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日之后再给你
河伯拿着小玉简的手僵在原地,他与金蟾同时循声而去,却见一阵白芒闪过,一名身着白袍,头戴子午冠的俊逸郎君悠然飘落,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缓步上前,并向河伯行了一礼。
“小神见过柳郎君。”白袍郎君的语气颇为恭敬,不过却并没有像其他小神那般谨小慎微,反而看上去甚是自然。
河伯心中略感忐忑,他并不认识对方,但从这白袍郎君落地,那金蟾便急忙让开道路,并自然而然地趴在其身后,俨然是上下关系,如此看来,这郎君应当也是来自玄坛部,且地位远比金蟾要大得多,只是肯定比不过水德星君的,因此还是要主动行礼。
此刻让河伯颇为在意的,自然是方才白袍郎君落地前所呼喊的话语,他说这灵蕴不可收取,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可若真是发现眼前的凡人其实是河伯所伪装,又何必如此有礼呢?
河伯只觉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其中必有蹊跷,可手却没有放开小玉简,这里可是有着让他疯狂的灵蕴数量,想让他放手是绝不能的!
因此,河伯只是故作淡泊地看着这白袍郎君,一言不发。
白袍郎君笑了笑,并没有因为河伯的冷漠注视而有丝毫心慌之意,玄坛部掌管仙神俸禄,哪怕水德星君的地位再高,这灵蕴也得经过玄坛部,因此他仍是表现得不卑不亢,再度开口道:“柳郎君,这灵蕴你暂时还不能拿取。”
暂时?
河伯心中更觉疑惑,但并未表现出来。
白袍郎君见河伯如此孤冷,也隐隐收敛了自己的笑意,拱手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这笔灵蕴下发之前,玄坛部并未收到郎君下凡渡劫之事,此事太过突然,待我们收到天庭敕令,金蟾已然出发,这才导致如今这般局面。”
河伯听完便更加迷惑了,可也不好开口去询问,只能继续憋着等白袍郎君说法,不得不说,这装起金仙来还真是颇为疲惫,果然还是应当快些解决此事,否则迟早要被憋死。
“当然了,这笔灵蕴依然还是郎君所有,只不过郎君可能不太清楚,玄坛部曾有律令,但凡有仙神下凡渡劫,灵蕴必须暂缓发放,待元神与躯体彻底融合之后,方才能够交付,郎君切莫觉得此事不合理,要知道每一条不合理的律令,其背后都是有着血一般的教训,因此郎君还是耐心等待一日。”白袍郎君继续解释道。
听到只需要一日,河伯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从天而降一大笔灵蕴,足以让他走上他的神生巅峰,河伯甚至都开始给自己修成金仙之后的感念打草稿了,结果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白脸上来就要将灵蕴扣下,相当于将他直接从幻想之中给拉了出来,他自然是难以稳住情绪。
不过,当他看到白袍郎君恭恭敬敬摊开双手,等着自己主动交出灵蕴时,河伯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揪起来一般,这凡人躯体果然是脆弱,只不过就是有了一点点情绪波动,便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回馈,以后若是紧张,心跳太快,岂不是容易被发现?
河伯不自觉地紧握了一下小玉简,随后只能暗暗咬着牙,缓缓将之放到白袍郎君的手掌之中,而白袍郎君才刚刚接触到小玉简的瞬间,光芒闪过,小玉简便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河伯觉得自己被生生抢劫了一番,肉痛不已。
那是我的灵蕴!是我的!!
白袍郎君再度向河伯行了一礼,随后白芒一闪,他竟是化作了一头仙气飘飘的白鹿,腾云在上,并向河伯点了点鹿头道:“这便与郎君别过,待明日灵蕴便会重新交还郎君,也祝郎君在凡间有一番大作为。”
说罢,这白色仙鹿便腾云驾雾,远遁天际,那一只趴在一旁的金蟾亦是扑腾起翅膀追随而去。
一鹿一蟾就此离去,河伯却莫名觉得有些怪异,明日就要见到的,还留什么祝愿之语……
嗯?对方是说的明日便来送灵蕴吧?明日?
河伯眼瞳骤然一缩,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明日……不会是指天上的明日吧?那就是……一年?!
河伯双手抓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的脸庞都扭曲了起来,一年啊!想要拿到这笔数目惊人的灵蕴,他必须要等到一年之后!!
若非此处距离那些小神所在院落并不远,河伯当真就要发出阵阵懊悔的嘶吼,他怎么就那么老实地将灵蕴给交出去了呢?他完全可以用星君的身份威胁这仙鹿,让对方不敢收走小玉简!
灵蕴啊!多少个万万的灵蕴啊!!
在一通无声地懊恼抓狂之后,河伯方才开始冷静下来,一方面是顶替金仙后迅速自杀挣脱困局,一方面是攒到地老天荒都攒不出来的灵蕴……
河伯再度开始疯狂盘算起来,也许自己可以想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继续伪装,直到一年之后领到了这笔灵蕴之后再去寻死,虽然一年时间看上去有些漫长,但对于神仙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弹指一挥间罢了,方才不论是老土地公他们还是仙鹿金蟾,他们都没能看破如今的河伯,这便说明,不到一定修为,是无法看穿元神的,这兴许也与元神与肉体的融合相关,但事实便是,此刻所有小神都以为他便是下凡的水德星君。
而能够看破他的,估计只有同为金仙的那些大能了,可金仙岂是会随意下凡的?
那么,只要自己在这一年里小心谨慎,尽可能不漏出马脚,便能够在一年之后,拿到这笔灵蕴,如此巨大的数量确实足够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河伯顿时舒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是个小天才,不仅想出了顶替金仙的妙计,如今还能得到这么一大笔灵蕴,虽然过程可能会有些凶险,但不妨一试。
他又不是真的金仙,做不到无欲无求。
既然已经有了这般打算,河伯便不再多纠结,甚至忍不住哼了起小曲,只是才刚走几步,便听得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让他立刻闭上了嘴,毕竟以星君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哼小曲的。
不过所幸来者并非是哪一路小神,而是一名凡人,那凡人河伯有些印象,乃是柳毅的兄长柳信,对方见到柳毅,当即上前拉起河伯的手腕,并催促道:“老幺啊老幺,大人都说了众子弟今日聚在族中祠堂,你怎生还敢赖床到此时?赶紧与我走,否则大人又要责罚于你了。”
河伯自然没有抗拒,他现在可不仅仅是要伪装成星君,同时也要伪装星君伪装的凡人柳毅,而想要成为柳毅,自然是要融入他以往的生活,总不能这一年将自己尽数关在屋中,这也不符合星君下凡后所需的历练。
河伯快步跟着兄长感到柳氏祠堂,此刻祠堂之中,已经大大小小站了不少小辈,而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一名中年人在进行祭拜,他与兄长便悄然躲到了众人之后,假装一直在此。
祭拜结束,中年人转过头来,目光扫过众人,在经过柳毅之时还顿了顿,似乎是对柳毅能够准时到此感到意外,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他名叫柳忠,乃是柳毅之父,亦是整个柳氏的族长,如今的柳氏只能算是寒门,虽然强于外面挣扎求生的贫民,但却根本比不过那些真正的世家豪族。
柳忠先是讲了讲柳氏先祖的一些作为,看上去是要激励小辈,不过效果并没有多少,他们从小就听着这些事情,早就已经听腻,柳忠也知道这些几乎等于废话,但不讲讲又觉得会让今日聚集祠堂变得不够完整。
因此在快速讲完这些事情后,立刻切入正题:“如今解试在即,我柳氏已经多年无人考中,连去长安的资格都没有,再这般下去柳氏便真的要完了,光是安排你们参加解试的钱财都快凑不齐了,今年不满十五岁的子弟便不用再去了。”
朝廷科举无年龄与出身的限制,不过寻常低层百姓莫说参加考试,怕是连书都看不上,而柳家虽是寒门,但还能凑出钱来,供众子弟读书,以往还会让孩子从十二岁开始参加解试,这是大家族比较常见的方式,他们并不指望这些孩童通过解试,只是累积累积经验,待多考几次,说不定就有机会考过,科举每逢三年一次,通过解试即可获得前往长安参加省试的资格。
“大伯放心,此次我等必然全力以赴!”一名自信满满的柳氏子弟高声答道。
柳忠点了点头,这说话的柳氏子弟算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此次最寄予厚望之人,倘若连他都过不了,那其他人估计也难,尤其是……
柳忠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缩在角落里的呆滞青年,也就是自己的儿子柳毅,身为族长之子,他便是从十二岁开始就报名参加,结果连续参加了两次,成绩都是一塌糊涂,甚至是一次比一次差,平日里也是吊儿郎当,完全不是个读书的料,柳忠一度已经将他放弃。
不过,今年因为缩减了年幼子弟的预算,因此他还是将柳毅的名字报在其中,只不过全然没有对他抱希望而已。
柳忠这一头对自己儿子感到无奈,那一头的河伯在听到名字之后,又一次愣住了。
考、考试?
怎生……怎生还要考试啊?!
自我攻略达人,但要考试。笑死我了
好好复习,早日上岸
寒窗苦读一年,继承灵韵万千,人生还是大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