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朗关了火,转身取盘子时发现了站在外面的刘羽唯,她靠在墙边,离着自己还有一米的距离。

“睡醒了?饿了吗?”

他端着瓷盘走出来,糖醋排骨透着晶莹的琥珀色。

“来,尝尝!”

刘羽唯用手拿起一块小排,吹了吹放入口中,肉质软烂,香气四溢。

“好吃!”

靳朗低笑着抽了张纸巾擦拭她沾满酱汁的指尖,突然他倾身用舌尖舔去她嘴角的痕迹。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八年的分离不过是一场午睡。

刘羽唯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眼眶却觉得有点酸胀。

这一天的情绪大起大合,纷杂错乱,理不清的念头干脆以后再说,刘羽唯再次搂住他的脖颈,主动献吻。

李新闻着饭菜的香气,本有些纳闷,可刚拐了个弯,脚步便猛地顿住。

橘光中,两道身影交叠,吻地忘我。

靳朗回来后先去母亲那里报了平安,到了饭点儿李新打了几个电话都关机,猜测他大概在补觉,干脆直接带了饭过来。原本轻手轻脚是怕打扰他休息,结果猝不及防地撞见如此旖旎的画面。

她转身想悄悄离开,手里的保温桶却碰到转角栏杆,声音不大,但足够切断唇齿间的缠绵。

靳朗抬头,唇上沾着水光,嗓音低哑,带着未散的欲念。

“妈…你怎么来了?”

刘羽唯看清来人,立刻挣脱他的怀抱,慌乱地往旁边退了两步,试图划清界限。

她像是被做错事的孩子抓了个现行,试图用手抚平胸前褶皱,可低头却看到不合身的 T 恤领口松垮地露出带着暧昧红痕的锁骨,方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撩拨靳朗,但被长辈撞破亲热,那是另一码事。此刻她恨不得变成一缕水汽,从窗户缝里飘出去,或者干脆原地蒸发。

李新认出了刘羽唯,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欣喜覆盖。目光在两人之间意味深长地转了一圈。

“炖了点排骨拿过来,既然做重样了,我就拿回去自己吃吧!”

“阿姨,要不一起吃晚饭吧?”

刘羽唯心头一紧,顾不上尴尬,脱口而出。

她想起之前李新曾说过,一个人吃饭总是没滋没味。现在,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温情时刻,却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被打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难怪有人说,婆媳之间的微妙敌意,往往源于对同一个男人的爱。她脸颊发烫,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婆婆”和“儿媳”这样的字眼,越想越慌,见旁边的靳朗没有接话,忍不住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拖鞋。

靳朗却像是早有准备,转身进了厨房拿出个玻璃餐盒,利落地把盘里的红烧排骨全倒了进去,塞进李新怀里,又顺手接过保温桶放在桌上。

“小羽,你今儿有口福了!”他笑得坦荡,眼底却藏着点狡黠,“我妈炖的排骨那可是一绝!”

说完,长臂一伸,亲昵地揽住李新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

“我这份就请李大厨赏脸试吃,回头点评一二,好让我精进厨艺!”

刘羽唯看得目瞪口呆,这男人要想用心哄女人,不光靠脸,这张嘴更是厉害!

屋内终于只剩下两人,靳朗将另一份排骨重新盛进瓷盘,招呼刘羽唯吃饭。

“幸好刚刚让你先尝了一块!”说着他把筷子递到刘羽唯手边,“不然你就错过我的手艺了!”

饭后,刘羽唯表示做饭和洗碗是两个工种,就好像会计和出纳不能由同一个人兼任。说是洗碗,其实不过是冲掉食物残渣,再放到洗碗机。

靳朗倚着门框,用目光描摹她忙碌的背影,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幸运的是,这次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迈进厨房,圈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小羽,今天留下来吧!”

刘羽唯手中的动作顿住,U 形龙头下股股清水将带着肉汁的盘子冲刷出白底暗纹。

“我们…就聊聊天!”

她思忖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靳朗立刻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响亮的吻。

因为下午补了觉,两个人都精神矍铄,窝在一起看完了那部《一代宗师》。

期间,靳朗当着她的面接了两个电话,第一次很短的是李新,让他问刘羽唯明天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第二次通话持续了二十分钟,张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在静谧的客厅里断断续续漏出“资金链”、“档期”、“三个月”。

虽然电影他们都看过,可旧时养成的默契还在哪怕只是去厨房倒杯水,也会按下暂停键等对方回来。

也许是不想对方错过精彩的剧情,又或许是不愿遗漏任何一段刻意共同拥有的时光和记忆。

对于李新的邀约,刘羽唯有点为难,之前能坦然地和李新聊天,是因为对方只是“同学的妈妈”。可现在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去见家长呢?更何况她都不知道如何精准定义自己和靳朗此时的关系。

至于靳朗的工作,被泥石流中断的电影因为意外有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他可以借机休息一段时间。这期间他准备找几个导演聊聊之前买下的一个讲述父子关系的剧本。刘羽唯隐约感受到靳朗对于父亲的离世或许始终没能完全释怀。

肉体上虽然亲密无间,但实际两人仍隔着许多未竟的话题:未定的晚餐、未知的关系、未释怀的别离。

直到窗外的月亮爬上枝头,靳朗见她眼底染了些倦意,才拉着人回到卧室。

一起合衣躺下,靳朗自她身后将人抱住,膝盖恰好嵌进她的腿弯,像彼此契合的齿轮。他轻轻亲了下她头顶的发丝,便再没任何动作。

夜已深,刘羽唯听着耳边平稳绵长的呼吸,身体明明很疲惫,却始终酝酿不出困意。她想要调整个姿势,可腰间还搭着他的胳膊,只能轻手轻脚地拿开,翻了个身正对上男人的睡颜。

人总是很矛盾,年轻时喜欢承诺,需要承诺,“永远”两个字能轻易说出口;现在反而害怕承诺,拒绝承诺,成年人绝不轻易给出确定性的回答。

刘羽唯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渣男,激情之下睡了别人,却不想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