡系子弟在里面对了?,沈亭呢?”
积素张了?张嘴:“不?,不?知?道啊小五发现着火,立刻让人回来报信,十万火急的,没?顾上留意沈亭在哪里。”
裴令之眉头拧得更紧:“再派人跟杨管事?说一声,持我与杨氏的名帖,速速叩开各家?别院,请他们调派人手,一同协助扑火。”
无相山多林木,如果?火势无法扑灭,十余里山脉绵延起火,不?提桃花别业中所有?人注定?有?死无生,恐怕山下死伤都难以计数。
数名侍从相继奔出去,积素则悄声问道:“郎君,沈亭不?会真的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吧,想着一把?火烧干净替自己脱罪。”
“不?好说。”裴令之冷声道。
他不?得不?推翻自己从前的判断,沈亭显然是个蠢货,还是心性恶毒的那种。尽管裴令之认为自己能算准沈亭的反应,但一个恶毒蠢货如果?冲动?起来,其实很难说清他到底会酿下多么大?的麻烦。
裴令之再也无法保持临风闲坐的超逸风姿,起身道:“换衣裳,出去看看。”
这可是火灾!
积素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惊恐道:“郎君,这种时候可不?敢往前凑!”
裴令之不?理会他的劝告:“我又不?会亲自上山救火,远远看一眼罢了?你立刻去派人继续盯着山下,我要确定?沈亭的下落!”
昨日午后沈亭手持帖子前来拜会,然而裴令之早有?成?算,根本没?有?见客,硬生生让沈亭在花厅里等了?一个下午。
直到天色将晚,才有?两名侍从去见沈亭,言语间并无歉意,只说郎君今日忙碌,请沈郎君明日午后再来。
这是明明白白的戏耍与冷待,据说沈亭当场就沉了?脸,然而没?多久又硬挤出笑?脸,告辞离去。
按理来说,昨日遭遇裴令之的冷待之后,沈亭必然深感羞辱。然而那时他还能硬挤出笑?意,维持表面和平,没?道理时隔一夜,忽然冲动?之下放火烧别院。
说实话,哪怕想要一了?百了?,将桃花别业中的女人尽数灭口,火烧也是下下之选,风险既大?又不?可控,后果?难以计量。
侍从们鱼贯而入,各自捧来衣冠佩饰,服侍裴令之换好外出的衣裳。
期间,前来报讯的人接二连三,山下各家?别院都被惊动?,接了?裴令之递过去的名帖,相继响应,派部曲前去帮忙扑火。
更有?格外惜命的几家?,已经打点车马准备回府居住,不?肯再留在山下别院。
等裴令之乘上马车,驶出仰泽园时,两个消息也同时传来了?。
沈亭没?有?出现,疑似被困在火里,沈氏一部分部曲正在发了?疯地扑火。
火势无法控制,已经蔓延至周遭林木,山中绝大?部分部曲侍从已经逃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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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王氏别院,倒座房。
“你受谁指使,同伙何在!”
啪!
脆响连声,鲜血源源不?断滴落,积起一片连绵血泊,浸透了?行刑者的鞋底。
“说不?说!”
一块通红的烙铁逼近了?,带着滚烫的、寒毛直竖的灼热。墙上钉着的女人通身染血,早已全然变成?了?一个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