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和?一怔。

门框后的小脑袋瞬间消失,速度之快,连许栀和?都有些瞠目结舌。

想起此事,许栀和?欲言又?止,“后面悦悦找我背了那十篇诗经,她既然做到了,你和?她也不?要闹别扭了。”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许栀和?蹙起眉心。

两人不?算是在闹别扭,只不?过父女两人的相?处方?式便是如此,一个撞了南墙不?服输,另一个没那么惯着,很符合家中一贯情形。

好在陈允渡明白许栀和?的意思?,“放心,待会?儿我就和?悦悦和?解。”

第175章 心里话 “你可别说了。”

陈允渡做出承诺, 兑现的也很快。许栀和回到屋中刚换了身衣服的功夫,一推开门,赫然便是?父女两人等候在?外的情形。

为了配合陈问渔的身高, 陈允渡半蹲着?,正小声说着?什?么。

一阵风吹过,树上新冒出的淡粉色小花簌簌轻颤, 随着?绿叶摇曳不休。树下的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约定,许栀和看见陈问渔主动伸出小拇指,笑得眼?睛弯弯。

听到门扉声响, 刚给大拇指盖印的陈问渔立刻偏头朝许栀和看了过来,迈着?小碎步跑到许栀和身边。

许栀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不慌不忙走到自己身边的陈允渡, 不着?痕迹地表示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惊讶。

这么快就重归于好?了?

陈允渡朝许栀和伸出手?,压低声音道:“和好?了。”

许栀和一手?搭在?他伸出的指尖上, 另一只手?握着?陈问渔, 趁着?后者?没注意,飞快道:“效率很高,不愧是?陈大人。”

陈允渡嘴角上扬了几?分?, 面上依然淡定,“自然。”

到梅府临近傍晚, 梅尧臣早早得知陈允渡回来的消息,带着?刁娘子等人站在?门口等候。

许栀和下来后先带着?陈问渔与众人见礼, 扫到梅静宁的时候忽然发觉她身边站着?一个?身姿高挑的少年?郎, 少年?容貌清秀内敛, 头上竖着?高马尾,瞧着?不像是?书生?,倒像是?行侠仗义的小郎君。

刁娘子主动介绍道:“允渡, 栀和,这位便是?曾与你们说起过的薛侍郎的幼子薛通,他和静姐儿已经换了合婚庚帖,到时候二人成婚,还?要请你们过来吃一碗喜酒。”

陈允渡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自然。”

薛通看着?陈允渡,眼?神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十分?激动。

梅静宁看着?他激动震颤的样?子,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主动开口道:“允渡兄长,薛通一直很敬仰你的才学,他这次过来还?带了两篇策论请你指教。”

她说完,顿了顿,略显不好?意思道:“薛通他与兄长不甚熟悉,怕麻烦了您,还?请兄长莫怪我多事。”

陈允渡摇了摇头,“怎么会?,指教说不上,只能分?享自己的心得,供薛小郎君参详。”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薛通微微颔首。

薛通的腿开始有些发软,他呼吸急促又兴奋:“陈大人太谦虚了!能得到您的指点,是?汴京多少人求不来的机缘。”

梅尧臣觑着?陈允渡的脸上,早年?时候陈允渡的脸皮薄,稍微发生?点什?么事,立刻就会?染上薄红,现在?考出来入了仕,整天?戴着?张面具和旁人打交道,旁的没学会?,到时候这脸皮比以往更厚了。

换成从前的陈允渡,听到薛通这般直白又热烈的追捧,怕不是?当场咳嗽出声,连连拂袖。现在?能坚持这么久,可算是?成长了。

梅尧臣心底有一丝欣慰,又有一丝对从前自己单纯稚嫩小徒儿的怀念,那时候的陈允渡真可谓嫩得能掐出水,举手?投足都泛着?一股傻气,尤其是?见了许栀和后面那段时间,简直能看出傻气的具象化。现在?……不一样?喽,有时候朝堂上,即便是?他也看不透陈允渡的打算。

不对!

梅尧臣天?马行空的深思猛地一顿,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陈允渡的耳根。

好?小子,原以为你现在?风雨不动安如山,现在?看来,内心并非全然没有触动嘛。

梅尧臣看了一会?儿,颇感新奇,若是?没有薛通在?场,他估计会?直接出声调笑陈允渡一番,但今日有小辈在?此,他不愿意折损了陈允渡在?薛通心目中神圣高大的形象,太累抬袖子佯装嗔怒道:“这么说,你是?嫌老夫教的不够好?了?”

薛通从见到陈允渡的喜悦中回过神,飞快道:“怎么会?啊父亲!陈大人是?您的学生?,我夸赞他同样?在?夸赞您。”

梅尧臣猝不及防,猛地咳嗽几?声,“现在?喊父亲还?有些太早了。”

薛通面色涨红,“是?我心急了。”

梅尧臣和刁娘子率先转过身,梅静宁用力在?薛通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后者?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我不是?有意将心里话说出来的。”

梅静宁脸红了,“你可别说了。”

她刚刚还?想与薛通说陈允渡只是?看着?不太好?接近,其实对身边人十分?照顾,这么一闹,她不好?意思再和薛通并肩走在?一排,走到许栀和的身边,默默抬头看着?陈允渡。

陈允渡卡顿了两秒,放缓了步子,将许栀和身边的位置让给梅静宁。

后排只跟着?薛通。陈允渡和他走在?一排,薛通若有似无地想要放缓步子表示尊敬,陈允渡看出他心中所想,道:“无碍,一家人不计较这些。”

薛通呼吸都迟钝了几分?,旋即快速跟上来,和陈允渡并肩而行,“陈大人,家父在?家中常提起你,说你金鳞不束,未来可堪大才。你在相州所作?的《雪锢相州记》我读了三遍,尤其是?‘及霁,四望皑皑如银海,雪深没膝,衢巷尽失轮毂之迹’这一句。”

梅静宁还?在?专心听着?薛通的话,还?没等她在心底夸薛通一句“孺子可教”,耳边忽然响起了许栀和揶揄的笑:“我不是有意将心里话说出来的。”

梅静宁:“许姐姐,你变坏了。”

许栀和不认:“我可没有,我只是?复述了那句话。”

梅静宁辩不过她,“笑吧笑吧,阿通年?纪轻,笑一笑也无伤大雅,反正都是?一家人。”

许栀和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确实,薛小郎君百闻不如一见,原以为是?少年?老成,没想到满怀少年?意气。”

梅静宁:“姐姐也不必替他挽尊,直接说傻就是?了。”

“他可不傻,”许栀和说,“否则也不能数年?如一日的坚持看你,讨你欢心。他待人赤忱,很容易讨人喜欢。”

“这确实,父亲和母亲已经完全接受了他,”梅静宁道,“只是?婚事在?即,我心底忽地不安定起来,说来惭愧,明明一开始最期待的是?我,可现在?婚期将近,我却越发舍不得父亲和母亲,也舍不得许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