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羽唯接过那封信,薄薄的纸张却重若千钧。

她看着眼前这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他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京北,现在却要被迫面对千里之外的法庭。

浑浊的眼睛里盛满困惑,仿佛秋菊站在雪地里。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受伤的合法公民,怎么朝夕之间反而变成了被告。

刘羽唯只能告诉他,没有开庭就都还有转机,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所有的证据都再梳理一遍。

第二天,刘羽唯全身心的投入到应诉准备中,案卷铺了满桌,埋首其中,直到夜幕降临才突然想起来和任以铭约了酒,赶忙给他拨过去表示要临时加班。

挂了电话,她发现手机收到了靳朗发来的微信,夜空中的一轮满月,下方是星星点点的城市光影,显然是高空拍摄。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仰头望去,月亮正好从央视大楼“裤裆”间露出,她按下快门又点击发送。

办公室的时钟悄无声息地爬向数字 11,刘羽唯拖着疲惫的身躯迈出大楼闸机,打车软件上显示“附近 54 人叫车”。她默默叹了口气,正在犹豫要不要多花几乎一倍价钱勾选“专车”,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下肩膀。

猛地回头,瞳孔看清来人后微微放大,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儿?”

靳朗摘掉口罩,勾唇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怎么每次见我都是同一句话?”

“那还不是你总神出鬼没的…” 刘羽唯小声嘟囔了一句,“哎,不对呀,你不是在飞机上吗?”

“下了飞机才给你发的照片。我的行程除了张翌,你应该最清楚!”

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如果微信聊天记录可以按照时间和地点一键生成日程表,肯定比网传的那些还要精准。要是拿到粉丝群里去售卖,收入一定很可观。

“晚饭吃了吗?”

靳朗的声音将她从发财大计中拽回。刘羽唯点了点头,突然拽着他的袖口往大理石柱子后躲了两步。

“有人在看我们…”

“走吧。” 他自然地从她手中拎过电脑包,“不吃夜宵就直接回家吧,也挺晚了。”

两人沿着楼梯间下到了 B2,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通道里回响,感应灯次第亮起又熄灭。与灯火通明的大堂相比,停车场的白光惨淡得近乎冰冷,却衬得男人背影格外清晰。刘羽唯跟在他身后半步,久违的安全感悄然漫上心头。

看着靳朗绕到驾驶位,刘羽唯拉开了副驾的门。车子驶出地库,流畅地盘上到三环主路。

刘羽唯望着窗外 CBD 的璀璨,脑中漂浮着一堆问题,他怎么知道我在加班,怎么总是卡好时间出现,现在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没来及开口,嗡嗡地震动声响起,接起电话,任以铭的声音传来。

“你还没下班吗?”

“下班啦,在回家的路上呢,怎么了?”

“回家路上?”

任以铭坐在车里,盯着不远处写字楼的玻璃转门,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继续问。

“搭同事的车么?”

“没有…”

刘羽唯余光瞥了眼身旁之人,莫名有点心虚,不知要怎么解释靳朗的出现,只好说了句,“朋友开车路过。”

什么朋友会大晚上路过别人的办公大楼,还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只怕是别有用心之人。

任以铭揉了揉眉心,“那你到家说一声。”

“好,拜拜!”

靳朗听到她的只言片语,随口问道。

“家里人吗?”

“不是,任以铭。” 她立即回答。

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攥紧。

“你们也是要报备行程的关系?”

这话问得颇为巧妙,像是法庭上设下的语言陷阱。

“怎么定义报备行程的关系?”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把皮球踢回给他。

跟逻辑思维缜密的律师过招,普通人真是占不到一点优势。

“你刚刚不是说了么。” 靳朗摇头苦笑,故意放慢语速,“朋友开车路过。”

刘羽唯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所以你看,大家都是朋友!”

“我听沈城说你调整岗位了?”

靳朗突然切换话题,“怎么会想到去做公益律师?”

刘羽唯没有立即回答,目光扫过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美丽的皮囊和顶级的头脑一样都是上天偏心的馈赠。

“那你呢,”她反问,“怎么会想到进娱乐圈?”

“因为可以赚钱!” 他说地坦然直白。

放在以前,刘羽唯可能会觉得这回答太过市侩,但想到老牛,又觉得普通人拼尽全力为的不就是养家糊口的几两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