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穿过警局大厅时,窦微正与他们隔着一道单向玻璃逆向走来。她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书包。
一位女警官从旁边的办公室走出来,窦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上去,抓住女警官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有我爸爸的消息了吗?他们是不是知道?”
女警官看着眼前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妹妹,根据目前的调查,张宏伟和周然那天确实没有和你爸爸在一起。他们有比较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时间对不上。而且水库那边只找到了你爸爸的自行车。”
“怎么可能?!”窦微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收紧,BB 机上明明有宏伟叔给我爸发的消息,是不是他们串通好了撒谎?”她的声音不肯相信的执拗。
“小妹妹。”女警官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案子我们会继续查,一定尽全力寻找你爸爸的下落。但你听姐姐一句劝,现在离高考就剩几个月了,你爸最大的心愿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安心考试,考个好大学。”一旁陪同的外婆也抹着眼泪,连连点头附和。
“嗯。”她松开了手,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女警官和外婆交换了一个眼神,窦微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好像能明白当时爸爸失去妈妈时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外婆搀扶着走出警局大门的。她茫然地站在门口,眼神空洞地望向天空。
蓦地,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她吃痛地“嘶”了一声,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一个穿着大裤衩、踩着不合脚人字拖、满脸横肉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走路不长眼啊?”
明明是他自己横冲直撞先撞到的窦微,却恶人先告状。她本来想理论,但视线却落在他身后被他粗暴拖拽着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穿着碎花衬衫,脚上是双踩烂的回力鞋,头上包着一块褪色的三角方巾,被男人像拖麻袋一样扯着踉跄前行。
拉扯中,窦微清晰地看到她手臂上有大片青紫的伤痕。女人的嘴角也带着新鲜的淤青,眼神惊恐。而在女人手里拽着一根领带的下摆。
窦微的心脏猛地一抽,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一把扯出了女人手里紧攥的那截东西。
深色领带下端,赫然用金线绣着三个小小的字母:DJG。那是她省吃俭用攒了好久的零用钱,特意在百货大楼定制的,还綉着他爸爸名字缩写。
巨大的狂喜和希望瞬间冲垮了窦微的绝望。
她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把抓住女人伤痕累累的手腕,声音因为极度的急切而破音,“你见过我爸爸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对不对?”
她目光紧紧锁住女人,却瞥见女人眼中涌起更深的恐惧。视线怯怯地瞟了一眼旁边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没等女人发出任何声音,那个男人已一把抓住窦微手臂,“好啊!小丫头片子,原来你跟这死婆娘还有这老东西是一伙儿的?那正好一个都他妈别想跑!”
男人踩着那双人字拖发出刺耳的“啪嗒、啪嗒”声,他粗暴地拖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另一只手仍死死钳着窦微,朝着警局大厅里就扯开嗓子大声嚷嚷起来:
“管事的谁?她要报案!”一把把身后的女人甩在地上。
审讯室内,冰冷的摄像头红灯闪烁着,对准了女人苍白的脸。
女警官将一张窦建国的照片轻轻推到她面前,声音尽量放得平缓:“别怕。仔细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女人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浮在空气中。
低低地承认,“见…见过。”
紧接着,她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真相。
什么真相?
什么真相?
19.钓鱼?不,钓出她的指证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鸡鸣寺楹联」佛教中警示众生反思执念、回归正道。“倒坐”非物理上的反向而坐,而是观音菩萨背对众生,表达“不渡尽众生永不回头”的宏远,提醒众生放下世俗欲望和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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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一句话落在空气中,空气似乎都随之焦灼起来。
警官笔尖敲击着桌面上的照片,“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他指的是照片上的人?”
女人垂着眼帘,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桩原本简单的失踪人口案,陡然变得错综复杂。档案上受害者的名字被手指点住。“朱佩林,”警官的声音沉稳,“请详细说说案发经过。”
摄像头机身一点红光规律地闪烁。她始终低着头,长发掩去了大半神情,声音轻飘得如同蒲公英的绒絮,风一过就散了。
“1998 年 5 月 30 日,礼拜六。”
“那天和往常没啥两样。”朱佩林的声音低哑,“我背了竹编的鱼篓,去远郊山水库下游那片浅湾转转。那地方水库蓄水后,下游聚了不少小川条鱼。”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个下午粘稠的空气。“走到芦苇荡边上,看见一个男的倒在那儿。浑身湿透酒气熏得天。”她描述的窦建国像一滩烂泥似的,又说:“我猜他是喝多了摔在河滩上,我过去拍了拍他脸一点醒的意思。”
老刑警的眉头拧紧了,“然后呢?”
“总不能看他死在那儿。”朱佩林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荒郊野外的天也快黑了。我把他从水里拖上来些,想把他弄醒。但我力气小驮不动,只能架着他胳膊。”
“后来呢?”警官追问。
朱佩林的头垂得更低了,“后来把他弄回我山脚下的家,可他醒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的声音哽住,“他像头畜生,我打不过他。” 审讯室里只剩下连续的抽泣。
“他跑了,我怕得要死。怕我男人回来撞见!” 她猛地吸了口气,“我就拼命洗,用肥皂,用热水使劲搓,把身上都洗了好几遍。”
朱佩林从审讯室出来时,脸色比进去时更苍白。门口等候的警官伸出手,“我们会全力缉拿嫌犯归案,请放心。”朱佩林僵硬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等候区的长椅上,一男一女几乎同时弹了起来。男人眼神凶狠如鹰,而他身边的女孩,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姐姐!你见过我爸爸对吗?他还活着,是不是?”窦微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摇晃着朱佩林的手臂。
话音未落,旁边的男人猛地一把将窦微狠狠推开,让窦微踉跄几步重重跌坐在地上。
居高临下的男人俯视着地上的窦微,手指几乎戳到她鼻尖,唾沫星子横飞,“操!你他妈还有脸问?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爹是个什么玩意儿!这种管不住裤裆的畜生就该阉了做太监!”
窦微彻底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男人,转而将全部希望投向朱佩林,眼神里满是哀求与求证。
朱佩林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神慌乱地躲闪,脚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男人却一把薅住她的头发,粗暴地将她拽到身前,“佩林!你哑巴了?说话啊!是不是这丫头的爹糟蹋了你?”
头皮被扯得生疼,朱佩林在男人的逼问下疯狂地连连点头。最后,还是两个民警闻声连劝带拉,才勉强把男人和朱佩林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