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勉强还够,李瑞冬匆忙洗了个澡,抓起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往机场赶。
到机场时,赵佳安已经取完了登机牌,她坐在行李箱上慢条斯理吃薯条,李瑞冬气喘吁吁跑过去,她朝他嘴里塞了一根。
“刚炸出锅的,可脆了,你尝尝。”她说。
李瑞冬嚼着薯条,他喘得很急,呼吸混乱没有节奏:“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有啊,”赵佳安扭头看看表,“这不是还有几分钟吗?来得及的。”
李瑞冬去办了值机手续,回到大厅,赵佳安还在专心吃薯条。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很累,紧绷的神经乍然松弛,疲惫感就又袭来了,记忆编辑太消耗精力,体力恢复需要时间。
以往昏迷苏醒,他都得在床上再睡个大半天才能缓过劲来。头一回刚睡醒就跑出门,他累得头昏脑胀,觉得浑身都没力气。
李瑞冬跟赵佳安登机,他把靠舷窗的位置让给她。
飞机启动,轰鸣颠簸,他没精力去看窗外的云层,渐渐歪头昏睡过去。
不知多久,李瑞冬醒了,醒来时他斜靠在赵佳安的肩膀上。
他愣一愣,迅速直起身,赵佳安揉揉僵硬的脖子,语气很无奈:“你怎么这么困啊。睡得像头猪一样,摇都摇不醒。”
李瑞冬连忙跟她道歉,赵佳安想到什么,忽然又说:“对了,刚才你说梦话了,你知不知道?”
李瑞冬不记得自己做了梦,他想了想,没有头绪:“什么梦话?”
“你喊一个人的名字,一直喊,喊了好多遍。”赵佳安表情古怪地看着他,“李瑞冬,你有女朋友啊?”
27 路人
李瑞冬愣了愣,他完全没印象做了那样的梦。他下意识追问:“什么名字?”
“我没听清楚啊,不过感觉像是女孩的名字。”赵佳安意味深长盯着他,“所以……”
“没有。”李瑞冬打断她的话,“我从来没有过。”
飞机穿梭进平流层,耳旁嘈杂的气流声变弱了。赵佳安听完,笑了一笑,洁白云层之上,淡金阳光一束一束,她望着窗外,忽然说:“你看,丁达尔效应。”
她没有继续刚才话题的意思,李瑞冬抿了抿唇,也就不再说了。看看时间,航班起飞已经一个多小时,他们进入翠滢山脉境内,再过一会儿,飞机就该开始降落了。
“刚才乘务员来发盒饭,我摇你,你没醒。”赵佳安说,“我怕饭凉了,就把你那份也吃了。”
李瑞冬对她的饭量见怪不怪:“我不饿,你吃就行。”
十五分钟后,飞机落地翠滢镇,他们乘坐大巴进入风景区。
翠滢山山脉绵延数百公里,中央景区以温泉和滑雪最著名,大巴车盘山绕啊绕,群山脚下是一片湖,落日鎏金,湖面波动流转,像被人遗落一把刺眼的钻石。
赵佳安贴着玻璃朝外看,她整个人浸泡在夕阳里。
她的发质很软,头顶一圈温和的光圈,窗外路灯装饰着一串串红灯笼,还不到亮灯时候,灯笼上的积雪也都是淡金色的。
李瑞冬低头看看手机,今天是除夕,再过八个小时就该过年了。
阖家团圆的传统节日,他们跑来一千多公里外的翠滢镇,李瑞冬不太习惯,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循规蹈矩惯了,每年春节,即便家里只有他一个,他也都是在家待着,他从没想过春节还能出门旅游,也就是这次为了陪赵佳安。
“你过年,不用跟家人一起吗?”李瑞冬问她。
“不用啊,我家里没人。”赵佳安扭过头说,“我爸出差了,我妈最近一直加班,家里就我自己,所以我才想出来滑雪呢。”
李瑞冬点了点头。
他以为赵佳安会问他“那你呢”,那种语境里,接下来出现这样的问句是很自然的事。
不过赵佳安没有问,准确来讲,是她没来得及问,她的手机响了,是周启打来的视频电话,李瑞冬瞥见名字,随即移开视线,赵佳安接通,周启问她:“做什么呢?班群里发红包,你不抢啊?”
“啊……我没看到。”赵佳安说,“我在外面呢,信号不太好。”
“你要去哪儿?”周启发现她坐在大巴车里,“这么晚了还在路上,都要过年了。”
赵佳安撒谎不脸红:“去亲戚家,马上就到了。”
周启“哦”了一声。
他完全不怀疑她的话,大概只是看见视频里的半个肩膀,便随口问了句:“你旁边是谁?”
“不认识啊,路人。”赵佳安说。
周启点了点头:“那你今晚要在亲戚家住下吗?天气预报说明天要降温。你衣服穿够没有?”
“够了够了,放心吧。”赵佳安说,“周启,你在挪威,还要看国内的天气预报啊?”
“我在挪威,你不是在国内吗?”周启语气埋怨,“唉,挪威可无聊了,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么冷,还见不到你,赵佳安,我好烦啊。”
赵佳安笑着没说话,周启自己嘟囔完,叹了口气:“算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挂了吧,不然你又要晕车。”
赵佳安刚要挂断,周启又说:“对了,我给你发了红包。有信号的时候,记得领一下啊。”
冬日傍晚天黑得快,打个视频的功夫,山脚下那片湖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山区偏冷,夜晚气温骤降,似乎又有些飘雪,李瑞冬沉默不说话,赵佳安挂断电话,也没再提周启,她退出视频,奋力搜索美食攻略:“好饿啊,我们晚饭吃什么?”
大巴车最终停在半山腰,那里是一片原住居民区。
他们来到民宿,赵佳安果然订了一间套房,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有巨大的朝阳落地窗,李瑞冬在房间里逛了一圈,然后毫无悬念地住进另一间里。
那家民宿风格很温馨,灯光是柔和暖色,原木餐桌上摆着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