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洞还带她见过嫁给篮球队“队草”的自己,如今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那个夜晚,她坐在婴儿床边,手机屏幕亮着,都是母婴论坛上关于“高需求宝宝哄睡”的帖子。

她一边翻阅,一边打着哈欠,眼里满是疲惫的红血丝,还不忘伸手去接孩子吐出来的奶渍。

身旁的“队草”发福得不成人样,此刻已抱着游戏手柄,沉沉睡去。

粗重的鼾声和婴儿的啼哭交错在一起,像一曲荒诞的交响。

她看向窗外,嘴唇轻轻颤动,眼泪顺着鼻梁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缓缓转头,目光恰好与夏清扬相遇,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喃喃自语:“所以……真的有平行宇宙啊。”

她拉起夏清扬的手,两人躲进洗手间,在那一方狭小安静的空间里,聊了许多许多。

最后她说:“谢谢你活出了我向往的人生。”

夏清扬竟无言以对。

猫洞还带她见过一个自由如风的夏清扬。

她背着破旧的登山包,在撒哈拉沙漠中迷了路。

那一日,气温高达五十度,她中暑濒死,唇干舌燥,视线中已浮现海市蜃楼,秃鹫在她头顶盘旋。

命悬一线之际,一队贝都因人出现,把她从黄沙中救起。

他们还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在当地语言中意为“迷路的星”。

醒来那一刻,她伸手触碰翻涌的热浪,笑了,笑意里有种说不出的释然。

她躺在夏清扬怀中,说:“我终于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学生、谁的产品经理了……你懂的,夏清扬。”

说罢,她抬手,轻轻扯下夏清扬头上的面纱。

最令她动容的,是那个站在生命尽头的夏清扬。

她正接受晚期肿瘤的化疗,面色苍白,眉毛脱落,声音细如蚕丝。可当她望向窗外的星空时,眼里那种纯粹的安宁,让旁观的夏清扬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那个清扬轻声说道:“我这辈子没什么可后悔的,每一条岔路,我都走得很认真。我只希望……下一个我,别那么怕疼了。”

每一个夜晚九点半的夏清扬,她们共享一具美好的皮囊和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却在小径分岔的花园里,活出了千姿百态。

有的她富有,有的她潦倒;有的她洒脱不羁,有的她自我厌弃;有的她光芒万丈,有的她形容枯槁……

而猫洞,从来不只是关于夏清扬。

它是通往万象的隧道,是现实与幻想之间那层若隐若现的软膜。

她曾进入一个人机和谐共生的宇宙。

那里的地球早已超越碳基生命形态的桎梏,清洁能源如空气般普及。

九成的人类选择将身体改造成“赛博格”,他们的脊柱闪烁着微光,神经元与云端联通,思维可以上传,意识可以下载。

他们不再需要睡眠或进食,只需定期充电与系统更新。

他们的眼中没有欢乐或悲伤,只有算法的精准与效率的极致。

她还被送到了一颗类地星球。

那是一场梦境里都不曾体验的颠倒奇观。

她看到约有三层楼高的两只水熊虫(一种生命力极强的微型节肢状动物,长约一毫米)这原本是显微镜下的微生物,此刻却是憨态可掬的庞然巨兽。

水熊虫正伸出半透明的触手,捏起两只活体微缩恐龙,在一块星光棋盘上缓缓对弈。

棋局裁判是这颗星球的主人一只大约三米高的橡皮鸭,模样滑稽,却有一双庄严如神明的眼睛。

而最震撼的旅程,发生在“宇宙博物馆”。

那是某个高等文明遗留在黑洞边缘的奇异空间,专门收藏多重宇宙的各种生命形式。

她隔着冰冷的舷窗,目睹沙砾状的硅基生命在陨石带中翩翩起舞。

液态硫基生物以雷电为笔,书写一首首炽热的情诗那些文字无法被地球文明译解,却在她心中激起一连串情绪的涟漪。

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些漂浮如鬼魅般的等离子智慧体,它们靠近她后,竟聚合成一串闪耀着玫瑰色光芒的双螺旋那是她的 DNA,是另一个宇宙里,以能量形态存在的“夏清扬”!

现实生活里,她不过是一个从互联网大厂辞职、创业失败后欠债、患有焦虑症和抑郁症的 35 岁女人。

而在多重宇宙里,她亲手触摸过巨型水熊虫的触手,闻到过硫基生命释放的电流气息,甚至感受过“自己”肉身的消融。

她是见证者、是灵魂旅人、是游历无限的“可能性工程师”。

她也逐渐变得宽广。

过去她会笑那个在撒哈拉迷路的清扬,觉得她有点作死;会暗自为嫁给队草的清扬惋惜,觉得她甘于平庸;会隐隐羡慕那位 P 大毕业的“职场教母”,又怀疑她是否早已丢失了本心。

可时至今日,她只是静静地观望、感受。

她曾查阅过无数关于多重宇宙的资料,试图用量子理论、弦论、各种平行时空假设去解释这一切。

她也曾反复思考:在千千万万个她之中,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她”,被猫洞选中?

是因为某种频率的共振?是因为某种尚未揭示的命运算法?

她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