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1 / 1)

裴令之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话刚出口,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南陵是文庄、文宣皇后祭祀所在,地下九重玄宫,预备来日帝后同葬。皇帝年年前来祭祀,单守陵的陵卫,便有足足近五百人。

陵卫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倒是皇陵中负责洒扫清理、修建花木的陵使多由内官充任。这些内官很多历经齐朝伪朝,来历未必全都干净。

紧接着他抬眸一扫,见?那内官面色泛白,心?里明白了。

事关宫中贵人祭祀,一旦出事没人能够承担,陵台令必定布置非常仔细。

在这种?情况下,用于祭祀的神殿、主殿、配殿都会防守异常严密。

要想无声无息潜入,只有一个办法。

藏在殿后耳室。

那里是刻意?留下的死角,陵卫和禁卫都会有意?无意?放松检查,以此作为?钓鱼的鱼饵。

不过起初,在计划里,这处死角只是无意?一笔,根本?不适合用来钓鱼原因也很简单,只是放松检查,而不是完全忽略,耳室地方狭小,本?来就不宜藏人。

“你提前许多天?就藏在这里了?”裴令之感叹道。

他在心?里补充:有这份不吃不喝的毅力,干什么不能成事。

那内官呵呵冷笑,摊开手里绢布,向这边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有些踟蹰地立在原地。

少?女厉声道:“你愣什么呀!不能再拖了。”

不出声还好,她一出声,内官忽的瞪大双眼,动如脱兔般调转步伐,转头就往来时路跑去?。

已经来不及了,数道灰影从四面八方扑来,咔嚓!

内官四肢同时爆出脆响,转瞬间滚倒在地五花大绑,活生生捆成了粽子。他倒也硬气,牙关一紧就要咬舌,紧接着喀啦!

下巴被卸掉了。

内官滚倒在地,喉间嗬嗬作响,涕泪横流面孔扭曲。

‘裴令之’和那少?女同时后退,前者小心?翼翼摘下头顶十二翎冠递到一旁,用力搓了几把脸,顶着满脸斑驳脂粉,又从领子里拽出血囊,含含糊糊道:“殿下。”

殿顶帷幔忽然?一动,纵横梁柱间,一张风神皎然的面孔低垂下来,宛如明月俯瞰人间。

少女拎着一张揭下来的‘人脸’,正跳着脚满殿找水擦脸,粘结面具的药水极伤脸部肌肤,裴令之示意:“苏晓先出去。”

苏惠松了口气,从另一根房梁上探出脑袋,对?养女招招手,示意?她先行离开。

那张墨迹淋漓的绢布很快被递到了储妃面前。

裴令之一瞥,确认与那名真正的同谋少?女供述相差无几,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苏惠察言观色,示意将绢布拿走。

忙活一整天?,竟然除了这条早就撞进网里的鱼,再没捞到第二条。

裴令之倒是不失望,和声道:“辛苦了,我自会上书?为?诸位请功。”

说罢,他折身向外走?去?。苏惠亦步亦趋护卫在侧,只听裴令之轻声吩咐:“苏统领,那张绢布,还是不要让太多人过手为?妙。”

他并不清楚,也无需清楚这两名叛逆是何方势力,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张绢布上的内容。

根据那名少?女的口供,她与内官本?是同族,出自某个齐朝时鼎盛的谭姓世家,后来在大楚立国后,依然?是有些颜面的旧臣望族。

直到建元二年,皇帝为?立储风波掀起大狱,诛杀大批在朝官员,她在朝为?官的祖父谭大学士,谭氏全族受到牵连。

时过境迁,当年千娇百宠的名门千金命途跌宕,数一数二的子弟则阴差阳错做了宦官。

境遇倒错天?差地别,怎能令人心?甘。

乍一听确实极惨,但裴令之不是傻子。

事涉立储风波,那么谭大学士当年应该是站在景昭对?面,支持皇帝重新?开枝散叶或者立礼王为?储,才会落得这步田地。而全族受到牵连,这等待遇可不是寻常犯官会有的,甚至就算是叛贼逆臣,也未必会连家族一同诛灭。

那名谭大学士搞不好还是礼王一党的中坚力量。

皇权正值鼎盛,皇帝如日中天?,谭大学士却?有这样的头脑和勇气,不得不令人可怜他的全家。

裴令之不关心?死了多年的谭大学士,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死去?多年的谭家突然?会有人冒出来,更不在乎背后究竟是何人主导,反正这些不是他该调查的。

他只关心?一件事。

这两名谭氏叛逆,所求非常惊人。他们?挟持皇太女妃的目的,是为?了让储妃在他们?拟好的诉状上签字画押,以储妃的名义为?先人平反昭雪这当然?没用,顶多就是给他们?求个心?安,有种?近乎好笑的自娱自乐感。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张绢布上提到了一点。

谭大学士是因笔墨口舌蒙冤,而使得他背负冤案的笔墨,则涉及文宣皇后葬仪。

当了这么久太女妃,裴令之当出了一些心?得。

对?于皇帝父女来说尤其是皇帝,文宣皇后是不可触碰的逆鳞。

皇帝看似喜怒无常,实际上只要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他是可以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胸怀与大度的。但如果事涉文宣皇后,那么就算是先帝降世、太后复生,也没有办法平息皇帝的怒火,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

不管谭大学士当年究竟是蒙冤,还是真的口舌不检攻讦过文宣皇后,以皇帝的性格,那是绝对?不会有半分?斡旋余地的。

皇帝疼爱女儿,却?不很在意?裴令之的生死,否则不会拿他出来钓鱼,裴令之可不愿搅入其间。

更要紧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