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也被他们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再次扯开嗓子喊起来:“醉泥螺蟹糊,鱼片鱿鱼丝嘞,不好吃不要钱,这位阿姨您要不要尝尝看?”
没过两分钟,于晓航就坐不住了,蹭地窜到林熠身边帮忙张罗。李渔歌支着下巴坐在马扎上,看着林熠被顾客问得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她熟悉的那个林熠,终于又回来了一点点。
不一会儿,有个上了年龄的大妈快步冲他们走来:“前两天怎么没见你们来摆摊?”
林熠道:“我们去东门菜市场了,换换地方。”
“哎哟,东门离我太远了,你们可要常来这里啊。”大妈挑起一瓶泥螺,“这泥螺味道老好嘞,下饭一等的,我还以为再也买不到了。”
“您再尝尝这蟹糊,味道也老赞的,和泥螺换换下饭嘛。”林熠笑道,“阿姨家有没有小孩子,鱼片和鱿鱼丝当零食吃也老好的。”
“好嘛,我一样买一点。”大妈爽快道,“你们有店面伐?万一不来这里了,我想吃去哪里买?”
李渔歌闻言不由失神,林熠瞟了她一眼,对大妈道:“反正我们短期内还会在这里摆摊的,以后就不知道了。要是您觉得好,多买点回去,反正泥螺蟹糊冻在冰箱里也不会坏。”
大妈顺手又拿了几瓶:“我过两天再来买一点,要过年了,招待招待客人蛮好。”
大妈走远后,李渔歌陷入了沉默,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疼痛又再次涌上心头。
初进润和时,她像做贼一样猫在海味区,眼巴巴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却很少有人愿意为她的产品驻足。后来,靠着卖力吆喝,她终于吸引来不少顾客,又攒下一些回头客,慢慢做到海味区销量第一。
她不禁想,如今还有人会特意去润和的货架前找她的产品吗?要是发现那个位置被别的品牌替代,会有人感到失望吗?
李渔歌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多想无益。恰巧此时,林熠向她投来探询的目光,似乎在问她还好吗。
李渔歌冲他扬起嘴角,轻轻摇了摇头。
尽管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纠结这些无意义的事,李渔歌还是忍不住留意起每个光顾小摊的顾客。
在南门菜市场摆摊数日后,她觉得在这块地方,会光顾的顾客基本都来过一轮,继续守在这里意义不大,便提议转战东门菜市场。
今日重回南门,她本没抱太大期望,毕竟醉泥螺这些腌制品在冰箱里能存放许久,不必天天购买。可出乎意料的是,竟有不少人惊喜于他们的回来
“前两天去哪儿了?我还特意来找你们呢!”
“上次买的蟹糊家里人都说好吃,结果再来你们就不见了。”
……
这番景象让李渔歌心里五味杂陈,她再也坐不住,起身挤到摊位前,接过林熠手中的零钱盒,强忍着眼泪,向每一位顾客说谢谢。
就在李渔歌还沉浸在那些难以言说的思绪中时,整条街突然骚动起来。四周的菜贩们像被惊飞的麻雀,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摊逃窜。
“怎么回事?”于晓航一把拽住正要逃跑的卖菜大爷。
“城管来啦!”大爷朝街角一指,来不及多说似的,“赶紧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李渔歌一抬头,还真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城管从街角拐过来,正冲着他们吹口哨。她心头一跳,条件反射般地抓住轮椅把手,冲于晓航使了个眼色:“晓航你收拾东西!我带林熠先跑!”
李渔歌二话不说推着轮椅就跑,林熠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像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身后城管的口哨声越来越近,周围的小贩们跑得飞快,这让李渔歌更加紧张起来。林熠根本来不及抗议,只能紧紧抓住扶手,任由轮椅在坑洼的路面上剧烈颠簸。
好不容易跑过一条街,林熠正想提醒她慢些,轮椅突然“哐当”一声撞上石块,他只觉得身体一轻,就飞了起来。身后的李渔歌惊呼一声,也被绊得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
“啊啊啊!”李渔歌惊叫着扑到林熠身边,“你怎么样?没事吧?腿不会又断了吧?”
林熠倒吸着冷气:“你这是何苦?还不如让城管把我抓了呢。”
“腿腿腿……腿没事吧?”李渔歌急得语无伦次。
林熠无奈地按住她上下乱摸的手:“幸亏我反应快,用另一边身子撑住了,这条腿没碰到。”
“不疼?”李渔歌紧张道,“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打着石膏呢,没那么容易又断了。”林熠反倒看向她,“你没事吧?”
李渔歌这才感觉到手掌传来一阵疼痛,举起一看,竟蹭破了一大块皮。
林熠皱眉抓过她的手:“你说你跑什么呀,被抓走都比现在强吧?”
“大家都跑嘛。”李渔歌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气氛到这儿了。”
天刚下过雨,两人狼狈地坐在湿冷的地上,李渔歌的刘海糊在脸上,林熠的衣服也沾满泥浆,活像两个逃难的小丑。两人对视一眼,突然莫名其妙地同时笑出了声
不远处,城管的哨声还在断断续续响起,可此刻,谁都不想再动弹了。
于晓航赶到这儿却傻了眼:“你们这是在干嘛?林熠哥你怎么摔地上了?腿没事儿吧?”
“你渔歌姐可真是个天才。”林熠笑道,“幸亏我闪得快,不然这伤白养了。”
李渔歌也笑:“不能怪我,要不是碰上那块石头,才不会摔呢。”
“我看你俩都有病,都摔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于晓航赶紧把轮椅扶正,“你们还要在地上呆多久?”
李渔歌这才扶着林熠,慢慢起身挪到轮椅上:“城管走了?”
于晓航指了指自己背上的包裹:“只来得及抢救出这些,其他的就只能充公了。”
“没事儿,高兴。”李渔歌挑眉道。
“高兴?”于晓航看向林熠,见他也眼含笑意,更是不解,“不是,不能光你俩高兴吧?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哪里值得高兴?”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李渔歌笑而不答,“走吧,我们还是赶紧回家换衣服吧。”
于晓航犹豫地朝身后望了一眼:“车还停在那条街呢。”
李渔歌道:“先回家吧,万一城管还在那儿,我们不是自投罗网吗?晚上再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