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和倒是十分?理解,对?她们说:“见众生,见世界, 见自己,你们虽然年纪不大, 但经?历曲折,对?丹青一道比我更热烈, 多见一见不一样的景色, 这很好啊。”
说着, 她让方?梨拿了钱匣过来,作?势要递给她们,“远行路上颠簸, 要带足了银钱才会舒服,这里面有?一百两,要是不够你寄信回来说。”
梁影和陆云阔连忙推辞,“师父,我们现在?也积蓄了不少钱,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
那笔钱推脱一番,梁影和陆云阔还是收下了。
倒不是许栀和没有?给的更多,一百两的银子已经?很重一包,带多了在?外面反倒惹人注目。
夜里许栀和与陈允渡说清了自己的顾虑和担心,后者闻言,略带几分?意外的笑:“官家新下的旨意,便是推广交子也就是你口中方?便携带的纸币。”
官家要推广交子的事情并没有?大张旗鼓,截至目前为止,只将旨意下达给负责户部诸事的晏殊和富弼、以及一些下属官员,他也是因缘际会,才提前知道这个消息。
见许栀和感?兴趣,陈允渡索性拉她坐下,将交子的发?源和流通说了说:“先帝在?世后期,益州十六家富商联合发?行私交子,统一形制、面额,凭借交子兑换铁钱。后来因为无?人监管,部分?小商户仿制交子,导致真假难辨,一时间引起了当地动乱。”
许栀和想了想道:“毕竟新兴的东西,有?疏漏是正?常的。”
“确实如此。原先对?这种新兴货币抱有?期待的百姓和朝廷像是被?泼了盆凉水,随后不了了之,直至天?圣元年,朝廷才重新准备设立交子务,发?行收归于官府……”
后面的内容就涉及到?了一些户部的内容了,比如说初设那年发?行了一百二十五万交子,每张交子对?应铁钱七百七十文,且每隔一定年限要进行交子回收,防止发?行超量和恶意伪造。
其中的复杂只有?益州交子务的官员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诸多限制,交子一直在?益州路流通,没能真正?推广至全?大宋。
许栀和原先还能听得懂,到?了后面计算就有?些脑子转不过来了,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最后打了个哈欠虔诚道:“希望可以早点推广,这样出行在?外可就方?便多了。”
……
常庆妤又问了许栀和几个问题,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才继续看她写的纸。
许栀和纸上的内容五花八门,有?和金酥斋相关的内容,也有?和外城和乐小灶有?关的内容,写完一段内容,边缘勾勒一朵花,像是无?聊时的即兴所作?。
常庆妤看不懂上面的“旬初特?惠日”,指着问:“这是什么?”
许栀和用简要的语言讲述了一下具体?的内容,“一份薯蓣和一份气泡酒合在?一起卖,旬初每一份比单独买两样省十文钱。”
常庆妤很聪明,学会了举一反三,“所以和乐小灶也是这样,每月选定一个日子定为特?惠日。在?这一天?,会有?菜蔬搭配在?一起,比寻常便宜一些的价格卖出去??”
许栀和:“我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选为同一日。不过都是和乐开头的,定为同一日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两家铺子距离远,也不至于谁抢了谁的生意。”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城东。
雨顺将最近卖的火爆的几样糕点都点了两份,然后欢快地迈着步子走回马车旁边,掀开帘子递进去?,“许娘子,常姑娘,你们尝尝看。”
常庆妤瞬间被?唤醒了记性,“啊!这个我吃过!府上下人里面都在?传,说它虽然看着简单,但味道很好。许姐姐你尝一个?”
顶着两人亮晶晶的眼神,许栀和看向新打包的糕点。
手中的糕点用油纸简单包着,右下角边缘处印着一个小小的桃花枝,用一根四方?绳子系着。
许栀和拆开糕点,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常庆妤:“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雨顺:“肯定很好吃,我兄长不嗜甜,每次都能吃三四块。要知道,他可是能一个月都不吃零嘴的人。”
常庆妤偏头,“你是说风调?那真的很难想象他吃糕点了。”
“对?吧对?吧,”雨顺说,“偏他还好面子,屋里的油纸被?人发?现了还推说是我带回来吃的。可冤枉坏我了,苍天?明鉴,我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维熙哥。”
两人说了几句,同时转头看向许栀和。
“……我好像吃过。”许栀和慢吞吞地嚼着口中的糕点,“只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吃的。”
雨顺:“吃过?不应该啊,这铺子下半年才开门……不重要不重要,这一份是桃花糕,另一份里面装的是酥酪。许娘子若是觉得好吃,我们常过来。”
常庆妤毫不客气地拆穿他:“说什么体?贴许姐姐,真不是自己馋了?”
雨顺挠了挠自己脑袋,露出一抹虎牙。
常庆妤看着他的笑,忽地道:“你离开潘光哥哥那么久了,他有?没有?催过你?”
“催我?哦哦常姑娘说的是催我回去?吧?”雨顺酝酿了一下,才矜持说,“那自然是有?的,毕竟我和兄长是郎君的左膀右臂,虽然平日里他嫌我不着调,可真当我离开了,他恍然念起我的好,最开始那会儿,每隔几日就会让人上门,问我是不是准备回去?了。”
许栀和与常庆妤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笑容看着他。
“你们可别不信,我所言句句属实。”雨顺不服气,“只不过许娘子这儿待遇太好了,我不愿意离开。”
常庆妤状似无?意问:“具体?怎么好?说给我听听呗。”
许栀和拿糕点的动作?一顿。
雨顺不疑有?他,立刻侃侃而谈,“没什么拘着我的事情,每月给我月钱,还有?吃不完的金酥薯蓣和气泡酒,有?什么新的蘸粉我也能第一批尝到?,兄长对?我也温和了许多,不会拧着我耳朵骂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我的笑脸都变多了。”
一说起兄长,他的语速陡然上升一个层次。要不是到?了许娘子身边,谁能想象之前少给他好脸色的风调还能有?朝一日特?意带着吃食和银钱,对?他说“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随时回来,哥哥在?。”
这句话,光是常庆妤听了就不下三遍。
“那可是我兄长啊,你们能想象吗?稀奇,太稀奇了。”雨顺摇头晃脑了一阵子,倏然一本正?经?看向许栀和,“但是我回绝了他。我对?他说,许娘子将我照顾的很好。”
雨顺还记得那天?夜里,风调飞檐走壁,到?了他居住的院子门口,一身飒沓的黑衣折射着月光清辉。转头看见他的刹那,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看你,又瘦了”咽了回去?,随后开始干巴巴的寒暄。
最后离开的时候,风调语重心长道:“若是受了委屈,别强撑,随时回来。”
雨顺:“没有?啊兄长,许娘子对?我很大方?,维熙哥也很好,我吃薯蓣都不收我钱的。对?了兄长,郎君是不是有?时候还让你晚间出门来买薯蓣?”
风调:“……我走了。”
雨顺咂摸了一下,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很多时候,都是兄长在?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现在?离开一段距离,既不会影响见面,连带着自己在?郎君那儿的风评都变好了,正?如许娘子所言时光会自动美化记忆,离开愈久,一些缺陷会慢慢被?忽视,留下的都是最美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