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杯子喝水,不知道如何接这话头。他斜斜看她,看来她不想继续这个睡得好不好的话题。他清楚她约他的原因,无非就是凤首扁壶的事。比起这件事,他有更想知道的事,这也是他昨天晚上去找她的原因。

“汉鎏金板的事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有新的想法?”

她很奇怪为什么他每次卡点都这么准,她刚刚上午订完了机酒,他中午就问起了。其实要不是他俩最近关系有点微妙,她早就告诉他了。唐执徐的发现推翻了她之前所有的判断。

她的手臂扒在桌面上,先前生疏的语气逐渐热烈。

“不是新想法,是有重大进展了。我都忘了唐执徐是壁画专家。他说这块不是汉鎏金板,是清朝仿制品!不仅如此,它仿的原品并不是在西汉,而是东汉年间。”

她留了线索卖关子,等他开口来问。为什么是清朝仿制品,为什么是东汉年间。童仲元听完,把冷淡的视线调开了,只漫不经心地说了两个字“是吗” 。他这两个字像一盆冷水,把她接下来想说的一大堆理论全堵在了嗓子眼里。她从桌上收回手,坐回椅子上。或许他只是礼节性地问一下鎏金板的进程,而她太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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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发动了着装攻击,小唐怎么接招?

我的小马扎已经锁定了,顾老师加油????

童:不予置评 内心os:论会打扮他比得过我?

别吓人啊,什么震撼的结局啊,唐执徐跟着童仲元去英国结婚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纯言情,没有BL情节。但肯定是你们猜不到的结局

112 她不是说过么,她是会爱上他的

她拿起茶水又喝了一口,就在她想把话题切到她请吃饭的主题上,童仲元又开口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东汉?洛阳。你想去洛阳吗?”

秦天放下茶杯。他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你以为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却偏偏还要刨根问底。

“对。我已经订好机票了。周四过去,大概周日回来。”

“一个人?”

“还有唐执徐,我需要他的专业知识。”

童仲元拿起茶壶给她杯子里加满。加得有点太满了,几乎没法再端起来喝。

“你约我吃饭,是想问我元青花的事吗?”他的声音淡淡的。

“不是。”她回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道歉。我反思过了,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只想到元青花是国宝,没考虑到它修复难度高,时间长。你才是最清楚自己职业规划的人, 不应该是我一个外行来指手划脚的。况且你什么准备也没有就来了上海,已经待了四个月了。我却没考虑你的处境。我是想正式给你道歉。”

她抬起眼正视他,举起那杯几乎满溢的杯子,郑重道:“对不起。”

他没有看她,他的视线落在墙上一副拙劣的海报上。

他模糊的不安已经清晰了。那场烟花下的被抛在原地的那个人不是她,是他。而她,往回走了。

他转过脸,望着她。

“那天,是我不好。不该乱发脾气的,特别是扔了礼物的事,我很后悔。对不起。”

童仲元的确是把“抱歉”两字挂嘴上的人,但这么正式的道歉让她意外。错的人是她。她是没有做错绝不会认错的一个人。她刚刚的道歉每一句都是认真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 Apple Watch 放到他面前。

“我捡回来了,但包装坏了。你愿意收下吗?”

童仲元望着那块没了包装的手表,黯然。那晚,在世上最快乐的地方,她从垃圾筒里把他扔掉的礼物捡回来了。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是握不住的沙,他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晚上。

他抬腕摘下自己的手表,拿起 Apple Watch 戴了上去。

秦天略松了口气。她欠他的很多,可至少不再欠这块手表。她今天来,还有一句更重要的话要说。他可以留下来,但不能是因为她。她不要背负那样的压力,更不要抱有那样的幻想。

“童仲元,元青花还没出馆,可以叫停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当言而无信的人,我可以和明馆长说明。他会理解的。”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指节握紧到发白。心里像被无名的蚁兽在噬咬。不是没猜到她今天找他要谈什么,然而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把他抱有的那一丝希望和试探击得粉碎。她的答案已经明确了,他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可是太晚了,他已经错过逃走的时机。现在的他,早已俯首就缚,任她处置。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发生过的事不用后悔。从头开始吧。她不是说过么,待的时间长了,她是会爱上他的。他之前是唯恐和她有牵扯,有意保持距离,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筑起的高墙,他来拆。

“ 不用。是我想再留一段时间。如你所说,元青花可遇不可求。既然机会来了,我也不想错过。其次……”

他凝望着她,娓娓道来。

“我想找到鎏金板。它不仅对你有意义,对我也是。从第一条线索起,我就一直在,我们还一起去了尼雅。我想把它找出来,我享受寻找它的过程,我想知道它的结局。我不想半途而废。”

秦天惊讶地举着筷子。这个理由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昨天她思来想去,童仲元改变主意的原因,多半是那天她说的话,有点成全她的意思。也可能国宝对他也有吸引力。但她绝对没想到,他居然一本正经说是鎏金板,强调自己对文物的热爱是如此炽热。她回想她和他越走越近,的确是从寻找鎏金板开始的。

他注视着她迷惑不解的表情,继续道:“唐执徐提供了新的思路,我们可以去实地验证。理论和实践是两回事。比如你去洛阳是打算从何找起?博物馆?文玩市场?还是你的外祖父在洛阳附近的产业?”

秦天更震惊了。她从未告诉过童仲元祖屋在河南的事,而且的确就在洛阳附近。

“你怎么知道的?”

童仲元打开手机,是那次找鎏金板底片时一起找到的老照片。印出来后他用手机都翻拍了。他把手机放在上面,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这里十几张照片的背景都在河南,其中有四张的背景是在少林寺附近。既然他是 17 岁时找到鎏金板的,这个年龄应该还没到能独立走南闯北的时候。当时他应该离家不远。结合他的年纪和洛阳的历史条件,加上唐执徐对年代的推定,鎏金板很可能是在河南地界购入的。当然这不是它消失的地方,但是人的行为有惯性。我们可以从这些照片出现过的地方作为地图去寻找。”

秦天想起来了,在她喜欢童仲元之前,她对他的感情是佩服到近乎崇拜,所以她才厚着脸皮把他拖去了尼雅。去了尼雅,她才明白不应该拖累他。没想到他却没有放弃,还做了那么多调查。

“童仲元,” 她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你也想去洛阳找鎏金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