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衍打了个喷嚏,秋天的宁城比想象中更凉一些。 结束了在宁城第三天的拍摄,等待助理替他卸妆时,他拿出手机,打开了崇馥的朋友圈,她把朋友圈可见范围缩小到了三天可见,最新一条是分享音乐的动态,来自昨晚一点五十分。 戴上耳机后,他点开了这首歌的链接,自动跳转至网易云界面。 钢琴声响起,无数欢呼声之后,一个浑厚却清甜的女声传进他耳朵里。女声逐渐带上了哭腔,时而平复,时而哽咽。 这是充满孩童天真和成人残忍真相的一首歌,崇馥听这首歌时想到了什么,她也会这般伤心流泪吗? 是为了那句“心仪男孩长驻于身边”吗? 他没忍住,打开了对话框,上次的聊天停留在了刚爆出恋情时,他带着想拆散他们又不得不按捺住自己,只得克制的安慰,还有她那带着礼貌的回应。 他们大概真的分手了,黎衍知道胡定洧现在正和贾平打得火热,那个女人还曾经追求过自己,不惜以一部大制作电影男主为诱饵,引诱自己与她春宵一刻。 黎衍十分珍惜自己的羽毛与身体,当那个剧本放在他面前时,他看都没看,光是听见黑导的大名,他就生起一阵厌恶。那个游走在资本与权势之间的油腻男人,也配做导演? 他只知道对方十分擅长运用营销为自己的电影造势,其作品水分不是一般的大,受众群体一言难尽,还有那充满了男凝的恶趣味选角与审美,他无法接受与这种导演合作。 他有自己的审美追求,何况,他只为爱而做,他有着艺术家的通病偏执与精神洁癖。    即使他已经不再是艺术家,他只是一个演员,一个多数时刻都在扮演别人,活在别人的人生中的演员。    拒绝了贾平以后,对方扬言要让自己后悔,黎衍此前还隐隐有些不安,对方的权势如若要报复起自己,也是十分头疼的事情。 但他知道这种人一般不会撕破面子,每个行为背后都有更复杂的动机与考量,除了对自己有一些想玩弄的兴趣外,贾平的真正动机他总觉得不只那么简单。    直到看见热搜上胡定洧和贾平的头条消息后,他恍然大悟,贾平可真是个痴情的女人。 此番周折,并不是为了做给自己看,引起自己的后悔和嫉妒。而是为了她那个前段时间陷入丑闻风波的前夫。 为了洗白前夫,不惜用此荒唐行径向网友展示,自己并不无辜,他们早就各玩各的,是那种“开放式关系”,从而将骂名全部转到自己身上,为了前夫从此可以清白做人。    可真是一出好戏,他因自己的原则而逃过一劫,胡定洧就没那么幸运了。 也好,一切皆是自我选择。不值得同情。    他思索片刻,按下键盘,打出了一行字,发送给崇馥。    崇馥在醒来后,看见手机上美美和江莛发来的八卦新闻头条: “当红三字新生代顶流男明星与富婆共度良宵”    美美和江莛再次默契的替她鸣不平,同时骂起了胡定洧,崇馥看着新闻,并没有太多感觉。 原来他们早就暗度陈仓,这样也好,对于那次在黎衍家做的那个梦,崇馥终于可以释然,自己在感情里开了小差,他也丝毫不落下风。 终究是打了平手。    她放下手机,开始一天的日常,起床洗漱后,吃了早午饭,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敲下四千字,下午去医院看望奶奶,晚上回来吃了晚饭后散散步,如此周而复始,雷打不动。 这天,正当崇馥走在路灯下和路文闲逛时,她收到了黎衍的微信消息。 距离他们俩上次联系对方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朋友之间即便这么久不联系,再次说起话来,也不会觉得生疏,还好,他们只是朋友。 他们都是自由的。    黎衍的消息很简短,像是惜字如金: 明天晚上要不要看电影    崇馥疑惑,他不是在那边拍戏,哦,他上次电话中还提起过,之后要来宁城拍摄。 “你什么时候来的?” 崇馥快速的回复他。 “来了三四天了,今天刚闲下来。” 黎明也是秒回。 “那你不早说 喊我出去玩啊 我们这种小城市就适合你这种大明星来玩 根本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 崇馥有些埋怨他不早说。这些天,在规律又重复的日常中,她很平和,但也已经觉得有些过于平和了,有些乏味。 她需要熟悉的人来带给她一些新鲜空气。    美美和江莛有说过要来宁城找她玩,但江莛的电影刚杀青,正是后期工作开展最棘手的时候。 美美最近正在更换赛道,从穿搭博主往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上过渡。 秋天正是忙碌的季节,人们纷纷忙着收获与告别。    “不过我明天要和家人一起赏月吃团圆饭,两年没有在家过中秋了。” 崇馥知道黎衍的提前邀约,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尽可能地去考虑了她的时间是否空闲。 “那就有空再约” 黎衍有些失落。 “或者今晚也行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崇馥察觉到了这个有空再约背后隐藏的失落情绪。    “有 我刚卸完妆发 等会回酒店 你来?”    崇馥看见这句话,莫名开始紧张,从前两人一起看电影,都是在黎衍家的影音室里,虽然在家看更为私密与亲近,但“酒店”二字还是容易诱发人的一些遐想。 她虽然光明磊落,但那是她有伴侣时,因为自知不会越轨,才可以做到坦荡和不怵这些。 如今她重回单身,再次面对一个适龄帅哥的独处邀约,还是在酒店这种更加暧昧复杂的场所。 完全不乱想是不可能的,只是随后她就清醒过来,刚从一个男人身边逃走,何至于要再度陷入一段关系。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男明星,一个和胡定洧身处同个行业,争夺同一份工作的男人,会有多大差别吗?    做一个男人的异性朋友远比做他的情人或女友更合算,特别是当你越了解他的时候,你越能清楚的认知到这一点。    最主要的还是,她凭什么在这胡思乱想,弄得好像对方真的喜欢上她了一样,她不能再乱想下去,必须把这种自恋的设想抛出脑后,才能维护住这份友谊。    崇馥和路文告别后,打了辆车,再次走进这家酒店,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电梯,熟悉的走廊。 还好,不是同一间。 她敲响了房门,黎衍开了门,房间有些暗,进去后,黎衍才开了灯,这是属于男明星的谨慎。 窗帘也已被严丝合缝的拉上,他的行为完全合理,这是对双方的保护,就算他们只是在房间的沙发上坐着看电影,一旦被人发现,也会变成, “顶流二字男明星与三字男明星绯闻女友酒店私会”    如此捕风捉影,公众人物的生活被曲解是常态,因此她完全理解他的那份谨慎。 只是当黎衍转过身向她走来时,她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结论,他可一点不谨慎,这个男人怎么连衬衫的扣子都忘了扣上。 他的领口大开,深邃的锁骨和练到恰到好处的胸肌一览无余,甚至身上的白色布料有些透明,许是被水打湿的缘故,腰间线条若隐若现,甚至能看见腹肌的轮廓,他就这样迎接她。 他这是在引诱她?

33.冰与火的两重挑逗

虽然黎衍现在拍着的这部戏拍摄周期很长,只是拍摄任务依然繁重,十分消耗体力和精力,对他身材的要求也极苛刻。 必须有肌肉但不能是健身房那种油腻浮夸的大块肌肉。    导演的要求是,精壮而实用具有人体美感的肌肉,为此在拍摄最初期他可是饱受了一番折磨,直到拍摄流程渐进,到宁城后他不需要刻意练习,身材也已经符合了要求。    就连从前细腻白皙的肤色也在经过了大量阳光下的室外戏后,变成了带着光泽的小麦色。    如今的黎衍野性和粗粝并存,蓬勃的生命力随之显现,还有那因过于俊朗的外表而一直被人所忽视的男人的性张力。    昨天的拍摄突然出现失误,因为灯光师的疏忽,他的脖子和肩膀以下腹部以上的皮肤全被打光灯晒伤,火辣辣的疼痛感袭来,那一大块被他晒黑的皮肤陡然变成了棕红色。 崇馥觉得此番再见,黎衍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除了外表上的,他已经拥有了小麦色的皮肤,还蓄起了一些胡茬,并不多却增添了一份男人的风味。 总之现在的他与之前那种精致的帅哥完全相反 ,却更加勾人。 但这也不是他应该如此引诱自己的理由,她有点生气, “你想干嘛?衣服也不穿好。”    黎衍很想好好穿衣服,但勉强套上一件衬衫已经是对崇馥最大的尊重了,如果可以他不想让任何材质的东西,以任何形式摩擦到自己被晒伤的那块皮肤上。 在听完黎衍无奈又有些委屈的解释后,崇馥此时除了对自己刚刚贸然误解了他,觉得太尴尬了之外,还多出些心疼。    “你黑了。” 崇馥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翻找遥控器的黎衍说。 “你白了。” 黎衍也不甘示弱。 “我还会晒回来的,等我写完剧本,我要去度假。” 崇馥说。    终于找到遥控器,黎衍一如往日般,问出那个问题, “你想看什么?” “看点轻松的吧。”    坐在沙发上,崇馥和黎衍肩并肩一起看了《金枝玉叶》,一部很超前的关于娱乐圈的爱情电影,女主为了见到偶像,女扮男装,却拆散了自己偶像的 CP,结局颇为童话,成功和偶像的男友在一起了。 虽然在崇馥很小的时候,电视上就连续放过两部,当时还是小女孩的她就见识到了如此超前的男女关系。 不过这不影响她现在依旧看的津津有味,经典就是不分年代,不分场合,不分年龄,依然能让人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看进去的作品。    “放在现在,估计女主早被玫瑰的粉丝喷到体无完肤了。” “那还要不要看第二部?” 黎衍问。    于是,他们又不知疲倦般,一起看了第二部。    相比前作的童话般结尾,第二部很现实,果然男主只是因为新鲜感,享受把普通人变成明星的养成癖,当童话故事有了后续,灰姑娘和王子之间的爱情,自然又是一地鸡毛。 倦怠期不会放过他们,爱情不只是一瞬间那仿若天长地久的伟大,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第二部比第一部设定更加大胆,拥有一个敢于自我打破的导演,是观众的幸事啊。    看这部电影时还能够得到视听双重享受,有好几首歌都是经典又耐听的,尤其当看到张国荣弹着钢琴,自弹自唱时,崇馥感慨,    “要是有个帅哥在我面前这样弹着琴唱着歌,我也会爱上他的。” “就这么简单?” 黎衍觉得这太寻常。 “有个人愿意为你而弹奏,为你而歌唱,关键是只为你一人,还要多复杂?” 崇馥反问。       只是看完她就反悔了, “男人算什么,为什么不选阿梅,就算男主是张国荣演的,在这里也不如选女二,她是懂爱的女人。” 崇馥为女二打抱不平。    “或许是因为更爱女二,才不舍得选择她在一起,女主已经认识到了爱情的脆弱和可替代性,最好的爱情就是在尚未开始前就被封存起来。” 黎衍说。    “这话怎么像是我剧本里写过的观点,你偷我台词。” 崇馥觉得他所说的观点有些耳熟。    “我只是在提前练习做你的男主角罢了,念剧本的事能叫偷吗?不敢造次啊,编剧大人。” 黎衍又像往常一样和她斗嘴。 看完两部电影,崇馥见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住家里,太晚回去妈妈会不高兴,便准备和黎衍告别。 “等下,这个给你,之前说好的。” 黎衍起身去沙发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张黑胶唱片递给她。    崇馥接过唱片,是张国荣的《红》 是初版红胶,日本才能买到。 “第一次见面就说要送你一张,没想到这版已经不太好弄到,现在才找到这一张,这专就得是红胶才对味嘛。” 黎衍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才送她唱片。 她一直以为那是随口一说,就像下次有时间,有机会,改天一起,诸如此类的寻常男人会说的客套话,他没有忘记。    “好吧,谢谢你,不过我这边家里没有唱片机,上海的东西全在美美家寄存着。” 崇馥遗憾不能先听一次过过瘾,毕竟想听黑胶唱片,就得先有唱片机才能够播放。 “要不,听几首再回去?” 黎衍看出她的失落。 “那就只听三首,听完《有心人》就要回家了。” 崇馥还是没忍住。 第一首是只有十五秒的一段歌曲前奏,黎衍听后纠正到,这不算一首。    直到《偷情》那暧昧迷幻的前奏准时响起,之后的歌词让黎衍觉得身上被晒伤的肌肤,此时更加灼热,那阵火辣的疼痛感又回来了。    比引火更吸引, 摩擦一刹火花比星光迷人, 比得到了的都着紧, ... 或者偷心要先去偷情, 为了担一个愉快罪名, .....    听着音乐,他终于受不了,走到房间的冰箱旁,拿出冰块桶,他想用冰敷来缓解这种疼痛。    等他把东西拿回来,《偷情》已经结束,唱片机正在自动播放下一首歌。    是第一次见面时,黎衍在车上逐一播放了《红》这张专辑后,崇馥唯一让他反复的倒回重听了几次的歌。 黎衍还记得,他在第三次替她倒回重新播放这首后,打趣的问她, “就不能单曲循环吗?” 崇馥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喜欢单曲循环,我也不知道对一首歌的留恋有多久,单曲循环会打破这种不确定的感觉。”    此时,熟悉的钢琴声再度响起,正是刚刚电影里女二唱过的那首《有心人》 寂寞也挥发着余香, 原来情动正是这样, ...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 完全凭直觉觅对象, 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 如果真的太好, 如错看了都好, .....          崇馥在心底默念这句歌词,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她也只是模糊的迷恋了他一场,她对胡定洧,或者胡定洧对她,从来就没有清楚的看见过对方。    他如今于她而言,就像她的音乐软件里的听歌排行里,那首听的次数最多,高居榜首的歌。 但那只是她曾经最爱的歌,排在第一不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年少时不知分寸,不懂节制,才能将一首歌重复听了几千几百次,直到自己都觉得厌烦不想再听了的为止。    此后她再也没有那种,要把一首歌听到排名第一的执着。 愉悦感才是最重要的。       崇馥的思绪已飘远,她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若无物,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是对着黎衍的胸前看去。 黎衍注意到这种空洞的视线,想把她从那个很远的,自己没法一起去的世界中拉回,    “你这么盯着我看,是想帮我冰敷吗?”    崇馥的思绪被黎衍拉回,她不明所以, “嗯?”    “没事,我看你刚刚视线一直在我的身体上停留,我以为你想帮我冰敷呢。” “好啊。” 崇馥突然很想做点什么,来抵御回忆里的那些情绪对她的侵入。 黎衍把冰敷袋递给她,她却摇了摇头, “不用这个。” 女人从冰桶中,挑拣了几下,抓起一块最大的冰来,那冰块在她的指引下,轻轻在黎衍锁骨周围的肌肤上游荡着。 男人只觉得奇怪,这冰块分明是更加直接接触了皮肤,却没有刚刚的冰敷袋那般冷到刺骨。    音乐再次切换,播放到下一首,也是他们约定好的今晚最后一首《还有谁》    还要认识谁, 还要捕捉谁, 还要什么人相对, 才能随时 让我渴睡, ...    但这从前糊涂情趣, 这次 都因你粉碎, 和你是一对 忘了幻想谁, ...    和美丽的人相对, 才能随时让我, 心挂虑 唯怕做不对。 ......    他仔细一看,是女人在用自己的手,替他挡掉这块冰的大部分寒意,她简直像是在自我报复,他想让她停下, “你是在用冰块自虐吗?”    女人抬起头,看着他,他们的距离本来就已经很近,听到他的问题,女人却凑的更近了些。    “你说谁自虐?” 她一边说着,一边像故意捉弄他似的,把冰块往下滑去,一直滑到了男人没有烧灼着的肌肤上,想报复一下他。 男人被这突然的凉意刺激到,轻轻“嘶”了一声。 冰块不断融化着,有一些水珠正滴落而下,打湿了他的衣服,还有一些在刚刚接触的过程中,就从他的身体上滑落而下。    女人见此景象,更加兴奋起来,又嫌不够似的,抓起一块更为细碎的冰块含在口中,留出一半的空间后,坐到了男人的腿上,她就这么用冰来融化着男人的克制与情欲。 此番举动,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裤子也被冰块打湿了,女人坐下的地方,此时正变得更加湿润,却是这么的灼热。 不再是冰块带给他的,那般没有任何情绪与温度的潮湿。       一句男人性感又大胆的闷哼,打断了一切,歌曲播放到了第四首《谈情说爱》 这句闷哼只是这首歌的前奏。    人声是最好的乐器。          “你..我想确认一下,你现在的行为是出于什么?” 黎衍察觉到崇馥现在的行为,根本是在明晃晃挑逗着自己。 他必须问清楚,否则他不会进行下一步。 他只想为爱而做,无论对方是谁,即便是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能用欲望来用他消遣。    “你说呢?” 崇馥对眼前男人的明知故问,反问道。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你说了算。” 黎衍答。    “我想和你做一次。”

34.only fuck for love,为爱而做

黎衍听了这句大胆的邀请,只是轻轻推开她,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做。”    “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和你睡?” 崇馥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拒绝了。    “不是,你知道 only fuck for love 吗?” 黎衍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 “只为了爱而性交?” 崇馥觉得他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       唱片机此时也像是故意与他们作对般,切换到了下一首歌《你我之间》 日日夜夜在感情斗争, 实实在在为角色伤透神, ... 冒冒昧昧若只求快感, 可会将彼此空间压得太紧, ...    哦,他当然不爱她。 可正因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才会在刚刚一时上头,想用一场 sex 来忘掉脑海中此刻的胡定洧。    他凭什么拒绝她,他难道会拒绝送上门的其他女人吗? 还是他和胡定洧一样,也有一个富婆金主。       想到胡定洧,她更无畏了。 那又怎样,留不住你的人,也要留住一吻。    她越想越生气,仰起头想亲他。 黎衍反应十分迅速,瞬间就躲开了。 她彻底被黎衍这一躲避的动作给激怒,她双手捧住黎衍的脸,狠狠地亲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怒气,十秒之后,这次率先推开对方的是崇馥。    唱片还在缓慢的转动着,歌声未曾停歇:    为何仍然留住那未接的吻, ... 从柔软谈笑间和愉快强吻间, 从朋友情侣间从神态言语间, 如何叫我寻找跟爱情相关那个字眼, ......    这一幕,简直像是那些爱情电视剧里,一旦男女主的关系有了新进展时,就能立刻响起为剧情和氛围量身定做的 BGM。    她以胜利者的姿态起身,离开了房间。 留给他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而还没从刚才来势汹汹的吻中缓过神来的黎衍,只是愣在了原地。 这女人,真是无情。     这男人,真是无情。 崇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躺在床上,她止不住的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那样,明明知道做朋友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下好了,她主动献身他也不要,以后再见面还怎么相处。 见面?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对于自己刚刚的冲动之举,十分不在意对方的感受,黎衍还会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吗,她的戏看来要再找一个男主演了,让江莛来推荐一个吧... 今晚崇馥并没有喝酒,为什么会这么冲动,被欲望驱使,不顾对方意愿,强行与人发生关系,这样和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有什么两样?    或许是今晚的黎衍很不一样,那种性张力和荷尔蒙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暗暗吸引着她。 又或许是曾经的那个梦,暗示着她,即便这次没有酒精来催化,她也像醉了酒般上头了。 那个梦,想到那个梦,崇馥把房门反锁,躺在床上,缓缓的把手伸去小腹以下的隐秘之地...    与此同时,黎衍依旧在沙发上坐着。 想着刚刚女人含着冰块在自己身上的游走,还有那湿润的质地,仿若还留在他腿间的那块布料上。 只是他低头看去时,那里已经没有了水渍,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块凸起,面对这窘态,他嘲弄地笑了笑自己。 被女人方才抚摸过的地方已经不再疼痛,只留下了痒,他不敢抓挠,这种痒不在表面,来自更深处的神经,还有,他的心里。    唱片机还在播放,放着的正是《怨男》    唇薄薄 越来越痒, 那热茶 亦全变凉, ... 这般的切想 需要你夸奖, 何以你忍心 耍我喜欢一场, ... 身怀爱火 心有痴心, 没可能日夜问, 就只有呻吟, .....    刚刚被啃咬过的唇,此时也开始发痒。 不,她不是一团四处招惹的,没有灵魂的火。她是更为温润的辣椒,不算呛口却让人口干舌燥,又因为入口时温和的绵绵辣意,忍不住一尝再尝。 等你想戒掉时,才发现已经上了瘾。 辣本身只是一种痛觉,因此,爱吃辣的人全都有受虐倾向。 他从来不爱吃辣,却也上了瘾。 所以今晚在给她开门前,他将助理准备好的低领上衣换成那件白色衬衫。 他扣上扣子,想了想又将扣子全部解开,他想惹她注意,又怕她觉得太刻意,于是只留一半的扣子,接着用水打湿衣服,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身体。 引诱成功后,他又后悔了,这个女人只想着做,而略去了做后面的那个“爱”字。       回想着那女人柔软蛮横的唇,他现在只得像个被抛弃的怨男般自己灭火了。       在这个夜晚,同样做了怨男的还有胡定洧,他已经一个月没有体验过性高潮。 在交往的第七天,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贾总却只是让他睡在客房。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心里却也松了口气。 只是在一个月后,他发现贾总对他并没有什么欲望,不是她主动来追求他的吗? 包养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男明星以后,却对他没有任何性需求,真是奇怪的女人…    可他也不能再去找崇馥了,其他女人更是不可能,贾总不会允许他有绯闻。 他对着浴室的镜子想起了崇馥和他的最后一次。 开始幻想崇馥如果和他偷情,他会给她最好的高潮,最汹涌的爱意,最暴烈的亲吻... 他打开崇馥的朋友圈,只有一张照片。 是在刚刚发出的,一张惹人遐想的局部照片。 是崇馥的唇,她没有涂红色的口红,而是淡淡的涂了一点唇油,亮晶晶的饱满双唇,上面还有一些淡红色点缀,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之,胡定洧只觉得比性感明艳的红唇更添了几分诱惑力。 崇馥在自我满足完以后,照例在睡前涂了护唇油,秋天她的嘴唇容易干裂起皮。 涂完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唇,突然觉得今天淡淡的唇妆也挺好看。 于是拍下发了个朋友圈,她全然忽略了自己的唇色有一半的颜色,是来自和黎衍的那个吻,发完她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    醒来时,却收到了两条意想不到的消息。 一条来自黎衍: 喜欢我送你的这个色号?    一条来自胡定洧,只是不知道究竟发了什么,他已经早早撤回了。 也许是误触了。 崇馥这么想着,关掉了胡定洧的对话框,没有询问他撤回了什么。    接着打开了与黎衍的对话,带着疑惑反问: 什么你送的?

35.黑暗中,月光下的漫舞

一夜过去,昨天的尴尬和后悔皆已消散,崇馥此时收到黎衍的消息,放下心来,起码他没有因为昨天自己的行为而生气。    崇馥不客气的回复黎衍: 什么你给我的色号 发送完消息她才后知后觉,他指的是昨天自己唇色的由来。 见黎衍没回复,她便把手机收起,起床继续像之前的每一天那样,洗漱吃饭写剧本去医院。    一直到了傍晚,崇馥从医院回来,今天是中秋节,她带了一盒月饼去看奶奶,虽然奶奶没法进食,但她从前最爱吃甜的,让她看一看,闻一闻也是好的,感受一下节日氛围。    她回家前对奶奶说, “我晚上去天台给你拍月亮,明天带来给你看。” 奶奶听见她的话,眨了眨眼以示回应,告诉她自己听到了。    在家吃完晚饭后,她打开手机,看见了黎衍的消息: 刚结束拍摄,没什么,你涂唇油挺好看    崇馥回: 啧 中秋也要工作 大明星也蛮惨的 黎衍的话却让她瞬间不想说话了: 别心疼我们 这些都包含在片酬里了 很值    见崇馥没回他,他又发了个红包: 中秋快乐    崇馥习惯性点开,居然只有六块六, 靠 你怎么这样抠门 亏我还点开了    黎衍回: 和家人吃完饭以后 你准备干嘛    崇馥回: 还能干嘛 我答应给我奶奶拍月亮 黎衍却说: 那介不介意多带一个人一起拍 崇馥有些意外: 怎么 大明星也跟我们凡人一样爱拍这些花草月亮日出日落 黎衍回: 喜欢这些不是很正常 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    崇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正他喜欢什么也不会喜欢她。 她把晚上准备拍月亮的地点发给他,还不忘了问他: 你认识路吗?    黎衍直接把地图上那个大楼的图片截图发给她: 当然 不见不散      背着相机包和三脚架,崇馥坐电梯一直上到了大楼顶层,接着爬了一段楼梯,到达了天台。 天台有些黑,她打开了手机闪光灯,看了一圈机位,找了一个背景相对简单一些的角落,打开三脚架,把相机架起来后,静静等待月亮出来。 天台上实在太安静,四周越来越黑,她有些害怕,于是打开手机,播放一些适合今晚听的歌,一切关于月亮的歌。 第一首是姜昕的《夜》 女人飘扬又冷魅的歌声,在夜色里显得更加寂寥,唱到月亮二字时,一阵冷风吹来,崇馥觉得此曲虽好,但不适合一个人的时候听,赶紧换了一首。 张悬的《当时的月亮》 温暖明亮的吉他声,伴随着略带沙哑的女声淡淡的唱着歌。    她逐渐安心下来,听着听着,她的手情不自禁放在栏杆上跟着节奏轻轻敲打,跟唱起来。 ... 谁能告诉我 要有多坚强, 才敢念念不忘, 回头看 当时的月亮, 曾经代表谁的心 现在都一样。   ......    一直到唱完一首歌,她满意的停下,准备发信息问黎衍怎么还没到,突然身后传来掌声。 她回头一看,是黎衍,他正戴着口罩和帽子,背着一个小相机包,全副武装的站在这,为她刚才的演唱而鼓掌。 她的脸瞬间变得很烫,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全都听到了,他还鼓掌,故意嘲讽她吗。    “我看见你唱的这么开心享受,就没喊你。第一次听你唱歌,这么好听怎么不多唱几首。” 黎衍的语气很真诚,他居然没有借此打趣。    “别废话了,快来拍。” 崇馥对于他的夸赞,很不适应,不知怎的,就是很不好意思。    看见崇馥摆好的三脚架,黎衍惊呼, “弄这么专业,你也太卷了。”    “是你太随意。拜托,不用三脚架,镜头这么大会手抖的。你带的什么,我看看。” 崇馥好奇。    黎衍拿出相机递给她,她接过一看,富士 X100V。 不可更换的定焦镜头,算了。    “你开心就好。” 他拿这个拍月亮,想什么呢。 她看了看天,月亮依然躲在云雾后面。 还不是时候,崇馥只得先调好参数在一边等着。 黎衍还在低头把玩着他的相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崇馥继续搜寻歌单里关于月亮的音乐。 找到一首《blue moon》 此时的天台上,风又吹了起来,却因为身旁有了另一个人默默陪伴,她不再害怕这里的黑暗。 略带忧郁的一个男声响起,优美的旋律,诗意的歌词营造了一种浪漫而寂静的氛围: Blue moon you saw me standing alone, 蓝色月亮你看见我独自伫立, Blue moon you knew just what I was there for, 蓝色月亮你知道我在你身边的目的, ... Someone I really could care for, 一个我真心在乎的人。 ......       黎衍听见音乐也跟着摇晃了起来,他竟伸出手,邀请崇馥一起跳一支舞。 原则上崇馥从不跳舞,但很难对此刻的黎衍说不。 月亮见此情景终于不再躲藏,于是,他们从黑暗中来到了月光下,继续翩翩起舞。 只是在歌曲结束后,崇馥想起自己看过这个乐队的现场,还亲眼目睹了很抓马的场面, “你觉得这个歌怎么样?” “很梦幻,很浪漫,写出这个歌的人很浪漫。” 黎衍想了想。    “但我看完他们的演出,坐电梯下楼,看见主唱在楼下暴打另一个男人,一地的血,谁能看得出来他有暴力倾向。” 崇馥咋舌,再有才华,这样的男人也很吓人。 “那这种情况,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反差,可惜了,歌不错。” 黎衍也跟她一起感叹上了。 “不说了,快点拍,你看,月亮完全出来了。” 崇馥想指着月亮给他看。 黎衍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能指着月亮,不然会耳朵疼的。” “喔,你还信这个。” 崇馥虽然吐槽,但还是照做了。 她聚精会神的调试着角度和镜头,等她对着月亮拍完十几张图片,又拍了一段视频配上解说和当前的日期时间后,她才注意到一旁的黎衍没有在拍月亮。    他的镜头正对着她,他是在测光? 崇馥刚想告诉他,测光要对着自己要拍的东西才行,他却光明正大地举起了相机对准她, “让我也拍一下我的月亮。”

黎衍到底对女主是什么感情啊 又想勾引又不想和她做

36.与黎衍接吻,交缠

“别闹,快拍。” 崇馥没心思听他开玩笑,她正聚精会神的从相机取景器里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和过去几年中秋节时的,没什么区别,很大很圆,很亮。 过去的几年里,她每年都会用相机拍下当时的满月,可拍完以后想回看时却发现,如果只看图片根本无法分辨,每个月亮是哪一年的。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她曾以为陪自己赏月的,会一直是他。    一下快门声还有那让人猝不及防的闪光灯,将崇馥打回现实。    “喂,你干嘛闪我。” 崇馥有点生气,眼前的亮光带来的余影还未完全消失。 “不好意思,我在找闪光灯,这个不太好设置。” 黎衍解释自己是摸索的过程中,不小心开了闪光灯。    “你行不行啊,我帮你拍算了。” 崇馥怀疑他到底会不会用相机。 “没事,你拍完月亮发我几张就行。我要凑一个中秋微博九宫格。” 他一脸无所谓,摆明了是来蹭图的。 “你真是,行吧,但你发我的图不会被粉丝看出来吗?” 崇馥有点担心会和自己发在朋友圈的图的重合度太高。 “这是中秋,只要站在能看见月亮的地方,看见的月亮不都是一样的?再说我会二次构图,截修一下。” 黎衍突然又专业了起来。    “那就行,随你,我拍好了,现在我要遵循我的中秋节习惯,拍个视频,给以后的崇馥看。” 她警告黎衍等会别捣乱。 黎衍闭嘴,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崇馥见此,按下了录制键,一边录着月亮的画面,一边和相机说下现在的时间地点,温度心情,说完这些,她想了想,招呼黎衍过来, “你也说几句。” 黎衍挑了挑眉,他点了点头,但是做了个让她不要偷听去旁边等着的手势。 切,还故作神秘,反正以后能听见。    她想起今天终于可以看去年的视频,她开始期待,去年的自己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后来她也像现在这样把相机留给了当时陪在身边的胡定洧,他,他会说什么...    趁崇馥思索的功夫,黎衍已经录完了视频。 崇馥准备收起三脚架和相机,撤退了。 收完三脚架,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摸过富士相机的那个机型。 “你相机还有电吗?” 崇馥一边拉上脚架包的拉链,一边抬头问黎衍。 “当然,我充满了才出门的。” 黎衍说。    “怪不得等你这么久,你相机借我玩玩。我还没摸过这个呢。” 崇馥总算知道他怎么来的这么迟。 “好。” 黎衍把相机递给崇馥。 接过相机,崇馥调整了一下快门和 ISO 参数,尝试性的对着月亮拍了几张。居然还是能拍下来较为清晰的月亮,得亏今天是满月,崇馥心想。    “你这个月亮可以拍,就是没我的清晰,回去你截一下应该发微博够用了。” 崇馥像一个摄影大师般,指点着他。 “喔,你真厉害。” 面对黎衍毫无感情的吹捧,崇馥回以闪光灯伺候。 但是当她按下快门后,想查看相册里刚刚黎衍被闪时狼狈的样子,却看见了一个帅气的男人对着镜头从容又优雅。 “你是不是忘了,我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男明星,怎么可能怕这个小闪光灯。”    黎衍每天要面对无数影视专用的灯光和活动时各种记者的闪光灯,他早已练就了在闪光灯面前不眨眼的特异功能。 想到这,崇馥知道自己的恶作剧落空,她干脆专心拍起了黎衍,毕竟平时很难有一个这么合适的人像模特。    她还记得自己创作出的的那个剧本中,作为摄影师的女主,林青,她的微博中曾有一段名言: 见到好看的男人时,我会先和他们接吻,交缠。当我起心动念时,他们浑然不觉,因为我是用镜头来和他们接吻,交缠,唯有这样,躲在取景器后的“我”才是安全的,无保留的。 一张照片就是一次亲吻,当我按下快门时,我的眼睛已经先一步品尝过一切。 拍下好过拥有。    崇馥为了写出这个角色,学习了不少摄影常识,还多次和摄影师朋友请教,现在的她已经是半个摄影师了。 天台很暗,所以只能继续开闪光灯拍摄,反正黎衍也不怕闪。 崇馥对着这个男人不断按下快门,只是现在从取景器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盲拍,天台实在是太暗了。    黎衍倒是无所谓,各种摆着姿势,她受不了这种盲拍,只得一手拿着手机打开手机闪光灯从侧面对着他,一手拿着相机从取景器里才能看见对方的细微表情。   这时,她终于能躲在取景器后面,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这个男人的脸。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一些胡茬的点缀更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虽然,他比自己还小一岁。 头发被风轻轻吹拂着,凌乱的恰到好处,不那么精致反而能拉进模特和摄影师之间的距离感。 按下快门,只是这个相机快门声不太好听,让崇馥有些分神。 但她顾不得多想,只是沉浸在不断按下快门,和在取景器里欣赏男人的脸这个过程中。 黎衍不需要她指挥,就能自己切换姿势和神态动作,完美的模特。 一直到崇馥觉得自己手都酸了,眼睛也品尝够了,再也拍不了下一张时,她才把相机还给黎衍。 黎衍接过相机,没有查看刚刚的照片,而是提议, “我帮你拍几张怎么样?” 崇馥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和他手中的相机, “你,一个闪光灯都能弄错的人,给我拍照?我没你那么专业,很容易崩表情。” “试试嘛,拍完你觉得不好看,我会全部删掉。” 黎衍做了保证,崇馥只好答应。 她一脸担忧的站在另一边的栏杆旁,她可不想照片出来后,被粉丝发现和他在一个地点拍照。不过这些照片能不能保存下来都不知道,也许一张都没法看。    黎衍见她一脸不情愿,便开始习惯性扮演起,调节模特情绪的摄影师这一角色。 “你先转过去,然后脸往我这边转,身子不用动,拍一个侧脸。” 他指挥起来还蛮专业的,崇馥在心里吐槽。 就这样,被他安排着拍了十几张,黎衍掌镜习惯与崇馥不同,崇馥是主打一个不放过,快门声不绝于耳,反正现在都是电子快门,拍完再细细选出最无暇的一张就好。    黎衍却相反,他像胶片相机时代的人一样,很爱惜每次按下快门的时机,他按的更谨慎。 崇馥不理解,但她尊重每个人的拍摄习惯,这样也好,等会删起来也快。 可等她从黎衍手中拿过相机,打开相册一看,她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在镜头里,怎么这么好看,每一张,她都很喜欢,不舍得删,居然没有一张照片是她闭上眼或者表情崩盘的时候拍下的。 很,完美?    看着她一言不发的翻着照片,黎衍问她,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37.“这是我男朋友”

“一起什么?” 崇馥觉得可能是风太大,自己听错了。 “在一起拍一张合照啊。” 黎衍重复了一遍。    风渐渐停息,她也恢复平静。 哦,他是在说拍照,都怪风太大,她差点又会错了意。 毕竟如果真是表白,那这个「要不要」在这种时刻,也显得太不坚定,太随意了。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直接的表达出来,不能使用那些,委婉的,间接的,模棱两可的话术,那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对方的无奈的将就,或一时兴起的玩物,并不是非她不可。       崇馥接受了他的合照邀请,他们站在一起,肩并着肩,崇馥比他要低一些,他微微屈腿,让自己和崇馥的脸尽量在一个平行线上。    随后黎衍用自己修长的胳膊和手把相机高高举起,“咔”的一声,随着闪光灯的亮光,他们成功留住了这一瞬间的他和她,还有,这晚的月亮。    走在小区的小路上,崇馥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台相机。 想起刚才在天台上,拍完合照后,黎衍出声叫住了正在往楼道走去的她。 “你昨天走之前,唱片忘拿了。” “下次再拿吧。” 崇馥一想起那个房间,就能想到昨晚自己做的亏心事,她不想回忆起那么尴尬的场面。    再见面他们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的事,说明他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他们都认为那天的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最好的。    “对了,这个送你,中秋节快乐。” 黎衍从他的小相机包里,又掏出一个相机来。    她接过一看,是一台胶片相机。 崇馥没见过这个牌子,大概是古早的胶片时代的品牌。    后来在江莛无意间看见这台相机时,立刻认了出来,崇馥才知道是康泰时 T3 ,机身就要一万多。 现在大多数胶片相机都很便宜,谁都买得起,只是在这个时代玩胶片相机,最贵的不是相机本身,而是胶卷。 每年都在涨价,加上冲扫费,拍几卷的成本都够攒一个数码相机的镜头了。 因此崇馥之前对胶卷摄影并不感兴趣,她只做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的消费。 别人的钱她用了会不自在,即便是胡定洧的,她也没花过什么,除了同居时,偶尔的生活支出。她从来不欠他的,相反是他还在欠她,不是金钱上,是那些美好的承诺。 “好吧,我收回之前说你抠门的话,你这个朋友,还不错。” 崇馥表达了对礼物的认可。    他们走进楼道里,面对漆黑一片的楼梯,崇馥果断打开手机,准备调出手电筒功能,只是她的手机在刚才拍摄时,因为持续给黎衍打光后,手机电量已经所剩无几了。 此时没法开手电筒,她转身想向身后的黎衍求助。 还没开口,手电筒就已经亮了起来。    有时,崇馥真的觉得她的想法在说出之前,黎衍就已经先懂了。 想法变成语言以后,就开始坍缩,不用表达就能理解对方,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下了一层楼梯后,他们乘着电梯而下,电梯到达四楼时,黎衍开始告别, “接下来拍摄任务又要排满,等空闲时,我发消息告诉你,到时你来取唱片,还有胶卷。”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黎衍不光给她鱼竿,还替她备好了鱼饵。 他给崇馥的胶卷,足足有一箱,一直到崇馥下次下下次旅行时,她用的依然是那个胶片相机和黎衍留给她的胶卷。       黎衍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在水流和雾气的环绕下,他想着今晚自己的举动,替自己捏了把汗。    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全因在月光的映照下,亲密互动带来的浪漫氛围实在太美妙。 他一时没忍住才说出口,说完前两个字又有些后悔,于是想模糊一下意思,试探她的反应。 崇馥却一副不明白的表情,仿佛自己刚刚说的是外星语言,他只好自圆其说,提出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拍一张合照。    以此来混淆她的判断,他们又回到了朋友的安全位,互相确认对方已经忘掉了昨天的一切。    至于胶卷和唱片,他完全可以让人送去,或者叫个跑腿,怎么着都能把东西送去,但他却让她亲自来取,就是想和她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       洗完澡他坐在沙发上,把相机里今天的照片全部导入手机,仔细翻看和二次构图后,他把照片发给了崇馥,其实他很会拍照,曾经有一部戏里,他扮演一位年轻的摄影师。 为此他去学了专业的摄影知识,买了一部相机,为了进入角色而练习着,在那之后他就喜欢上了摄影。    在天台上,看到崇馥又沉浸在了回忆和自己未曾抵达的世界里时,他有些嫉妒,只好用闪光灯将她唤回了他所处的这个现实世界。       一开始他就没想拍每个人都拍下过看见过的那个月亮,他只想拍他的月亮。    即便她不是他的,即便那月亮并不明白他的心。       洗澡时听见了手机提示音响起,崇馥擦了擦手,拿起台子上的手机,打开就看见了今晚的自己还有那一张和黎衍的合照。    睡前崇馥反复翻看着照片,来回放大再退出,之后又点开,她反复翻看的不是黎衍给自己拍的那些好看而特别的照片。 而是那张合照。      这时,她想起去年的中秋视频可以看了,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里的邮箱,翻出定时邮件来。    打开里面的文件,看着那个和今天相差无几的月亮,她听到了胡定洧的声音,来自一年前,那个属于她的月亮,对她说, “我会记得和你看过的每一个月亮,尤其是 2021 年 9 月 21 日晚上十点十三分的月亮,我想我会因为你,一直记得这一分钟的月亮,这是你带我看的第二次月亮,我们还有很多个月亮要看。”    要记得的都会记得,可此时的留念却成了最大的讽刺。    她不愿再回忆那晚的月亮是否和今天的一样明亮,一样圆满。    月亮只为它自己而阴晴圆缺,它代表不了谁的心,人类总要强加于它好多执念与爱恨,何必呢。 她想起王菲唱过的那首《但愿人长久》,她找来播放,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别时圆。 .....       不应有恨,这里她记得小学时语文老师说过,这句是为了表达了月亮不应该对人类有怨恨,它偏偏只在人分离时才变得圆满。       可她那时只替月亮感到委屈,是人类不应该对月亮有怨恨才是,所有的恨,皆是源于人类将自己的遗憾移情给了月亮。 但现在她理解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你总不能去恨那个和你分离的人,你只能选择迁怒于无辜的明月。    走到窗边,她看了看月亮,还好无论古今,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在这个星球上,看到的就是同一个月亮。 月亮与中秋节从古就是绑定在一起,看着一到夜晚便会出现的月,人类自然的想象出那上面会有嫦娥,玉兔,当人类仰望月球时,她们也像这样,在看着地球。 所以中秋是人类文明中少有的,专属于全人类盛大而浪漫的节日,这种浪漫与七夕和流传过来的情人节的并不相同。 在千百年甚至更久远以前,人类就寄托于它宏大而刻骨的美好愿景,它不是为爱情定制的浪漫,甚至不属于任何一种关系,只是单纯的,关于一切离别与团圆的节日。 她竟生出一丝与古人共通之感,还有对人类文明的情怀之感动。       她把今晚满意的照片都保存在了手机里,准备明天给奶奶看今晚的月亮。    睡前她不忘把黎衍给自己拍的照片,还有今晚的月亮一起发在了朋友圈。 配文:总是恋着 最初的飞扬    崇馥最喜欢的还是第一张照片: 她短而凌乱的发丝在夜空中飘扬,只留给看客一个神秘的侧脸,眼睛看着远方,你无法探究她的内心。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看起来随性又自由的照片,都是出自黎衍之手,极具个人风格。 最后的那张则是她拍下的月亮。 黎衍很快点了赞,评论道: 老师 你怎么把那张合照给雪藏了    她回复: 因为不想被误会    但还是把那张照片发了出来,配文: 和我的男主角 面对朋友圈众多八卦人士的起哄,她逐一回复: 是我现在写的剧本里的男主角 别误会    黎衍默默点了赞。 他没有发照片,只是分享了那首?blue moon?在朋友圈。 崇馥评论: 这么喜欢蓝月亮洗衣液 下次送你一桶    黎衍回:好啊    黎衍这晚还更新了微博,除了近期的进组日常,还有三张崇馥掌镜拍摄的黎衍半身照,和他自己拍的月亮。 配文:fly me to the moon    粉丝看见营业图,自然是十分开心,这次的照片比之前的明显更适合黎衍。 粉丝纷纷留言,工作室终于开窍了,肯花钱请摄影师了。    他只回复了一个评论: 工作室拍的我也很喜欢 这次照片是朋友偶然帮我拍的 不过月亮是我亲手拍下的 送给你们    崇馥不知道这些夸赞她摄影才华的评论,和胡定洧分手后,除非是有什么大事件,否则她不会再看微博。    只是在第二天给奶奶看自己的照片时,不小心滑到最后面那张,和黎衍的合照。 奶奶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知道奶奶其实很想看到自己有一个“归宿”,从前和胡定洧在一起时,她差点就把他带去奶奶面前介绍给她了。 还好没有,否则更难收场。 现在再次面对着奶奶期待的目光,崇馥只好说, “这是我男朋友。”

38.成年人一接吻就想做爱

听到崇馥那句“这是我男朋友”,虽然奶奶不能做出任何表情,但从她激动的那两根手指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还有她眼睛里那久违了的慈祥而安心的笑意,崇馥看得出,她很欣慰。    没有比让躺在病床上的亲人开心更重要的事了,这个谎撒的很值。 反正黎衍不会知道他在不知何时起,变成了自己的冒牌男友。等到她的剧本顺利拍出来,在电视上播出时,她再指着电视里那个英俊的小伙和奶奶正式介绍,并说出真相吧。 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奶奶也已经能站起来了。    崇馥看望完奶奶,照常坐车回了家。她继续在房间写剧本,为了奶奶可以早日看见电视上出现她最疼爱的小孙女的名字。 奶奶很喜欢看电视,小时候崇馥每天都要跑去对门的奶奶家,和奶奶一起坐在客厅的藤椅上,看完两个小时电视剧,直到墙上的老式时钟响起下午两点的报时,她才慌忙的和奶奶告别,和早已在楼下等候的胡定洧一起,跑去学校。    她想让奶奶也为自己骄傲一次,比起早已成家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妻女的两个堂哥,她是稚气的。 那落后的十岁,让自己永远比他们慢了半拍,如今她终于长大,可以去证明自己不比他们差了。       带着这股不服输的斗志,她一直对着电脑写到了晚上十点,中途妈妈来喊她吃饭,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妈妈,她已然进入了心流状态,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写完了前半部剧本,她终于舍得从自己创造的那个世界里回来,回到了书桌前。 她仰起头,眼睛又酸又胀,脖子也很僵硬,她捏了捏后颈紧绷的肌肉。    饥饿感再度回到她的身体里,微微烧灼的胃部不适,提醒着她该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    妈妈已经睡下,今天她不想吃剩饭,也不想吃外卖,只好打开手机搜寻附近有什么还在开着的店。    这时她才看见两个小时前黎衍的消息: 吃了吗您    她想着对方应该早就吃完了,于是回道: 刚写完剧本 今天有大突破写完前半部了 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去    直到十分钟过去,黎衍才回复她: 我也没 中午吃了顿菜叶子 现在刚到酒店 有什么推荐吗    崇馥看见他这么惨,打趣道: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 要不给你介绍一家二十年老店    哪家? 黎衍好奇的追问。    我啊    黎衍对此只回了个问号: ?    吃我 崇馥见他这样的反应,反而更想放肆了。       黎衍知道她又在开玩笑: 我们吸血鬼一般不吃你这种空着肚子的人    她实在太饿了,没兴趣再和他开玩笑: 想不想喝一杯 黎衍没反应过来,刚刚不是还说饿了,现在就又想着喝酒了,提醒她: 空腹不能喝酒    崇馥无语: 你傻啊,酒吧不是也能点餐吗 大明星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黎衍懂了: 行 希望明天我的脸别肿    崇馥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他现在还在控制饮食,万一喝完酒功亏一篑,岂不是都怪她,她劝他:    那你还是别去了 黎衍却一副舍命陪君子的语气:    没事 陪你呗 庆祝一下我们崇大编剧取得新突破    崇馥在心里吐槽,谁和你是我们,但她没有说出来: 那我以后每突破一次 你就要陪我庆祝一次吗    黎衍回: 当然可以 能力范围内必须就位 没时间就先欠着    按照崇馥给的定位,黎衍全副武装的出了门,没有让助理小匡开车送他,他选择了打车。 虽然来到宁城以后,他并没有被认出来过,但他还是在上车后,习惯性把帽檐拉低了一些。 开车的是位女司机,快到目的地时,黎衍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对方看着后视镜,欲言又止,黎衍闭上了眼,还是被认出来了啊,做好了被问是不是黎衍的心理准备,等来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小伙子,你去的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我上次接到去那的单子,但是从外面看不出来那个地方是什么。” 黎衍对这个带着好奇的问题有点尴尬,自己还是太看得起艺人这个职业了,太看得起自己了。也许就算没有帽子和口罩,对方最好奇的依然还是那个神秘的英文店名是什么地方。 他满足了对方的好奇心,回答了这个问题, “酒吧,那是一家酒吧。”    “噢,我就说怎么都是小年轻从那出来。” 大姐得到了答案,不再说话。    快到地方时,他们的车路过一个道路护栏,那条路刚好很窄,竟还有一男一女一起坐在了那矮矮的护栏上,岔着腿,全然不顾这是路边,他们的车正要经过。 女人倒是看见车要过去,跳下了护栏,退后站在了路边,那个男人依然稳坐在路中间的围栏上,腿伸的很高,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就是不让道。 司机大姐只得缓慢的往前开去,对方看见她的移动速度,甚至贴的更近了,那人对着车窗大大咧咧的说,“没事,你开过去。” 看着大姐面露不悦,却只能在关上车窗后,偷偷骂了那人一句。 这是他才发现这辆车被大姐装扮的很用心,每个座椅后面都贴心的放上了抽纸,车内空气也是清香的,驾驶位旁边还有不少象征平安的摆件。 这位大姐一定是个心思细腻,热爱生活的人。         大姐的开车技术很好,在那人的刁难下,她依然挪出了那一段窄路,黎衍光是看着那一幕都有些替大姐紧张,他觉得就算大姐刚刚不小心压到了那人的腿,那人也是活该并且全责。    这样的事,就是现实世界里每天都在发生的,真实而荒谬的事件,很难摸清这些人的行为动机,对演戏琢磨人物没有什么价值。 但可以记下,一会和崇馥讲述一下这段奇遇,她总能从无序混乱的片段里,找到事情的本质。    只是,他最想知道的其实是,她如何看待和自己的这段时而跳脱时而针锋相对,甚至差点过了火的,这段友情。 下了车,黎衍看见店外的装修才知道为什么大姐要好奇这是个什么店。 大门是一扇红色的铁门,酒吧还在这种偏僻的巷子里,墙上的两扇窗户透着暧昧的暗光,店名只是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bubble。 推门而入,坐在墙边角落的崇馥和他正好相对,她冲他招了招手。 进了店内,黎衍更加安心,整个店里加上老板和他们俩一共三个人。 店内灯光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灯光,确实是当下小酒吧最喜欢的灯光风格,适合陌生男女初次 dating 时,两个人在昏暗的地方,逐渐放开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顺势再发生点什么。       崇馥见他打量着店内,以为他在担心会被认出来, “你别看了,老板是我朋友,平时客人也很少的,在这个角落,除非你是奥特曼,不然谁也注意不到你。”    黎衍被逗笑了, “不是担心这个,我既然出来了就做好了被遇到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宁城还有这种地方。”    “这就惊讶了,你先点酒,喝完你再比较一下你喝过的那些。” 崇馥递来酒单,黎衍接过想仔细看看时,却因为灯光实在太暗,捧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崇馥看不下去了,将自己身后的小巧射灯转向黎衍面前,替他打光。 有了光,黎衍总算看清了那些精心设计出的酒名和别出心裁的插画,看起来都很吸引人,他一时不知道选什么,干脆问崇馥有没有推荐。    “你问我啊 ,我只喝酸的,怕你受不了。” 她指了指酒单上那杯名为「百分之五的酸」,推荐给黎衍,黎衍看都没看,就无条件相信她,选了这杯,接着他们又点了几份餐食。    崇馥迫不及待的吃完了她面前的牛油果开放式三明治,接着开始品尝自己每次来都会点的那杯「小王子的玫瑰」。    在黎衍还在专心吃着自己的肉酱面时,她已经喝完了一杯,叫来老板点了第二杯。    “我已经好久没和人一起喝酒了,我觉得一个人喝比较不容易出错。” 崇馥喝着第二杯酒,看着杯中红色的酒液在昏暗的灯光下,被衬托的更晦暗而危险。    “为什么?” 黎衍不懂这个出错,指的是什么,他想起了那一次在他家的那个似梦非梦的酒后之吻。    崇馥看着他,她的眼神迷离又带着几分撩人,    “因为作为成年人,我和其他成年人一样,一喝酒,就想接吻。” “那你就找个人和你接。” 从她的话语中,他想到了他不在场时,她和别人喝酒的样子,有些复杂的感觉。 接着这个女人又一次一语惊人,    “可是成年人一接吻就想做爱。”

39.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怎么样?这是我刚想出来的台词。” 崇馥见黎衍的眼神有了变化,她立刻解释道。    “挺好,但剧本里会不会太多关于性的段落了?” 黎衍有点担忧观众接受不了。    “可是人和人之间就是会有很多欲望和冲动,还有互相的不断拉扯,这是人类的本能啊,要对观众有信心,放心,没有太多床戏。” 崇馥想了想,又补充道, “再说了,从男主第一次偷窥女主时,她就是在自慰,他也是因此被吸引,没有了「性」,就没有这个故事,一切都不存在了不是吗。” “嗯,我了解了,我只是担心播出以后观众会受不了这种真实。” 黎衍说出他的担心。 “没关系,最近越来越多大胆谈性和拍出女性欲望的影视剧了,我相信女性观众也很想看见更多这样的作品。” 说完她又喝了一大口杯中的酒。 “你喝太快了吧,别又喝多了。” 黎衍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酒,皱了皱眉, “我这个好苦,你喝过吗。” “我什么时候喝多过,你那个就是酸苦风味,我喝过啊,我尝尝,今天他是不是没调好。” 看着黎衍皱起的眉头,她觉得太夸张了。 黎衍随后把杯子递给她,她避开黎衍喝过的那一侧,抿了一口,她的表情和黎衍刚才一模一样。 她起身端着酒,冲到了吧台前, “今天什么情况,你是不是放错了基酒,比苦艾酒还苦。” 老板明仔接过酒杯,一脸歉意的说, “不好意思,今天柠檬用的是塔西缇,有点苦了。” 明仔重做了一杯,端了上来。 这次黎衍小心的啜了一口,崇馥见他这次喝了以后,表情没什么变化,看来这杯是正常的。    “怎么样?这一杯应该是正常发挥。” 崇馥很想知道黎衍对这家酒吧的评价。    “嗯,口感清爽,风味很丰富,我已经看配方表,偷学下来了。” 黎衍一本正经。 “噢,你要偷学的话,不如学我这杯「小王子的玫瑰」,他一直不肯告诉我详细比例。”    想到自己每次问明仔,他都拒绝透露详细配方比例,崇馥就有些生气,自己问了又不会说出去。 “我看一下酒单上的配方材料。” 黎衍拿起酒单,翻看到那一页, “波本威士忌 蔓越莓汁 柠檬汁 接骨木糖浆 。”    “等一下,没有威士忌,我每次都让他换金酒,我不喝威士忌。” 崇馥更正道。 “行,我下次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来,不过我得先尝一下,真的很酸吗?” 黎衍问她。 崇馥撇了撇嘴,把酒杯递过去,示意他亲自试一下。    黎衍接过,却没有避开崇馥刚才喝过的地方,杯口还印上了一些崇馥出门前涂的蜜桃色镜面唇釉。    “嘶,你真厉害,这么酸都能喝下去。” 他喝了一口,表情比刚才喝了苦酒还难过,黎衍向来不喜欢酸的东西。    “确实酸,但我喜欢。” 崇馥无所谓。 “不过我大概能还原个七八分,这里面应该还有玫瑰香精或者是玫瑰浓缩汁。” 他若有所思的回味着,刚刚被掩盖在酸味下的那抹玫瑰花香。   “我就说,我之前自己做时,总觉得差了点,原来小王子的玫瑰是这个意思。” 她恍然大悟,原来玫瑰二字不只是因为酒的颜色和蹭小王子的热度。 只是这时,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突然看见黎衍的唇上有一点亮光,自己留在杯上的唇釉被他刚才喝酒时,不小心蹭到了唇上。    “你嘴唇上,你擦一下。” 崇馥提醒他。    黎衍不明所以,还没反应过来,也是,毕竟男人从来不会计较什么间接接吻这种事,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沾上了崇馥留下的痕迹。    见他没懂,崇馥干脆指了指自己的唇,明示他嘴上有东西。 黎衍见此动作,更加迷惑,对面这个女人用手指指了指她的嘴唇,表情暧昧,像是在邀请,又像是在诱惑。 酒吧里放着各种充斥着浪漫和甜蜜气息的音乐,女孩的歌声中弥漫着慵懒又放纵的味道:    你美的像画 我说不出话, 任时钟嘀嗒嘀嗒, 你擦身而过 脉搏跳十下, 我厌倦滥俗的爱情, 谁说浪漫永远是浪漫的, ... 在你的眼波之间游啊游啊游来游去, 填满一屋空气在你怀抱里面窜来窜去, 即使没有灯光也想和你燃烧, 在你每个午夜清晨, 想做你的情人 拥抱你的体温, 在你额头亲吻。 .....       歌词大胆而坦荡,就像对面的这个女人一样让人无法抗拒。 尤其是此时此地,灯光正美,气氛正佳。    在女孩唱到“在你额头亲吻”时,他凑上前去,在崇馥的额前落下一吻,是没有掺杂着欲望的,最纯粹的额头吻。 近乎虔诚,克制而珍惜。    崇馥没有反应过来,喝了酒之后,人的反应总是要慢上半拍的。    一直到五秒后,歌曲尾声的那一句“我觉得好肉麻呀”恰到好处的从音响里飘了出来,这也正是崇馥心中所想。       只是额头而已,但为什么会觉得,好肉麻。    或许是因为经历的人和感情越多,越容易被这种意想不到的,带着极致反差,和不经意间展现的童真给瞬间俘获。 和有些人一起,那一个瞬间或许永远都不会到来,而上一次带给她这种感觉的还是胡定洧,他们的那个瞬间已经久到快被她忘记。    此时店内的音乐已经切换到了王菲的《只爱陌生人》 爱某一种体温, 喜欢看某一个眼神, 不爱其他可能, ... 当我需要的, 只是一个吻, 就给我一个吻, 我只爱陌生人。 ......             她爱的也可以只是一个瞬间,一个眼神,一个吻。 只是陌生人之间要怎么去爱?      她从没有一见钟情过,一见钟情这个概念或许根本是场骗局。      一般人类甚至管一见钟情叫做“见色起意” 可崇馥偏偏觉得“色”可以包含很多东西,当时的天气 场景 温度 湿度 时间点,当然不止这些客观因素。 还取决于你的心情如何?是否生理期?口渴吗?是想抽烟?还是刚喝了酒? 还有那更为微妙的感觉和磁场,一切的一切,糅合在一起构成了那个当下的起意,如果仅仅是光看着一张脸,很难有什么想法吧?        真正的爱情,只能诞生于腹部以上。    就像李碧华在《青蛇》中曾写道: “真正的爱都是走上三路的。”      到了那个境界,睡不睡已然不再是一段关系的分界线。      这晚的风正好吹拂在脸上,空气中的湿度也刚好,崇馥和黎衍从酒吧推门而出,一起并肩走在小巷中,一抬头她就看见那圆圆的月亮,一切都很舒适的时候,她看见了他。 她想起了什么,对黎衍说, “上次的电影还没看完,去你房间看吧?”

40.不小心给前任发了裸照

在和恋人分手后,和 crush 断联后的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经常会忍不住窥探对方的近况。 好奇这个曾独属于自己,和自己有过最亲密的肉体及情感,互相留下过那么多承诺和甜言蜜语的人,分别以后过得怎么样。 离开了自己,TA 会更好还是更糟?    有没有新欢,有没有想起自己,试图从社交账号里找到蛛丝马迹。    这是断舍离以后的必经之路,谁都一样,没什么好回避的。    即便是明星也不能免俗。     胡定洧结束了连续几天连轴拍摄,习惯性拿起手机点进了崇馥的朋友圈,看见了中秋节当天崇馥更新的照片。    合照里,男人和女人的距离,还有他们的神态都表现出关系的亲昵,照片中的两个人看起来是那么和谐而般配,特别是文案中那三个字「男主角」又一次刺痛了他。    他不由得怒火中烧,黎衍这个不要脸的男小三,在他们没分手前就开始接近她,他直到现在还觉得崇馥是爱自己的,她只是一时被蛊惑了。 全然忘记了他们已经分手,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她和谁一起,都和他没关系了。       他想起前天自己在看见崇馥那张撩人局部照片后,一时冲动,就像从前在外拍戏,见不到崇馥的时候那样,对镜拍了一张自己上半身的裸照,发了过去。    一分钟后,他回过神,按下了撤回。   他陷入了纠结,不断猜想着,她是看见了没有回吗,因为不想理自己,因为自己这幅曾无数次挑起她欲望的身体,对如今的她而言,没有半点吸引力了。    又觉得她只是单纯没看见,明天白天她万一问起来自己发了什么,要怎么说比较不丢脸又合理,惴惴不安了一晚上。    一直到第二天崇馥的对话框没有传来任何回音,他有些失落。      成年人从不告白,他们只勾引。 人就是会在寂寞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想起自己的前任,尤其是男人。

于是他们习惯性勾勾手指,发发照片以为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 谁都不想做先回头的那个人,你怎么知道对方和你一样想念着那段关系?    一般这种主动只有两种结果:对方也正对自己念念不忘,或者出于寂寞,顺理成章再次纠缠在一起,或是干脆无视这种带着暗示的勾引。    崇馥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只当是胡定洧发错了消息所以撤回,她眼中的胡定洧此时正春风得意,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大制作剧本,有实力的女朋友,和自己这个出身平凡的新人编剧天上地下。    分开后,人会不自觉的在心中美化对方,自动校正自己对那个人的想象,总觉得对方变了,变得比和自己在一起时的样子更好。 仿佛对方只有变得更好,才对得起自己曾耗费在 TA 身上的时光。          但一想到对方的新变化,不禁有些心里不平衡起来,想要重拾旧爱,也很正常。    等到很久之后,才会开始回忆起这段关系中那些不堪的,痛苦的,不可原谅的部分。    直到女人的爱情结束时,男人的才刚刚开始。    对于男人来说,当一个女人不爱自己时,才是她最吸引人之时。    胡定洧点起一支烟,看着燃烧后落下的烟灰,无端想起了一句歌词「难怪我永远怀念飞灰」    这是从前崇馥最喜欢的爱情电影 top1《十二夜》的主题曲中的歌词。    崇馥曾经反复的看那部电影后,悲观的总结出爱情都是这般的循环往复,然后循环《黑夜不再来》这首歌一整晚。    他对此并不理解,崇馥和他说,以后他们如果分手了,当他想起她时,就去听这首歌。 那时他就能理解了。    但别去找她,她不会像张柏芝演的女主那样因为短暂的不甘心而回头。    即便回头了,也只是又一次殊途同归的「十二夜」 何况从电影结尾就看得出,电影里主角的爱情以为的天赐良缘,根本是源于一场误会。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胡定洧找出那首歌来播放,崇馥最喜欢现场版的编曲,前奏的弦乐声像吵架时两人面目狰狞的表情不断变幻着:    嫌弃你想再会 被丢低想反悔, 谁叫我要靠别人待薄才配, ... 难道分手会令感动再来, ... 熟悉的想讲再会 陌生的都很匹配, 难怪我永远怀念飞灰, .... 如何不后悔? .....    他有些鄙夷自己,他又是真的爱她吗,还是不想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也许他只是因为失去了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而后悔。 直到被点燃后的灰尘落下,我们才能意识到自己挥霍了什么。    面对贾平的冷落,他反而释怀了,这样也好,他不需要用身体讨好她。 他猜想也许贾平对性根本就没想法,她是性冷淡,甚至抗拒这些,和前夫离婚也是因为「性」的不和谐,这样再好不过了,她给资源,他就好好演,同住一个房子,却没有发生过关系,甚至没有在一张床上同床共枕过。    他们是投资者与被投资者的纯洁关系,虽然那次热搜的曝光后,在外界看来他们是肮脏的肉体交易,女金主和被包养的男金丝雀。    胡定洧的粉丝见不得网络上有人这样形容他,诋毁他作为男演员的名声,于是四处替他澄清他单身的身份,唯独从来不敢在任何地方说贾总的不是,粉丝都心知肚明胡定洧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于一个有权势有资源的成功女人,粉丝竟也双标了起来,一反当初胡定洧和崇馥的恋情曝光时,清一色的反对和攻击女方。 粉丝甚至背地里对此是很骄傲的,自家哥哥终于想开了,踢掉了原来一事无成的废物女友,找了这么个有实力的女人。 在这个年纪,遇到一个心甘情愿送他资源,替他铺路的成功女人,他是幸运的。当然全靠他自身有实力有才华才能得到这些。 Ms.big 面前,谁敢放肆,权力是女人最好的新装,在所有人眼中,她只是年纪上成熟了一些。

41.失忆蝴蝶,路过蜻蜓

崇馥永远不会知道胡定洧此刻那错综复杂的内心戏,也不会去想象他撤回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她正专注的听着电视中主角二人的合奏演唱: And I can't go back, 我明白一切覆水难收, Moods that take me and erase me, 悲伤将我吞噬, And I'm painted black, 世界一片混沌, Well,You have suffered enough, 在自我的内心斗争里, Raise your hopeful voice,you have a choice, 你可以选择 让我听到“我愿意”, You've made it now, 可是你已经做好选择了。          和黎衍再次并排坐在酒店房间的真皮沙发上,这一次他们终于一起看完了?once? 主角二人之间的这种情感模式淡如白水,当看见他们最终分别后,并没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崇馥甚至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如果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可以同时是彼此的知音,良师益友,合作伙伴,那也太棒了吧。” 崇馥感叹道。 黎衍静静听完后,若有所思。 “那如果是你,会勇敢的迈出那一步,还是和他一样选择回到自己的生活?” 崇馥有些好奇,再次开口提问。 “我选择和她一样,任凭落花与流水的相遇再惊艳,也注定只能淡淡交汇,悸动和暧昧都是一瞬的,有过那样的瞬间就好。” 黎衍对爱情的理解有些宿命论,他说完又补充道, “强行留住一段感情,一份关系反而是一种破坏。”     崇馥的提问中「他」指的是男主,而黎衍听到的却是「她」,因此他的假定是站在了已经婚育的女主的角度上,去考虑这一段感情。    实际上,如果让黎衍从电影男主的角度上去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努力靠近对方,不理会世间一切是与非。 比起残缺之美的失忆蝴蝶,他宁愿做只路过的蜻蜓,留下过程足矣。       看吧,即便他们之间的交流再默契,也终究会有交错的时候。    在任何一段关系里,尽情做自己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能够得到理解已是不易。    “嗯,毕竟他们也只是淡淡的喜欢,远远达不到可以为了对方放弃什么的地步,不需要为对方妥协,作为知己,给予彼此一些低谷期的陪伴,短暂交互后,重新开始,走向了各自的生活。半截的诗是最美的。” 崇馥有感而发,对于黎衍所说的理性选择,她是认同的。 “毕竟这是音乐片,音乐才是这两人的纽带。” 黎衍最后做了总结。 最近崇馥因为写剧本时必须不断地构思爱情,创造爱情,反而对自己笔下男主和女主的爱情片段有些腻烦了,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写的是一部爱情戏,她托着腮有感而发道, “爱情在大部分情况下也只能作为配菜,如果人生只有爱情,也太无聊了吧。”       “快看,演员表有彩蛋。” 就在这时黎衍突然指着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结尾的演员表。 崇馥转头望向屏幕,主角的名字赫然写着「guy」&「girl」    他们没有自己的角色名,这样的故事和角色足够普通,他们可能就是你身边的人,或是路上和你擦肩而过的某一个最平平无奇的人。    崇馥对主演此时反而有些好奇了,打开手机搜索后她才知道,男主是歌手,女主是素人,他们都不是专业的演员。 在演完这部电影后因戏生情,在一起后结婚了。 入戏也很正常,他们和角色不一样,也没有电影中那不可抛下的伴侣和家庭。 他们甚至在奥斯卡的舞台上再次合奏弹唱了这曲,人在春风得意时,情意也最浓。 当一男一女经历了许多事,事业上互相成就着,感情上却不断克制着。 当他们再次走到彼此的面前时,他们还有理由不爱吗? 他们结婚了。 又在影片上映的第三年离了婚。 这更像是电影的戏外彩蛋,当两个角色 HE 以后。 这段情纵情燃烧直至殆尽,令人唏嘘的结局。    还好他们的这段相遇成就了这部电影,和共有过的曾经。    “我也想学吉他。” 她正对着外面这个世界蠢蠢欲动着。      “那就学,学一门乐器也有好处。” 黎衍很支持。 “比如可以在适当的时机,给喜欢的人露一手,让他刮目相看,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学了钢琴?” 崇馥想到了从前校园里各种打着文艺的旗号用乐器撩女生的男同学。 “没有,我那时候满心想要拿奖,只是..” 黎衍没有说下去。       崇馥了然,不再追问。         她转头看着黑着的屏幕,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黎衍心领神会的继续找来这个导演音乐三部曲的第二部,?再次出发之纽约遇见你? 音乐很好听,这部的女主和男主直到影片结尾依然没有在一起。 他们的分别,并不会影响他们各自的人生和原有社会身份。       这一点崇馥很喜欢,这种朦胧又最终交错的结局一点不落俗套,不失为一种皆大欢喜的 happy ending。    虽然同一个感情模式,被导演不厌其烦地拍了几次,她十分怀疑导演这是将自己的遗憾和情节代入到了作品里。    比起前作的短而精悍的译名《曾经》,这个译名显得冗长又俗气。    一部电影只要能带观众看见他们创造的那个世界,就够了。          从她投身创作后,她已经不恨胡定洧了,学会了洒脱,毕竟如果不是胡定洧,也不会有这一切,全都是一种偶然的必然。    此刻能和黎衍在一起看电影,这全部都是缘分。        他们又一起看了爱在三部曲,这是爱情片榜单上的神话。 九年一部的上映节奏,和角色一起同步的时间线,给观众足够的无法替代的沉浸感。    看着这两个美若天仙的人儿,一路走着聊着,几十年就这么走过去了。    两位演员随着电影里的角色一起衰老,彼此见证日月的打磨与恩赐。 所有的观众一并参与了他们的浪漫,成长,与人生。      女主的皱纹和小腹上的赘皮,还有不顾赤裸着身子也要说出的拷问,让她为之心碎。    美好的东西都易碎,爱情故事的结尾一定是一地鸡毛。          “你最喜欢哪部?” 她最喜欢第二部的重遇,不期而遇中带着几分对命运的期待,男主的留下是必然的。 他抛下了世俗,选择了眼前的爱情。 胡定洧喜欢的则是第三部,他觉得在一起最重要。 即便面目全非,也要拥有。 而对于两个异性一起看电影,有这么个说法,你们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你们这段关系冥冥之中注定的结局。    她和胡定洧看的第一部电影? 有些想不起来了,那是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我喜欢第一部,因为第一部最美好,这段感情充满了无限可能。”   黎衍的话夺回了她的注意力。       明明看了一夜爱情片,两个人却比之前更礼貌而克制了,在酒吧时的那种暧昧与拉扯消散了,所有热切的脸都冷淡了下来。 窗外天空是深蓝色,极晚和极早的天色有时是重叠的。此时的蓝也很像傍晚时分的蓝调时刻。    凌晨四点时,崇馥离开了房间,抱着上次落在房间的黑胶唱片和一箱胶卷,打车回了家。    躺在床上,今天不知怎的,她怎么都睡不着,酒劲早已过去了。    一直熬到了快六点,窗外的天蒙蒙亮时,她才生出些困意。    她把被子裹紧,侧了侧身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就在她快睡着时,电话响起了,她不情愿的摸到床头的手机,没有看来电人,熟悉的声音传来,    “快起来,来医院一趟,奶奶走了。”

42.你是不是我做的一场梦

这晚,宁城一夜之间多了十二个核酸异常,宁城从早上六点实施主城区封控管理。    匆匆下楼走到小区门口才知道,现在实行外来人员只进不出,而住户一家一天只能有一人凭借出入证,出门采买生活物资。    她和妈妈来不及决定谁进谁出,妈妈没有犹豫,把崇馥推出了小区大门。       人间冷暖,变化来得比气温下降更快。 2022 年的秋天比以往更冷一些。    这天清早不知何时,突然降了温,落了一场雨。    坐在二堂哥崇扬的车上,他们在殡仪馆门口等待开门。 还有一个小时才开门。      崇馥困极了,她戴上耳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闭上眼休息。       走? 这是较为体面的说法,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奶奶不能下床,自然不会是走路的「走」。    人为什么会「走」? 走,不只是走出人间,更是走出了他人的世界,从此这个人在世间就不存在了,再也无法看见和触碰到她了。 此后能拥有的,仅仅是存在于脑中,这个不稳定的硬盘里,还有那与记忆中的模样毫不相关的一些照片,可供留念。 这个人的所有过往,都成了一捧土,湮灭在土地里。 甚至有一天会开始恍惚,她真的存在过吗,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睡梦中她听见三个女孩的声音,伴随着摇铃声,那声音仿若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起风啦, 该回去啦, 你看你看, 所有过往都在这儿呢, 大世界它耀眼吗, 只是只是我, 再也找不到你了。 ......       疫情封控期间,一切从简。 伴随着殡仪馆火炉里今天的第一把火焰,和今年第一场秋雨,奶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告别式也是那么仓促。    等大堂哥崇义从外地匆忙赶回时,他只能看着崇馥怀中奶奶的遗像磕下三个响头。    终究没见到奶奶的最后一面,他们谁都没有见到。      那个秋天很冷。    2022 年的秋天崇馥经历了三件事。 和胡定洧分手,奶奶去世,人生第一本剧本完稿。    后来爷爷在这一年的大年初一晚上也「走」了。走之前那段时间,他一反常态,作为一名老党员,他第一次违背了自己奉行一生的唯物主义。 多次和崇馥激动的说着奶奶来接他了,他还看见了黑白无常,诸如此类细思恐极,充满了民俗文化里对死后世界想象的话。          失去至亲的痛苦无法消散,死亡会将人打回原形,彻底改变一个人。 也许每个人在最亲的人离开后,都会生出一些执念与谗妄。    就像崇馥此后一直想不通,明明自己春天回来时,还在和奶奶吵架闹别扭,为此当时回上海前两天都没有去看奶奶,再见到她却是在 ICU 病房里。    一夜之间仿佛失去了大半生机,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衰弱了下去。 插着呼吸机,闭着眼睛的奶奶,好像变了个人。    后来即便奶奶脱离了生命危险,搬出 ICU 到普通病房。但她已经失语且失去了行动能力,不再说话,和崇馥斗嘴,甚至被困在床上动弹不得。    每次去探望,崇馥都是不情不愿,可能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说什么也不会有回应。 但每次在病床前喊奶奶的时候,她还是会握住崇馥的手,她用仅存的几根能微微动弹的手指,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捏捏崇馥的手。    崇馥不太愿意总去看她 ,因为奶奶变了,不再是那个她熟悉的奶奶。 记忆中那个整天笑眯眯,会给她买肯德基,给她做炸土豆片,牵着手带她逛超市买零食和炸鸡腿,知道宝贝孙女小馥怕黑,会陪她直到她安然睡去才回家的奶奶,即使日渐衰老仍然每天充满活力的奶奶。 再也没有了。    就连失去了生机和活力,躺在病床上,从来没有这么安详,苍老的奶奶,也没有了。 办完简陋的仪式,听着殡仪馆的电子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各种陌生人哀恸的哭声,呼喊声夹杂在一起,构成了世界最匪夷所思,最痛的视听景观。 抱着遗像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她看着下一拨走进的人群,排在前面的是个阿姨,抱着遗像走进来,照片里的应该是她女儿。 阿姨也看见了她。 崇馥没有流泪,那个阿姨也没有,但当她们互相对视的那一刻,她们都听到了彼此的哭声。 那个声音,已然盖过了屋外的鞭炮声。         崇扬问崇馥她在哪下车时,她一时竟不知自己可以回哪,回小区就意味着七天都不能出去。 此时,崇馥的手机响起,是黎衍, “宁城封闭管理了,你要不要来我们酒店住一周?”       清早趁着殡仪馆没开门时,她在崇扬车上小憩了一会,从梦里醒来后,打开手机分享了那首《玉珍》到朋友圈。    比起那些在朋友圈直白写道,哪位亲人几时几分离世,甚至分享出亲人床前遗照的,那些情绪外放人士。 崇馥的怀念则十分克制和简洁,是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暗号,她只配了三个字「起风啦」,为了默默提醒自己这一天,当她再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这一天。    黎衍却秒评论:你还没睡? 她回:你不也没有 黎衍回:刚拍完早戏 睡一会    接着崇馥就被崇扬喊下了车,一直没再看手机。         她没有看见黎衍回完评论以后,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此时面对电话那边黎衍的提议,崇馥有些不明所以, “我去你们酒店干嘛。”    “那你要回家吗?封七天多无聊,我们剧组也停工七天,不如来郊区一起住酒店,我楼下有一间空房。” 黎衍很轻松的说。 “我..” 崇馥刚想反驳为什么不能回家,突然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比起被封在小区,待在停滞运转的主城区,和朋友一起同住市区外的酒店,显然是更为自由和放松的选项。    尤其此刻崇扬还在急切等待她报地址,他赶着要去接自家小孩和老婆,她和二哥并不熟,不想再多待下去,于是一番思忖下,她报了酒店地址。    走进酒店大堂,她掏出手机和前台办理入住,在确认了绿码和行程码后,前台提醒她入住之后,接下来要七天七检去旁边医院做核酸,其余的就没什么要注意的。    这时,黎衍从电梯走出来, “你好,给她办理一下我楼下那间房入住。”       “不用,我自己开房就行。” 她不想让黎衍开房给她住,很别扭。 “可是那间房空着,本来是给我经纪人来探班用,她现在隔离在外地,来不了了,公司报过账了,不住也是浪费。” 黎衍解释道。 崇馥没再推辞,既然是顺水人情,那就接受了,没必要再三扭捏,他们是朋友。    办理完入住手续,填了表格后,她和黎衍一起走进电梯。 此时还是早上八点半,电梯只有他们两人,黎衍察觉到她今天有些不一样,比半夜离开时的崇馥,多了一些异样的气息,于是他开口, “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的,是因为疫情封控的事吗?”    “我今天回家后,怎么都睡不着,早上快睡着时,接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 她简短概括了这个大事件,语气轻描淡写,面色苍白却带着浅浅笑意。    黎衍看出她的反常,明显是在强颜欢笑。 在崇馥的楼层到达时,她准备走出电梯和黎衍告别时,黎衍却按下了关门键。 面对崇馥诧异的眼神,他没有解释,只是按下往上一层的按键,出了电梯后,一句话没说,径直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崇馥见他先是解开了衬衫袖口上的扣子,接着就脱下了外套,向她走了过来。

43.睡在黎衍床上

脱衣服?他想干嘛? 现在她可没有那个心情,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黎衍却走到她旁边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架钢琴在客厅的角落。       他没有说话,而是用琴声和她对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黎衍弹钢琴,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琴声。 音符从他指尖流动而出,像一只大手,温柔的轻抚着她的额头。    如水一般平静,又轻柔,和谐。 她想记住此刻的琴声和此刻的黎衍,他看起来是那么从容自信,和之前见到的那个黎衍,完全不同。    一曲完毕,她平静许多,好像有什么能量从音符中流进她的身体。    黎衍深呼吸几下后,终于舍得从琴键上抬起手,转过头问崇馥,      “你知道这曲是写什么的吗?” 她摇摇头。    “坂本龙一的「energy flow 」人们常说这首曲子很有治愈力,我希望你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我相信你,可以度过这段时间。” 黎衍说。    “第一次听你弹琴,你弹得很好,为什么要放弃?” 崇馥明白了他的用心后,没忍住问出了那个有些冒犯的问题。    “没那么复杂,放弃钢琴,只是因为我愿意投身名利场。那时候我去剧组给一个男主角当手替,导演觉得我长得还不错,想挖掘我和我签约。” 他很坦荡,没有回避自己的内心。    “然后你就进圈了?” 崇馥恍然大悟,毕竟弹琴很难出头,娱乐圈当然是最优选。    “那年为了筹备一个国际比赛,没日没夜练琴,精神恍惚,有一天帮我妈妈抬东西的时候,一不留神,把手指给砸了。” 他摇摇头,接着边说边给她展示了自己曾受伤的那一根食指。    这根手指看起来完好无损,和它的主人一样没有任何瑕疵。    “后来等手指恢复等了两个月,等到了比赛前,我不敢上场,我害怕因为手指受的伤,而留下残次的表演,医生也不敢保证恢复后可以和从前一样。” 黎衍看出崇馥的不解。    “所以,你从受伤后,就没有再上过台,之后顺理成章的答应了导演的签约,进了圈子?” 崇馥猜想着。 黎衍点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那时候我刚毕业,也就是 2020 年,毕业后演了第一部戏。”      崇馥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从梦想破灭中,走出来,又重新进入另一个行业。   她知道他喜欢音乐,但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渊源。    面对这架钢琴的突然出现他又解释, “我看见它孤零零的在大堂好几天了,它不应该在酒店大堂里,在这种地方沦为提高格调的摆设,孤独的,没有与人交互的乐器是很可怜的。”   如果有人路过来陪它一会,弹奏一下也就算了,可当酒店大堂里一旦有人上前想弹奏时,就会被酒店经理出面制止。 黎衍早上从剧组回来后,看见这荒谬的一幕,他上前坐下弹奏了一曲。 大堂经理正要上前阻止,却在看清他是谁后,恭敬的退后,不再多言。    一曲弹完,他还是觉得它在这太委屈了,于是和经理协商后,买下了它,调音后,把它搬回了房间。    “这是我唯一能为它做的,我只是古典乐的逃兵。” 对于这场浪漫的救赎,他是这么说的。    在崇馥眼中,此时的他像《伦敦生活》里说出「kneel」让女主跪下的神父一样,他有了光环,崇馥感觉到一直许久没感受过的情感被关爱的感觉。    整日清醒克制又有什么用?   她受不了,吻了上去,他们一路从客厅吻到了床上。      当你终于能吃到一样忍耐很久才得以品尝的东西时,你反而不忍大快朵颐。    一旦吃了,这道菜的味道将不再存在于想象中,自此失去了神秘和那份期待。       这是崇馥被他轻轻抱到床上时,突然闪过的念头,她不能就这样开动了。    于是她把唇从他的唇上再次松开,往后躺倒在了床上。    黎衍以为她累了,毕竟都两个人一夜没睡,他也在旁边轻轻躺下。 两个人侧卧着,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       崇馥眨了眨眼,和他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刚上初中时,奶奶带她去买钱包,她带奶奶去了宁城当时最火的精品店,那时里面的顾客都是结伴同行的年轻人,她羞于跟在自己的是年迈的奶奶,于是走的很快,快速走到自己看过无数次的区域,拿起梦寐以求的那个粉色钱包。 带奶奶来到收银台,奶奶付了三十八块买下了钱包,那个年头三十八元可以买不少东西,奶奶从来肯为她花钱,她怎么能觉得她丢脸? 那个钱包最终在一周内被她弄丢了,一起丢掉的,还有她作为孙女对奶奶应有的尊重。    在从前奶奶身体好时,两个堂哥就带着曾孙女和曾孙子来见过她,奶奶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的小馥。    作为崇家唯一的小孙女,崇馥出生时,奶奶抱着瘦弱的她去抢救,这条命,妈妈给了她一半,奶奶给了另一半。 奶奶说过无数次带着她去抢救的这件事,强调是自己从鬼门关抢回了她,崇馥听到耳朵都起茧。 现在想来,那是如此的惊天动地。 她出生时,奶奶已经头发渐白,从她记事起 奶奶就是一个老人,六十岁的奶奶抱着她,拼命的跑去抢救室带她吸氧。    长大后,她和奶奶,唯一一张合照居然是 16 岁时,在一个偶然的夏日午后,跟一个男生去网吧约会后,她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不如顺路坐公交车,去医院看看正在住院的奶奶。    奶奶见她来了很高兴,当时她百无聊赖,不想和奶奶说话,她拿着一瓶可乐,坐在另一个空床上用手机自拍。    奶奶看见她在拍照,突然凑到镜头后面,想要和她一起拍一张,于是拍下了那张照片,那竟是她们唯一的合照。    那时,奶奶已经频繁住院,身体状态开始下滑,也许她已经预见了什么,所以反常的提出了合照。 这些和奶奶的往事,她一直放在心里最深处,别说胡定洧,就连她的妈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和奶奶有过很多独属于她们的回忆与秘密。    黎衍默默听完她的诉说,安抚道, “奶奶最想要的,是你能平安快乐,你不要自责,小时候我们都是敏感自私的,她一定可以理解你,她不会怪你。    崇馥听着他的话语,眨眼频率越来越低,没多久,终于闭上了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她和奶奶自由的在一个花园里玩耍。 奶奶十分开心,她也是,梦里的奶奶和记忆中一样,可以说话,可以走路可以自由的活动。       睁开眼,一片漆黑,她起身,找到桌子上的手机,已经晚上七点了。 黎衍正坐在沙发上, “你醒了,我一直没敢开灯,怕弄醒你。”    她这才回忆起刚刚的梦和今天发生的一切,此时她只想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但一想到自己什么行李都没有带,只得折返。       “可以借我一些日用品吗,我没带出来。” 酒店里只有一次性的洗浴用品,而她连睡衣都没有。 “把你日常用的产品写下来发给我,还有衣服,你先拿一件我的衬衫穿吧,其他的我让助理等会给你准备。” 黎衍也意识到她的狼狈。 崇馥不想如此麻烦他,只想借一些简单的东西就好,但他却说, “是我邀请你来住,怎么能不提供日用品呢,牙膏沐浴露洗发水护肤品香水,你习惯用的,全都写下来,不要客气。”          睡前,崇馥收到了一大箱东西。全是自己日常用的那些洗护用品还有化妆品,包括她最爱的香水。 他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的,这款香水国内没有专柜,当时她从国外代购等了一个月。 男明星就是厉害。       洗完澡后,如常喷上她最喜欢的香水,她没有脱掉从黎衍衣柜里拿的那件衬衫。 躺在床上,因为睡了一下午她现在没有睡意,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空虚。          巴塔耶说过「所有色情的实际行动,都以触及存在最私密的部分为目的,达到失魂落魄的地步。」 当人遇到痛苦时,下意识想逃避,尤其是与死亡有关的事情时,反而会想通过性欲来逃避。 爱欲与死亡密不可分。 我们在性中体验自我消融,用另一个无意义的躯体去对抗痛苦与恐惧。       她突然很想用纵欲来发泄和逃避这一切,可该找谁呢?    在宁城,还有谁能替她解决欲望,她不想随便找一个陌生人。 突然,她想起了那个男人。    可他们已经几年没联系了,尤其是当她和胡定洧在一起后,她就把他给删了。 他还会再来找他吗?要怎么联系上?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也许他现在也有了女朋友.. 崇馥一边想着可行性,一边再次睡着了。    好像心有灵犀般,吸引力法则在此时奏效,床边的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消息,您有一条新的 QQ 好友申请,来自:-

什么那个男人啊

下章出场

44.和不喜欢的帅哥约p

给欲望找个对象,远比给感情找个寄托要容易的多。    性吸引是种玄妙的感觉。    当看见他紧实的肌肉和诱人腹肌时, 崇馥眼前的却是黎衍沾湿的衬衣里,那若有似无的腰线。 当和他接吻时,面对光滑的下巴和柔软的嘴唇,她想到的是黎衍的胡茬,那粗糙质感摩挲着她肌肤,刺激每一根神经。    她停了下来,韩盛见状询问, “怎么了?” “没什么,你带套了吗?” 崇馥问出这个当下最关键的问题。    她希望他没有,这样她就有理由停下来,让他离开。 可他却得意的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 “当然带了,你不是没有套就不做吗,你是不是有洁癖?” 他以为崇馥没有套就不做,一定是嫌他脏不想和他直接接触。 崇馥翻了个白眼,开始和他科普, “套不光可以防止细菌病毒,最重要的是避孕。”   “我不射进去,不就行了?” 他不以为意。    “从你开始前,分泌的前列腺液里就有精子了,所以不存在不射进去就不会怀孕,你不知道吗?” 崇馥觉得匪夷所思,这么基础的生理常识,身为男人居然不知道。    她再一次在心底鄙夷他。       早上醒来后,她打开手机意外发现了那条 QQ 好友申请,面对这个「-」她摸不着头脑,以为是什么骚扰诈骗。 但当她点开头像,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她有些嘲弄的笑了。    一想到他,他就出现了,吸引力法则也没有这么快吧。 居然和不该有默契的人,有着最神奇的心理感应。    她通过了申请,便起床去洗漱了,过了一会再看手机,发现他发来了消息,很简短: 崇郁? 她觉得很可笑,他每次都会把她的名字记错。他记自己名字的方式,应该是从馥郁这个词开始记,因而记岔了,记成了郁字。 她想了想,没有回他,晾着他一会再说。 中午后,她才回复他,像刚看见消息一样纠正他: 馥 你怎么找到我 QQ 的? 过了一会,他才回复,语气十分熟稔: 我忘了 看见有就加了 你怎么给我 V 删了 崇馥一直到晚饭后才回: 不是你删我吗    他这次回的很快: 没有 你 V 多少    崇馥发了过去,过了一会她收到了微信好友申请,她又过了半个小时才通过。 他第一句话就是为自己辩解: 明明是你删我 我这边还能看见之前的对话    崇馥只好说: 误删了 可能忘记备注了 他回了一个表情包,生气的表情。 崇馥面对表情包不知道说什么,没再回,只是把名字备注改了一下:韩盛。    韩盛见她没有回复,继续发来消息: 你在宁城吗 在隔离吗   崇馥回: 刚回来没多久 我在酒店自我隔离    韩盛捕捉到酒店这个字眼,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 我有绿码 做吗 我快憋疯了       崇馥没有回复,而是打开了韩盛的朋友圈,从照片里看出他最近打了唇钉,健身成果显著,单身。    上次和韩盛见面,还是两年前。    他们做了两次,第一次她十九岁。 第二次,在和胡定洧重逢之前的春节期间。       韩盛是崇馥高中时的校草,和她本来是同班同学,后来留了一级,成了她的学弟。 她不喜欢他,但又很想尝试一次 sex,所以选择了他来做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联系,直到 2020 年的春节,他们又在宁城相遇,崇馥彼时正因即将毕业而烦闷着,于是顺理成章,崇馥心知肚明的被他拐上了床,又做了一次。          第三次见面,就是两年后的现在,一切都好像没变,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不羁。 从前在学校时,有无数学妹学姐青睐于他,学校贴吧里充斥着对他的表白贴。 崇馥看他总觉得眼熟,有些像某个当红爱豆,又有点说不清像谁。 现在她才知道是像那个刚塌房不久的男顶流和某个大导和顶级美女的儿子,他像他们俩的结合体。 就算不追星,一般女生也不会抗拒和这样的男孩谈谈恋爱,甚至只是春宵一度。    崇馥不懂他为什么总想起自己,明明他不缺做爱的人选,也许是刚好自己有空闲吧,这不重要,他们是双向选择的「炮友」。 两个人都确定彼此不会动心,又都不想居于下风,因此会有这一次次的互相叫错名字和不厌其烦被探讨着的删好友疑云。    崇馥觉得,就算韩盛记得,他也不会把正确的名字打出来,他就是故意的,要打压她的气焰。因为只有她和韩盛聊天时,会那么冷漠,居然敢对他一直“哦”“呵呵”    他怎能容许这种被轻视的迹象,发生在自己和异性的交往中。    窗外再度下起了雨,韩盛趴在她腿间,试图用自己的努力让某一片旱地也下起甘露。 一切只是徒劳,她没了兴致。    把韩盛打发走,她厌恶的把床单换下,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果然连他躺过的地方都没法忍受。 又去洗了一次澡,出来后,手机亮起,是韩盛的消息: 我靠 你们酒店还住了明星啊    崇馥不明白他的意思: ?    韩盛继续说着: 好像是男演员吧 我从你房间出来在走廊碰见了他 他还看了我两眼 我和前女友一起看过他演的电视 叫什么来着 黎什么的还是胡什么的 崇馥看见这两个姓,心猛的一跳,无论是哪个都足以让她内心泛起惊涛骇浪。    她迫不及待追问: 到底是哪个 长什么样?    这时,胡定洧的消息跳了出来,他发了几条消息: 你还好吗 我听我妈说了你奶奶的事情 你需要倾诉的话 我随时在 以朋友的名义       随时在是什么意思?难道胡定洧回了宁城?他不是在拍戏吗?    韩盛又回道:     我真没啥印象 就是挺帅啊 和我差不多帅吧 崇馥没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韩盛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还不如不说,省的她此刻如此忐忑,惴惴不安。 虽然她现在是单身,但一个男人从自己房间走了出去,这种事任谁看都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特别是这个男人自己并不喜欢,她有些心虚。    她不禁开始猜想,他到底是谁,是胡定洧从外地回来了? 还是黎衍碰巧来找她撞见了.. 他会怎么想自己?    这时,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猜想。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崇馥,你在吗?”

45.钢琴家的手活

那个男的从崇馥房间出来时,黎衍正站在门口。 黎衍是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夜宵看电影的,却看见一个男人从房间里出来。    本以为是胡定洧跑来找她,结果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尤其当黎衍看见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时,他瞬间联想到刚刚他们做了什么。   想到崇馥身上的气味,她软滑的唇,含情的眼睛,还有..    不能再想了,他和崇馥只是朋友。       她喷的香水名为「爱慕」。 正是这「爱慕」烧灼着,让他痛苦。    喷着他准备的香水,去见别的男人,他却不能说什么。    他让助理倪倪去买日用品时,看了几眼清单,发现了这个香水别致的名字「爱慕史诗」    好奇的让倪倪给自己也带一瓶男士版。    和人分享自己的香水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这意味着他只要买一瓶,就可以拥有和你相同的气味,多暧昧啊。    当黎衍打开给崇馥准备的香水的包装盒后,看着这暗绿色的玻璃瓶,他终于知晓一直以来崇馥身上的,那神秘的幽幽香气从何而来了。    他喷了一点在手腕处,接着贴近轻轻嗅闻,鼻尖恰好触碰到了手腕。 那触感像是和崇馥接吻时,为了不和她高挺的鼻子互相碰撞,只好转换角度后,他的鼻子碰到崇馥脸上肌肤的触感。    还有这熟悉的玫瑰香。       清凉的玫瑰香,馥郁又不脂粉气,有一丝酸涩,这支香水远比他闻到的更复杂。    她是特别的玫瑰,和他闻过得每一朵都不一样。       出门前他喷上了「爱慕史诗」,男士版。 这是与她相配的味道,沉稳而带有侵略性的木质香,穿插着一丝动物感的皮革气息。    这两瓶香水,像「细嗅花香的猛兽」与「清冷幽独的玫瑰」,他们旗鼓相当。    他站在走廊,看着那个男人走远后,他靠在墙上等待了一会,给崇馥整理自己的时间,他又希望自己只是弄错了房间号。    轻轻敲响了房门,崇馥的声音响起,她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崇馥惊讶的表情。    “因为我觉得这么近,就不用发消息了,来邀请你一起看电影啊,正好想来看看你房间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 黎衍解释道。    但看着面前脸色红润,眼神却透着倦怠感的崇馥,还有些水珠正从她短短的发丝上,缓缓滴落到衣襟处,这个女人,她穿的是他的衬衫。    所以她刚刚是穿着他的衣服,和别的男人..    明明昨天他们才刚接吻过,看来昨天的那个吻,也只是拿他当填补空虚的替代品。    “我什么都不缺,你给我准备的东西都正好。走吧。” 崇馥只想关上门,赶快离开这个房间。    “在你这里看,也一样吧,你房间也有电视。” 黎衍却改变了主意,提出要在崇馥房间看。 “我房间可没你房间那么大,你确定?” 崇馥不是不想让他进来,她想起茶几上还有韩盛留下的那一小盒套,和她在韩盛来之前,从外卖上点的情趣玩具。    没来得及收起来,黎衍就敲门了,她不能让他看见这些。    “没事,在哪看都一样,我又占不了多大地方,还是说,你这里不欢迎我?” 黎衍凑近问她。    “没,欢迎啊,但我房间好乱,衣服被我扔的乱七八糟的,你等我收拾一下。” 崇馥突然想到了理由。 见黎衍点了点头,崇馥立刻关上了门。    在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到沙发上的大袋子,将床边垃圾桶里的玩具包装盒捡起收好后,她打开了门。    黎衍走进房间,坐在了沙发上,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几眼房间,床上十分平整,像刚铺过那样,她还特意换了新的床单?    “我来点宵夜,吃什么?” 崇馥也坐下,不过她房间的沙发没那么宽敞,因此她和黎衍挨得很近。 她一边打开电视一边问黎衍,他给自己提供房间,自己请他吃宵夜,这样才算朋友的有来有回。    “清淡点,粤菜茶点都可以。” 黎衍其实没什么胃口了。    “好,我先点,你把电影找出来放着。” 崇馥拿起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疫情期间,还在营业的店不多,配送费也是水涨船高,还好酒店不是在市区,这附近的店并未受到封控影响。    黎衍选了一部港片,在雨夜看一部王家卫的电影,再合适不过。    看着黎明从人群中穿梭的镜头,黎衍刚想和崇馥感叹这也太帅了,却看见旁边的崇馥正在专心看着手机。 他觉得自己和此刻在屏幕中遇到小学同学的杀手那样,尴尬而无力。 崇馥点完了外卖,准备关掉手机专心看电影,韩盛的消息不依不饶的又把她拦住: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是什么问题,是因为刚刚没和他做,他产生自我怀疑了? 又是什么胜负欲发作,崇馥对韩盛自恋的问题无语,难道应该喜欢他吗。 她回: 你不也不喜欢我 多好    她暗示韩盛别再纠结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果然,空有一张脸的人,总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容貌得不到别人的青睐,而觉得不适应。 韩盛回她: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明天再战 这次一定让你爽    崇馥看见这条消息,连忙打字拒绝: 明天没时间 下次再说    她不想要和他做了,本来用性来逃避,就是错的,还好没继续下去。    韩盛好像没听见她的拒绝似的,继续自说自话: 说真的 我现在没对象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试试?    崇馥再次被他的自恋程度打败了,正想狠狠回绝,黎衍一把夺过手机。 “上次是谁说看电影要专心,怎么自己先违反规定。” 他把手机屏幕关上,放在了茶几上。    崇馥本来也不想再和韩盛争辩下去了,他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拒绝对他来说好像就是他的兴奋剂。 她将注意力集中,抬头看向电视。    看着李嘉欣坐在酒吧的座位上自我取悦,她想起了第一次看这部片,还是十年前。 对于「我知道怎么让自己更快乐」这句话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种快乐。 现在她懂得了,她也在努力让自己更快乐,却觉得更悲伤了,为什么。    黎衍看着屏幕上的女人色气而冷艳的侧脸,在红色灯光下迷离的的动作,他只是问崇馥, “你也觉得有的人越了解越没兴趣吗?”    “「有的人」是这样的,但有的不会,她之所以不敢去接近男主,不就是因为怕真实的他和想象中的不同,可不接近,就什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亲吻做爱。” 崇馥表达自己的理解。       人的想象能够捏造快乐,虚构当然是快乐的,在构想的过程中,仿若亲身经历了一次。    可永远没法亲吻自己最爱的人的唇,拥抱他的身躯,和真实的他相触,是另一种悲哀。    此时屏幕中的女人正在奋力的自我满足,镜头对准了她穿着渔网袜的双腿,随着身体不断地扭动,画面很情色,却没有半点旖旎,只让人觉得悲伤,女人高潮时的呻吟,崇馥竟幻听成幽泣。    一切停息后,女人一脸餍足的抽着烟,笑了。    而黎衍看着屏幕中悲情中带着情欲,正在自慰的李嘉欣,他想到的是刚才的自己。    对那个男人的嫉妒和胜负欲,此时他再也没法压制住,他转过头,问崇馥,    “想不想当一次我的乐器?”    崇馥觉得这句话有些撩人,但她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黎衍看着她困惑的表情,凑近在她耳边问她, “你知道我是学什么专业的吗?”    崇馥想了想,回答他, “钢琴?”    黎衍听后,玩味的一笑, “想不想试试钢琴家的手速?”

46.没有海的时候我们怎么游泳

弹钢琴的男人可能比举铁健身的男人在床上更厉害,因为他们的手速,往往很惊人。    崇馥被黎衍的那句充满暗示的话语,撩到无力招架。 她不自觉看向黎衍伸出的手指,匀称修长,指甲剪的极短,和大部分学过乐器的人一样,他保留了经常修剪的好习惯。    崇馥有些紧张,这个手速是她联想到的那么回事吗。 她问出那个问题, “怎么试?”       黎衍没有说话,他要用行动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一点点靠近崇馥,崇馥看着他,心跳加速。 房间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电视屏幕上播放的电影带来的,那光有时黄绿有时暗红,无论怎么变幻带来的都是一种暧昧而色气的氛围。 在这片光里,黎衍的面容却更清晰了,眼神中透着一丝侵略感和带着欲望的水汽,她没法抗拒这样一双眼睛。    她迎了上去,被黎衍亲的双腿发软靠倒在沙发上时,沙发边的袋子被碰倒,里边的东西撒了一地。   除了那一盒套,玩具的包装盒,一些衣物之外。    还有蜡烛掉了出来,一根红色的低温蜡烛,长且粗壮,崇馥买来只是出于好奇这蜡烛的热度有多烫人,但她还没敢用在自己身上。    黎衍看见了这一地的狼藉,他捡起蜡烛,剥开包装,左手轻轻握住这蜡烛,恶趣味的把它变成了此时最有趣的道具。    蜡烛粗糙坚硬的质地,配合着他的手指刺激着崇馥的肌肤和最敏感的神经,手指的主人耐心的抚过她身上每一寸。    她不知道下一秒他会摸到哪里,她忐忑紧张同时期待着。 来自他者的触碰永远最让人兴奋,因为你没法预判他的下一步,没有准备时,神经是最大程度上被挑逗着的。    当他的手指轻轻滑到后腰上,崇馥的反射神经开始颤抖,从前只有胡定洧知道这里。 黎衍注意到她的反应格外强烈,于是更加放肆的试探那一块区域。    关淑怡那充满欲望又带着标志性的吟唱声,适时的从电视里传来, 忘记他, 等于忘掉了欢喜, ... 从来只有他, 可以令我欣赏自己, 更能让我去用爱, 将一切平凡事, 变得美丽。 ......       情欲和感官在此刻,一起达到了极致。 随着音乐声,他们将战火转移到床上。    她的身体就这么一寸一寸,被填满了欲望。 眼神是最赤裸的交合。    水液混着汗液顺着大腿根一直流到床单上,洇湿了一片干涸。    身体变成了船,床成了一片海。       她想到了那句有些奇怪的歌名「没有海的时候我们怎么游泳」 答案是「用身体造一片海来」      她的小腿因为舒爽感反复绷紧后,抽筋了。疼痛难忍,她叫停了黎衍的那准备好再次进攻的神奇之手。    他的手,简直比她用过的所有玩具频率还要更快,更有力,更灵活...    黎衍看她的反应,立马知道她腿抽筋了,抓住她的腿,帮她做了拉伸,又进行了一番不断揉捏的放松按摩。    崇馥缓了过来,余韵还未消散,刚刚她吃的很饱,黎衍却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喂食。 她看向正在帮她按摩的黎衍,她想帮他做点什么,却被他拒绝, “你不用担心我不够爽,刚刚听着你的声音和看见你的表情,就是我最爽的时候。”    好一个服务意识拉满的男人,崇馥彻底放松了下来,瘫倒在床上。    听着电视里,杨采妮和金城武的角色正寻找着一个名为「金毛玲」的女子,她想起了一首关于金毛玲的港乐。    《油尖旺金毛玲》这首歌里,女人的爱情就太痴缠了,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却下意识不想讲再见就是心动的开端了。      那句“油尖旺金毛玲最怕有闪电”崇馥与乐评人的解读相反,她初次听时就觉得并不是指真正的闪电,而是男女之间情感上电光火石般的过电感。 是最让歌曲中金毛玲这种职业的女人害怕的,那意味着要免费和人谈情。    同时,金毛玲最期待的却也是这种,心甘情愿为爱沦陷的时刻。    「沦陷」,多危险的境地,多诱人的自愿沉沦。    可金毛玲爱上的西装绅士,也许只是出于看不上才如此礼貌有礼。 保持距离的别名是绅士风度。       “油尖旺金毛玲 最怕有闪电 想起旧爱 Ming 仔还过电”    她想到这些,轻轻哼起曲子,黎衍却接上了下一句的曲调。 “你听过?” 崇馥有些诧异。    “嗯,有一年刷到 B 站上有一个堕落天使的混剪,点进去听到了这首,好像快六年前了。” 黎衍回忆起来。 “我也是看混剪听到这首,2016 年的时候。” 崇馥觉得这也太巧了,难道是同一个视频?    “哪个视频?”崇馥拿出手机打开 B 站翻找起那个视频,还好关于堕落天使的视频并不多,她很快找到了自己六年前看过的那个视频,当时她还留了一条评论: 听我念,本人金毛铃,又名司徒惠铃,因貌不如人,自惭形秽,自愿将 JOHNNY KWONG 先生让给 CHARLIE YANG 小姐,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有毁约,天诛地灭,好不好?    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评论,却发现在她的评论里还有一条别人留下的评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 这位小姐,何故如此痴缠。    “我看看。” 黎衍见她找的很专注,便也想凑上前看看是不是那条视频。 “你看这人还评论我。” 崇馥笑着把那条楼中楼的评论给他看。 黎衍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点开了那个评论的账号主页,看了主页的信息后,他的话让崇馥愣住, “这是我留下的评论。”    怎么会..    她和黎衍再次确认账号信息,她的 ID 叫「无脚鸟」,他的 ID 则是「过期凤梨」    他们都是王家卫重度影迷。    居然这么早就已经相遇过,只是双方都不知晓,毕竟茫茫人海中,尤其网络世界里,谁也不会在意谁,他们只是彼此「一分钟的朋友」 面对这种巧合揭露的时刻,崇馥哑然,黎衍却故作轻松, “你知道这首歌还有另一首关联曲吗?” 崇馥第一次知道这种彩蛋,她让黎衍找来那首「西装友的心事」,她边听边浏览着歌词:    人海中个个独自浮游, 谁来翻开平平无奇小宇宙, ... 再见不到 也许人生少不免, 我只想妳知, 那晚 K 房意外遇见, 妳曾让我的心中箭。 ......    男声失落而惆怅,和金毛玲的黯然独唱何其相似。    原来,「金毛玲」和「西装友」是双向心动,可她们都没有主动去接近,只是两个尘世中的普通人一场美妙的交错。    在尘世,能够交错一次,已是最壮丽的结局。          “你说,没有海的时候,我们怎么游泳?”   她突然想起刚刚那句话,她想知道他的答案。 看着崇馥湿润的眼睛,他脱口而出,    “我想在你眼睛里游。”    这晚,他们相拥而眠,没有欲望和冲动,有的只是一种带着珍惜的失而复返感。          醒来后,看着黎衍的睡颜,她才想起,忘了回胡定洧的消息。    胡定洧竟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他大概在担心自己。    最后一条消息是: 你妈妈说你一个人在酒店 我过去找你吧 我不想让你自己躲起来哭    崇馥吓得赶紧发消息和他解释自己只是没看手机,让他别来找自己。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    她蹑手蹑脚下床,打开门准备言词劝退胡定洧,却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是不请自来带着一脸兴奋的韩盛。    他怎么来了,他来干嘛?还嫌不够乱吗。       “什么表情?不欢迎我,里面有人了?怎么回事 我来迟了?” 韩盛见崇馥皱着眉头,心想这女人真是不懂惊喜。    自己大清早跑来找她做,多浪漫。      崇馥之前不想胡定洧或黎衍看见韩盛从房间走出,却忽略了黎衍此时正在房间里。 黎衍被这阵闹腾声吵醒,披着浴巾走到了门口想看看崇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另一个崇馥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胡定洧不知何时起站在了走廊上,一脸疲惫和失望,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以为你怎么了,看来你很好,不需要我关心。”       靠,胡定洧居然以男朋友帮忙租房费的名义,和前台套出了她的房间号。   一时间,看着这三个男人,她竟然有种自己被捉奸在床的荒谬感。    她是不是在做梦?    不然,怎么会这么抓马!

大型修罗场

刺激~

47.被前任和炮友同时捉奸在床

崇馥已经五天没有出门,她的日常只有写剧本和睡觉这两件事。    在沉迷了两天男人的温柔乡后,她意识到这不对劲,抒解欲望没错,但重心放错了。 一碰男人,她的世界就失了序,她立马想到被豢养般的那两年,她不想再变回那样。 蓝颜才是祸水。    从前女人被教导得到男人的爱才是最大的价值,现如今独立成长了的女性对于男人与被爱这两件事,是有些抗拒和迷茫的。 如果渴求一个男人的爱,是不是就成了弱势的“恋爱脑”? 她越是在意就越拧巴,因此宁愿用单纯的欲望来解决需求,这样就能证明,我们渴望被爱也只是出于对爱的幻想。 这种拧巴因为男人,却又和男人没多大关系,她对自己太过紧绷了,她的做法比起多数男人,再正常不过,可男人从来不会因为被感情影响而觉得自己就不是「独立男性」了。    深情是男人的时尚单品,却是紧紧箍在女人头上的紧箍咒。女人天生被要求从一而终,再深情的男人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    新旧观念交织下,刚离开一段让她痛苦的关系,又面对至亲的离开,她尚未摸清楚自己要怎么做一个独立行走的人,但她理清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写作。    尤其是想到那天在房间门口,同时被前任和炮友“捉奸在床”的场面,那三个男人的大型修罗场,她摇了摇头,太抓马,像电视剧一样。    她想起胡定洧的眼神,韩盛看着黎衍穿着浴巾时惊讶的表情,黎衍..黎衍没什么反应。    黎衍看向这站在走廊和门口的两个男人,一副正宫姿态, “两位,进来坐会?”    胡定洧瞪了他一眼,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起来,他对黎衍的讨厌,此时不需要再克制, “我有话和崇馥说,无关人等请不要打搅。”    韩盛听见这话,不服道, “我也有话和她说啊,谁是无关人等?”    接着他看了看胡定洧,又看了看黎衍,他眯起眼睛,确定了此刻走廊上的那个男人,正是昨天他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男明星。    他和崇馥也是那种关系?    韩盛并没有把自己昨天看见的男人就是胡定洧的事情,在此时说出,他觉得这两个男的也许和自己一样,都是崇馥的炮友。 雄竞是男人的天性,他们像争夺一块猎物那样,瞪视着对方,不动声色的在心底比较着自己和另外两个男人的容貌和身形。    崇馥感受到这种雄性动物领地意识大发作的气息,她要结束这场闹剧, “胡定洧谢谢你的好意,我没事,真的要谢谢你,从和你分手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已经能够承受住离别这件事。” “好,是我自作多情了。” 胡定洧转身离开,留给他们一个带着悲伤的背影。       “靠,终于走了,这哥们够痴情的啊,分手了还来找你,想复合?” 韩盛看着这一幕,觉得胡定洧是不是戏演多了,戏瘾这么大,随时随地都要演上一出。      所有分手后,故作深情再次回头的男人,往往都是想再睡女人一次。    啧,韩盛太了解这种男人了。    “你,来这干嘛,我可没有邀请你。” 崇馥看见胡定洧的转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有些酸胀。 但面对门口这个隔岸观火观的起劲,看热闹还不嫌事大,一脸玩味的韩盛,她没什么好脾气。 “啊,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 韩盛一脸风轻云淡。    “什么东西?” 崇馥莫名其妙,他哪有东西在她这,不过是昨天打了个未遂的炮。    “我昨天带了一盒套,忘了带走。一盒一百多块呢。” 韩盛说。    不是吧,一盒套也要拿回去,他就这么精打细算。    崇馥忍无可忍, “行,你等着。” 她转身怒气冲冲的回了房间,在地上搜寻了一下,拿起那盒冈本,她冲向门口,递给了韩盛。    韩盛接过那盒没来得及开封的套,挑了挑眉毛,看来她没和这个男人用他的套。    “好了,东西拿到,我走了,想和我用这个的时候,记得 call 我。” 韩盛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重磅炸弹。    崇馥不知道身后的黎衍现在是什么表情,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像被韩盛的不羁传染了一样,对黎衍说, “你也回去吧,下次有需求我再找你。”    坐在沙发上,崇馥回忆完那一天早晨的尴尬场面,和她十分混蛋的那一句“有需求再找你”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脑海为什么蹦出那句话来,也许是被韩盛的露骨话语刺激到,觉得自己的形象在黎衍面前已经崩坏了。 不想知道他经过这一幕后,如何看待她,干脆直接自毁,用刺人的话语为昨晚的一切下了定论,让他不要再想到自己,想到那一幕。 这几天黎衍真的没再联系她,他穿上衣服离开房间前,崇馥依然没敢看他一眼,她不想看见他失望或是冰冷的眼神。    电脑不在身边,她就抱着手机继续写着自己的剧本。    一旦把注意力放回当下,她就无法忘记奶奶的离去,现在她每天睡前都在哭,准确的说是流泪,无声的流泪,枕头被泪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    她总得面对,不能用其他的东西来逃避,躲不过的,奶奶看见自己这样混乱的生活,也会失望的,她想到奶奶可能什么都看见了,更加的自我厌恶起来。    一直到七天过去,封控解除的那天,她都没有出再房间一次,黎衍的剧组也要复工了吧,她也该回自己的家了。 但走之前,怎么着都该和他说一声,毕竟这是他提供的房间,以朋友的名义。    他们至少还是朋友,但那天的话语她也应该为此道歉。    她换好衣服,把所有东西收拾好以后,才上了电梯,前往黎衍的楼层。 一层之隔,电梯很快就到,电梯门打开,站在她面前的却是熟悉的两个人。 黎衍和笑意盈盈的美美一起并肩而站,同时看向正要从电梯里走出的崇馥,他们那惊讶的表情全部映入崇馥眼中。    美美,怎么会在这里?

48.Lack of use,被迫禁欲的男人

胡定洧这次突然回来宁城,是为了处理妈妈的事情,他把小时候住的那间老房子买了回来,又给妈妈吴莉花在宁城主城区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三室两厅。 吃着吴莉花切好的水果,胡定洧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听她说些家长里短,一起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你爸回宁城了,他之前的房子卖掉了,为了给那个女人的小孩凑新房的钱,啧啧,他现在住在你奶奶家,你有时间也去看看他吧,退休后没人和他来往了。”    吴莉花絮絮叨叨的说着胡定洧父亲的近况,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那样。    “他自己选的,我去看他干嘛。” 胡定洧有些不明白,妈妈怎么可以这么轻松的说起他,她就一点都不恨吗。 吴莉花当然恨,但那已是多年前,当时她只觉得自己再次被抛弃,第一次是被父母,第二次是被丈夫。 最灰暗的日子里,有一天做饭时,她莫名想起自己年轻时,最喜欢的女歌手李慧敏,她曾出过两首怨念极深的歌,字字泣血,声声幽怨。    于是她找来这两首歌,反复听,听到麻木。好像这样就可以自我惩罚,渐渐忘掉这种感觉。 直到两年后,她看见李慧敏在一个香港演唱会上重新登台,再次演绎了这两首经典旧作,《活得比你好》和《你没有好结果》。    李慧敏披着黑头纱,身着一件黑裙,一开口更是让人汗毛直立,清丽的声音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沙哑怨毒似暗黑女巫般的嗓音: 伤了的女人别走这样近, 被人抛弃的女人残忍 ... 但求天会追究这男人, 仍相信有场好戏命中已注定等你, ... 报应日渐临近来清算你罪行, 等欣赏你被某君一刀插入你心, 来让你清楚我当初尝到的折磨, 你亲身试清楚如凡事亦有因果, ......          多年以后,凄绝的歌词被演绎出另一种风味,一切都因那个男人而毁,但视角已换成女人多年后的回望,每个字都带着冷眼旁观的嘲笑与淬毒,十分解恨。    吴莉花也被这情绪触动了,她要好好抚养胡定洧,不再把自己当成怨妇,她要过得比他好,她等着有一天亲眼看见他的下场后,有的只是轻描淡写的唏嘘和嘲弄。 现如今,她做到了,她活得比他好。胡定洧对她很好,儿子已经独当一面,事业稳步发展,还给她买了新房子,只是她还是放心不下儿子一个人在外地打拼,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太孤独。    “不想看就不去,看不看我都不介意,随你高兴,你现在有女朋友了没?” 她想关心一下儿子的感情生活。    “没有,我现在是要以事业为主,妈,你别操心这个,我还年轻。” 胡定洧一直没有和妈妈提过他和崇馥的事情,本想今年过年正式带回来介绍给她,可惜。 想到这,他表情有些忧伤,吴莉花见此便不再提感情生活,转移了话题,和他说一些老熟人的八卦。    “哎,你还记得原来住我们家旁边的程老太吗,就是你爸以前的单位同事,你小学同学的奶奶。”    “哪个,没印象。” 胡定洧想不起来。    “就是以前经常和你一起上下学的小丫头,黑黑的,叫崇..崇馥。” 吴莉花想起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好多年没见到了,真是太久了。    “她奶奶怎么了?” 听到这个曾在自己心头念过百遍千遍的名字,胡定洧开始紧张。 “前段时间摔了一跤,后来瘫床上了,哎,没撑过去,昨天走了,我还是今早去菜场买菜的时候遇到她妈,才知道的。”    想起那个总是笑眯眯能说会道的程老太,吴莉花眼神有些哀伤。 她轻轻摇了摇头,生死无常,认识的人离去,对她们这种中年人来说,是一种带着警醒的寒冷,她更加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你见到她妈妈了?那崇馥现在怎么样?” 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胡定洧下意识担心崇馥,从小她被奶奶带着长大,奶奶对她的重要性就像吴莉花对自己一样。    “小丫头听到消息就去处理程老太的身后事了,可怜哦,她们小区封控起来了,弄完事情还不能回去,好像一家一天只能有一个人进出一次,还好我们小区没事。听她妈讲她现在在郊区的酒店开了个房间,过完七天再回去。”    对那个女孩,吴莉花也是看着长大的,提起自然是不胜唏嘘。 胡定洧却心神不宁, “你有她妈妈的联系方式吗?”    他以有事找崇馥的名义和崇馥的妈妈王丽要到了酒店地址。 想不到居然是这家酒店,他想起上次去还是他们分手那天。 他和吴莉花说自己要处理些事情,便匆匆收拾行李出门了。       在酒店前台工作人员的询问下,他假装自己是崇馥男朋友,要给她准备纪念日惊喜,以此为由,顺势在她的房间旁边开了间房。    就在他办完入住后,出了电梯走向自己的房间,准备等会去敲响房门和崇馥谈谈时,他看见一个男的从旁边的房间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走了出来。 他只好装作没看见,拿出房卡,若无其事的刷卡进了自己房间。 工作人员弄错了房间号?这个可能性很小,那就是她有了新的感情生活?    那个男人一脸风流相,只一眼就能感觉到对方的狂傲,她现在喜欢这样的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摇了摇头,也许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安慰,他发的那条消息,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算了,明天就回去吧,事情也差不多处理完了,妈妈过的很好,不需要自己这个远在天边的儿子担心,没有人需要他。 他自嘲的笑了,就在这时,他却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他不需要多想,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黎衍。    他怎么在这,他也来找崇馥? 这家酒店除了顶层的套房外,隔音效果都不算太好,一墙之隔,胡定洧模糊的听见隔壁的电视机声音很响,他只得想象他们在做什么,只是看电视吗。 她的门客不断,而他却是 lack of use。    从分手后,胡定洧就被迫禁欲着,这种禁欲生活,让他甚至有了一丝自我惩罚的快感,都是自己活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崇馥就算连着邀请十个男人进她房间,都是她的自由,他无权置喙,他原本的担心化为了浓浓的嫉妒与后悔,丑陋的情绪像粘稠滚热的沥青一点点将他吞没。    此时,他听见从墙壁传过来的那再熟悉不过的,女人的呻吟声。 与其说是呻吟,更像是爽到极致时的叫喊,不管不顾到了极点,仿佛天地之间再没有别人那般的放肆。    他再也无法忍受,愤而离开了房间,回到了家里, “你怎么回来了?事情办好了吗。” 吴莉花有些意外,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事了,别人不需要我去处理。” 他扔下这一句,无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明天就回剧组,假期本就短暂,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工作,他要让每个人都刮目相看,让崇馥看见他的蜕变,见证他的成功,即使他们日后再无交集,也要在她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到了第二天清早,他推着行李和吴莉花告别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正往外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妈,我等会再拿行李,我先去找一个朋友。” 他匆匆扔下行李,和吴莉花短暂告了别。    至少,回来一趟应该要见一面,就算她和别的男人已经有了新的感情,那和他与她之间的,那些过往,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想见到她,见到自己的那个崇馥,以朋友的名义抱一抱她,好歹也爱过一场,怎能在这种时刻,如此无情。    他抛下一切奔向酒店房间,站在走廊上,却看见了那荒谬到极点的,三个男人的修罗场,看着崇馥脸上慌乱的表情,他失望的说完那几句话,转身离开。    他还是自作多情了,胡定洧知道自己是在犯贱,对于前任,她都 move on 了,他也有了名义上的女友,再没有理由藕断丝连。 他在心里给这段关系,下了最后的结语,就到这吧,放过她,放过自己,学会洒脱,不好吗?       “我就说这样不好,哎呀,你怎么上来了?” 美美看着从电梯出来的崇馥,转头对黎衍责怪着,随后又看向崇馥问道。

49.黑蝴蝶,金树叶

“我要回家了,来和黎衍说一声。” 崇馥说。 “行,这么急着走?” 黎衍很淡定。    “好了,黎衍,你回去吧。” 既然崇馥自己上来,美美不用黎衍带着她去找崇馥了。   黎衍点点头,进了电梯按下了一楼。    崇馥一脸疑惑的看着美美, “你怎么突然来宁城了?他干嘛去了?”       崇馥办理退房时,顺势问了前台小姐有没有一个叫胡定洧的入住,她那天好像看见了他。       “你说那个姓胡的帅哥?他住在你旁边的房间。” 前台小姐想了想,回忆起她就是他的女朋友啊,于是回答了崇馥。       面对这个答案,崇馥陷入了沉思…    胡定洧才不会把他跟着她,还住在她旁边房间的事情说出来。    所以韩盛那天出房间后看见的男人,到底是谁?    那一层有两个出口,往右就是黎衍每天下来坐的那个电梯,往左是另一部电梯,而胡定洧一直住在左边那间房。    一直到上了网约车,她忍不住打开和韩盛的对话框:    那天你离开走的是左边还是右边?       韩盛好像很闲,回复的很及时: 我忘了 我上来的时候左边 下去的时候被你搞得有点烦 走错边又回到了左边下去    韩盛的回答有些云山雾绕,说了也和没说一样。 所以他下去的时候,黎衍应该是坐右边的电梯下来,他没看见韩盛。 怪不得黎衍那天还愿意给她自慰,因为他根本没看见这一幕,      因此他面对那天三人的修罗场时,对她会有多震惊和失望,崇馥不想去想象。    “好了,别玩手机了,你最近咋样啊?” 美美打断她的思绪。         崇馥放下手机,和美美聊天后她才知道,美美一声不吭的来了宁城,是为了要给她惊喜,她想陪她一起玩,带她散散心。 她知道崇馥最近状态不好,奶奶离世,崇馥又被困在外面。 得知崇馥住在黎衍提供的房间,她到宁城后直接去找到黎衍,让他带自己去崇馥房间找她,没想到他们刚准备下楼,崇馥就自己上来了,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奇怪的两人。       她带着美美先回了趟家。 一周没见,王丽看见女儿终于回来,不免带着关心的问她在酒店住的怎么样,每天有没有吃好,最后再以一句,你瘦了作为结语。    一套流程走完后,王丽这才看见女儿带回来的好朋友,对美美,连忙热络的问候,招待她喝茶吃点心。    做朋友这么久,美美还是第一次来崇馥家,她带着新奇看着崇馥房间墙上贴着的海报与那一张画。 “这是你画的吗?” 美美问。 “对,小时候画的。” 崇馥转过头看了看那副从十岁以后就被贴在墙上,那充满了少女稚气的画,只是两只彩色的蝴蝶。 正要移开目光,却突然发现右下角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黑色的蝴蝶,那不是自己画的。    线条极其简单,能看出那个人画的时候很随意,却有一种莫名的深意。 她跑去客厅,找到正在看电视的王丽, “我卧室墙上那副画,怎么多了几笔,谁干的?”    “那个啊,哦,上次你奶奶来找你,你不在,她就去你卧室转了转,又看见了那副画,她觉得好玩,添上了几笔,我没敢跟你说,怕你生气。”    这蝴蝶,竟是奶奶留下的,这大概是她留下给自己,最后的纪念品了。 听到这意想不到的消息,她又有些惆怅,王丽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喊住她, “你等下,前几天他们把你奶奶的遗物整理出来了,这个是留给你的。” 王丽从客厅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崇馥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台傻瓜式胶片相机,奶奶以前很爱拍照。 “这是我奶奶的那台?” 崇馥想起她曾经看见的,自己小时候的所有照片,都是奶奶用相机拍下的。 “对,也没有别的了,值钱的都让你大哥二哥抢走了。” 王丽有些不满地抱怨着。 打开相机电源开关,居然还有电,里面还有一卷没用完的胶卷,她吃惊的问, “里面怎么还有电池和胶卷。” “哦,电池你大伯放的,胶卷说是之前的没拍完的。” 王丽对这个九十年代刚发行时售价三千多,现如今贬值到一百来块的过时相机根本看不上。 凭什么他们儿子能分到值钱的,说是疼爱,但最后留给崇馥的却是最不值钱的。    两个堂哥分到的是更“值钱”的房子和邮票还有金银首饰,崇馥却觉得自己得到的是最好的。    她想用这卷胶片留住一些美好的回忆,她拉起还在东张西望的美美, “走吧,出去玩了。”         “哎,你别拉我,我拉着你才对。” 美美反驳道。 “什么意思?”    “总之你别管了,今天我带你玩。” 美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大气。    崇馥看见她这副做派,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的城市,她却说带自己玩,一副本地人的样子,但看她这么自信,她只好点点头,任由她去了。          下了车,崇馥一看,美美居然带自己来北湖公园。    “先去公园转转,吸收一下新鲜空气,天地精华。你现在需要散散心。” 美美边走边和崇馥说着,说完她又得意的补充到, “我可是在小红书上搜到的,这个公园环境和绿化是宁城最好的。”    崇馥突然有点感动,想不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美美,也有如此细腻的时候。       她们沿着湖边的小路一直走,一路上她闻到了桂花的香气,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和美美身上,温度却不似之前的灼热,微风吹过,她的发丝微微摆动着,很舒服。 是啊,秋天来了。    上次来这个公园,好像还是十年前。    小时候奶奶常带她来,十四岁以后她就没去过,她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所以对公园这种地方有些嫌弃。 毕竟,除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为了偷摸谈恋爱的年轻小情侣以外,哪个年轻人爱去公园,只有老年人才喜欢去。      美美只是带着她一直走,竟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到了湖中心的一片单独划分出的区域,她对这片区域并没有印象。 一眼望去,竟有一架用柳树枝做成的秋千,正看着,就有一个小女孩跑去,坐了上去,欢乐的开始荡秋千。 草地上居然还有搭了顶帐篷正在露营野餐的人,仔细一看是大人带着小孩一起。    虽然是初秋,但还有不少花正在开着,秋海棠的艳红十分招摇,栾树的果实结成了粉紫色的簇状,还有一些洁白中夹杂着几分粉色的木芙蓉。    此情此景,如此赏心悦目,她招呼美美快上前站好,等美美迅速摆好姿势,她打开相机准备帮美美拍照时,却听见身后的矮桥上有几个大妈聊天的声音,十分聒噪,旁若无人般,像是那种老年姐妹团。 正偷听着,发现自己旁边突然多出个人,竟是一位环卫工阿姨,她伸出手来压低树枝,摘下几只海棠花。 公园的花不是不允许摘吗,这规定她应该最为清楚,崇馥对她的“知法犯法”有些意外,她转过脸去,视线跟随着这位阿姨。    只见她小跑到矮桥上,崇馥看见她有些羞涩的把花慢悠悠递给了那几位正在拍照的大妈。 “这个,拍照好看。” 她只笨拙的挤出这几个字来。    崇馥越看越觉得这出戏有些意思,她没管正在摆姿势的美美,继续偷听她们的对话。    姐妹团领头的大姐很爽快的说, “我帮你拍几张吧。”    她却摆了摆手,有些拘谨的说, “我没有手机,拍了也看不见。” 大姐有些吃惊, “啊,你没有手机吗,叫你家小孩找时间教你用,这个不难,我看看你的,哦,老人宝。那没办法了。” 随后她又问起了阿姨的年龄,得知阿姨才五十岁,竟比自己和姐妹们还小上十来岁。 大姐一脸唏嘘,但没再多说话。 从崇馥的角度看,阿姨佝偻的背,和姐妹团一起站在了阳光下,却看起来比姐妹团们要苍老许多。    崇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胶片相机,很想冲过去帮她们拍一张合照,记录这场女人之间的相遇,再给阿姨单独拍张照片。    胶片的优势,或者说实体照片的好处就在此,就算没有手机也可以看见和保留影像。   但她没有,犹豫了几秒,再抬头,姐妹团依然在拿着花开心的合影,可阿姨已经不见踪迹。 就这么错过了,也许再也遇不到了,公园很大,负责清洁的工作人员也不止她一个,人生和戏剧的不同就在于,没法重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崇馥感受到一股不可名状的遗憾,她想,她要记住这种感觉,记住刚刚的画面,这些都将是她创作生命的养分。 随后拿起相机,对着还在不厌其烦专心摆着动作的美美,按下了快门。       拍完照片,已经快六点,和美美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公园,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刚刚的那个阿姨,正准备下班了,但她不敢确定,也没好意思上前再提及下午的事情。    “我想给你拍张照”这句话怎么会这么难说出口。    如果是自己笔下的女主角,林青,就不会有丝毫犹豫吧。虽然写出了那样的角色,但作者始终无法成为自己的角色,甚至不能够拥有角色那般无畏的勇气。 她有些懊悔,但又无可奈何。    初秋的叶子还没变黄,却因前晚的雨,地上有不少落叶,环卫工正在清扫这些叶子。    此时,落日前太阳最后的余晖均匀的播撒在这些叶子上,连带着树上的叶子,也一起被那金灿灿的光穿透而过,变成了一种忽绿忽黄的状态。       她一向不喜欢秋天,不只是秋天万物衰败,好像一下子没了生机,一地的落叶,徒增伤感,可有些花,却是在秋天开的更艳丽自得。    对秋天即悲伤的刻板印象,或许是因为小学时,有一次语文考试她看见了一篇让她记忆深刻的散文《秋天的怀念》 那是一篇阅读理解,答着题她竟觉得自己与作者有了某种奇妙的相连感,特别是那最后一题,她现在还记得,「作者为什么会怀念秋天,这个标题是什么意思?」 她写道: 虽然没有提及对母亲的怀念,但处处都显现出了对母亲的怀念,作者表面是写秋天,其实是在写母亲与他的回忆,因此怀念秋天就是在怀念母亲。       那次语文考试她拿了满分,或许是因为那篇阅读理解触动了她,连那次的作文她也好似下笔如有神般。 带着感情的文字读者是能感受到的,后来在大学上写作课,不断练习写剧本时,她却失去了那种让文字自然流淌而出的自如感。    谁让那是文字带给她的第一次触动,当多年后,她站在北湖公园的栾树下,才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对秋天有抵触情节。 或许在历尽千帆后,幡然醒悟了的,在生命的懵懂阶段,早已拾得,却被忘记了。 只等有一天,在秋天的风吹过时,地上落叶窸窸窣窣的温柔提醒下,你从散落的昏黄叶子中,捡起了多年前你就看见的,你的那一朵花。 秋天的颜色即是人生的颜色,是阳光和气候变化,树叶不管愿不愿意都要被渐渐染上的,金黄色。    因这金黄色,人类才格外喜爱看日升与日落这两件事吗? 她决定明天早上去看一次日出。 从公园出来,美美看见门口的共享单车,提议要和崇馥骑车转一转周边的风景,两个人各扫了一辆自行车,相伴骑行有说有笑的从公园外围转了一圈半。 就在她们慢悠悠路过某一个老小区的时候,崇馥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骑着老式破旧自行车进了小区。    她调转方向,急忙踩着脚踏板,飞速跟上,美美急得在后面大喊,她也顾不上。    站在小区门口的栾树下,阿姨很不好意思的对着镜头露出了笑脸,透过取景器,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崇馥觉得此刻的她其实很美。    在告诉崇馥自己家地址和平时工作的区域后,阿姨有些好奇的问崇馥,为什么会帮她拍照。 崇馥只说了四个字, “因为有缘。” 如果错过一个人后,还能再遇到 TA 第三次,除了「缘」字,还能怎么去解释这一切?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黎衍的消息,他发来一首歌的链接,歌名叫做, 「陪我看日出」

50.要不要跟我钻小树林?

和美美一起吃完晚饭,她带着美美去了那家明仔开的小酒吧。 明仔今天心情不好,没像往常一样热情招呼她们,只让她们自己选好座和酒去吧台和他说。 “哎,这老板你朋友?” 美美轻声问崇馥。    “嗯,他好像昨天刚失恋了,所以心情不好吧。” 崇馥想起明仔昨天深夜发的 emo 朋友圈。 “嗷,长得还行嘛。”    此话一出,崇馥瞬间明白美美的用意,她看上他了。    “看上了?大胆上,人还不错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崇馥笑得很暧昧,她指的其他方面当然是那方面。    “不错,我刚刚看了,他身材还挺好的,我试试。”    美美平时就十分爱玩弄品相不错的帅哥,能让她动心的不多,因此被她看上的男的,要么在身体上被吃干抹净后被抛弃,要么感情上一败涂地。    崇馥在心里默默为明仔先行祷告,被美美这么优秀的女孩看上也是他的福气了,受着吧他。       美美带着崇馥把位置转移到了吧台,这样更好和明仔搭话。    见她们过来,明仔问, “选好了?” “没有,你帮我推荐。” 美美抢先回答,接着一屁股坐在了离明仔最近的吧台椅上。    崇馥乐得看戏,她一边看着酒单,一边打开了手机,回复黎衍刚刚的消息: 我跟你说 今晚明仔要栽    黎衍好奇的问: 怎么了 谁这么点背?    崇馥飞快的打着字,传输着一手八卦: 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个酒吧 你还记得吗 那个老板就是明仔 美美好像看上他了    黎衍回: 那她没空理你了 你一个人喝酒无不无聊    崇馥无所谓: 没事 她开心就好 我看他们互动就够下酒的了 黎衍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接着说: 明天早上四点半 记得定闹钟 我怕你晚上回去忘记了    崇馥被他一提醒,想到明天早上要起个大早,还要爬到山顶才能看日出,她就有些退缩了: 我..我能不能不爬山了 我在山下等你    黎衍有些无语: 听听 这是人话吗 你自己说要去山上看的 崇馥有理有据: 那还不是因为宁城是内陆城市 没有海 不然我就算四点起床去海边看日出也没有怨言 黎衍见她这么抗拒爬山,便想成全她: 那就算了 等下次在海边的时候一起看吧 崇馥一见他要算了,反倒又生出了一股熊熊燃烧的冲劲来: 我要去看日出!我就要看!明天四点半 岈明山门口 不见不散!    黎衍拿她无可奈何,只好由着她: 好 那就爬 早上穿多一点 山上冷    崇馥点了一杯上次黎衍喝的「百分之五的酸」 她就是刚好想起了他,所以想再喝一次他喝过的味道。 明仔和美美聊的正欢,全然没有了刚刚她们进店时的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调起酒来更是得心应手,像是为了展示自己那样,十分炫技。    啧,果然新鲜感才是人类第一生产力。    她不想打扰美美和明仔,于是自顾自端起酒杯打开小红门,走到店外的外摆椅子上坐下。    巷子里很暗,除了酒吧的灯光之外,路灯的光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除了偶有路过的车辆闪着大灯从这边拐出去,再没有别的声音。    她专心品着自己的这杯「百分之五的酸」,其实不苦,没有上次黎衍喝的那么夸张,上次只是明仔选柠檬失手了,她还是挺喜欢这种酸味的酒。 想到黎衍上次答应给自己一杯小王子的玫瑰,还有上次那个伴随着暧昧灯光和撩人音乐的吻...    一阵摩托车引擎轰鸣声将她打回现实,靠,没素质,大晚上骑摩托炸街,她刚想抬头瞪那人一眼,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一个人喝闷酒啊。”    那人把车停在路边,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摘了头盔。 韩盛,这么巧。也是,宁城很小。    她从不会将与韩盛的一切巧遇归结到「缘」上去。    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巧合,不是缘分。 「缘」这个字太重,不能乱用的。 崇馥瞥了一眼他,冷漠的回答道, “你懂什么,我这是享受独酌。” “就你嘴硬,这酒好喝吗?” 韩盛说着就探头想看看她手中的酒是什么样。 “好不好喝,你喝了不就知道了。” 崇馥没好气的说。 韩盛听她这么说,立马抬起下巴张大了嘴。    “干嘛?你不会要我喂你吧?” 崇馥有点尴尬。 他点点头。    “我又不是你妈,回家找你妈喂你去。” 崇馥怼他。    “原来你喜欢玩这个?” 韩盛却来了精神,他接着就喊道, “妈妈,喂我。”    “你,我,服了。” 崇馥觉得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刷新了下限。 她敷衍的把杯子移到他嘴唇上方,倒了下去。 喝了一口后,韩盛却说, “我要你用嘴喂。” “你别太过分,没心情陪你玩。” 崇馥听了这话,不想理他,起身准备回店里。 他一把拉住崇馥的手,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那天在酒店那两个男的,哪个是?” “我没有男朋友,但就算有,也和你没关系吧。” 崇馥甩开他。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只在乎你还要不要和我做。” 他解释道。    她没有理他,直接打开门,回到了店里,却刚好看见了这样一幕: 明仔站在吧台里面,美美坐在吧台椅上,他们二人正隔着吧台接吻。    崇馥觉得这种时刻自己不该出现打断,于是又轻轻关上门,回到了店外。    韩盛已经不在外面了,应该是走了吧,她松了一口气。    他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      美美在此时发来消息: 我等会和他走,明天早上我就回上海了,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喔! 崇馥猜到了,她回: 知道了 你也“注意安全” 这就是成年人的速度,喜不喜欢一眼就能知道,有没有感觉,一吻就见分晓。 有时候可能你看一个人很有眼缘,但吻起来却很差劲,这样的情况下,必然是不适合进一步发展的。    很明显,今晚的美美和明仔互相都觉得很对劲,那就再好不过了,注意好安全措施,成年人之间偶尔的放纵,并不是什么大事件,尤其美美在都市待惯了,向来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崇馥曾经也觉得自己可以随心,但在和胡定洧的恋爱结束后,她总觉得没有感情的 sex,有些寡淡,「性」如今对她来说失去了那种魔鬼般的吸引力。 修身养性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黎衍愿意和她一起爬山看日出,就说明他没有介怀那天的事。 她有些看不透黎衍,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还在朋友的关系里,你就可以一次次的原谅对方的荒唐。    但倘若他们有了其他关系的牵绊,一切都将不再开阔,他们都会变成那个不够洒脱,不够酷的自己。 和他这样的人做朋友,是十分愉悦的,关于那天的越轨,她再一次选择性遗忘了。 除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失眠时,她会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男人的手是怎样的灵活和有力,但那仅仅是夜晚时。    第二天凌晨四点时,崇馥的闹钟就响起了,她那一瞬间,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看日出,但躺了十分钟后,她强撑起身子,下床洗漱去了。    四点半,她准时站在了山下的大门入口处,却不见黎衍的身影。 她着急的东张西望,靠,不会他睡过头了吧。 就在她怨念即将达到顶点时,不远处一个背着登山包,穿着冲锋衣的男人跑来。 是黎衍。    “你怎么才..” 崇馥刚想说他怎么迟到了,一团热乎乎的东西被塞到她手里。    “太早了,我怕你没吃早饭,去旁边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点吃的。” 黎衍示意她快吃。    吃着青菜香菇包,崇馥慢悠悠的和黎衍进了山门,天还是黑的,山里只有昏暗的路灯亮着,一路上,能看见三三两两的路人,都是和他们一样,早起爬山去看日出。    “你这装备,够专业的。” 崇馥看着他装备整齐调侃道。    “当然,我查过了,一个小时内,肯定能到山顶。” 黎衍很自如。 崇馥忽然想到小时候春游,妈妈都是带着她走小路,她突发奇想, “要不要跟我钻小树林去?”

51.不想闯红灯的阳痿男

“你真的认识路吗?” 黎衍看着正左顾右盼着的崇馥,终于忍不住质疑道。 “我当然,我走过好几遍了,十年前。” 崇馥有些心虚,奇怪,之前这条野路不是被游客踩得很清晰吗。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最近在小红书上经常刷到,关于岈明山里经常有野猪跑下来的帖子,崇馥打了个冷战,拉着黎衍快步向前走去。    清早山里的空气很湿冷,又走了二十来分钟,她感觉头发也被雾气沾上了几分潮湿。 这种凭借直觉的探路,让崇馥想起了小学六年级时。 有一次校长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带着六年级的全体学生,在周三不上课的下午的休息时间从岈明山另一边入口处,那座山坡上往山顶徒步,一群小学生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来了一次山路穿越。    和多数同学一样,崇馥以为是春游,她的书包里装满了沉甸甸的零食和饮料。 山路很难走,很多时候踩着土坡才能继续攀爬,崇馥那时候还很矮,体力和速度完全跟不上同学们,但又害怕会因为跟不上而走丢在山里,被抛下。 她在被丢下的恐惧感中前行,后来她实在走不动了,坡越来越陡坡,她只得狼狈地拽着地上的草前进。 上个周末妈妈才新给她买的衣服和裤子,被蹭上了厚厚的尘土。 就这么咬牙跟上,一直到队伍终于爬到半山腰,校长才慈悲的停下,允许他们休息,又十分得意的对这一群又累又饿的孩子说, “这是历练,你们以后会记得这一天,受益终身,艰难的人生就像刚刚一座座土坡,翻过去就好了。”    回答他的是孩子们怨声载道的叹气声和抱怨。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认同那个校长的行为,那害怕被丢下的恐惧感,自此也被植入她心底最深处。    和孩子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应该说不要试图和任何人灌输你的想法,唯有自己在恰当的时机体会了,才能领悟。 时机不到,都是枉然。 看见路边的孤坟,她兴奋的回头和黎衍喊道, “就是这条路,这坟,这树,十年前就是这样。”    万物存在都有其价值,比如这原是可怜无人安葬的山中孤坟,时间过去不知多久后,竟成了迷路者指明灯一样的存在。 游人路过看见,也只觉亲切,未有恐惧,它的存在本身是否也是一件善事。    你看见的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你不害怕?” 黎衍紧跟上来,看见路旁的景象,他关切的问道。 “不怕,小时候看见也没觉得怕,国外的墓园不也是很常规的场所。” 她想起爱在第一部里,主角们就曾去墓园逛游过。    黎衍正要回答,突然林子中传来了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动物的脚步声,跑得极快,脚步声很重。 “靠,不会是野猪吧,不会这么倒霉吧,快跑。” 崇馥想起自己那些帖子中横冲直撞目中无人的野猪,肾上腺素飙升,拉着黎衍就往山上跑去。 黎衍听她这么一说,没有半点迟疑的跟她一起往前跑去,一时间,整个山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的呼吸声,偶尔摩擦到路边树叶的窸窣声,还有脚步声,他们的和那动物的。 两个人疯了般携手快步前行着,黎衍听到身后的动物脚步声变得繁乱,不止一只! 难道真的要就此葬送在这了吗,在这样一座山里,野路上,和崇馥一起,旁人看了会不会以为他们是在壮烈的殉情。    带着愤怒,他想回头看那一直追赶着他们的东西,却只看见了一片白花花的身影羊 他叫住正在全力前进的崇馥, “没事了,是羊,羊!” “那也得跑,它顶我怎么办。” 崇馥头也不回,继续的跑着,因为紧张,她的手一直紧紧攥着黎衍的手腕。 “别害怕,我拍戏时牧民教过我,被羊追赶不要跑,它蓄力才能顶你,应该是以为我们入侵了他们的领地才追我们。” 黎衍一只手从背包侧边栏掏出一袋东西,他示意崇馥停下, “我们没有恶意,马上就走,这个给你们吃。” 他将袋子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温柔的和它们沟通着。 崇馥带着疑惑低头看去,是几根水果黄瓜和切成条状的胡萝卜。爬山就带这个吃,可真自律。    羊群听了他的话,竟真的停了下来,领头的羊嗅了嗅地上的食物,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没再看他们。    “真神奇,它们听得懂?” 崇馥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 “羊和牛都是很通人性的,当人类释放善意,它们也不会再穷追不舍。” 黎衍转身和她继续往前,边走边解释着。 崇馥放下心来,心跳却没有放缓,本身就睡眠不足,大半夜遇到这么惊险的事件,经过如此高强度的逃跑,她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只顾着大口呼吸。 他们的手依然紧紧攥在一起。          登顶时间刚好,崇馥和黎衍并肩站在山顶观景台的护栏边,她看着远处慢慢晃荡着升起的橙金色太阳,轻声问他,    “你觉得缘分和巧合有什么区别?”    黎衍认真的看着那霞光的方向,思索了片刻后回答她,    “巧合可以有很多次,缘只需要出现一次。”       下山时,崇馥已经没了精神,戴上耳机,开始靠听歌来强撑着。 “在听什么,带我听一个?” 黎衍问。 崇馥懒得说话,把耳机摘下一只递给了他,在心里感叹他体力真好,现在还有力气说话。    黎衍戴上耳机,只听到一个轻盈的女声冒了出来,用小语种唱着: Seguimos hablando en el metro, 我们不停说话 在地铁, En el restaurante de Hunan, 在湘菜馆, Mirando al techo, hablando, 盯着天花板 我们不停说话, "?Quien eras en tu vida anterior?", “你说你的前世是什么?”, "No lo sé, no lo sé, ?y tu?", “不知道 那你的前世是什么?”, "Barriga de gato", quizás, “猫的肚皮”我想, ... Subimos a las colinas humildes, 爬上那些谦卑的山丘, Cantas como un perro lobo, 你像狼狗一样唱着歌, El viento te sopla a ti y, 风拂过你, Luego a mi, 然后拂过我。       一阵风适时地吹过,崇馥撩起被吹乱的发丝,享受这一刻默契的沉默,还有运动后身体内在气息的平衡感。    下山他们这次是从大路下去,走到半山处时,路过一个寺庙,不少人正在烧香祈祷。    她实在走不动了,坐在了寺庙门口,那颗菩提树下的石椅上。     黎衍见状立马拆开背包的隔层,拿出一根能量棒递给她,她有些意外, “你还带了这个,我以为你就带了喂兔子的东西。”    “你说谁是兔子?” 黎衍听了这话,递出东西的手往旁边移了移,正要接住能量棒的崇馥只好再伸手去够。    像逗弄小猫那样,他来回玩了几次,愉悦的放下了这根“逗猫棒”,交给了她。 崇馥饿极了,没工夫和他计较刚刚的戏耍。    吃完一根大号能量棒,她觉得终于缓过神,这才享受般的再次拿起手机,她好奇的给美美发去消息,探寻关于昨晚,美美和明仔的最新进展。    美美没好气的说: 没做成 洗完澡我发现来月经了       崇馥哭笑不得,继续追问: 那他岂不是很失望?    美美却说: 靠 我怀疑他是不是阳痿 我让他闯红灯 他死都不干 我光着身子挑逗他半天 他都没做    崇馥有些意外,明仔能忍住不碰美美,自制力可以啊。    她有点刮目相看了,她安抚美美: 不做也好 毕竟闯红灯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 你可以下次再做 留个念想 下次等你来找我玩

52.法海与许仙,情欲与「缘」

再次站在岈明山门口,崇馥一身轻松的对黎衍宣布, “好了,任务完成,我回家了。”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黎衍却跟着她, “你得带我玩,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尽地主之谊的,现在日出看了,山爬了,本地美食我还没吃到。”    “本地美食得下午四点才出摊,现在才几点。” 崇馥无奈,现在才早上八点。    “那我们就先去做别的,你决定。” 黎衍还不肯放弃。    “行,你说的,你带身份证了吗?”          坐在网吧的双人包间里,崇馥看着旁边这位,正在用前台提供的酒精湿巾,反复擦拭着键盘,鼠标,还有桌子的清理大师黎衍,她有些无语, “你说让我决定的哦。” “我只是消个毒,疫情期间,还是多注意。” 他头也没抬的为自己辩解道。    崇馥没再看他,自顾自打开了游戏界面, “你玩过这个吗?还有十几天就要关服了。”    “没有,我不玩游戏。” 黎衍凑上去看了看她的游戏界面,花里胡哨的,看不懂。    “那你要玩吗?我可以带你,不对,是你陪我。” 此时崇馥平日里的开黑小组成员,都还没有醒,他们都是夜行动物,她一个人就不想玩游戏。 “那我打得不好,你别说我。” 黎衍想了想,小心的做了赛前声明。    “随便,你就选个奶,一直跟着我就行。” 崇馥无所谓他玩的怎么样,陪着她就行。    打了几局之后,崇馥发现他还是有天赋的,反应灵敏,手指灵活的人,玩起游戏来也不会太差,无非是从黑白琴键转换到键盘上,轻轻松松。 就这样,她冲锋在前,他替她回血断后,帮她解决掉那些烦人的针对她的,想切掉她的对面输出们。    连赢了十把,她有些累了,她退出游戏, “要不看会电视吧,一上午全是高强度活动。”    黎衍点点头,像往常一样由崇馥去选片子,他拿出手机,扫了桌边的点餐码, “你想吃什么,我来看看。”       “你吃过网吧的泡面吗,看你这样就没吃过,我要红烧牛肉的,你就吃咸蛋黄的吧,再点两杯冰酒酿,薯片干脆面辣条。”    崇馥一股脑的点完了单,接着打开了 B 站,找到了话剧《青蛇》的视频修复完整版,近期《青蛇》竟在短视频软件上翻红了,她无意间看见,也想再重温一次。 全长有三个多小时,看完差不多也到下午了。    黎衍麻利的点好了餐, “想好看什么了吗?”    “嗯,你等会就知道了。”    黎衍没有追问,只是等着那个“一会儿”的到来。       十分钟之后,前台小弟送来了他们点的东西,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我没想到现在网吧这么先进,还有煮好的面啊,我以为只有泡的。” 黎衍有些惊讶。    “你要不要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啊,大明星,吃吧。我和你说这个冰酒酿配泡面,简直是一绝。” 崇馥猜到他肯定没去过网吧,或者说成年后就没去过。    她夹起面上盖着的煎蛋和火腿肠,先解决掉它们,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面,送到嘴边吹了吹,才一口全部送进嘴里。    黎衍看着她这一系列举动,就像看吃播一样,挑的他也饿了起来,竟觉得这泡面前所未有的香。 他学着她的顺序,先是煎蛋,再是切成小段的火腿肠,最后夹起面。    有时候,食物的美味程度并不取决于食材的鲜美与稀有,你对这份食物的等待与期望,已成为最好的佐料。 就像《喜欢你》中,霸总金城武为了一份完美的泡面,可以付出十分的专注力和耐心。    这碗面,黎衍觉得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碗泡面。 奇怪,只要和崇馥在一起,无论是娱乐项目还是食物,瞬间都变得更有滋味了。       吃完面,崇馥放下碗筷,端起桌边的冰酒酿,插上吸管大口吸入着,她的满足溢于言表,此刻的她真的很放松。 两个人都吃完了面,这时,终于可以专心看视频。 她问黎衍, “你是凑过来看我的屏幕,还是我们同步按下开始,从头一起看?”    “我们同步吧。” 黎衍不想因为自己的探头张望,而影响到她的观看体验。    “行,三二一,开始!”    他们同时按下了空格键,时机把握的很准确,她看了眼两张屏幕上的时间线,竟分毫不差。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画面,歌声响起,

“春有百花秋有月...”

歌词一出,黎衍瞬间反应过来, “青蛇。”    “对,反应这么快?” 崇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辨别出了。       “当然不会忘,那一届毕业大戏,我为了做配乐,将话剧录像仔细看了三遍,又读了李碧华的原著,最后我找来文字版剧本,又看了一遍,才把配乐赶了出来...”    “你,也参与了美美他们的毕业大戏?” 崇馥发现了重点。    “当时的导演是我朋友,找我帮了忙,毕竟原版过去了十年,不好直接用现成的 BGM。” 他随口解释道。    “那你当时去现场看了吗?” 崇馥继续追问着,只因她想到了那天她和胡定洧宿命般的重逢。 难道只差一步,她就碰不上他了?       “去了。” 黎衍本想撒谎说没有,又想起身为主创之一的美美和她无话不说,只好说了实话。    “那天我也去了。” 崇馥告诉他。    “我知道。” 他波澜不惊,并不意外。    “什么意思?”    “我在后台看见你和美美在说话。”    崇馥刚想问你怎么从来没说过这件事,耳机里就传来了白蛇和青蛇的对话: “想成人,不知道上辈子吃了什么蜈蚣屎蛤蟆尿想成人。”       算了,过去已成定局,探究再多也没有意义,好好看戏吧。 这版的画质比起她之前在学校研究剧本时,找到的那版,清晰不少。 黎衍见她专心看着屏幕,便也没再说话。    擦肩而过和从未遇见,哪种更遗憾? 他觉得是明明早就遇见,却因迟疑而蹉跎了先机,差一步就只能沦为错过,进一步也可能只是过错。 唯有此时此地,才是实,其余都是空。      屏幕中,和尚正教导着白蛇青蛇怎样学做人, 和尚:先修情欲。    妖:情欲有了,会怎样?    和尚:人从情欲中来,有了情欲,身子就热了,就成人了。          妖费尽心思想修情欲,人却时常被情欲所困囿烦恼。 即便一世为人,也得修得情欲二字,才能不因这人的本源而痛苦。    这一点上,俗人并不比妖懂得更多。    接着就是小青和法海的初见,崇馥再看这一幕只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宿命感。    她说着不想克制,一跃而上,他稳稳的接住了她,却为难的说: 你用急躁而诡异的眼神望着我,你应该找个如意郎君。    她却舔了舔他的脸,她放浪而纯真的言语让他心神不宁: 你不说人话了。    从这句话崇馥就知道,法海对小青从没有过分别心,甚至他忘了,她不是人。    青白走了,留下惊魂未定的法海,留给他,一场春梦。 树苗就此长出。       唯有这次,崇馥才注意到许仙上场前,小青俏皮而骄傲的说了一句: 是我缠了他一宿,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原来如此,她第一次发现这一处细节,或许在那个梦里,法海便和电影版青蛇中的他那样,破了戒。    只有在梦里,他才允许自己的情欲(小树苗)生长而出。    而白素贞在情欲缠身时,遇到了撑着伞的许仙,她选择了他,一个窝囊的,文弱的书生,一个大男子主义的,幸运的男人。    她不在乎他的缺点,缺点让他更有了人的感觉,她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充满人的欲望的,有瑕疵有色相的,一个可以安放她的情欲和对人间的期望的,一个男的。    小青见姐姐中意他,便上前也想抱住许仙,许仙却拒绝了她,素贞疑惑,许仙借此向她灌输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好让她早日成为良家妇女。 小青不理解这些,从前姐姐会把猎物分享给自己,同吃同住同睡,不曾有你我之分。 素贞却乐于吸收一切做人的条条框框。    崇馥想起在毕业大戏时,台上那个一举一动都让她心痒,小腹长出小树苗来的那个法海。 胡定洧在台上的演绎,让她从此看向他时,都像在透着自己的眼睛去看法海。    戏只是戏,戏中人也终究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她想做敢爱敢恨,无拘无束的小青,却把自己变成了素贞。    不止女人可以分成两种,男人也可以。      就像李碧华在原著中,对照着张爱玲「红白玫瑰」理论那般,创造出的: 男人也只分两种,法海和许仙。    一个女人一生经历的,无法忘怀的无非不过两种男人。 一个女人一生中有过的只是两种男人: 永远得不到的,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底线,怦然而不能心动的法海。 看似很有原则,实则怯懦自私可以退让底线的许仙。    崇馥以为胡定洧是镇定自若胸有大爱的法海,结果却是懦弱自私的许仙,这两个死对头般的男人,终究成了对照组。    想得到她的男人不缺他一个,想渡她的男人,却只有他。    一开始就是她入戏太深,她再次看向屏幕,那里面的场景已经切换,许仙和素贞如饥似渴的互相交缠后,认定了彼此,他和素贞灌输完世间所有女子都要遵循的训诫,又让素贞起誓。    素贞反问那你呢,他立刻下跪起誓,开始了表演: 我起誓,一生一世都待你好,永远不会有二志!    小青急了,也学着许仙那一套,和人起誓,得到的却是男人们清醒而冷冽的劝诫: 一生一世很长,姑娘不可当真。    那头的素贞却被感动了,跟着起誓,许仙的伞不动声色地往自己那边又倾斜了几分。       素贞如愿成为良家妇女,就像所有刚进入婚姻的女人那般,累却幸福。 小青一人十分潇洒自在,又不免觉得没劲,只因她是“女人”,没有了男人的爱,她不再“完整”。 看着出双入对的素贞许仙,她想起了自己第一天遇到的那个男人。 睡了就能一生一世吗......       崇馥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椅子上,不知何时是睡着的,扭头看向旁边的黎衍,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 黎衍正带着耳机,聚精会神一动不动的看着屏幕。    她重新把目光移回自己面前的电脑上,这部戏已经进入了尾声,中间的小青与姐夫偷情,许仙背叛素贞,法海放过青白都已过去,五百年后,春歌再次响起。 法海已转世多次,依然在寺庙里做着僧。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他即将圆寂,她即将成人。 她依然说着亿万斯年,他心知肚明这五百年的陪伴,已是他们的亿万斯年。 等了五百年,她却说不想成人。    他立刻为她授业解惑: 轮回生死,你有什么畏惧吗?    做人会忘记这五百年,忘了五百年前,忘了一切,忘了他。 他不敢看她,和五百年前一样。 他放不下她,教她自渡,她却说: 我要你度我。    他诉说前尘往事,说自己已然了悟,你和我是一样的,你我,没有分别。    分别之际,她跪地做最后一次的起誓,她的起誓无关一生一世,却远比一生一世更长。   小青:感谢师父,收留我五百年。 法海:因为有缘...    小青:我们在宋朝相识,因为有缘...    法海:我们知道了一切的短暂。因为有缘…… 小青:我有了人的眼泪,人的悲伤。因为有缘?    法海:世间任何一种,都不是恒久存在的。 她已然了悟:因为有缘,我再最后看你一眼,我的男人。 她:我们在宋朝相识,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他:你没有看见我身上的袈裟吗? 她:看见了,一个男人。    小青终于流下人类的眼泪,法海也悄然流下眼泪。    她:姐姐遇见了许仙,我,遇见了你。 然后是诸般的蠢蠢欲动,人间,烟火。 风月,纠缠,离别,伤情,爱恨难填。 我不会记得雷峰塔,只会记得姐姐的双眸,许仙的伞,袈裟,和禅院,钟声。    这一幕开始,崇馥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这次隔着屏幕再次观看的感受,比第一次看时更汹涌,比毕业大戏时更动情。 她想看看黎衍有没有发现她的这场,有点过于煽情,有点没出息的决堤。    却看见他脸上的,正是和她一样的泪水。

53.没有人不是一座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