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渡在回去路上思索着梅尧臣和欧阳修交谈的话。
从他们的话语中?,陈允渡听到了一个陌生、但似乎很有意思的词汇。
交子。
欧阳学士也只是听益州来的友人提起过此事,但并未深入展开。交子只在西南一隅,还不足够引起重?视。
他想了一会?儿?,将“交子”从自?己?的脑海中?移去,转而思索起梅公留下?的策论。
这一趟回来,陈允渡明?显感觉到梅公从史书更加偏向于策论。
梅尧臣在国子监当值,对科举会?考到的内容十?分敏感,他的建议,陈允渡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这一篇策论,该从哪个角度说起呢?
早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陈允渡浑然不觉,险些走过家门。
……
正坐在常府的许栀和望了一眼?明?媒的春光,等待着巡铺子的常庆妤回来。
常庆妤正在潘楼街,得知消息后,连忙赶回来。
许栀和正准备介绍新带来的画作,还没开口,常庆妤就扑到了她的怀中?。
“许姐姐。”她用一种撒娇般的语气说,“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常庆妤想去巷口小院找她,却又怕自?己?打扰到她,十?分犹豫。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
许栀和有些心虚。初四过后,梅公启程去了祖宅没回来,她和陈允渡同睡同起,每天都过得十?分充实。
只是这样一来,催生了惰性,不想出门。
直到今日早上梅公派人过来传话,许栀和才意识到这十?几幅画卷堆在家中?也不是个事,于是和方梨一道送过来。
常庆妤扫了一眼?,许栀和的用笔自?然不用说,色彩明?丽清晰,金粉勾勒,她匆匆看过,便将其放下?。
许栀和有些奇怪。
往日里常庆妤见到这些画作,总会?看个半响,像这样匆匆一瞥就放在一边,很不像她。
“是我?哪里画的不对?”许栀和问?道。
“不不不,很对,对极了。”常庆妤不知道自?己?急迫的动作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连忙说,“只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许栀和做出垂耳恭听的姿态。
常庆妤深吸了两口气,才对许栀和说:“许姐姐,你?挂在书斋中?的那几幅画作,有宫里的贵人来打听了。”
许栀和:“宫里的人?”
“身穿内宦服装,手拿着拂尘,掌柜这些还是认不错的,”常庆妤肯定地点了点头,“听说上一批卖完,那内宦还十?分可惜,追着问?下?一批什么时候能到。”
许栀和没想到自?己?的画作能吸引到宫里的目光。
宫里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精致,要什么没有,怎么会?看中?她的画呢?
许栀和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确认了一番,“你?确认是我?所作的画吗?会?不会?是别的名家真迹?”
“爱用金粉勾勒,笔触自?然别致,颜色艳丽大?胆,除了许姐姐,我?可想象不出来第二个人了。”常庆妤摇了摇头,“我?很确信,内宦要找的,就是许姐姐你?的画。”
第73章 丹青 “容我再考虑吧。”
常庆妤言辞凿凿。
许栀和?被她脸上的笑意感染到, 伸手刮了刮常庆妤的鼻尖。“好?吧,我信你。”
常庆妤见许栀和?笑意温柔,没有?再争辩……反正等这批画作摆上去, 有?宫中的贵人看上,到时候许姐姐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常庆妤拉着许栀和?的衣袖在画作的旁边坐下,她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画作, 旁边的许栀和?却开始思索起了别的事。
在汴京城赚些银钱和?在宫中引起关注,是两回事。她一个人作画的数量终究有?限,如果?能和?传统的画法?一样得到传承, 两者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常庆妤也看完了许栀和?的这批送来的画作,其中大半是金黄灿烂的戈壁大漠,偶尔有?几张是绿洲。
望着土墙悬挂的胡杨木和?驼铃, 仿佛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西北与中原完全不一样的风情。
“许姐姐,这批画作, 我想先等宫中内监瞧过, 再摆出?来公卖。”常庆妤欣赏了一回,对?许栀和?说。
被宫里瞧上的东西就和?当年的御芳斋一样,是有?了品质保障的, 常庆妤想借此抬高画作的身价。思考这些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这么想……可能是经商的天?赋在血脉中隐隐作祟。
“这些随你。”
常家这些年在汴京的经营不是虚的, 常庆妤考虑不到的地方,还有?常稷轩、常大娘子兜底, 许栀和?无需担忧, 她等常庆妤说完, 转而问道:“你可能找到会书画丹青的年轻书生或者娘子?”
“会丹青?”常庆妤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这自然可以。”
常家那么大, 她自己找不出?来,去问问兄长便知道了。
“许姐姐要做什么?”她问。
许栀和?:“现?在描金绘画到底稀少,我想教会几人,别失传了才好?。”
她神色坦荡,常庆妤看着她平和?的眸子,忽然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许姐姐打算将画作技艺教给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