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绸缎般的头发像海底的美人鱼一样铺满床单,湿漉漉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眼圈泛粉,泪痕犹在。
身体的欲望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大海,雷电在云中低沉轰鸣。乘人之危也好,趁火打劫也好,他不想放手,他想随她去海底,他想追随她去任何地方,纠缠到底。这是他在被汹涌巨浪彻底吞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俯下身,开启了热切窒息,没有尽头的亲吻。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绵长平静的呼吸声。童仲元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把手机放到了枕头底下。此刻他的枕头正发出震震颤动,他闭着眼伸手去摸,一眼就清醒了。
童仲元轻轻地把手从秦天的腰上移开,掀开被子,光着脚走进了卫生间,安静地关上门。
“你好,我是童仲元。”
秦天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又仿佛只睡了一瞬。她在睡梦中翻身,以为和往常一样,翻完能以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但她翻到一半就觉得不对了,身体又重又钝,象被重物碾过般酸痛。她闷哼了一声,朦朦胧胧睁开眼。
房间里只有微弱的示廓灯,童仲元半躺在她身边,半垂着眼凝望着她,眸光如四月天的阳光微风。秦天睁开眼,没有焦点地望着他。童仲元弯起嘴角,伸手盖上她的眼睛,催眠般呢喃:“还早,继续睡吧。”
“几点了?”她闭着眼睛,声音沙哑。
他掀开被子钻了进来,把她拥入怀里。下巴蹭着她的颈窝,轻咬她的耳朵。
“天还没亮呢。”
秦天被他身上的热量烘得昏昏沉沉,眼皮又重了起来。昨晚……应该说是今天凌晨才入睡的,天怎么会还没亮。她闭着眼去摸手机,摸了几下没摸到,童仲元握住她的手又放进了被子里,四肢交缠抱得更紧了。
秦天本来还想睡的,被他捂到热出汗,意识渐渐清醒了。
“几点了?我怎么饿了?”
童仲元在她肩上落下一吻。看来瞒不下去了,早餐时间已经结束了。
“那起来吧,我们去吃午餐。”
秦天彻底醒了,手撑着他的胸膛推开一点。
“午餐??现在几点了??”
“11 点。”
“11 点?!”
“你别急。”童仲元慢条斯理地从床上起来拉开窗帘,晌午的炙热光亮洒进屋内,“中山夫人已经同意把矅变天目卖给上博了。我和她约了下午两点签约。”
“什么??她打过电话了??你干吗不叫醒我!!”
“你不是说全权交给我么。”
“我是要交给你啊!但你拒绝了啊,说要一起。”
“对啊,我现在告诉你了,等下一起去。”
秦天气不打一处来,昨天他可不是这么说的,正话反话都是他在说。最可恨的是她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会冲着他大喊:“童仲元!你太讨厌了!”
他又钻进被子里来,拥她入怀,在她耳畔低语:“我哪里讨厌了?”
秦天的脸乍然发烫,觉得他更讨厌了。
童仲元亲了亲她的头发:“两点正好。如果她一打电话,我们马上就赶过去,她反而会生疑。你梳洗一下,我们先去吃饭。”
秦天起了床才发现,在她睡觉期间,童仲元已经整理了两人的行李。她今天要穿的衣服,他放在了床尾。合同也已经打印好了,她扫了一遍,没有问题。也是,经他手的合同只会比她准备的更完备。
她狐疑地看他,她是个睡眠很浅的人,他做了这么多事居然没吵醒她?!他听完她的置疑,若无其事地说:“睡眠浅么,以后我们一起睡,你睡眠就好了,累了就睡得好。”
秦天气得捶了他几下,这人脸皮太厚了,大言不惭地说以后一起睡。他无辜地说:“我说什么了?累了睡得香有错么?”
她不再理他,但这对他根本不奏效。他无需征求她的意见,随时随地搂她的腰,吻她的脸颊,与她十指紧扣走在下了一夜雪后的圣诞节的东京街头。
157 回得去吗?
他们提前了十分钟来到中山家。除了中山美智子,她那个与她同住的大儿子也在。在来的路上,童仲元和秦天讨论过整个流程,他们的行李已经在出租车上,回程机票也已经买好,等合同签完就直奔机场。长子的出现也在预料之中,这样大金额的交易,中山美智子应该不至于一个人面对。
与上次一样,中山美智子先是给他们沏茶,还买了很高级的茶点招待他们。等第一轮茶喝完,终于进入了正题。
秦天拿出中日文的合同放到她面前。她拿起合同仔细看了一遍,跟儿子说了句日语,儿子也拿起合同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安静地看着合同,看得很慢,也没什么交流。秦天尽量把注意力转移到窗外乌鸦的叫声上,警告自己不要太紧张。
终于,中山美智子和长子小声说了句什么,露出了笑容。
“合同没有什么问题。”
她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自己的私章,逐页敲在了合同上。敲完章,她恭敬地把合同递了过来。
“那就谢谢你们了。很高兴这个漂亮的杯子能回家了。”
秦天下意识离座双手去接,这是上博的合同,她无数次签这样的合同,接这样的合同,这已经是她的肌肉记忆了。但她瞬间意识到她做错了,她应该让童仲元接。因为她,第一下竟没站起来,而且伸出去的手在微微颤抖。童仲元昨晚折腾了一夜,让她筋疲力尽,她刚刚又因为过度紧张,导致肌肉僵硬。但事已至此,她只也好咬着牙,用微颤的手接过了合同放进包里,勉强笑了笑。
童仲元站起身,对着中山美智子鞠了一躬,平静道:“谢谢两位。之后我会与中山夫人保持联系。那我们就告辞了。”
中山美智子与长子送他们出门,以注目礼相送。
秦天如芒刺背,用全身意志尽量让自己走得自然些。童仲元知道她身体不适,心中自责,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搀扶她,只好落后于她,帮她挡住部分视线,两人一前一后转了弯,到达出租车的等候处。
两人落了座,司机用日语打了声招呼,平稳地驶离了小巷,朝着羽田机场驶去。
童仲元看到秦天如释重负的样子,自责的话这会儿却说不出口了。想到他若是开口安慰,估计只会招来一顿臭骂。
他打开昨天买的杯盏礼盒,将矅变天目换了进去。秦天看着他在开动的车上交换瓷器,大气也不敢出。唯恐车子一个变道,他失手把矅变天目摔了。直到他完成交换,她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机场,要么,我和你分头走吧?”秦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