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接待挂断电话,脸上露出抱歉的笑容,说:

“实在不好意思,岳总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二位去休息室稍等一下,他很快就结束了。”

陈永新和杨文辉在女接待引领下,坐着电梯,去了十二楼的一个休息室。休息室大概六十多平米,装修得挺气派,里面有按摩椅,各种饮料,水果,小食品和一书架的中外书籍。女接待给俩人各倒了一杯咖啡,还让俩人试试按摩椅,日本原装进口,按摩体验绝对非常好,只要按上就停不下来。

陈永新喝了口咖啡,冲女招待摆了摆手,说:

“行,你快去忙吧。我们就在这等着,你们岳总开完会,麻烦你来通知我们一声。”

女接再次表达歉意,让陈永新和杨文辉稍等一会儿,然后就离开了休息室。陈永新看着书架上的书,拿出一本《权力的48条法则》,随意地翻看了起来。杨文辉则去了趟卫生间,方便完之后,往休息室走,正好碰着了岳勇,李暖和其他几个人,一起从一个会议室里出来。

岳勇气色不错,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戴了一副金边眼镜,头发背在脑后,给人一种很儒雅的感觉。其他人跟在岳勇旁边,都拿着等他签署的文件,两个女同事还不停地叭叭,跟他汇报着工作情况。李暖走在两个女同事身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表情有些局促,正好跟杨文辉擦肩而过。

李暖不经意地看到杨文辉,愣了一下,小声地说:

“你咋来这儿了?是来找我吗?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咋不跟我说呢。”

杨文辉还没说话,岳勇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了李暖和杨文辉。其他人一看岳勇不走了,也都停了下来,向李暖和杨文辉看去。岳勇走到杨文辉近前,微微笑了一下,说:

“您是杨警官吧?听说您和陈警官要找我?不好意思,我刚开完会,让你们久等了。”

杨文辉看向岳勇,仔细打量着他,说:

“没关系,岳总,咱俩都二十年没见了吧?我们也刚到没多久,我师父在休息室等你呢。”

这些年来,杨文辉也听说过岳勇在弘阳的事迹,却跟他没有过任何接触。

现在的岳勇跟过去比起来,模样虽然变老了许多,但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种强烈的自信和果断。杨文辉知道,这是成功人士的特质,刻意装可装不出来。这也是在一定的社会地位之上,能够掌握很多人的命运,并且经年累月被人仰视,才能逐渐形成的一种习惯。

杨文辉又想起来,当年岳勇总拎着保温饭盒,去杨文耀的饭店买炒菜。

那时候的岳勇,跟厂子里的老爷们儿比起来,显得非常讲文明,懂礼貌。那些人的生殖器跟长嘴上了似的,说话句句带脏字,而且东北口音很重。岳勇说话则经常会用请,谢谢,麻烦了,这些客气的词汇,而且他总说普通话,偶尔冒出来两句东北话,也并没有太重的口音。

杨文辉正想着,岳勇看了一眼李暖,说:

“对了,小李,你手上那份报表是不是需要我签字?我这就给你签个字吧。”

李暖一听这话,赶紧把手里的文件打开,说:

“是的,岳总,这是咱们未来一个季度的分包商方案,请您看一下,是否可行?”

李暖说着,把文件双手递到岳勇面前,用手托着文件,让岳勇过目文件内容。杨文辉看着李暖的举动,心里感觉有些别扭,但他也明白,这就是职场,对领导要尊重,要讲究上下级之间的阶级感。岳勇皱起眉头,仔细看着文件,好像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口,伸手从旁边一个女同事手里,拿过了一支中性笔。

岳勇一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看了看其他人,说:

“你们都工作去吧,有任何需要处理的事,等下午两点以后,再去办公室找我。”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邢钧正抽着烟,给耿琳编辑着微信。

邢钧:耿总,警察来找岳勇了。我估计他们指定已经查出来啥线索了。

耿琳此时正站在一个寺院的往生堂里,面前是一颗颗燃烧的蜡烛,每一颗蜡烛前面都摆着一个红色的灵牌,上面写着逝者的名字。往生堂里梵音缥缈,耿琳站在一个灵牌前,往身前的香炉里插上了三支香,然后双手合十,嘴里念诵着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弥唎都婆毗

阿弥唎哆

悉耽婆毗”

寺院的院子里,阳光越过院墙,照在墙角的积雪上,一只黄色的猫蹲在阳光中间,正在安静地晒着太阳。院子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槐树,两只喜鹊落在枯枝上,鸣叫声和钟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寺院中,余音绕梁缓缓飘散。

第九章 低温生存(6)

6

休息室里,《权力的48条法则》平放在一张方形木桌上,一张裴丽丽的照片斜落在封面上。陈永新和杨文辉坐在木桌一侧,岳勇坐在他们对面,正在接受着问询。三人面前各放着一个茶杯,里面泡着翠绿的龙井,杯口冒出微微热气。

岳勇看着照片,又看了看杨文辉,说:

“杨警官,我上大学那会儿,确实因为勤工俭学,认识过一个叫关颖的人。那时候,她总去我打工的饭店吃饭,知道我是大学生以后,问过我一些如何考大学的问题。我感觉她挺上进,跟她也就算认识了,但我们可算不上朋友。后来,我不在那个饭店打工了,也就跟她没有了联系。”

杨文辉看着岳勇,点了点头,说:

“岳总,关颖在 1997 年,也就是你毕业那一年的年底,来到了弘阳,开了一家服装店,叫丽丽服装店,就在老商业街那里。对了,根据我们的调查,关颖还有一个名字,叫裴丽丽,这两件事儿你知道吗?”

岳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

“杨警官,这两件事儿我都不知道。我不在那个饭店打工之后,再也没见过关颖,对她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你们要是不跟我提起来她,我都已经把这个人给忘了,谁会一直记得一个自己不太熟悉的人呢?”

岳勇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杨文辉,说:

“杨警官,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你们为啥专门来找我,跟我问起她呢?”

杨文辉刚要说话,陈永新开口了,说:

“岳总,我们最近发现了一具女尸,已经死了有二十年了。这具女尸就是裴丽丽,也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关颖。实际上,裴丽丽在二十年前,就跟一起凶杀案有关。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找她,却没想到,她早就已经死了。”

岳勇一听这话,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岳勇冲陈永新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电话,不耐烦地说:

“我之前说过了,你让李暖负责一下就行。我这边正在忙,回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