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勇赶紧跑到路边的一个小卖店,操起门口的公共电话,拨出了耿琳的电话。

裴丽丽坐在出租车里,脑袋靠在车门上,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只感到胃里翻涌着强烈的呕吐感,脑瓜仁也生疼。也许过了今天晚上,一切就会好起来,裴丽丽知道,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要不还能咋办?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怪不得别人,而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如果连他都不信任,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相信。

出租车很快就开到了商业街,裴丽丽付完钱,下了车,踉跄着向服装店门口走去。

此时,陈永新已经到了二十分钟了,他把自行车停在那个拐角处,来来回回绕着商业街走了两圈。还是没有任何新的发现,陈永新有些沮丧,蹲在地上,接连抽了两根烟。商业街里只有几盏路灯亮着,所有店铺都熄灭了灯,也没有任何人和动静,白天的喧嚣荡然无存,只映下地上的一片月光孤寂。

陈永新感到挺郁闷,大半夜不陪媳妇睡觉,也不去公安局跟同事研究案子,跑这里来蹲着抽烟,简直有些离谱。天这么冷,再蹲下去腿都麻了,陈永新很不甘心,骂了句去你妈的,这他妈的算啥事儿?他使劲把烟头在地上按灭,却突然看到一个女人,踉跄地走到“丽丽服装店”门前,扶着门框吐了起来。

裴丽丽把胃里的酒都吐了出来,一边吐着,一边哭着,直到彻底吐不动了,这才掀起脚下地垫的一角,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踩着呕吐的秽物,裴丽丽用钥匙把门打开,又把钥匙放到地垫下面,然后推开门,走进了服装店。

陈永新蹲在地上,眯缝着眼睛,看着裴丽丽的背影消失在服装店门内,下意识地又点上了一根烟。他抽着烟,在脑子里过着刚才看到的一切,并且做着各种假设,直到看见服装店里亮起了一盏灯,隔着门玻璃,能看到裴丽丽的身影忽隐忽现。而仅仅过了十几秒钟,那盏灯就又熄灭了,裴丽丽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这女的可能认识张恩富吗?要是这么回事儿,那应该就好解释了。”

陈永新骑着自行车,一边继续做着各种假设,一边缓慢骑行在回家的路上。

夜晚似乎更黑了,回去的路似乎也更漫长,只有哈气呼应车链子的吱嘎声。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想想后来的乔灿,好想哭。

这是真看懂我要表达的意思了??

从来没有细细听过罗大佑这首歌,今天对它有了新的理解。

喜欢这种氛围感强的作品,仿佛在看一部电影,画面交错中同步推进的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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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大早新的更新还没有等到。三票,先投为敬!一会儿有空了再来看看??

感谢支持??作者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忙,稍等一会就更新哈。

第八章 铁桥之下(4)

4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陈永新赶到公安局的时候,庞烨还在睡觉。

昨天晚上,庞烨在办公室里待了一宿,吃了一袋方便面,抽了一包烟,后半夜三点来钟,他实在熬不动了,就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陈永新带着包子,茶叶蛋和小米粥,一进办公室,就把窗户打开,然后把庞烨强行叫醒,让他赶紧把早饭吃了,一晚上啥也没干,净抽烟了,办公室整得跟火葬场似的。

庞烨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边喝粥,一边抱怨道:

“老陈,你太不够意思了。你咋好意思说我啥也没干?昨晚上,我一直在琢磨案子,又对管立彬进行了问讯,还拿地图研究各种路线。虽然还是没啥进展,但至少我问心无愧,确实是尽力了。”

庞烨剥了一个茶叶蛋,一口咬掉一半,继续说道:

“你呢?你可倒好,根本就不关心案子,跑回家跟媳妇儿睡了一宿觉,太行事儿了。”

陈永新白愣了庞烨一眼,也拿起一个茶叶蛋,说:

“吃饭还堵不上你嘴?我告诉你,我昨晚上没睡觉,也去调查了,发现了一条线索。”

庞烨一听这话,差点被茶叶蛋噎着,困惑地说:

“啥?你说你没睡觉,还发现了线索?我靠,真的假的,我咋那么不信呢?”

庞烨咽下嘴里的茶叶蛋,看了看陈永新,又说:

“老陈,我还真就不信了。来,你也别跟我吹,你说一说吧,到底是咋回事儿?”

陈永新一边剥茶叶蛋,一边跟庞烨讲了昨天晚上的经历,特意强调天气贼冷,他之所以回了家,没来公安局,那是因为他匆忙出门,忘穿秋裤了。庞烨听完,琢磨了一下,说拉倒吧,别扯啥秋裤不秋裤,你到底咋想的?接下来,咱俩咋办?

陈永新咬了一口茶叶蛋,看了看庞烨,说:

“你赶紧吃早饭,然后咱俩准备下资料,一会儿就去找服装店那女的。”

陈永新和庞烨吃完早饭,准备了一下案件资料,九点钟的时候,从公安局出来,开上一辆警车,直接就去了商业街。俩人对商业街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经理进行了问询,得知了裴丽丽的一些基本信息,然后立即去了“丽丽服装店”。

裴丽丽当时刚把店门打开,正在打扫店里的卫生,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一边打扫,还一边哼哼着歌。陈永新注意到,服装店门口的呕吐秽物不见了,很明显是被裴丽丽清理过了。而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陈永新一直都忘不了裴丽丽那时的样子,就像被用一把刻刀,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裴丽丽手里拿着一把条扫,站在门边,穿着一件暗粉色的绒线睡衣,人长得挺干净,五官也很好看,只是脸色有些憔悴,眼神里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陈永新见过很多人,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既干净又浑浊,干净的部分多,浑浊的部分少,两者有着确切的界限,好像湖水和沙漠一般分明。

陈永新和庞烨亮明身份,给裴丽丽看了警官证,在服装店里对她进行了问询。

整个问询持续了二十分钟,裴丽丽的回答很得体,说她认识张恩富,张恩富定期给她供应服装。而在案发时间段内,裴丽丽说她去了一家干洗店,洗了几件衣服,干洗店的老板可以证实。至于对张恩富的印象,觉得这人咋样?裴丽丽说,她跟张恩富并不是很熟,也不是很了解,但感觉这人挺仗义,不太斤斤计较,比如有时候算账会抹个零头,也总会给一些折扣。

陈永新想了一下,看着裴丽丽,问道:

“看来你对张恩富印象还不错。你俩之间,就没有因为业务方面的事儿,有过啥纠纷?”

裴丽丽摇了摇头,看了看陈永新,说: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在业务方面,一直都挺融洽,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的不愉快。”

陈永新注意观察着裴丽丽,她的表情很淡定,几乎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但她眼睛里的那片浑浊似乎动了一下。这是一个细节,但能说明啥呢?陈永新想,这女的还是不简单,却听到庞烨接着问道:

“对了,你咋不问我们,为啥来找你问张恩富的事儿呢?”

裴丽丽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庞烨,缓缓地说:

“不该问的不能瞎问,这个道理我懂。我看电视剧里的警察,不也都是这么演的吗?”

陈永新和庞烨结束了问询,从裴丽丽的服装店出来,立即在商业街找了个卖热饮的小档口,各点了一杯橙汁。俩人坐在档口靠窗的座位上,喝着橙汁,正好能透过玻璃,看到裴丽丽的服装店。

庞烨喝了口橙汁,看了看陈永新,说:

“你觉得问询得咋样?这女的表现得还行,但我咋感觉,她好像提前准备好了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