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咱们先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听听领导是啥意见。别耽误时间了，你赶紧开车吧。”

庞烨把车调头，随手调开暖风，说：

“老陈，还有不到半年，嫂子就该生孩子了吧？这案子办完了，你最好请个假，好好陪一陪她。哎，我跟你说真的呢，等这案子办完了，我还想请你跟嫂子吃顿饭，到时候必须叫上程媛。”

陈永新没说话，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岳勇和葛涛坐的两辆出租车，都已经消失不见。他有些困惑，葛涛为啥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葛涛好像在故意跟着那个年轻人，这是巧合吗？还是自己想多了？不管咋样，尽量不要分心，当下要找到裴丽丽，陈永新确信，只要裴丽丽还在弘阳，很快就会找到她。

与此同时，在朴师傅的电器修理部里，裴丽丽指着操作台上的一台海鸥牌收音机，正跟朴师傅央求着，能不能让她把收音机带走？修理部里只有朴师傅和裴丽丽两个人，那台黑白电视上显示着满屏的雪花点，发出滋滋啦啦的持续噪音。

朴师傅摘下老花镜，看了看裴丽丽，说：

“姑娘，我凭啥让你把收音机拿走？那天来找我修收音机的是一个男的，你俩啥关系？”

裴丽丽看着朴师傅，欲言又止，无奈地说：

“师傅，那人是我对象。他最近工作比较忙，抽不出时间来取收音机，你就让我拿走吧。”

朴师傅琢磨了一下，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

“不行，你咋证明他是你对象？万一不是，我让你把收音机拿走了，那我可就麻烦了。”

裴丽丽和朴师傅并不知道，耿琳正站在修理部对面的路灯下，注视着修理部狭小的门脸。

另外一边，岳勇坐的出租车在废弃工厂前的路边停了下来，他付过车费，拎着饭盒下车，径直向工厂走去。两分钟后，葛涛坐的出租车也在相同的地点停下，他从车上下来，也向废弃工厂走去。

岳勇到了废弃工厂车间，却发现里面没人，喊了两声裴丽丽，也没有任何回应。车间里安静空荡，只有一道黯淡的月光，透过一块破损的窗玻璃，照在那个红色的行李箱上。岳勇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扔下饭盒，撒腿就往外跑，可还没跑出车间，就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裴丽丽。

岳勇抡起胳膊，一巴掌打在裴丽丽脸上，喊道：

“你去哪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离开这里，哪怕拉屎撒尿都不行。”

裴丽丽捂着脸，看了看岳勇，哽咽着说：

“对不起，我就出去了一会儿，去取收音机了。那是你送我的收音机，我想给取回来。”

岳勇叹了口气，一把搂过裴丽丽，小声地说：

“别哭了，是我对不起你，不应该打你。但我真的有些担心，担心你被警察抓住。那个收音机都坏了好几回了，就算再修好，估计用不了多久，可能还会坏掉。等这段时间过去，咱们都安全了，我一定会再送给你一个。”

岳勇把手伸到兜里，掏出一张火车票，接着说：

“这是火车票，明天下午三点去白源的火车。你再坚持一下，过了明天就没事了。”

此时，在车间的外面，葛涛和耿琳站在墙角的隐蔽处，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车间里发生的一切。葛涛嘴里叼着烟，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耿琳，又看向车间里。耿琳则一言不发，眼睛里却有泪光闪烁，转身擦了下眼角。

葛涛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一脚，说：

“我刚才一直跟着岳勇，他去给那女的买了饭菜。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吗？”

这时候，耿琳的 BP 机震动起来，她拿起 BP 机，迅速地看了一眼。

耿连升：琳琳，今天早点回家，你妈妈身体不太舒服。

耿琳平缓了一下情绪，看了一眼葛涛，说：

“不该问的别问，你继续盯着他们吧。我现在必须得走了，有啥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耿琳说着，转身向废弃工厂外走去，眼泪却突然流了出来。

葛涛看着耿琳的背影，讪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上了一支烟。

车间里，岳勇从兜里掏出一支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车间。墙壁上映照出两个人的影子，裴丽丽向窗外看去，隔着模糊的玻璃，远处的高墙若隐若现，蜡烛的火苗在她的眼睛里起伏窜跃。

岳勇把蜡烛放在窗台上，背对着裴丽丽，说：

“别害怕，今天晚上，我会一直陪着你，警察不会找到这里，快趁热把饭吃了吧。”

一阵风吹进车间，蜡烛的火苗随风摇曳，扑闪着被风吹灭了。

1998 年即将过去，一切正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所有人都将迎来命运的巨大转变。

（本章完）

本来想说心疼耿琳，但是想一想，没什么值得心疼的，自找的。

其实，她只是遇到了一个渣男，所以人生就发生了转变。而且渣男隐藏得太好，根本看不出来，等发现的时候，很多事情纠葛在一起，确实就不太好处理了。

第十一章 2018 断冰流水（1）

1

冰河之上，铁桥之下。

雪白，铁黑。

从远处看去，铁桥绵长，一团白雪突然从桥的边缘落下。

陈永新从理疗馆里出来，追上杨文辉，二话没说，拉着他就要去找李暖。杨文辉承认，自己冲动了，但并不肯服软，说啥也不肯去。陈永新急了，抬起腿，照着杨文辉屁股踹了一脚，骂道：

“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别不知好歹。你想一想，这些年，你媳妇儿为你付出了多少？你都要当爹的人了，啥事儿不能迁就一下？再说，你凭啥要求人家，为了你的工作而牺牲自己的工作？”

陈永新硬拉着杨文辉，去找李暖，可在理疗馆附近找了一会儿，却并没有找到她。杨文辉给李暖打了电话，李暖不接，他只好跟陈永新回了趟自己家，也没发现家里有人。杨文辉一想，李暖也还在气头上，但不可能在外面待着，很可能回了她父母家。于是，杨文辉和陈永新又去了李暖父母家，果然，李暖已经到了一个多小时了。

李暖妈妈一见到杨文辉，就感到特别生气，埋怨道：

“小杨，不是我说你，你不知道李暖现在啥情况吗？咋还惹她生气呢？她刚才跟你生气，搁外头摔了一跤，下面都出血了。李暖表姐是中心医院妇产科医生，刚才特意来看了一下，说跟心情有关，给她吃了安胎药，叮嘱她要好好休息，还要继续观察，要是再出血就得立即去医院。”

李暖父母没让杨文辉和陈永新进屋，担心李暖看见杨文辉生气，就在楼道里跟俩人唠了起来。李暖妈妈对陈永新深感抱歉，陈警官从来没来过家里，第一次来就不让进屋，确实欠缺礼数。陈永新虽然觉得很尴尬，但也很理解，这事儿都赖杨文辉，骂他都不解气，就应该往死里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