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淮洲皱眉道:“这世道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那些所谓的关系场,水太深了。你一个人去,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而且还喝了那么多酒,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吗?”

“我也不想喝酒,可骑虎难下啊。而且你看,我也没喝多,脑子清醒着呢。”

“都吐了几次了还脑子清醒?要是今天我没碰上你,你打算怎么回来?信那个生意伙伴吗?你才认识人家几天?”

虽然魏淮洲的语气里满是责备,李渔歌心里却暖暖的。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她总是莽莽撞撞,而他总是一边皱着眉头数落她,一边默默帮她收拾烂摊子。

“知道啦,我错了还不行吗?”李渔歌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会在那儿?”

“今天有个接待,正好在那里。”

李渔歌微微踮起脚,凑近魏淮洲的衣领,轻嗅了几下,不满道:“你是不是也喝酒了?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魏淮洲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掌:“我这是公务接待,是工作。”

“我不也是为了工作吗?”李渔歌不服气道,“如果你是我,酒桌上人家说你把这杯酒喝了,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喝不喝?”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不一样。”

“可我也没办法变成男人了,难道就不干了?”

魏淮洲皱眉道:“理由一套一套的,刚还说自己错了,我看你根本就没觉得有错。”

李渔歌噘了噘嘴:“你知道吗,其实我刚在酒桌上也挺不舒服的。可我不拼,别人就会抢在我前面。我不喝,可能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魏淮洲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担忧:“渔歌,我理解你想要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可生意场上人心复杂,酒桌上不怀好意的人太多了。你一个女孩子,真的非要在这里面抢生存吗?”

李渔歌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我好不容易找到目标,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反正是我认定的路,再难我也要走下去。何况,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达成,可都必须等到我做出一点成绩以后才可能实现。”

“你有什么愿望?”魏淮洲好奇道。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住处。

李渔歌停下脚步,抬眸看向身旁的魏淮洲。他的眼睛在夜色中亮亮的,带着一丝困惑,专注地在等待她的回答。

或许是残留的酒意给了她一点勇气,李渔歌深吸一口气,轻声问:“我有很多很多愿望,但有一个,是跟你有关的,那时你会答应我吗?”

魏淮洲微微一怔:“什么愿望?你先说说看。”

李渔歌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把酒吐得太干净,摇了摇头:“我不说,等到了我觉得可以的那一天,我再问你。”

魏淮洲笑了笑,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反问道:“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李渔歌疑惑地抬眉:“什么?”

“刚才你对那人说,你有三个最相信的人,如果其中一个是我的话,其他两人是谁?”

“我说了三个?”李渔歌微微蹙眉,带着酒意去回想令她有些头疼,“可能那时我喝醉了?”

魏淮洲却不依不饶:“别耍赖,明明你自己说脑子清醒得很。”

李渔歌见躲不过,只能慢慢回想:“一个是你,一个……一个肯定是我妈呀,我怎么可能不信我妈呢。”

“好,还有一个呢?”

李渔歌揉了揉太阳穴,酒精让思绪像隔了层毛玻璃,方才脑海中分明掠过三个身影,可有一个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林熠?我刚才想的,好像是他。”

夜已深,魏淮洲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疑惑自己为什么非要知道李渔歌最相信的三个人到底是谁。他好像对她的事情越来越在意,越来越好奇了。

其实,李渔歌那欲言又止的心愿,他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所知?

早在李渔歌跟随他到上海读大学,从她倾慕而欣喜的眼神里,他就大概能猜出七八分。只是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加之两人很快因为各自的生活轨迹而分离,他便有意装作不知,一直将她当邻家妹妹。

可是这段时间,李渔歌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起初,他只是怕她独自在市区闯荡无人帮扶,便自然而然地请她吃饭,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意上的琐事,像兄长照顾妹妹那般理所当然。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发觉她的出现,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时间明明在向前奔流,可又停留在了某个温柔的角落,没有真正流逝

工作三年,那些年少时的鸿鹄之志,在日复一日的公文堆叠中早已渐渐蒙尘。曾经“别人家的孩子”,如今不过是一个没背景没资源的穷小子,是体制内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

可李渔歌却全然不觉,她望向他的时候,眼里依然盛着毫不掩饰的崇拜,仿佛他还是那个能解决一切难题的“大哥哥”。这种全然被信任被欣赏的感觉,让他的心脏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想贪恋地想多停留片刻。

他开始期待李渔歌来找自己,期待与她一起吃饭,看到她脸上那明媚灿烂的笑容;期待与她一起看电影,心疼她因为伤心落泪,睫毛轻颤的样子。这些细细碎碎的瞬间,让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变得鲜活而生动起来。

而今晚,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打扮,贴身的裙装完美地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尽管脸色惨白,妆也花了,但依然美得让人心动。他突然意识到,记忆中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早已蜕变成眼前这个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女人。

她说要等她准备好了,才会问出那个问题。魏淮洲不由有些心痒,忽然觉得等待本身也变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024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

翌日,李渔歌悠悠转醒时,日头已近中午。

她支起身子,只觉得脑袋仍然有些昏沉,太阳穴处也时不时传来隐隐抽痛,恨不得再一头栽回枕头上。可一想到润和超市给的机会就在今天,她顿时一个机灵,瞬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散了。

草草洗漱罢,李渔歌把样品和证件资料都准备齐,匆匆下楼打了辆车。

润和超市总部就设在永城旗舰店的楼上,李渔歌来过三次,每次都被前台客客气气地挡回去,任凭她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用。

这一次,凭借着昨晚沈总给她的那张名片,前台总算没有再一口回绝,而是半信半疑地给老板打了个电话,得到肯定后,才露出笑容,引着李渔歌向内走去。

李渔歌在门前深吸一口气,鼓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推门而入:“沈总好。”

沈杰陷在真皮老板椅里,背后是“诚信赢天下”的烫金匾额,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他抬眼看了李渔歌一眼:“你还真来了啊。”

“那当然,沈总好不容易给了一个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沈杰并没有要起身客套的意思,李渔歌小心翼翼地将醉泥螺和红膏蟹糊的样品摆到他面前,堆笑道:“沈总,这就是我们的产品,您尝尝看,保证味道交关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