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吗?”许栀和颤抖着声音问。
方梨鼻尖发酸,却终究没有继续抽泣,伸手搭在许栀和的头上。
喉咙涩得厉害,她说不出话,只能点着头。
烫了就好。
许栀和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裳,脱下湿透的寝衣,重新换上一身,躺在了床上。
方梨心中砰砰直跳,将木盒子和银钱藏好,又抹去脸上的泪痕,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女使婆子听到响声,转过身来,警惕地盯着方梨。
方梨压下心中的不安,面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慌失措,急呼道:“各位妈妈!姑娘许是回来路上受了风寒,现在正发着烧。求各位妈妈开恩,叫婢子去给姑娘请个郎中。”
婆子脸上尽是不信,“这短短一截路,能起什么风寒?姑娘的那些小心思,还是别拿出来折腾了。”
方梨拉着婆子的手,“这位妈妈若是不信,不如亲自去看一眼。”
粗使婆子将信将疑地走了进去。只看见许栀和躺在床上,脸颊往下淌着虚汗,唇色苍白如纸,看起来虚弱极了。
婆子心中一凛,伸手搭在许栀和的额头,掌心下的温度犹如火烧。
婆子被孙妈妈细细叮嘱过,这些日子,三姑娘定然不能出差池。
三姑娘虽然不得主母和老爷的喜欢,但在这家中终归还是主子,若是三姑娘真出了事,她们讨不了好。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郎中啊!”婆子着急忙慌地叫唤起来。
正中方梨的下怀。
方梨应了一声,提着裙摆一溜烟跑没影了。
她心跳得很快,巷子外头灯火通明,她第一次带数目这般大的银钱,心底慌张得不行,但是脑海中又想起许栀和孤注一掷的模样,狠狠咬了咬牙,抄小道走到百川书斋的门口。
百川书院已经关门,方梨心中陡然一惊,连忙跑上前,用力地叩着门。
“有没有人在啊?”
门内,一片寂静。
方梨心中悲切了起来,如果不能找到可信之人将书信带回去,姑娘这辈子可就要毁了。
就在方梨六神无主的时候,忽然看见百川书斋紧闭的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伙计从门里探出头来,脸上满是惊讶地看着她,“姑娘,怎么是你?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他是书斋老板雇来的长工,吃穿用度基本都在书斋解决,刚刚正准备脱了鞋袜上床,却忽然听到有人叩门,哭声委屈悲戚。
他只当自己幻听,可歇了片刻,哭声越来越明显。
伙计披了外套走出来,他是记得她的许家三姑娘身边的丫鬟,容貌也随了三姑娘的长相,清秀俏丽。
只是现在佳人眼含热泪,看着真叫人揪心。
方梨看见他出来,犹如看见了主心骨一般,牢牢伸手抓住伙计的衣袖,“我在峨桥县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只能过来求你了。”
伙计听到她说的话,心中一紧,连忙问:“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
方梨抬眸望着伙计,声音沙哑:“我家姑娘要去信到水阳县……我能信你吗?”
第7章 小舅来了 “我……我不嫁……”……
峨桥县和水阳县之间隔了一个黄池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夜里往返一趟,是足够的。
伙计见她目露哀求,实在像是走投无路模样,心中一软,轻声道:“你可以信我,我必然尽力。”
方梨心一横,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他,“劳你去水阳县……清河村,村里有一户姓张,你把盒子交给叫一个张弗庸的,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伙计认真聆听,又怕自己忘记,听完后向方梨确认一遍,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将门锁好,拢了拢衣服就跑了出去。
方梨见他身影消失在月夜下,心中升起一股漫无边际的担忧。
她现在还不可以歇下。
完成了许栀和交代她的事情,方梨又马不停蹄地跑到医馆,请了郎中上门。
许栀和风寒的事情已经被吕氏知晓了。
许县令忙了一天,又吃醉了酒,已经早早睡下。
吕氏坐在许栀和的床边,见方梨回来,语气不善地抱怨了一句,“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本还想训斥,却又瞧见方梨气喘吁吁,满脸泪痕,又将口中的抱怨咽了回去。
“夜已深,有劳郎中跑这一趟。”她朝郎中道。
郎中朝吕氏微微俯身,走到许栀和的身边,在婆子的帮助下拿出她纤细的手腕,垫上布巾后开始诊脉。
“骤然遇冷,心气不佳。”郎中诊完,如实向吕氏禀告了病因,随后就被人带下去开方、煎药。
“心气不佳”四个字盘桓在吕氏的脑仁,她有些头疼得揉了揉眉心,吩咐婆子和丫鬟好生照看许栀和。
两个婆子像门神一样守在许栀和的床边,方梨不得近前,只能远远地看着冷汗涔涔的许栀和。
等药煎好端来,喂给许栀和服下后,她脸上的红晕和急促的呼吸得到缓解,方梨才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