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禾正蹲着,手指在地面来回摸索。小鹿喜欢光脚在地上乱跑,肉眼看不到的细小玻璃残渣反而更危险。

手指突然顿住,一阵痛意传来,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

晓禾低头一看,指尖已经渗出了一滴血珠。

可跟这点伤口相比,她的心被女儿的话划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

一小时后,刘羽唯从小鹿的卧室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小鹿已经睡着了,放心吧!”她轻声说道。

晓禾蜷缩在沙发一角,手里握着瓶啤酒。见好友出来,她带着自嘲的口吻反问,“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失败的妈?”

“你说我为什么要拿孩子撒气!”

刘羽唯赶紧坐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又坚定,“别这么说,只是事情都赶到一起,平时你也不会这样的!”

“妈妈的情绪决定孩子世界的温度。” 晓禾声音哽咽。

“我最近读一本畅销育儿书,书里说不要把自己的焦虑、愤怒和委屈转移给孩子,就是最好的教育。”

“纸上谈兵多容易,可你看看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刘羽唯轻轻揽过晓禾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晓禾,妈妈也不是超人,你不能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我们小鹿是个细心善良的小天使,你把她教育的非常好!”

晓禾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瓶的边缘,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真的太难了。”

她顿了顿,盘腿转向好友,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和痛苦。

“你知道么,我从阳台进屋的第一反应是电脑千万别泡坏,而不是孩子有没有烫着!”

“我根本不配当小鹿的妈妈!我竟然下意识地选择了工作而不是孩子。”

刘羽唯叹了口气,握住晓禾的手。

“工作也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物质生活条件,不要这么上纲上线苛责自己。”

晓禾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刘羽唯看着她那副脆弱的样子,心中深感无力。她知道,晓禾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

刘羽唯和陆晓禾当年一起进入律所,晓禾直接加入了公益事务组,刘羽唯虽然做了商业律师但一直不间断地参加公益活动,两人逐渐熟悉并成为好朋友。

晓禾离婚时,娘家人东拼西凑,算是从前夫手里买下了曾经的婚房,给母女俩在这座城市里留下一个容身之地。

可是近两年房价飙升,前夫再婚后觉得自己吃了亏,不再按月支付抚养费,还美其名曰卖了房子,晓禾赚到的钱足够覆盖小鹿成年之前的所有花销。

晓禾不是没想过走法律手段再去争取,可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经不起时间、金钱和情绪的消磨。

最后她选择跳槽去了一家红圈所转型做商业律师,自己多挣点钱攥在手里,心里更踏实。

晓禾声音逐渐恢复平静,“我最近拒绝了几次出差,所以合伙人对我有意见,我都知道。”

“我只是想能多留点时间陪陪小鹿,总不能她的童年爸爸妈妈都缺席。”

刘羽唯想起前两天晚上自己“吐槽”晓禾太忙,没空陪孩子,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

未尝他人杯中苦,莫轻易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

“孩子”两个字突然在她的大脑中闪现,仿佛一根无形的线把那晚记忆中打乱的碎片串了起来。

没办法....没了物质小孩也难受,只能说没钱太难了

只能说当好妈妈太难了,当单亲妈妈就更难了

25 我们差点419

刘羽唯有些恍惚,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前天晚上的情景。的确,在她挂断晓禾的电话后就发现了靳朗情绪不对。

所以他是因为听到自己提到“孩子”,才会说出“给我生个孩子”那么不着边际的话。

再加上他进门时那副冷峻压抑的面孔,以及对任以铭的种种负面点评,一环环的要素链接起来,刘羽唯总算把混乱的思路捋顺,拼凑出一个逻辑合理的故事。

事情虽然是讲通了,可当事人行为动机呢?他为什么在意任以铭,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又为什么说“再给我一个机会”。

几次见面,靳朗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情绪,像是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心底似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但刘羽唯不敢相信。

晓禾见好友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两眼无神地望着桌上的啤酒,思绪早已不知飘散何处。

“要不要帮你打开?你上次推荐林德曼,我双十一买了几瓶。”

晓禾摸出瓶起子,手指刚刚触碰到酒瓶上包裹的红色锡纸,就听到了刘羽唯的声音。

“别开了,前两天喝酒夜里被送去急诊,现在有点杯弓蛇影。”

晓禾一听,皱紧眉头,气愤地感叹,“王律让你去陪客户了?天诚又不是自己家的,你干嘛这么拼?”

刘羽唯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不是陪客户,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她拽了旁边一个扭结形状的靠枕,紧紧抱在怀中,好像能增加一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