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问:“你没吃早饭?”
“嗯。你要吃吗?”
她这才想起她也没吃早饭,出来得太匆忙了。经他这么一提醒,瞬间觉得肚子也饿了。
“给我一个。”
他拿起一个放到她嘴边,她吓了一跳,想伸手去接,他却让开了。
“直接吃。”他轻声道,“不要单手开车。”
她想想也对,不再矫情,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蛋糕,顺便一把方向换了一根车道。没有看到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车机上又亮起了唐执徐的来电。她嘴里含着蛋糕嘟囔:“帮我切到手机接听。”
说完他没有反应,她百忙中匆匆瞥了一眼。他一手拿着蛋糕,另一只手里是开盖的牛奶盒,淡然地望着她。而她的手机也被剩下的蛋糕盒盖住了。
她暗自叹气,无奈地点了车机上的接听。
“你去哪儿了?借了元君若的车?”唐执徐的声音填满整个车厢。
“我去一趟崆山市,晚上回来。”
“他跟我说了崆博的事,你是为这事吧?但他是电车,你又开不惯,干吗不跟我说一声,等我一起过去。”
“你说呢?你有几天是准时上班的?不到 10 点能看得到你吗?我等不及了。”
对面默了一瞬:“行吧,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事打我电话。”
“嗯,放心吧。”她想伸手去按挂断。
“秦天,”他显然还没打算结束话题,“昨天,你没事吧?”
她一僵,他以为她一个人在开车呢,是打算唠磕唠磕吗。她的视线闪过童仲元,他垂着眼睫,看着手里的蛋糕,没发出一点声音。
“没事啊……” 她支支吾吾地说,“那我挂了。”
“嗯,开车专心点。回上海了告诉我一声。”
“好。”
她按下了挂断,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再说其他的。但是,她模糊地想,她又在担心什么?他和她之间能有什么不想让童仲元知道的事?她到底在心虚什么。
路面渐渐变得开阔,她已经开出了闹市区。童仲元安静地把剩下的蛋糕递到她嘴边。她咬了一口,他问:“要喝水么?”说罢拧开一瓶,也打算递过来。
她赶紧摇头。她是在开车,又不是瘫了。与其让他喂食,还不如到休息站再喝。他重新拧紧了盖子。
过了高速口,他让她靠边,换他来开。她想了想说:“那下个休息站再换我。”
她坐到了副驾,总算可以尽情吃东西了。刚刚那一个蛋糕吃得她如鲠在喉。他视线的余光看到她一脸轻松,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天气真好,出了城后群山连绵,风清云高,他开了点音乐。似乎他们不是在赶着去拯救一个即将倒大霉的地方博物馆,而是踏上一段自由无垠的旅程。
“呀,你看到吗?”她望着窗外,喜悦地说,“刚刚路上有一头牛。”
“对不起。”
“啊?”她转头看他。他直视着前方,手稳定地握着方向盘,没有看她一眼。
“昨天,是我过分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话。窗外一黑,他们进入了山洞。山洞里的灯光迅速地从他脸上掠过,强烈的明暗使他看起来更拒人千里。她知道他日常把抱歉两个字挂在嘴上,但他从未真的觉得抱歉过。而这张不近人情的脸刚刚是在跟她道歉吗?
车辆出了隧道,他没有进一步说话的意思。也是,他都道歉了,她怎么还会妄想他再说点什么。该说点什么的是她才对。
“没什么。”她说。心情就像通过了幽暗隧道的考验,在阳光下灿烂起来。
“没什么。”她重复了一遍,仰面靠在座椅上,笑了起来。
他眼角的余光停留在她的笑容上,心跳有点快。心肌炎的后遗症,好像又来了。
中间经过了几个休息站,童仲元都说不需要换人,一直开到进崆山市城区,才坐回副驾位。
秦天是第一次来崆博,在此之间,她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博物馆。她跟着导航开到崆博门口停好车。
这座方方正正的博物馆看起来更像一座老旧的市政大楼。他们走进大厅,几乎没有参观者。一个年老的工作人员,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告诉她今天闭馆了,因为明天就是特别展的开幕式,他们要做最后的调整。
秦天拿出工作证给他看,问有能不能见一下崆博的负责人?他有点搞不清状况,连着几遍都说馆长不在。秦天有些无奈:“那么除了馆长有没有别的人可以交流?比方馆长助理?”
他总算是明白了,说你稍等,走进了工作区。等了一会儿,工作区走出了一个年轻人,非常年轻,他的脸庞帅气而稚嫩。虽然穿着正式衬衫,但看起来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你们好,”他走上来同他们握手,“我是馆长助理,我叫王益坚他是《青铜王者》系列小说的男主角。也是这次策展的负责人。”
“我是秦天,上亚博物馆古文物鉴定,这位是童仲元,古文物修复。”秦天做了简单介绍。
王益坚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目光。上亚博物馆是国内一线的博物馆,特别在海外交流上首屈一指。对他们这样的地方小博物馆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欢迎,欢迎。是来参加明天的开幕式吗?馆长现在不在,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讲。酒店订了没有?”他极尽所能地显得成熟又懂世故,不想暴露他只是一个毕业生的身份。
秦天拿出手机,翻到相册给他看。
“一个月前,有一个叫周强的建筑商要捐给上博 2000 件古瓷器,但经我们鉴定,他带来的 100 件‘珍品’均为赝品。上博拒绝了这批捐赠,这是当时拍的照片,你看一下,是否和你们这次收到的捐赠是同一批瓷器?”
王益坚大惊,忙拿起手机看。照片上的确是一模一样,但他只是一个刚从文博专业毕业,一肚子理论知识的职场菜鸡,没有鉴定文物的能力。他心头大乱,想找崆博的鉴定师老莫来,又一想,老莫上回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只怕还没他抵事。他强敛心神,理出了头绪。
“两位请随我来。”
他带着两人匆匆地走进特展厅。布展已经完成,只等明天揭幕。为了这次的特别展,陈馆长找来了媒体,还动用所有关系,邀请了好些个专家和博物馆的大佬。说白了,崆博的存亡就在此一展,是万万不能出岔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