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刚好?对?上?陈允渡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也不知道?他盯了多久。
“望什么?”许栀和问。
“我想问问,”陈允渡在心中酝酿了一番措辞,才继续说,“我想知道?栀和对?许家的真?实看法?。”
说完,他有觉得这样?表述似乎不妥,连忙更正?:“不是说你之前有欺瞒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怕日?后?做错了事?。”
“能做错什么事??”许栀和已经很少?见到他这么慌张了,她忍不住眯眼笑了笑,唇边的笑意清浅,“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允渡得了她这番话,翻涌的思?绪渐渐平静。
他看着许栀和,等她整理好?话语。
对?陈允渡,许栀和已经从一开始的希望通过他让自己摆脱许家的束缚,变成真?心实意与他携手度过这一生。许栀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彻底心动,或许早在去年“是风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沦陷。
秋风吹动水榭悬挂的铜铃,当时不止一人心动。
又或许雪中执伞回眸,他的承诺飘忽又赤诚。
许栀和无法?明?确说出自己什么时候对?陈允渡有了全部的信任,但现在的她很确信,在陈允渡的面前,没什么是她不能说的。
“许家,对?我算不上?好?,”许栀和在自己的回忆中翻找了一遍,在许家的日?子算不上?开心,她简要说了几点,“在遇见你之前,许县令想将我送去给魏县尉当妾。”
陈允渡望着她,手指微微缩紧。
张弗庸曾经和他说过,许县令膝下儿女众多,许栀和的生母张小娘早逝,她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
但是听到许栀和有一种“往事?如烟”的平静语气说出来自己当初在许府的境遇,又是一种别样?的滋味。
十八年来,陈允渡自问不算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比如和峨桥县的同窗分别,又比如郑柏景的离开,他都能以一种理性而客观的视角看待这一切。但是这种理智在遇到许栀和之后?,变成了齑粉。
他想象不出来许栀和在许府孤立无援的时候,该怎样?做,才能让铁了心要将她当成物件送去结交权贵的许县令回心转意。
许栀和:“后?来,即便没了魏县尉,还有一个太平州的鳏夫富商……不过当时我已经遇到了你。你当时做的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大?娘子吕氏以为你平庸无奇,许县令以为你奇货可居,你我顺利成婚后?,才摆脱了他们。”
她说到此处,抬头看向他,“这样?一个处处是算计和心眼的家,我有什么可在意的?若是以后?他们蹭着你的光而豁达快意,我反而会不好?受。陈允渡,我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我以前没得选。”
陈允渡已经听得很明?白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故意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陈允渡看着她像一只炸毛的猫,忍不住弯了嘴角。
咳,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觉得这样?的栀和,有些别样?的可爱。
陈允渡的呼吸平稳,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铿锵有力。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许栀和水蓝色的衣摆,以及一朵盛开得恣意的兰花,柔和的灯光下,陈允渡的心脏越跳越快。
为她平静的叙述心疼,为她佯装凶恶心动,甚至在她长久听不到回音抬头望过来的时候,产生一种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窗外的风声呜呜,屋内的灯火噼啪,静谧之中,陈允渡清晰地感受自己为她沦陷。
为她心动,为她表现出不像他的举动,为她扫平一切阻碍。在以后?,也将最好?的捧给她。
正?如决心求娶她的时候所说,如果些许身外之物,和他矢志不渝的情谊能让她安心,他愿意将自己一切都交给她。
许栀和望着陈允渡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平静变得幽如深潭,像是望穿秋水的深情,又像是终于想通了所有的坚定。
她压低了声音,“怎么啦?我虽然不是大?善人,但是我也不是恶人啊。”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给自己正?名?一下的。
“你不用怕我。”
“没有怕你。”陈允渡看着她一点点染上?胭粉色的面庞,低头笑了笑。
就这样?沦陷,又有什么不好?呢?
面前坐着的,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孩,是他不计得失,不远数里求娶的意中人。
是他有且仅有的心上?人。
“既然栀和不认为那是家,日?后?,便无需顾忌了。”
片刻后?,他嗓音微沉,带上?了一抹冷意。
许栀和偏头看他,见他若有所思?,没有好?奇地追问他打算怎么做。
有大?宋律法?压着,陈允渡应当做不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况且,他做事?向来考虑周到。
灯火下,陈允渡的侧颜清隽,眉眼如画,许栀和望着他的脸,短暂地生起一抹心虚之感。
当初,选中他,也大?半是图他这张清风朗月般的脸。
许栀和站起身,侧耳听了一会儿窗外的声响。
好?像下雪了。
她走到陈允渡身边,在他抬眸的瞬间快速贴近。
陈允渡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将她拥入怀中。
冰凉柔顺的长发扫到他的手背,许栀和在心中挣扎了一会儿,在想说还不是不说。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应该再无第三人知道?,以后?应当也没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吧?
陈允渡感受自己颈窝传来的呼吸轻不可闻,往后?退了退,怕许栀和把自己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