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渡半倚靠在许栀和的肩头,鼻尖是她发丝中传出来的浅浅桂花香,温暖又?干净。

等“栀”写完,他也?没有松开许栀和的手,而是直接问:“可?找到感觉了?”

“有一点,但?不多。”许栀和一回头,唇刚好擦过他的脸颊,“你再教我?写几个字吧?”

陈允渡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然?后用空闲的左手重新换了一张纸,重复铺展开后,陈允渡问:“想学什么?”

“‘和’气生财的‘和’字。”许栀和低头看着纸面,语气镇定道,“应该不难吧?”

她语气认真的像是“和”字与她的名字毫无关系。

当?然?不难。

栀和两个字,他写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了。

即便闭上?眼,陈允渡都能在纸上?端端正正写出这?两个字。

右手动了,许栀和感受着陈允渡比她长了一个指节的手掌包裹住她,牵引着她一笔一划写出字来。

许栀和望着纸面上?的字,眼底带上?了笑,她像是真心?赞叹,又?像是乱人?心?神般说:“要是儿时有人?愿意像你这?般耐心?地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我?的字肯定比现在更好些。”

“现在不算晚,”陈允渡说,“你现在你自己动手写字,不必管我?的手。”

随着他话音落下?,许栀和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果然?再无拘束。

搭在自己的手背上?的手几乎没有重量,他刻意收敛着力度。

许栀和将笔尖下?压,同时在心?中思考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将手撤走?

很快,没等她问出口,她就反应了过来……在撇折没有完全?写正的时候,手背上?的手会突然?施加力道,帮助她将整个字写得完整。

许栀和看着白纸上?的“允渡”两个字,几乎不敢想象这?是自己写出来的。

她身上?散发的好心?情刺激了陈允渡。

“很有天赋。”陈允渡莞尔,夸赞道。

许栀和看着他:“那我?现在就开始写春联啦?还是和刚刚一样,你扶着我?的手。”

陈允渡笑了笑,应了一个“好”字。

许栀和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构思自己要写什么……陈允渡写的内容不算罕见,尤其是读书人?家,都会想些“与书为友”相关的对子,另一则的闲散随意,也?是他们到汴京的希冀。

她该写什么合适呢?

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许栀和心?中有了主?意,只不过前半句在除夕这样欢庆的气氛中,看似有些格格不入。

许是她迟钝的时间久了,身后的陈允渡轻声说:“随心?而行。”

随心而行?随心而行!

反正是在自己家中写的联子,管他人?眼光作甚?

许栀和沉下?心?神,开始写字。

第一个字写完,陈允渡会牵着她的手调整位置,挪到合适的地方,确保字与字之间留有的空隙相近。

有陈允渡在后面托底,许栀和写得很是放松。

写完,许栀和将笔搁在了笔山上?,一面用手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面低头瞧着自己的一幅字。

“无心?万事皆如意,但?愿小满即心?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许栀和对这?幅字再满意不过了,发挥出了她最好的写字水准。

陈允渡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小满即心?安”。

许栀和被勾起了写字的心?,眼睛亮晶晶地对陈允渡说:“我?还想写别的。”

陈允渡扫了一眼桌面,许栀和先?前裁好的五对纸已经用完,剩下?的五张还需要用来糊灯笼。若是还想写春联,还需要上?街去采买红纸。

“那我?再去买一些回来?”陈允渡问。

“算了算了,今日?的红纸,怕是能贵到二十文一张,”许栀和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家中还有一沓好纸,忽然?道,“……不如咱们拿御赐的碎金纸作画吧?除了中秋见你画画,其他时候可?是难得一见呢。”

虽然?只在中秋见过一回,但?许栀和知道陈允渡的画功也?了得。

陈允渡闲散地将用过的毛笔放入笔洗,听?到许栀和的声音,问:“想看?”

“当?然?想看!”许栀和伸手勾住陈允渡的宽袖,“碎金纸还没用过呢,允渡……官人?就当?是为我?试纸吧?”

陈允渡目光落在她明艳的脸庞上?,今日?许栀和特意点了口脂,看起来晶莹水润,像是刚饮完一杯茶。他心?底生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思,轻笑说:“这?话可?不能让官家听?见。”

若是让官家听?到他御赐的东西还有人?怀疑品质,需要叫人?试纸,脸上?可?挂不住。

“知道知道,”许栀和举起手,“我?也?只在你的面前这?么说罢了,旁人?那里,我?岂会多说一个字?”

陈允渡仍旧只是看着她笑,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散漫地晃着笔洗中的水……水已经黑了。

许栀和见他点头,知道他这?是同意了,立刻准备回到房中去拿存放在柜子中的碎金纸。

就在此时,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许娘子,方梨,你们在家吗?”

是何?娘子。

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急迫,像是要完成一样大事,许栀和准备回屋的脚顿在了原地,连带着脸上?浓郁的笑意都散开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