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辉听到这里，感到既震惊又难以接受，没等乔志勇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怎么也想不到，乔灿当年居然是被耿琳打伤了，而乔志刚目睹了一切，却隐瞒了真相二十年。他也顾不上再去找周宇了，一边拨出杨文耀的电话，一边向楼梯口跑去。

杨文耀的电话打通了，却无人接听，杨文辉从楼里跑出来，挂断电话，跑到院子里的一辆警车旁边，他上了车，迅速把车打火，把车开出了公安局。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继续给杨文耀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只好发了一条语音微信：

“哥，你在哪呢，是不是跟耿琳在一起？你千万别做错事，赶紧给我回个电话。”

与此同时，公安局的办公室里，谭静也给耿琳打了电话，电话那边却提示已关机。

杨文辉开着警车，行驶在积雪覆盖的街道上，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他禁不住回想起这些年来，杨文耀和乔灿在一起的各种不容易，又回想起来，1998 年他们曾经那么不顾一切为了彼此活着。他的眼泪流了下来，感到非常自责，自己现在才发现耿琳的嫌疑，这也让一切都复杂了起来。

杨文辉推断，杨文耀应该就是去找了耿琳，他知道必须尽快找到他们，如果杨文耀在冲动之下，对耿琳做了出格的事，后果将不堪设想。可去哪里才能找到他们？杨文辉这么想着，把车减速，又拿着手机，刚要再给杨文耀打电话，就接到了谭静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谭静很着急，没等杨文辉说话，就问道：

“辉哥，你去哪了？我刚才给耿琳打了电话，但她的电话关机了，现在联系不上她。”

杨文辉把警车停在路边，想了一下，说：

“谭静，你立即安排几个同事去耿琳家。另外，耿琳也有可能跟我哥在一起，必须尽快找到我哥。你现在就赶紧查一下，大概二十分钟前，我哥从他的理疗馆出来后，骑摩托车去了哪里。”

公安局里，谭静挂断电话，立即组织几名警察，调取了理疗馆附近的几条主路的监控视频。杨文辉则一边开车，一边拨出了杨文耀的电话，电话无人接听，再一次打过去，却还是无人接听。

杨文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又发了一条语音微信：

“哥，你为啥不接电话？你到底在哪，是不是跟耿琳在一起？赶紧给我回个电话。”

杨文辉发完微信，又把警车停在路边，他从兜里掏出烟盒，叼上一支烟，手却颤抖得连打了几下打火机，才把烟给点着。一支烟抽完了，杨文辉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又叼上一支烟，却接到了谭静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谭静就非常焦急地说：

“辉哥，我们查了几个路口的监控，你哥可能往冰河的方向去了。我们还在继续查......”

杨文辉没等谭静说完，就挂断电话，开着警车，向冰河的方向赶去。

十分钟后，杨文辉赶到了冰河，他把警车停在岸边，从车上下来，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在十几米远的一块断冰处，一件灰蓝色的棉衣落在冰面上，棉衣的一截袖子掉进了河水中。他又看向不远处的那座铁桥，发现杨文耀的那辆本田摩托车倒在桥墩下面，摩托车的车轮还在缓缓地转着圈。

杨文辉走到断冰处，蹲了下来，看了看棉衣，确认这是杨文耀的衣服，而他又发现，在棉衣旁边的冰面上，还有一只男式国产品牌运动鞋。他捡起运动鞋，想起这是自己去年冬天，花了三百多块钱给杨文耀买的鞋。当时杨文耀还嫌贵，说花钱买这么贵的鞋干啥，但他还是喜欢得不得了，总跟人说：

“这是我弟弟给我买的鞋，咋样，带劲不吧？绝对好牌子，鸿星尔克。”

杨文辉又看向摩托车，发现从断冰处到摩托车之间的冰面上，纵横交错着无数条轮胎的痕迹。这些痕迹盖住了冰面上的脚印，只在断冰前沿有一对脚印很清晰，脚尖朝着冰河，指向流水的方向。杨文辉把运动鞋和脚印对了一下，刚好重合在了一起，他感到从没有过的慌乱，掏出手机，拨出了周宇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杨文辉就颤抖着声音，哽咽着说：

“周局，我哥可能出事儿了。你帮我联系一下，安排专业潜水员来冰河。”

周宇感到很困惑，打断了杨文辉，问道：

“小杨，到底啥情况，你尽量说清楚一些，你哥出啥事儿了？”

杨文辉平缓了一下情绪，看着铁桥下的摩托车，说：

“今天下午，我哥知道了一个真相，我嫂子当年不是被裴丽丽打伤的，而是被耿琳打伤的。我哥的小舅子说，我哥知道真相后，拿着菜刀，骑着摩托车，很可能去找了耿琳。我让谭静查了一下，我哥可能来了冰河，于是我也赶到了这里。”

“我在冰河没找到我哥，但发现他的摩托车倒在铁桥下面，他的棉衣和一只鞋也掉在了一处断冰的上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场的这些迹象太可疑了，我很担心，我哥是不是出了啥意外。”

周宇一听这话，顾不上再多问细节，说：

“小杨，你别着急，就在冰河等着。我这就安排人，很快就会到位。”

杨文辉挂断电话，蹲在断冰前，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又看着手里的那只运动鞋，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在他来到冰河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杨文耀似乎掉到了冰河里。

杨文辉比谁都了解杨文耀，他知道哥哥是一个坚强的人，嫂子当年出了那么大的事，他都硬挺了过来。他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但从来都没抱怨过一句，而是一直乐观积极地活着。哥哥不可能因为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一时想不开，而选择轻生，如果他真出了意外，只可能是被人给害了。

那个人是谁，会是耿琳吗？不是她又会是谁？

杨文辉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十几分钟后，两辆警车开到了冰河，周宇和警察们领着两名专业潜水员来到了断冰处。两名专业潜水员很快换好衣服，戴上装备，经过简单的观测，就从断冰处潜入了水中。杨文辉蹲在河面上，几乎屏住了呼吸，看着水面上的动静，周宇在一旁安慰他说：

“小杨，你别想太多。我觉得你哥不会有事，应该就是虚惊一场。”

周宇刚说完这话，一名潜水员突然从水下探出头，向冰面上扔了一只鞋，然后又潜入了水中。杨文辉看到，那正是杨文耀的另一只国产品牌运动鞋，他看着那只鞋，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周宇有些局促，也看向那只鞋，实在不知道该说啥了，只能叹了口气，轻拍了几下杨文辉的肩膀。

又过了十分钟，两名潜水员上来了，交流着搜寻的情况：

“鞋找着了，但估计人可能顺流漂走了，下面的水太急了。”

“咱们再搁这片找一会儿，然后就去下游，看看能不能找到尸体。”

杨文辉一瞬间崩溃了，捂着脸哭了出来，在场的警察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都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两名潜水员再次跳入水中，水面荡起一片水花，然后他们就消失在了水中，水面上只剩一片涟漪回荡。

杨文辉看着暗黑色的水面，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喊道：

“到底是咋回事？谁能告诉我，到底他妈的是咋回事？”

就在这时候，杨文辉和周宇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来电提示分别是杨文耀和谭静。

杨文辉急切地接起电话，还没等说话，就听到杨文耀说：

“你给我打电话干啥？我喝多了，骑摩托车去了一趟冰河，没听见你的电话。对了，我耍酒疯把棉衣和鞋掉到河里了，摩托车还差点撞到桥墩子。我从铁桥走到河对岸，又差点掉下去，打了辆出租车才回来。你现在要是有时间，去一趟冰河，帮我把摩托车骑回来，把我的棉衣和鞋也带回来吧。”

杨文辉憋屈得不知道该说啥，捡起冰面上的一只鞋，使劲扔到了冰河里。

周宇则握着手机，紧皱着眉头，听谭静在电话那边说道：

“周局，咱们来晚了一步，耿琳已经离开国内了，她早就办好了移民手续，一点零五的飞机，从省城直飞德国。我们在耿琳家里，发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和一个 U 盘，U 盘里面有一段视频和一段音频。”

周宇听着谭静的讲述，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正好是一点零五分。

杨文辉则站起身，看着铁桥下的摩托车，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