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自古以来,水乃万物之源,凡人休养生息皆与之有关,掌管水部的水德星君,曾战恶龙,斩妖邪,保天下百姓太平,护大唐水域安宁,功德无量。”

听到浦岛没再称呼水德帝君,河伯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虽说仙神尊名确实会随着凡间信仰逐渐产生变化,但这与河伯没关系,就算要变也不该是如今去变,不能再引起天庭的注意了,这浦岛虽然思想危险,总冒出一些离谱的念头,但起码还算听话。

“正如我先前所言,星君执意庇佑受灾百姓,竟受到天庭责罚,连帝君之位都被剥夺……”

“?”

河伯听到此话又是被吓了一个激灵,让浦岛自己想办法改掉尊名,改倒是改了,结果居然全部推到了天庭之上?这不是更容易被天庭盯上了吗?

眼看着浦岛似乎又要大肆宣讲水德星君遭受天庭打压,河伯急忙干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为此引来了在场信众不满的目光,不过浦岛却满脸惊喜,当即结束了今日讲经,让信众先行离去。

待众人离去,河伯目光先行移向了箕水豹,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先前箕水豹每次见到自己都是激动得像条土狗一样,今日怎么缩在庙里,只是简单地行了个礼呢?

不过他此刻也没心思去理会箕水豹,反而是看着浦岛,询问道:“上个月我来此之时,你说过,你接收了不少香客信众捐助的钱财,你用这些钱财都拿去买粮食衣物,接济灾民了是吗?”

浦岛没想到河伯一来便提及此事,当即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从庙里取出了一本账簿,翻开道:“不错,这些钱财我都一笔一笔记下来了,谁捐助的,购置了什么,在何处发放,都是清清楚楚,还请郎君过目。”

看着那些清晰的账目,河伯不得不感慨到底是有才学之人,想想当初那个虽然有些愣但起码一心报销国家的书生,如今却跟个江湖骗子一样,可偏偏河伯又训斥不得,毕竟人家除了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之外,并没有真去做骗钱害命之事,甚至可以说,他这么做还给水德星君积攒了许多凡间的功德与香火。

如今河伯又有求于他,需要利用他这方面的天赋来救助灾民,其他的事情也只能暂且放一放,他盖上账簿,看着浦岛道:“你做得不错,不过,你怎么说也是一名颇有才学的贡生,这穿上道袍,戴着莲花冠做这些事,是不是有些委屈你了?”

“郎君这是哪里的话?我曾想以才学报效国家,是为天下百姓,今时我以星君之德多行善事,同样是为了天下百姓,这并无分别。”浦岛一脸浩然正气地说道。

行行行,你嘴巴厉害,我说不过你……

河伯无奈叹了口气,转而道:“这是你自己的抉择,我也不好过问,我今日来此是有正事,北方水患之后,瘟疫四起,加上原本便有的饥荒,百姓已经活不下去,纷纷南下寻求生机,你应该也看在眼里吧?”

“是,这些时日灾民越来越多,我已经尝试着带人去城外派粥发衣,但总有一种杯水车薪之感。”浦岛叹了一口气道。

“虽说从来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即便杯水车薪也该去尝试一下。”河伯摇摇头道,“能救一人是一人。”

“郎君果然是大善之人,我会努力召集那些香客进行捐助,不过,我还是需要郎君相助。”浦岛思索片刻后道。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河伯困惑地看向浦岛。

“郎君云淡风轻,并不知晓这些香客信众的底细,尤其是那些有钱的香客,越是有钱越是不愿意捐助,此事我们也不好多说,毕竟钱财是人家自己的,总不能强抢,可一旦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时,花多少钱他们都会愿意。”浦岛摸着自己下巴处蓄出来的一点胡须。

河伯并没有打断浦岛的话语,虽然自己心里也有些打算,但如果是通过浦岛之口说出来,自然是最好的,若是路子歪了,加以引导即可。

“在下的想法是,我们还是要让那些有钱的香客明白自己能从信仰星君一事中,得到利益,捐助得越多,利益越多,让他们死心塌地。”浦岛解释道,“所以,我才想着需要郎君帮忙,以神迹的方式让他们信服。”

河伯点了点头,浦岛的思路其实问题不大,只可惜局限于凡人思维了,倘若是以前的河伯,或许也只能局限于此,但自从顶替星君,见多了那些不求立刻回报,也一定要混个眼熟的小神,他便明白过来,利益确实可以让人受之驱使,但却不能永远让人受之驱使,一旦到了承受之外,他们便会转而背弃。

浦岛所言确实没错,他当初在长安城外的村落时,便曾因为突然出现的神迹,从而让那些质疑的贡生全部拜服,光靠浦岛那张嘴是没用的,遇上讲道理的贡生还好,遇上扬州城外山中那些山贼,便只会挨揍。

只有展现神迹,才能让这些凡人从内心深处相信自己所信所仰的背后真有仙神,虽然河伯无意去传播什么水德信仰,但如今事态紧急,也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是个好方略,不过,不能让他们尝到多少利益,随便给点即可。”河伯转头看了一眼供桌上的瓜果,“我看这些东西便挺好。”

他要的是让有钱的香客信服,而不是与他们做生意。

浦岛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去安排,神迹之事,便劳烦郎君了。”

见浦岛兴冲冲地离开水德庙,河伯无奈叹了口气,随后转头看向箕水豹,箕水豹缩在庙里,只是露出尴尬地笑容,河伯眨眨眼,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些段时日我一直都在庙里,哪里也没去,认真听着这个凡人讲经。”箕水豹连连摇头道。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河伯也没办法继续追问,在箕水豹面前还是要装得高深一些,于是说道:“方才我与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听见了。”箕水豹扒拉在门边,再度点头道。

“那便行了,我如今只是一介凡人,并无法力,你不属于本地任何神位,因此最为合适。”河伯负手而立,“按照浦岛所言,展现神迹……不要做多余之事,他说什么,你便如何。”

“谨遵星君之令。”箕水豹郑重点头。

见箕水豹如此轻而易举答应,并且什么多余的话语都没说,河伯的心里愈发感到迷惑,张口正欲试探,箕水豹却急忙道:“我什么都没做过啊!”

“……”河伯嘴角一抽,这一看绝对是闯了什么祸事啊,不过如今河伯还真没工夫去追查箕水豹到底惹了什么祸,还是应该先做好眼下之事。

再次嘱咐一句之后,河伯便与紫姑离去,离开苏州几日,他还没好好休息,所以便寻了一处客栈休息,等浦岛安排后续之事。

似乎是因为河伯的主动命令,加上此事事关重大,浦岛显得极为亢奋,不到一日便找到了那些颇有家财的香客信众,并告知会在城中空地,搭台讲经,事关往后十年众人的运势。

一听关乎运势,这些人自然蜂拥而至,而浦岛如往常一般,先与众人讲着水德星君的事迹,多是那些传说之中的故事,配上浦岛的口才,就连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河伯都听得津津有味。

随后浦岛又将如今北方遇灾之事道出,情节动人,令在场之人潸然泪下,有了这两段铺垫,随后浦岛才将捐助一事讲出。

也正如浦岛所料,想让这些信众捐助钱财并没有那么容易,即便他们嘴上说得极好,实际出手依然抠抠搜搜,如今城外还有无数灾民等着吃饭,多一日便可能多死许多人,而他们拿出来的钱财粮食还不够派发半顿。

但,这仍旧只是铺垫,接下来才是最后一环。

河伯并没有过问他的做法,只是与紫姑在旁观察,就在现场有些冷清之时,突然横生变故,一名衣衫褴褛,满脸生疮的老者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箩筐,打开之后,臭气熏天,竟都是些腐烂发霉的食物。

此举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愤怒,纷纷对他大肆指责,老者唯唯诺诺,不知所措,反而是让众人更加起劲,对着他不断谩骂,甚至有不少人要冲上去将他赶走。

然而浦岛却呵止众人,让大家让开一条道路,自己走到那臭气熏天的箩筐前,眉头紧蹙,强忍着呕吐之意,将里面一块发霉的面饼取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往嘴里塞去。

“道长不可啊!”

“道长,这……这不至于,不至于!”

“道长,此人就是来捣乱的,你快停下!”

然而浦岛却没有理会众人的劝阻,将那块发霉的面饼全部吞了下去,随后勉强露出笑意,对着众人道:“这位老丈一看便是家中不富裕,这些食物虽然发霉发烂,可或许已是他的一切,但他仍然愿意将之捐出,他之善心,星君都会看在眼里。”

说着浦岛便又要伸手去拿腐烂的食物,然而这一回,当他抓住那只烂透的李子时,李子突然冒出一阵祥光,原本腐烂的果肉立刻变得圆润饱满,而那散发着臭气的箩筐,也弥漫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浦岛故作惊讶地往前看去,里面哪还有什么腐烂的食物,全都是新鲜饱满的瓜果面饼。

“这……”周围众人也极为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