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他肩头扛着?旗,一手握着?铃铛,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嘴里?念念有词,一副坑蒙拐骗的神棍模样,燕玉鹤站在暗处看?了半晌他都没发现。随后燕玉鹤说了句“不能任他抹黑太虚宗的名声”,便起身大步走?去,柳梦源瞧见师兄当?场吓得双腿发软,此时看?热闹的薛茗听见这边有争吵,便循声而来。

正想?着?,燕玉鹤已揪着?柳梦源来了此处,他信手一甩,柳梦源被掼得往前行了几步看?看?站稳,回身道:“师兄啊,我都说了,我真的不是在当?神棍骗人!你为何不信我呢?”

燕玉鹤神色冷漠,瞥他一眼,并未理会。

柳梦源无?法,只得转身拜了拜薛茗,说道:“嫂子,你快帮我说两?句话。”

薛茗瞧着?柳梦源,一年?不见他身量抽高了些许,原本麦色的皮肤稍微深了些,想?来是下山之后没少在太阳底下晒,从前穿着?太虚宗的宗服,白白净净的,这会儿倒是不管什么破布都往身上套,唯有一张脸收拾得还算干净,瞧着?比路边的乞丐强点。

他当?初下山历练闹得阵仗很大,哭着?喊着?不愿离去,最后还是水曦出面,定下了他下山历练之事,柳梦源才挑着?自己的行李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

水曦放不下柳梦源,曾几次传信给燕玉鹤让他照看?在民间的师弟一二,燕玉鹤阳奉阴违,回信说会去找他,实际并不搭理,薛茗问他为何如?此苛待师弟,燕玉鹤便因此生?气,说什么他那蠢师弟惯会装可怜,不仅蒙骗了师父,还骗了她也跟着?心疼。

薛茗百口莫辩,说自己根本没有心疼只是好奇一问罢了,燕玉鹤不相信,气了半宿才被哄好。

如?今看?来,柳梦源分?明?在民间生?活得很好,虽然衣着?看?起来并不华贵,但他周身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几分?摸爬滚打之后的成熟气概。

薛茗正想?着?,转眼对上了燕玉鹤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哪里?又惹到他了,此刻他脸色沉沉的,眸光透露着?某种不善的信息,直直地看?着?薛茗,仿佛只要她为柳梦源说一句话,他马上就要冷着?一张脸,说出一些类似“师弟惯会装可怜蒙骗别人”满怀怨气的话。

千错万错,还是她当?初大意,在燕玉鹤面前夸了柳梦源几句“生?得好看?,性子好”。

薛茗想?了想?,继而对柳梦源道:“柳师弟,你在此地忙活什么呢?”

柳梦源撇撇嘴,说道:“我接到消息,说有一个厉害的邪祟来了这城中打算趁着?中元节害人,恰逢刚进城便瞧见有个人印堂发黑,鬼气缠身,追问之下才得知他近日家宅不宁,总是闹出怪事,我在他的房宅推过一卦,算到那邪祟便是要害这家人,于?是才在今夜守在此处。”

薛茗讶异道:“怎会如?此?”

倘若真的有什么凶戾的邪祟,燕玉鹤必定在进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她转而问燕玉鹤,“你也知道有这种邪祟?”

燕玉鹤先是淡淡摇头,旋即问柳梦源,“你这消息从何处得来?”

谁知柳梦源却突然打起磕巴,顿了顿才说:“是、是个厉害的人告诉我的……”

燕玉鹤眸光一厉,沉声道:“柳梦源。”

薛茗见柳梦源这满脸心虚,就知道他这消息的来源未必干净,所以才不敢告诉燕玉鹤。不过她注意到一点,连燕玉鹤都没察觉出的邪祟,竟然会让柳梦源给推算出来,若此事当?真,那柳梦源一手星盘推算之术已然十?分?了得,尽管燕玉鹤经常表示他的师弟怠于?修行蠢笨不堪,现在看?来,水曦收柳梦源为徒也并非收着?玩,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那厢柳梦源已然吓得不行,本身他就在师兄的淫威下长大,平日里?怕师兄比怕师父还厉害,每回燕玉鹤念他大名,便是要罚他了,他赶忙求饶,“师兄,好师兄,你就饶了我吧!”

“哼。”百鸦在此时重重地哼了一声,成功拉出了自己的存在感,众人朝他看?去,不明?白他突然哼什么。

只听他道:“还能是谁,你这师弟身上一股酒味,闻不见吗?”

“酒味?”薛茗用力嗅了嗅鼻子,还没闻出什么,就被燕玉鹤一手遮了脸,按住鼻子不给闻。随后就听燕玉鹤漠声道:“谷井阑,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凭空冒出几声轻笑,继而空气中蔓延出浓郁的酒香,醇厚无?比。薛茗眼前一花,就看?见一顶黄金轿忽而出现,轿帘轻晃,一柄白玉扇探出来,将?帘子掀开,继而一袭织金衣袍的谷井阑慢步下来。

此人生?前是太子,死后不管到哪里?也不肯落了体?面,站在一行人当?中尽显贵气。他身后的轿子消失后,则站着?个白无?常。

黑无?常见状忙露出喜色上前拜礼,唤道:“太子殿下。”

谷井阑随意抬了抬手,转而望着?燕玉鹤笑,说道:“燕赤霞,许久不见啊。”

燕玉鹤没有半点与他叙旧的样子,单刀直入道:“是你将?这消息告知我师弟?”

谷井阑虽然对他这死性子习以为常,却还是露出了无?趣的神色,继而对薛茗几人一一寒暄,就连坐在一旁生?气的百鸦也没落下,得来百鸦骂的一句酒鬼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是我不错。这邪祟压在井下多年?,近日不知得了什么法宝逃了出来,正巧我遇上你师弟,想?着?你们宗门向来都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便好心告诉了他。”

燕玉鹤道:“有何凭证?”

谷井阑道:“凭证自然是没有的,你未能探查出来,一来是你手中没有了那把剑,二则是那邪祟身上有个隐蔽气息的法宝,所以你才不知。”

薛茗好奇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谷井阑笑道:“说来也巧,我正寻找的人与这邪祟有那么点联系,所以我才得知。”

话音落下,一时间几人都没开口说话,似乎正等着?一个人做决定。薛茗瞧着?燕玉鹤的神色,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计量,只是他并不喜欢当?领导者,所以即便是有计划也不会轻易说出来,于?是便问他,“你抓了多少只?”

燕玉鹤随手扔出一个锦囊,被聂小倩接在了怀中,他道:“整一百只。”

薛茗一算,几人加起来便有二百九十?九,就差这一只。于?是她道:“那只要抓住这作乱的邪祟,便正好三百只,距离中元节还有一个时辰,如?果赶在这之前抓到,你们也可拿回去交差。”

聂小倩喜不自胜,自然是举双手同意,黑白无?常也并无?异议,百鸦更是巴不得事情赶紧结束,别再让他穿着?女子的衣裙勾引这些妖邪上钩那就一切好说。

几人一拍即合,便商议着?如?何捉这最后一只邪祟。柳梦源推算过它会在子时出现在那家住宅附近,所以才会在半夜于?街口游荡,没想?到正被师兄抓了个正着?。面对师弟的满脸怨怼,燕玉鹤倒也不是那种厚脸皮不认错的人,只道若他这卦算得准,那邪祟按照他所言准时出现,便请书给师父准许柳梦源结束历练回山。

这对柳梦源来说也是天大的好消息,当?即又缠在燕玉鹤左右,一声叠一声地喊着?好师兄。

薛茗在边上窥见燕玉鹤眉眼中流露出的烦躁,在心中偷笑,虽然她并不觉得燕玉鹤平静的性子是缺点,但偶尔见他被烦得厉害,也会觉得有趣。

几人分?头埋伏,藏在那处住宅的各个方位,静静等待着?子时到来。

燕玉鹤坐在树枝上擦剑,月光清亮皎皎,落在他身上,照出俊美的轮廓。他对自己的武器向来爱护,之前在山上砸碎了用了多年?的宝剑,下山之后燕玉鹤也一直在找趁手的武器,每一把都很爱护,可惜坏得很快。薛茗认为,天界应该给燕玉鹤这种最佳员工颁发奖品,类如?万年?玄铁打造的剑之类的宝贝。

薛茗坐在另一根树枝上,双腿垂下去轻晃,澄澈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偶尔夜风拂过,吹动满树的叶子发出轻响,远处还有鸡鸣,除此之外周围一片寂静。

燕玉鹤擦完了剑,动作平缓地收起来,其后忽然朝她倾斜身体?,欺身压过来,手臂揽上她的腰,不知怎么一使力,一下就把她从另一个树枝抱到了他身边坐着?。这树生?得高而粗壮,分?出的树枝赶得上寻常树干的大小,两?人坐在上面尽管树枝晃了几下,却仍旧坚.挺地支撑着?两?人的重量。

燕玉鹤总喜欢这样抱着?薛茗,就像绛星也会闲着?没事就将?脑袋倚靠或是耷拉在她腿上一样,主子和?灵宠都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了同样的黏糊,不过由于?体?型的不同,绛星是倚在她身上,而燕玉鹤则是习惯将?她抱在怀中,以整个身体?圈住。

他还喜欢压着?薛茗,用胸膛贴着?她的脊背,不会用很重的力道,但会让两?人靠得更近,贴得更紧。他又惯常寡言少语,性子平静,抱住薛茗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只慢慢地将?心跳贴着?她的后背传过去,压在她的心上。

燕玉鹤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处,敛着?双眸,呼吸声绵长而轻缓,时而有炙热的气息落在薛茗的耳边。

过了会儿,薛茗突然轻声问:“去给你找一把剑好不好?”

燕玉鹤轻动,似漫不经心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疑问,“嗯?”

薛茗说:“你从前的剑不是被你砸坏了吗?下山以后用了几把剑都不顺手,不如?等到天亮咱们就出发,去东海找玄铁,再给你打一把新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