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主任什么情报都没有,唯一知道的是:Space-time 酒吧附近曾经还有过六名失踪并尚未找回的人和灵。 Space-time 是紫金商场酒吧一条街最大最豪华的酒吧,不过并不是最热闹的,它走的是格调路线,客人不求多只求精。 在它斜对面,有一家叫“繁春”的文艺小酒吧。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在酒吧前叼着烟看手机:【组长,我到了】 【姜还是老的辣:你这么积极干嘛?不想安稳退居二线了?】 想啊,怎么不想。 要是小雨、三石没在里面,听见“危险”两个字,他保证乖乖听话,外面苟着。 老董无奈摇摇头:【主任说有奖金】 【姜还是老的辣:呸!去你的奖金,除了我这个房贷狗,你们仨谁在乎那屁大点儿奖金?!】 老董回了个微笑表情,那边就没再发消息过来了。 他抬头四处观察着,突然前方一个女人拨开人群径直走过来,黑色露脐吊带上衣、白色阔腿裤,蹬着高跟凉鞋,长发披散,耳朵上闪亮的大耳环十分抢眼。 女人越过他进了繁春酒吧,半趴在吧台上,一手撑头一手抬起,手腕上松松绕了三圈的南红玛瑙串撞在一起,“卡莉达!” 桃红色头发的女人闻声回头,从一众靓男靓女中抽身出来,快步上前拥抱她:“哦我亲爱的姜美人,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门口的董粟:“?” 不是去 Space-time 酒吧?她怎么又跟美女谈情说爱起来了! “接到举报对面酒吧有违规交易,这不,又加班了。”姜山宁凑近她,小声胡诌了个理由借口打听:“我平时就来你这儿,别地都没去过,对这家酒吧也不了解。你天天都看着,有没有什么线索提供?有奖哦。” 原来是问话来了。董粟竖起耳朵,往门口又挪了挪。 “哦亲爱的,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真令人伤心……不过话说回来,他家确实奇怪。”卡莉达看着 Space-time 酒吧,将手挡在嘴边,“他家非常贵,是会员制,这种高档酒吧居然开在这样的地方!你知道的,我是个善良的人,我一度非常担心他家会倒闭,到时候那些可怜的员工怎么办?我是很想收留他们,可是……哦,话说回来,可是他家生意非常好!哦我的上帝,那些腰包鼓鼓的上层人,居然会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姜山宁瞅了一眼 Space-time 酒吧的玻璃窗:“嗯?人很多吗?我看里面人都稀稀拉拉的。” “哦 my honey,这你就不知道了,进他家门的人每天都很多!”卡莉达说完,眨巴着眼睛嘀咕:“哦对,说起来这也很奇怪,进去的人很多,出来的人好像没那么多……”然后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捂嘴小声惊呼:“天呐,上帝,你说里面有违规交易,该不会是拐卖人口?贩卖器官?哦!这群邪恶的魔鬼,上帝会惩罚他们!” “Stop。”姜山宁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请扼制一下你的想象力。对了,你说他们是会员制,要怎么入会员?” 卡莉达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哦亲爱的,你一定没有会员能推荐你。所以,你只能一次性充值 88888,哦该死,他们分明可以直接抢劫,却要送你一个小小的、没用的普通 VIP。” 姜山宁倒吸一口凉气:“我决定溜进去。” “哦,这怎么行!他们安保措施非常好,除非亲爱的,你是一只蚊子。”卡莉达两只手在胸前扇了扇,表示她可以变成蚊子飞进去。 “……”姜山宁抹了一把脸,一咬牙一跺脚,“算了,先垫付。你忙着,我去喽,回头找你喝酒。” 卡莉达笑眯眯送别她:“拜拜~my dear!mua~” 姜山宁带着老董慢慢往 Space-time 酒吧过去,低声说:“要充值 88888,你钱够吗?不够我帮你垫。” 靠,破酒吧,真 TMD 抢劫。董粟忍痛点头:“够够够,组长要不我帮你垫吧?反正领导说了费用全报销。” “没事,我钱还够。”眼见着酒吧大门就要到了,姜山宁叮嘱董粟:“老董,安全为首,别的事有我。” 董粟一愣,笑起来:“放心吧您,我都跑一线这么多年了,保证出来时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掉。” 姜山宁拍拍他的后背,没再说什么。 两人到酒吧门口,侍者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俩一遍,鞠躬说:“欢迎光临!请尊敬的女士、男士出示会员卡。” 姜山宁冲酒吧里抬抬下巴,抱着手问:“你们这 VIP 怎么入?” 侍者礼貌地弯腰相请:“充值 88888 元即可,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交了钱拿了会员卡,董粟问:“你们这儿能开发票不?” 侍者:“……您稍等。” 发票踏踏实实揣兜里了,两人才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黑心地点了瓶上千的酒,顺便又开了张发票。 “二位慢慢享用。” 侍者离开之后,董粟倒着酒小声说:“我是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的,你鼻子灵,你说呢?” 姜山宁摇头,这地方味道太杂乱。“不过卡莉达说得不错,高档酒吧开在这种地方,鹤立鸡群。这真的能有足够的客源?或者说,这种层次的客人真的会到这种酒吧街来吗?” 老董一点就通:“他们真有违规交易项目啊?” 姜山宁端着酒杯靠在卡座上环视四周,这个位置很隐秘,但能够让她看到酒吧大厅的全貌。大厅里的人确实不多,卡莉达说这里的客人进多出少,那么进来的人都去哪儿了? 如果这里就是灵力结界的入口,酒吧只是个幌子而已,一切就能说通了。 两个人坐着坐着,天色渐亮。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姜山宁留意着他们身上的味道,没多久,果然在两个客人身上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倒不是灵力的气味,是一种奇特的、淡淡的、混杂着血腥的香味。 她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三下,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董粟起身:“我去洗手间,你在这儿等着。”说完摇摇晃晃地走向这位客人来的方向。 姜山宁戴上蓝牙迷你对讲机,打开手机进入工作频道。董粟那边传过来的声音一开始有些吵闹,后来就安静下去,只有遥远的音乐声。 他压低声音:“前面有一个后门,但是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守着。我估计够呛,得靠你。” “没问题,你苟住,我来了。”姜山宁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起身往那个方向过去。董粟在频道里指引她:“进入走廊后,在第一个卫生间这里左转,然后在第一个岔路口右转,一直走然后下楼” “什么人!”对面传来一声怒斥,然后陷入混乱,董粟骂了句脏话,似乎跟他们打了起来。姜山宁见四下人少,干脆拔腿狂奔。她正下楼梯,迷你对讲机里就只剩“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喂?老董?”姜山宁皱起眉,敲击着迷你对讲机,“听得到吗?” 这下彻底没了声音。她掏出手机一看,老董已经没信号了。“啧”姜山宁皱眉,收好迷你对讲机和手机,一边跑下楼一边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团鞭子。 转下楼梯,还是个通道,前方传来打斗声。姜山宁跑到尽头一拐弯,就看见几米开外被保镖们围攻的董粟。 姜山宁握着鞭子一抖,长鞭飞速往前掠去,卷起一个保镖的腰。再一拽,保镖就飞了出去,还砸倒了仨。 董粟的压力瞬间少了一半,一拳冲着面前保镖的眼睛打过去,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向另一个,结果这保镖纹丝不动,董粟自己反倒被弹开后退好几步撞上墙。 这一脚,就是个壮汉也该退几步吧!董粟头皮发麻,转头和姜山宁说:“这不对劲!” 突然,他感觉有风袭来,下意识避开后偏头一看,姜山宁的鞭子及时缠住了保镖的手,他刚松口气,鞭子就“啪”一声,断了。 董粟躲闪不及,姜山宁用鞭子拽了他一把,把他拽到身后:“靠,你得赔我一条鞭子!” “报销找主任!再做找三石啊!” 姜山宁没空跟他废话,鞭子一抽,直接卷向一个保镖的脖子,脚下快速跑动,把两个隔得最近的保镖捆在了一起,然后灵活地骑上最高最壮的那个保镖的肩膀,从裤兜里摸出来一支银簪,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眼睛里。 整个通道瞬间被惨叫声填满。 最后一个保镖见情况不妙,居然掏出来一把枪。 刚刚跳下地面站好的姜山宁:“……”居然他爹的有枪!国安二局的枪只针对灵能者和灵物,况且这次他丫的压根儿不让带枪啊! “哈哈,那什么,有话好好说?” 此时被鞭子捆住的两个保镖也挣开了束缚,撸起袖子冲着姜山宁和董粟走来。 啧,蠢货。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我们束手就擒……”姜山宁嘴上这么说着,却在保镖靠近她时一个撩阴脚飞起踹裆,然后趁机一簪子捅进另一个保镖的脖子。 沉闷的枪声骤然响起,姜山宁和董粟一人一个保镖当肉盾,毫发无损。她手里的簪子朝前飞刺而去,将持枪保镖的手腕刺了个对穿,枪“啪嗒”落地。 姜山宁把手里的肉盾扔向一边,上前去拔掉簪子,把断鞭团吧团吧塞他嘴里,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然而门内并没有什么危险涌出,只是黑漆漆一片。董粟把手机掏出来打灯,依然驱不散黑暗。 “难不成找错了?这好像只是个空房间。” 过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回答,董粟这才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姜山宁,已经不见了。
第九章 玲珑骰子09 斗场
漆黑的巷子里突然金红光芒一闪,出现一个金红色长发的男人,脚边还蹲了一只穿着花裙子的无毛猫,金色猫眼像两个小光点。 猫咪仰头,张嘴说人话:“怎么会突然来玲珑骰子了?就这么一会儿没在她身边而已。” 然后又换了一个活泼的声音:“这可怎么办!爹爹,你得赶紧进去保护阿娘。” 男人冷笑一声:“你们闯的祸,让老子进去?” 猫咪小声吐槽:“我们闯的那个祸和这个有半毛钱关系么?” 然后换了一种沉稳的声音:“阿爹,你趁此良机也能和阿娘搞好关系。” 紧接着又换了一个妩媚的女声:“阿爹倒是想,怕是不容易呢,阿娘防备心太重了。” 能掐会算,掐不尽情感,算不尽人心,测不尽无常。她被不少身边人骗过、背叛过,后果虽有大有小,但无论怎样,真心真情被践踏的感觉都一样令人痛苦。 人是有保护机制的,这样的事发生几次,她便很难相信别人,习惯把事和人往坏的方面考量。 这样一来,如果日后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那不过是“也就这样”;如果日后发生的是好事,那就很值得高兴啦。 盔甲可以自保,却难自救;很难穿上,也很难脱下。 黑猫回神,轻轻一笑:“应对方法也不是没有,唯真心坦诚可破。阿爹你可记住了呀。” 男人揉着太阳穴反抗:“我还没说要去呢!” 猫咪舔了舔爪子,起身爽快地说:“好吧,那么阿爹,我们去了。阿娘对猫咪的防备心确实小多了,我们应该很容易就能和她成为最好最好的……” 男人忍不住了,拎着花裙子的领子把猫咪拎起来扔出去:“滚!回去给老子查到底是谁把她引来的!” 猫咪飞到半空中,突然消失不见,只余声音:“好的呢爹爹~” 男人烦躁地捏着山根,叉着腰走来走去,似乎在考虑什么十分纠结的事。最后,他叹口气,将长发绾起来用鸭舌帽扣住,往热闹的地方去了。 …… “亲爱的女士,欢迎来到玲珑骰子!请选择您的下注场次、对象与金额。亲爱的女士,欢迎来到玲珑骰子……” 姜山宁进入门内后,只是感觉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便从一片黑暗跌入了一片光亮之中。她下意识挡住刺眼的白光,再睁眼时,只见自己身处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有个机器人站在她面前,对她机械地重复话语。 姜山宁微微弯腰,仔细看机器人脸上屏幕滚动的文字。 【金玉阁:阿白(1:10)VS 小旋风(1:20),中场 16:52 存金楼:裂心(1:10)VS 天狗(1:30),上场 20:07 双玉台:张三(1:80)VS 李四(1:20),中场 8:22 ……】 神他爹的张三李四小旋风,这也太敷衍了。 姜山宁问机器人:“不能不下注?” 机器人停顿一秒:“请下注。首次下注有赠品,可获得甜品券*1,餐饮券*1,住宿八折券*2 哦!” 那这就是不能不下注了。姜山宁看了看,最低一注一千块,于是咬咬牙随便下了一注“裂心”。 “恭喜女士下注成功!首次请下载玲珑骰子 APP 并用此账号登录,初始密码为 666666,登录后请尽快更改密码。赠品已成功发放卡包中,可以直接在 APP 内使用哦!”机器人屏幕上出现被粉色爱心簇拥的二维码和一串字母,“祝美人姐姐玩得愉快!” 姜山宁扫码下载 APP 并登录后,屏幕上还出现了个萌萌的表情。她趁机揩油一把小机器人,机器人叫着“人家好害羞呢”转着圈圈离开了。 “……啧,谁开发的这么有少女心。”姜山宁一边嘟哝,一边环顾四周,看到一扇写着“存金楼”的大门,于是往那边而去。 门口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请您出示会员码。” 姜山宁在 APP 上找了找,找出会员码拍在它脸上的屏幕前。 “验证成功,欢迎光临。” 大门打开,姜山宁心血来潮又摸了一把机器人,结果这一位比较没趣,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于是揣好手机进门去。门内像古罗马斗兽场,人山人海围成一个圈,都在看着下面嘶声呐喊:“裂心!裂心!裂心!” 有不少人不知道为什么长得非常高大,姜山宁踮脚尖也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只能努力往里挤。她刚挤到能看见一点点的地方,人群就激动起来,都在挥舞着双臂大喊:“裂心!” “嘶。”她伸手捂住耳朵,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旁边举起来的不止有人手,还有半兽态的手,以及……完全的兽爪。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可怜的世界观,本来就已经裂开了,现在直接有要碎成渣的趋势。 姜山宁摇摇头,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摸清楚情况。于是继续往里挤。 这些人……也许有些不是人,身材高大的好处就是空隙也大,姜山宁猫着腰就能不断往前挤,总算是挤到一个能看清的位置。 高台之下是一个圆形斗场,里面有两只巨大的灵兽,一只大概是变异的犬类,看不出原本的品种,应该就是那位“天狗”。另一只变异猎豹,那就是裂心了。 这个灵力结界之内,竟然是黑斗兽场?但一个黑斗兽场怎么值得被放在苟主任说得那么危险的地方,奇怪。 天狗浑身是血,眼睛也没了一只,倒在地上起不来。伤痕累累的豹子则绕着斗场嘶吼,胜利者的喜悦和骄傲尽显。 “这么说我莫名其妙赚了一万?”姜山宁眨了一下眼睛,有一种被天降馅饼砸中的不真实感。 难怪世界上有那么多赌徒,这钱来得太容易、太多了。 “你如果在裂心身上下了一注的话,确实是。接下来还有两场,你可以追加哦。” 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姜山宁回过头,碰上对方温和友善的目光。 这男人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穿着宽松的短袖和长裤,戴着鸭舌帽,打扮得非常朴实无华。 但是架不住他长得好看。 该怎么形容……大概就是,每个部位都是完美的,不能动一分一毫,他不开口的话,就像一尊艺术雕塑。 放在别的地方姜山宁可能还会怀疑一下他是不是人类,因为似乎没有人能得女娲如此眷顾。但是放在这里,姜山宁只觉得他亲切无比,简直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帅哥,我还不太清楚怎么玩儿,要不你教我?” “好呀!”帅哥笑起来,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白牙。他往前挤了一步,和姜山宁并排站着,“它让你下载的 APP 点开,里面就有一个下注板块,你要追注裂心的话就找到他,下几注自己输入哦。你现在账户里还有一万一,十一注,不够的话可以在这里充值……我的建议是,可以全下裂心哦。” 姜山宁:“嗯嗯……嗯嗯好……好的……谢谢!” 中场还有二十分钟开始,姜山宁等得无聊,问帅哥:“忘了问你叫什么呢?我叫宁红豆。” 帅哥沉默了一秒,嘴角抽搐:“我叫丁阳。” 姜山宁点点头,总感觉哪里不对,想来想去想不出,觉得大概是名字与外貌不符,差评。 “你经常来这儿吗?看你很熟悉的样子。” 丁阳摇头:“偶尔来罢了,主要是来找人。” 姜山宁想起来之前,苟主任说这附近有失踪人口,于是猜测其中可能有丁阳认识的人,唉,也是可怜。 “找人啊?相逢即是有缘,不瞒你说我是玄门子弟,算之一术很厉害,如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啊,给你打折!” 丁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宁宁好厉害呀!” 这人好像太自来熟了点儿,该不会是个花花公子吧?姜山宁干笑两声,把注意力从称呼上转移开:“哈哈,很多人这么夸我。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那等待会儿离开这里,就劳烦宁宁为我算一卦了哦。”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姜山宁指着手机屏幕,“哦对了,你要不接着给我说说这里的情况?这几个斗场有区别吗?” “这个啊……” 丁阳耐心地为姜山宁答疑解惑,听了十几分钟,她总算是明白了。 双玉台是普通人类的斗场,存金阁是灵物斗场,两个斗场里的佼佼者会被送往金玉台,灵、人混斗。 玲珑骰子的赔率,用 1:10 下一注举例,赢了可获得本金加本金的十倍,输了失去的不止是本金,还要再赔付本金的十倍。这种玩儿法,输得会很惨,如果有人赔不起,就需要付出代价。如果连玲珑骰子提出的代价都付出不了……那就只能被扔进双玉台或者存金阁自求多福了。 之前失踪的人和灵,大概率就是因为输得太惨被扣在了这里。 说着说着,中场就开始了。天狗和裂心休整一番后出来,精神许多。他们之间就是更为残忍夸张的猛兽斗争,姜山宁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看手机。 丁阳见她心思根本不在斗兽上:“你好像不关心你的摇钱树呀?” “看你那么有把握,我的摇钱树大概率能赢。”姜山宁看了一眼斗场内,天狗又被裂心打趴下,裂心咬断了他的一条腿,“我只是……不喜欢厮杀。” 丁阳歪着头,似乎有些不理解:“不喜欢打打杀杀吗?” “倒也不是。打打杀杀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这只是手段,而不是核心。但这种厮杀的核心就是杀戮、残忍、血腥、暴力、痛苦……再加上金钱,这完完全全是为了恶心的欲望,罪大恶极。” 如果可以,她得把这灵力结界彻底毁了。不过国安二局肯定不乐意,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既达成了目的又不让二局为难她。 丁阳恍然大悟,嘟囔道:“啊,明白啦。” 中场结束得更慢一些,裂心险胜。不少人和灵物跟姜山宁一样,看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下注。 三场胜了两场,按理来说应该继续选择裂心,可是看起来他伤得也很重,比起上一场,赢得明显吃力很多。反观天狗,第一场伤得很重,中场居然还能让裂心这么吃力,搞不好下场可以反杀。 可是这个赔率,真的很搞人心态。目前裂心和天狗都是 1:20,她现在账户里有 12.1 万,如果下错了…… 姜山宁是个果断的人,但钱是姜大师的软肋,在钱的问题上她果断不了一点。她正在纠结,丁阳就靠近她小声说:“我的建议是,这一场全下天狗哦。” 有温热的气息喷在姜山宁的耳朵和脸颊上,她下意识避开一些,扭头看丁阳:“你说真的?” 丁阳直起身,拉开和她的距离:“真,比清蒸鱼还真呢。” 姜山宁被他逗笑了,但显然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只在天狗身上下了五注。就算赔,也只会损失十万多,不至于赔死。 她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赌的,不能把自己折进去。 但很快,姜山宁就有些后悔下少了。
第十章 玲珑骰子10 秘密
下场的裂心,居然真的处于下风。 天狗的伤已经被处理过,断腿也简单地接上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般,从一开始就对裂心进行凶猛的攻击。 姜山宁隔几分钟看一眼场内,过一会儿后皱眉看着他们,没有再挪开目光,“天狗的状态怎么……” 天狗突然变得厉害,并且不知疼痛,就像打了兴奋剂。 裂心已经趔趄起来,天狗往前一扑,强壮的前腿死死地把裂心摁在地上,血盆大口朝着对方的脖颈毫不留情地咬下去,霎那间,血光四溅! 姜山宁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起来自己并不能改变这个结果之后,沉默着握起拳头。 四周还有一些押裂心的人灵不甘心地大喊着让裂心起来反击,但显然,这只是妄想。 天狗依然没有离开裂心身上,反而更加兴奋地撕咬着已经断气的豹子。并且,他身上的伤口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姜山宁并没有大赚一笔的喜悦,沉默着转身挤出躁动的人群,问丁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丁阳摇摇头:“猜测罢了。这种事情挺常见的呀,玲珑骰子靠这种反转赚了不少钱哦。一次两次不奇怪,多了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手段。” 不,不止是赚钱。 他们用在灵兽身上的东西没那么简单。一个有资格开在稀有灵力结界中的黑斗场,这恐怕才是它最大的秘密。 …… 玲珑骰子果然财大气粗,饮食区非常豪华,中餐西餐什么种类都有,用餐区还有中式西式、堂食包厢等多种选择,价格也有高有低。 姜山宁点了一份酸菜鱼、一份炒青菜,吃完以后还是觉得差点儿,又用甜品券兑了一份芒果千层。 对面的丁阳已经吃完了,姜山宁不好意思地笑着看他:“你要是有事儿的话可以先走,不用等我。” 丁阳:“我的事儿就是找人呀,宁宁答应了帮我起一卦的。” “哦对。那你等我吃个甜点。” 这时机器人把她的甜点送到桌前:“美人姐姐,请享用您美味的甜点哦!” 嘶,这调调,有点熟悉。 姜山宁把甜点端到桌面上放好,又趁机摸了一把小机器人。 机器人果然在她面前转起圈圈:“啊啊啊人家害羞死啦!” 姜山宁伸手摁在它头顶,把它摁停了:“是同一个机器人吧,小可爱。” 机器人屏幕上是一个卡通的捂脸害羞的表情。 “这可不是机器人哦,玲珑骰子没这么多闲钱搞这个。”丁阳身体往前倾,手肘搁在桌面上,支着下巴,“宁宁对这个小东西感兴趣呀?” “对啊多可爱。”姜山宁对机器人上下其手,机器人屏幕上的表情越来越红,“诶不过,不是机器人是什么?手感就是机器人啊。” “宁宁感兴趣的话……我抓给宁宁看。”丁阳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安全之后,伸手在机器人头顶敲了敲,然后五指一抓,一条粉红色就被抽了出来。 机器人屏幕闪了闪,黑屏了。 他手一转,手心朝上,一个圆溜溜半透明、圆眼睛小嘴巴、头顶还有一朵粉色五瓣小花的东西飘在他手掌上,被他送到姜山宁面前。 姜山宁整张脸都在抽搐:“靠,这是什么?” ……可怜的世界观。 “这灵力结界中的花灵,用这个,都不用花钱呢,给一口灵力吃就成。”丁阳刚收回手,花灵就“咻”一下蹿回机器人身体里,屏幕又亮起来。 “诶”姜山宁还想留住它,它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丁阳支着下巴,眉眼弯弯,乖巧极了:“它是被连接在某个大灵身上的,你还想要的话,我之后可以把它彻底拽出来给你,不会被发现哦。” 最后冲姜山宁狡黠地眨眼睛。 他爹的,能不能不要恃美行凶!这谁顶得住? 姜山宁愣了愣,迅速回神。 宝贝儿,冷静,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帅哥明显有问题。 “真的吗?”姜山宁笑起来,眼睛里却都是警惕和试探,“你知道得好多啊,会的也好多。” 丁阳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怀疑一样,依旧十分友好:“找人嘛,情报自然要摸透一点。” 这理由倒是好,可是连国安二局都不知道玲珑骰子里的情况,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而且,他身上一直没有灵力的气息,但他刚刚切切实实使用了灵力。 很好,冷静了。 姜山宁随意敷衍他两句,埋头吃甜点,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 她三下五除二吃完芒果千层,终于是饱了,把叉碟推到一边,摸出来几个铜钱,看着丁阳,目光坦荡:“来,我给你算!不过,我需要你一根头发。” “嗯?”停顿片刻,丁阳笑了笑,“好呀,没问题,宁宁随便拔哦。”说着就把鸭舌帽取下来,黑色长发瞬间散落,长至腰间,光亮顺滑。 看得姜山宁眼睛都直了。 靠!不公平!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发质这么好?! 丁阳在她逐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随意拔了一根头发下来递给她,又把长发绾起来用鸭舌帽扣住。 铜钱叮叮当当一阵,在桌面上安静下来。 姜山宁习惯性地用食指扒了扒铜钱:“卦象显示,你所寻之人离你非常近。这就奇怪了,你没发现过她吗?” “嗯……也可能是这里人太多啦。”丁阳略一思索。 这倒也是,就斗场那人山人海灵山灵海的样子,隔一米远大概都看不见人。姜山宁继续说:“你且安心在这里呆几日,会找到她的,而且你们两个前世有缘无分,今生会得圆满。” 丁阳面上讶然一瞬,看着姜山宁慢慢笑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僵硬勉强:“是吗?哈哈。” “哎呀,良缘难得,我做了这么久的神棍……神算,也没见过几个。”姜山宁把手机掏出来,“这也是我的福气,就不收你钱了,加个微,以后你俩结婚记得给我发请帖和喜糖,我要坐主桌!” “好……好的哦。”丁阳慢悠悠把个人二维码调出来让她扫。 这可疑的帅哥微信倒是十分正常,昵称是“朝阳”,头像是一只可爱的黑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猫都长得差不多,她老觉得这只黑猫和煤球长得非常像。 “诶,我家楼下也有一只黑猫,叫煤球,我经常去喂它。你也有一只黑猫吗?” 丁阳点点头:“捡来的流浪猫,当孩子养,很可爱吧?” “它叫什么呀?” “叫……九九。” “嗯?是重阳节捡到的?” “不是,猫有九条命嘛,所以叫九九啦。” “挺有意思的,诶,九九多大了?公的母的啊?” “快四岁了吧,是……嗯,母的……” …… 反正晚上也要住宿,姜山宁干脆趁中午歇场的时候就开了间房,还能上床休息会儿。 “一叶障目,两塞闭耳。” 她盘腿坐在床上,结了一个结界,然后从兜里摸出来一根金红长发。 等等,金红色?! 她惊讶地拎着头发打量好几遍,这是丁阳刚刚拔给她的头发,竟然变成了金红色?! 金红色,最近这个颜色在她的认知中可不太妙。姜山宁的面色严肃起来,用符纸把长发裹好,在香炉里点燃,把香炉放在身前。 “追本溯源!” 烟雾袅袅,姜山宁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睁开眼,已身处一间简陋的房屋中。 这里,是丁阳的记忆。 “呜哇哇” 木床上睡着一个婴儿,身边围着几个长相稀奇古怪的灵物,扰得她不住啼哭。姜山宁是借助丁阳的眼睛在看,不想看也闭不上眼,艰难地消化“怎么又有具象化生物”这个情况。 婴儿皱巴巴的面容逐渐放大,似乎是丁阳吻了婴儿的眉心。 “咿……” 灵物们瞬间惊叫着奔逃四散,婴儿也不哭了,嘴里小声咿咿呀呀的,晃动着手脚盯着丁阳看。 丁阳伸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金红光芒一闪。婴儿再睁开眼时,黑溜溜的眼珠子四处乱看,伸手往上乱抓,显然已经看不到丁阳了。 这么说来,这个孩子原本是可以看见那些东西的,但被丁阳……按照玄门的话说,是封住了“阴阳眼”。虽然她一直不信这种东西,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总不能是丁阳造假记忆吧? 不过正因为她不信这些,所以从未仔细了解过,封阴阳眼这么简单吗?还是说,丁阳太厉害? “没用的婆娘,就生了个女娃,还是个扫把星!”屋外传来男人愤怒的吼声。 “不、不是扫把星,先生只是说、说她能看见……”女人怯懦地小声反驳。 “能看见脏东西!还不是个怪物扫把星?!本来就是个女娃子,没啥用,居然还这么倒霉催,赶紧扔了好!” 丁阳闻言,出门去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当然,他们没感觉到。“蠢货,什么扫把星,老子看你们比较像扫把星。不就是多了灵眼而已,世上蠢货真多。” 咦,灵眼? 姜山宁心中一惊。阴阳眼是阴阳眼,灵眼是灵眼。据玄门历史记载,灵眼可不多见,有灵眼的都是大佬中的大佬。 可是,没听说现在哪个大佬……哦对,灵眼被他封了。 唉,有点可惜。 女人反驳男人:“她才那么点儿大,扔了会死的!” 男人嘴上不闲着,一双手也愤怒地四处挥舞,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样子令人厌恶。“死了不是更好,你舍不得个什么劲儿?老娘们儿妇人之仁!你给老子赶紧养好身体努把力生个儿子,不然老子把你扫地出门,你滚回你娘家去看你还有没有脸做人!……” 女人那刚被激发出来的、少得可怜的母爱被男人的愤怒浇没了,不敢再出言反抗,只抽抽嗒嗒地哭。 一时间,逼仄的小房子里全是男人的骂声、女人的哭声,吵得姜山宁脑袋瓜子嗡嗡响,偏偏她此时的五感都来自于丁阳,压根儿无法自行屏蔽声音;她想回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婴儿,也没法自己行动。 就在她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场景一转,婴儿被扔在了村外的山林中,深夜寒冷,襁褓不御寒,她却好像察觉不到温度一般,依旧笑嘻嘻地咿咿呀呀,伸手抓飞来飞去的蚊虫。 过不久,蚊虫就把她咬哭了。 丁阳伸手把蚊虫都赶走,然后在她被咬的地方摸了摸,红肿便消失了。 嚯,上可驱灵下可驱蚊,这男人怪有用的,真稀奇。 “幸好这年头山里没有猛兽,否则我也不能过多插手,你就只能受苦了,唉……”丁阳席地而坐在她身边,一边赶蚊虫一边叹气,片刻之后恨恨地骂,“狗天道,总有一天老子掀翻你……” 姜山宁:“……” 没看出来这位居然是个暴躁哥。 不过,骂得好,多骂一点! 但他不能过多插手是什么意思?他这副暴躁的样子可不像是个理性的主儿,既然这个女孩儿对他如此重要,他又不满她的命运,为什么没有“惩罚”那对将她丢弃的夫妻呢?
第十一章 玲珑骰子11 来处
正想着,一股臭味儿传来,婴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呜呜咽咽地乱动。 丁阳的骂声骤停,看着她:“……不是吧,拉了?这深山老林的我真是……” 他站起来,挠着头团团转。 姜山宁:“……”人类把拉撒列为难以启齿的东西,自然而然地不太会去特意想这个事情,她也忘了还有这茬。 丁阳一时间想不出办法,婴儿越来越不舒服,放声大哭起来。 一下午晚上没吃东西,哭声还这么嘹亮,可见这崽子身体好啊。姜山宁的思维跑得老远,回过神来时,发现丁阳迫不得已在婴儿身上施加了个术法,应该是清洁之用。 婴儿感觉身体舒服了,又咧嘴笑起来,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哼什么。 丁阳松了口气:“这种小事儿应该不算插手,嗯,对。姑奶奶,快睡吧,都这么晚了,早睡早起身体好晓得不?”说着说着又开始唱摇篮曲:“风不吹,树不摇……” 声音低缓,温柔如春风。 婴儿肯定听不见他唱歌,但估计是困得不行,终于陷入了梦香。丁阳却没睡,依旧勤勤恳恳地赶蚊虫、唱童谣、骂骂咧咧,一直到大天亮。 嗯……这男人精神头也忒足了。 小婴儿嘴巴里哼哼唧唧几声,抻开手脚睁开眼睛,丁阳用只是虚影的手捏着她的脸:“宝贝醒啦!睡得好不好呀?有没有梦见什么好玩儿的……” 婴儿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当然不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是丁阳依旧高高兴兴喋喋不休,一个人说出了两个人愉快交流的感觉。 姜山宁倒是没觉得吵,反而觉得挺有趣。 临近中午的时候,婴儿饿哭了。 这孩儿被扔了没哭,在老林子里呆了十几个小时没哭,拉了哭,这会儿饿了也哭,可见孩子太小估计还真不知道什么叫“爹妈”、什么叫“抛弃”,只知道吃喝拉撒。 马斯洛需求理论,生存果然是第一层。 丁阳没办法给她吃的,她哭得越来越伤心,没过多久居然引来一个老婆婆。 “唉,造孽,哪家扔喽的娃儿……在这咋个行呢?”老婆婆四处看了看,最终把她装进背篓里带回家。 背篓里只有几株植物的根,她大概是上山来挖东西的,东西没挖多少,反倒捡到了个饥肠辘辘的小婴儿。 “嗯,这个人身上好干净。”丁阳跟在老婆婆身边喋喋不休,“我跟你说,你可得好好儿给我照顾她,不然等你死了,我把你的灵抓来撕了吃掉!……” 老婆婆不知道身边有个东西在咒她,到家之后放下背篓,着急忙慌地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往别家去,一边往别家院里小跑一边喊:“姜二家的!在家不嘞!帮个忙喽!” 一个年轻女人从屋里出来:“咋个喽!”看到老婆婆抱着个孩子,连忙接过来,带她进屋,“哪点来的娃儿哦?” “扔喽的,后山捡回来喽,哭嘞太伤心喽,怕是饿的。你奶水够不够嘛?给她分几口,怪可怜喽。等哈我拿点鸡蛋给你,老母鸡也给你……”老婆婆生怕女人不答应,一个劲儿给她好处。 女人一边笑一边摆手:“我要你的做啥子喽!你好好留着自己吃。我娃儿喝不完我奶水,我正愁嘞,这娃儿给我喂喽!”她说着掀起衣服就给婴儿喂奶。 婴儿砸吧着奶水,哭声渐小,还咧嘴笑起来。女人欣喜地说:“你瞧她,多好看一个娃儿,姨婆,要不放我这里养得嘞?那我儿女双全喽!” “你家娃儿淘得很,你也照顾不过来,我捡的我养就成喽。我儿子也早没喽,就剩我一个,她就当是我小孙女喽。” 触到老婆婆伤心事,女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成嘛,那她饿喽你就抱过来给我,你也不要给我拿啥子东西,我见这娃儿也喜欢嘞,我自愿喂她不要你拿啥子给我,不然我就翻脸喽!” “好嘛好嘛……” 就这么着,婴儿成了老婆婆的小孙女,喝着姜二媳妇儿的奶水活下来。 这小姑娘活泼得很,聪明机灵,学东西很快。姜二家的儿子才会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能指着老婆婆院里的鸡喊:“老母鸡!咯咯哒!下蛋!吃鸡蛋!” 那家儿子走路还要人扶的时候,她已经能迈着萝卜腿儿满院子抓小鸡了。“鸟儿!阿婆我要吃小鸟!” 小鸡们惊叫着四散奔逃,一个院子里闹哄哄的。阿婆从厨房出来,无奈地把捣蛋鬼抱怀里,哭笑不得:“丫头儿,这是鸡崽,不是小鸟。长大喽就是母鸡公鸡喽,母鸡下鸡蛋给你吃,公鸡打鸣儿。” 女孩儿嘴一嘟,思考一会儿:“那我要母鸡,不要公鸡!吵我睡觉!”然后盯着满地跑的小鸡们,眼里都是精光,“阿婆把公小鸟煮给我吃喽!” 这小孩儿,也太好玩儿了。丁阳随意地坐在院里石头坎上笑,姜山宁也跟着他哈哈笑。 阿婆笑得停不下来,最后没办法,哄她说:“丫头儿,后日五年喽,阿婆要去山水庙还愿,吃不得肉喽,回来再给你炖小鸡吃要得不?” 姜山宁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山水庙……姜家村……阿婆…… 这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是谁?! …… 山水庙在村外几公里,山近顶、林深之处。 阿婆先前不小心摔过一跤,从那以后腿脚便不太好了,上山上得很费劲,上一段,歇一会儿。小女孩儿帮她拎着东西,迈着短腿儿也爬得气喘吁吁,固执地不让阿婆抱、也不把东西给阿婆。 山路曲折,前方只有茂密的树林,但石阶一转,豁然开朗。 林间开辟出空地来,斑驳的庙门安静地立在那里,庙门大开,里面似乎没有人。 小女孩儿好奇地探头往里张望,阿婆跨过门槛越过她:“丫头儿,进来喽,不能踩门槛儿。” “没事儿,我这儿没这么多破讲究。”一个响亮的女声从左边的屋子里传来,紧接着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穿着交领上衣和宽松的藏蓝色裤子,脚上跛着一双布鞋。衣袖被她随意地撸到手肘上面,头发被她胡乱扎起来,头顶油亮油亮的,看起来大概好几天没洗头了。 声音和画面还在通过丁阳传递到姜山宁脑子里,但是她已经彻底愣住了,仿佛被一个玻璃罩子隔绝在这个世界里。 就是这座庙子,就是这个邋遢女人…… 这里是她的家,这个女人,是她的师,更是她的亲人。 “哟,这小豆丁儿,咋这么可爱!快给我抱抱!”女人把女孩儿抱起来,“早听他们说你养了个乖孙女,这回可算见着了!” “丫头儿,快叫师傅,魏师傅抱抱你呀,保你平平安安长大喽!” 师傅与师不同,师傅是门外人对玄门中人的尊称。 “魏师傅好!” 魏师傅,魏青野,长青山山水庙不知道第几代主人。 一声魏师傅,后来就成了一生的师。 魏青野上上下下看着女孩儿,“好好好,诶姜婆你挺会捡啊,这小孩儿挺有灵性,是个好苗子,给我当徒弟怎么样?” 丁阳叉着腰指着魏青野骂:“呸!当个屁的徒弟!你也不怕折寿!” 阿婆还没说话,女孩儿就摇头:“我是阿婆的心肝宝贝儿,我不能跟你走!” 丁阳满意地点点头:“啊对!别被她拐跑了!” 魏青野哄女孩儿:“不让你现在跟我走,我教你本事呢,你还是阿婆的心肝宝贝儿。” 女孩儿看着她,半信半疑:“真的吗?” “真!” 女孩儿想了想,问:“魏师傅,你看得见阿飘吗?” 魏青野表情夸张地回答:“当然可以,我超级厉害的,不厉害怎么当一庙之主呢!” 啧。骗子。 分明是因为她师兄妹姐弟和徒弟全都跑路去花花世界了,几乎不着家,就留她一个宅女看门。就剩一个,她不是一庙之主谁是?人家都不要的烫手山芋,被她捡起来罢了。 女孩儿抱着魏青野的脖子与她说悄悄话:“那你是不是能看见阿婆的儿子啊?阿婆好想他哦。” 魏青野面上笑容淡了淡:“啊……能,能。” “那你能跟他说话不?” “……能。” “那你能不能告诉他,我会帮他好好照顾阿婆!我会让阿婆活一百岁,每天都有肉吃!” “……啊,哈哈,能,能。我很厉害的,包在我身上。不过你要答应以后做我徒弟哦!” 这个老骗子。 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姜山宁能清楚地发现魏青野的不对劲。她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说得粗俗一点,对方撅起屁股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老骗子的表情非常不自然,是心虚,也是悲伤。 因为还没等到女孩儿能清楚记事的时候,阿婆就去世了。 阿婆没有活到一百岁,也没能天天有肉吃。 后来她在女孩儿的心里,只是浅浅淡淡的一道影子,不论女孩儿如何回忆,阿婆都只是……浅浅淡淡。 …… “阿婆……”姜山宁一眼不眨地看着逗女孩玩儿的阿婆,想把她的样子重新印在脑子里,然而突然之间眼前一花,场景又变了。 女孩儿披麻戴孝,被魏青野接回庙里。这女人平日里邋邋遢遢的,这次倒是收拾得很规整,连顺滑的头发都盘得一丝不苟。 “姜婆把你托付给我,你以后就是我的关门弟子喽。你这一辈字辈是山,姜宁,你从今往后就叫姜山宁。” 她拉着女孩儿在殿里上香跪拜,一个不留神,香灰落在女孩儿手上,烫得女孩儿一下子就瘪了嘴。 丁阳立刻叫喊起来:“烫着了烫着了,小心点啊,这什么破香!”又对着女孩儿的手吹气,“呼呼,不疼哦。” 魏青野连忙抢过她手里的香掐掉,吹着她的手:“哎哟吹吹吹吹,痛痛飞飞!”然后又指着供奉的空白卷轴骂:“嘿你个老不死的,你敢烫我的小徒弟?!” 女孩儿刚想哭,就愣住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卷轴和魏青野之间来回看。 丁阳用手锤了一下魏青野的头:“你骂谁是老不死的?你欺师灭祖啊!” 魏青野骂一声还不解气,把供桌上供的桃子拿走两个,拉着女孩儿跑路:“走走,为师给你掰根芦荟抹抹,再给你洗两个桃子吃,不哭啊!” 女孩儿忍不住问:“魏师傅,神仙会不会生气啊?” 丁阳摇摇头:“哪儿来的神仙,灵中佼佼者罢了。” 嗯,如果此话当真,姜山宁的世界观还能保住一二。 “嘶,叫师!你个小没良心的。”魏青野说着,剥芦荟的动作都野蛮许多。可怜的芦荟,被掰了不算,还被当做出气工具。“她生啥气喽?!她烫你,她没理,她就得闭嘴。” 丁阳继续爆捶魏青野的头:“她都死了几千年了关她屁事儿,你别乱扣黑锅!” 魏青野摸摸头顶,莫名其妙地看看上面,小声嘀咕:“咋感觉头顶凉飕飕呢?” 姜山宁摸着下巴,这男人反应很奇妙啊。 怎么感觉,他认识祖师奶奶?
第十二章 玲珑骰子12 有聘
啧,好荒谬的感觉。姜山宁打了个寒颤。 “哦,师。”女孩儿不情不愿地喊一声,又问,“这个神仙惨惨的怂怂的,是哪个神仙啊?” 魏青野被她逗笑,拿着芦荟轻轻抹在她手上:“咱山水庙的祖师奶奶,少厄娘娘。” 女孩儿不解:“饿肚子的饿吗?” 魏青野笑出声:“厄运的厄!” “什么是厄运啊?” 魏青野把芦荟随意扔在花坛里:“嗯……大概就是倒霉喽。” 女孩儿歪着头思考一会儿,低头小声说:“那我懂喽,我就很厄运,被人扔喽,阿婆也没喽。” 魏青野脸上笑容一收:“呸呸呸,不要说这种诅咒自己的话。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门,他们不要你是他们配不上你,这是你的福气。至于阿婆,每个人都会死喽,死亡不是厄运。阿婆去找她的儿子团聚喽,你要为她高兴。” 女孩抬头认真地看着她:“师也会死吗?” “……”这倒霉孩子。魏青野无语地翻个白眼:“会,老子又不是老不死的。” “可是那样的话,我就没人要喽,不是厄运吗?” 丁阳伸手摸女孩儿的头,笑得一脸幸福:“没事儿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山倒悬、水倒流都不会走。” 姜山宁嘴角一抽,突然有个不太好的想法丁阳找的那个十分重要的“她”,就是自己吧?! 难怪卦象奇奇怪怪,还有良缘难得是什么鬼……虽然但是,嗯,她确实很吃他这一挂的。 但是这一挂的男人太太太少,导致她到现在为止也就谈过一次恋爱。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再也不谈了。 可惜,愤恨,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却有大问题。 “我该说你机灵还是傻缺,嘿。”魏青野挠挠头,把孩子拽起来,“走,带你爬山去,人累喽就不会想些有的没的喽。” 女孩儿拽着她:“我还没吃桃子!” 魏青野:“……” …… 后面的事不用再看。 姜山宁留恋地看一眼小破庙,闭眼喝一声:“归!”便又回到了房间里。 她爬起来撤掉结界,咬牙切齿一通,终于还是冲出房间去找丁阳。 对方订的房就在她对面,她“呯呯”拍门:“你给我开门!” “来啦来啦,别急哦。”门里传来丁阳不紧不慢的声音,听得姜山宁无名火起,门刚一开一条缝,她就一脚踹开门进去,反手关好门后,把一脸懵逼的丁阳摁在墙上。 丁阳眼睛努力往下看,看见她手里尖利的簪子正抵着自己的脖子:“哈哈,宁宁,我的致命点不在这里哦。” 这东西真不按常理出牌啊。姜山宁冷哼一声:“那在哪儿?” 丁阳笑着眨眨眼:“心脏哦,它是我的灵力来源,挖出来,我就会开始衰竭。” 姜山宁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会回答,但是一看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又觉得他根本就是张口胡诌。“别扯些有的没的,你是不是会造假记忆?” “宁宁不是不信这些吗?”丁阳讶然。 “我都信有你们这些能变成人的动物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姜山宁用簪子戳戳他的脖颈,那白皙的皮肤顿时出现小红点,向周围洇开。她的目光顿了一下,凶巴巴地恐吓他:“别给我扯别的,问什么答什么,不然老子给你送局子里去!” 丁阳举起双手:“遵命,您请问。”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查你的记忆,所以故意给我看那些?” “唔,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OK?” 丁阳乖巧点头:“是。” “是真实的?” 丁阳:“比真金还真哦。” “……”这样子看上去是真不像真的。姜山宁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符,符纸无火自燃,被拍进他额头里成了个橘红色的火焰印记。“那些记忆是真的?” “是真的,保真!只不过我的记忆太长啦,我只能截取给你看。” 额头上火焰纹没有变色,是真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问得好犀利哦。”丁阳委屈地看着她,“我是灵兽。” “多大了?” “四千多岁了哦,年轻体壮。” 神他爹的四千多岁、年轻重点是额头火焰居然还是不变色姜山宁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为什么跟着我?!” “这个嘛,因为……”丁阳眼珠子一转,笑起来,又露出洁白的小尖牙:“我们有聘呀。” 她迷茫了半天才想起来,“聘”就是现在说的“契约”。 不是,什么叫“我们有聘”?老天给她自带了一个契约灵兽?这玩意儿不是传说吗?别太荒谬。 为什么他额头火焰不变色啊啊! 好离谱的世界,该不会她还没睡醒吧? “你别不信嘛,我有证据哦!”丁阳嘻嘻笑着,“有聘为证。” 相传灵兽能力太强,他们如果想在人间自由行走,就一定要与人类建立关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得有“监护人”。 这个“关系”一开始是以真挚的情感为系,叫做“聘”,可见其敬重珍视。但是后来慢慢变味了,人类贪图灵兽的能力,把他们当爪牙来养,这个时候的“关系”是主人与奴仆之间的,叫做“契”。 现代社会影响,这种关系也叫做“契约”,是主仆还是亲朋就得看具体情况啦。 国安二局里倒是有人契约了灵兽,但她从未见过那些灵兽变成人啊。灵兽变人,这跟修仙小说似的! 姜山宁只当是他们养了非常聪明的变异兽类做伙伴。 得嘞,现在,这个能化成人形的灵兽,亲口说与她有聘。 额头火焰还是没有变色。 该不会失灵了吧,哈哈,哈。 姜山宁正想着,就见丁阳眉心浮现出一点红色。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游走,她眉心一疼,掏出手机一照……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红色。 “这什么契约?” 真言符失效,闪了闪就消失无踪。丁阳笑得十分乖巧,有问必答:“这个聘叫‘三生’,因为一聘能管三世哦。” 哈哈,这什么破名字,虽说根据特点来看确实没毛病,但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三生三世?这不电视小说里爱情专属吗。 姜山宁彻底无语凝噎。 这哪里是老天给她分配了个契约灵兽啊,这是老天给这老不死的灵兽分配了一个童养媳吧! 这他爹的,好狗血。 姜山宁狠狠掐一把丁阳的胳膊,把对方掐得“嗷”一嗓子,皮肤瞬间红了一片。 “……” 他是瓷娃娃吗碰一碰就红? 他爹的,这么荒谬的事居然是真的。 姜山宁和丁阳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急,在线等。 诶等等,人嘛,要学会变通。 从记忆中看,这灵兽对她怪好的,带在身边应该也没什么事儿。更重要的是,他的问题很大,必须呆在她身边,方便监控。而且……她真的好吃这一挂!帅哥量太少,且行且珍惜。万一顺便谈个恋爱,那不是既赚了、又帮社会控制住了一个隐患? 哎呀,真聪明。 丁阳看着姜山宁迟迟不做声,开始心慌。他脑子里正在光速滚过《和陌生人交朋友的 108 种方法》之时,姜山宁终于有了动作。 “啧。”姜山宁用簪子挑着他的下巴,勾唇一笑,“哦我亲爱的灵兽,丁阳是个假名字吧?” “?”这个走向没遇到过啊,丁阳懵懵地眨了两下眼睛,“啊,我叫亭曈。” 姜山宁恶劣地凑近他,轻声说:“哦,小亭啊……” 亭曈的人类眼睛被吓成了金色竖瞳,不过只是一瞬间。“啊,哈哈,宁宁怎么叫我都成,都成。” 姜山宁把簪子插回裤兜里,伸手扒他的眼皮:“诶?你刚刚是不是变了一下?你不长这个样子吧,变回来我瞅瞅嘛,我好好奇哦。” 亭曈努力把头往后仰,妄图躲开姜山宁的魔爪,奈何后面是墙。“我那什么,我本来就长这种帅哥的样子哦!” 姜山宁“哟”一声。灵兽该不会也有容貌焦虑吧?“没事儿,你变嘛,你是不是金红色头发,刚刚那个是金色的眼睛?超级帅的好吧!人类帅哥有什么意思,对比起来太没意思了!” 亭曈狐疑地看着她,她的兴奋和期待确实不像是装的。小姑娘某些方面和别的人类有点不一样,比如在国外时那极度不正常的弑杀行为。喜欢他那种非人类的样子,好像也不奇怪。 “好吧,宁宁喜欢的话,就给宁宁看。” 姜山宁后退两步,点头如蒜捣。 亭曈身上泛起一层金红光芒,黑色长发逐渐化成金红色,眼睛变做金色兽瞳,耳朵是尖尖的;嘴巴几乎咧到耳根,里面全是细密的尖牙,嘴角还有两颗比较长的。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多大改变。 “哇哦!”姜山宁努力忍住摸摸他头发耳朵的冲动,手上比划着,口中喋喋不休,“诶,你们是不是有人形,半兽形,本体?这是你真实的人形吗?真的,帅爆了!你本体是什么?有没有翅膀之类的,要是有的话那更帅了……” 亭曈听到“翅膀”两个字,瞳孔又被吓成了竖瞳。他怀疑对方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去探究对方的神色时,只能看出兴奋和好奇。 可他了解姜山宁,知道她善于伪装。 亭曈急忙转移话题:“宁宁!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下午的斗场快开了,我能保你赚得盆满钵满哦!” 小财迷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嗯?你是财神貔貅吗?” “啊,不是。没有这种东西哦。” 姜山宁心想:咦,貔貅没有,穷奇是不是也没有?也不对,或许是他也不信有貔貅这样的东西。 亭曈讨好地笑着:“我只是熟悉他们的比赛,能猜个八九分。” “哦”姜山宁盯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灵兽慌神了之后就变得傻不愣登的,眼睛藏不住事儿,里面写满“求求了别问了怎么办好想逃”。 反正真言符已经失效,这几天都没法儿再用。姜山宁暂时放过他,转身进屋拿矿泉水喝:“我来是找人的”她回头看着亭曈,“咔哒”拧开矿泉水瓶,神色变得有些冰冷,“你是我的灵兽,不会泄密吧?” 走过来正准备帮她开瓶子献殷勤的亭曈:“……哈哈,宁宁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姜山宁仰头灌了一口水,十分自来熟地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这不赶巧,我也是来找人的。我同事失踪了,应该就在这里面。诶你一直跟着我,应该知道是谁吧?小雨,三石。” “知道。”亭曈没地儿坐,只能坐在床上,金红色的头发太长,在洁白的被子上铺开一截,“不过他们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姜山宁看着他那锦缎一样的头发,手痒地摸摸手指:“你就没有点特异功能,能找人那种?” “嗯……我有一个办法。”亭曈没有正面回应,“刚刚抓的那个小灵,玲珑骰子里的一切都是靠他们来运行的,只要那什么雨和石头的进来了,她就肯定能找到信息。”
第十三章 玲珑骰子13 花灵
姜山宁被他这个“雨和石头”的称呼逗得笑出声,亭曈现在草木皆兵,听她一笑又慌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人家一个叫江棠雨,一个叫杨磊,乱给人家取绰号很不礼貌好吧,你们灵兽在人间是不是得学会人的礼貌?”姜山宁晃着腿,“不止是礼貌啊,你还得遵纪守法。诶这样吧,之后我送你去培训,我们国安二局是有专门的灵兽教育部门滴……” “……”这跟被送进局子有什么区别!亭曈连忙开口,“宁宁!玲珑骰子里可危险了,我们抓紧找人吧?” 姜山宁一笑:“是哦,那我们先去抓个小花灵?” “宁宁等我就可以,我自己去。”亭曈起身就往外走,姜山宁盯着他的头发,终于没忍住伸手去捞了一把,顺滑的头发从她手心和指缝溜走,居然还是温热的。 亭曈一愣,回头看姜山宁。 动手动脚者坦然地笑着:“你头发真好看。怎么,不能摸摸吗?” 亭曈光速把头发盘起来,戴好鸭舌帽:“能、能。” 不会吧,摸个头发也会害羞吗?姜山宁搓搓指尖,上面还有那金红色头发温热的感觉:“我以后想摸的话会提前问你的。” 亭曈:“?!……” 这话,配上她甜甜的笑容,好怪。 亭曈觉得自己还是快跑为妙,于是说了一声“我去抓花灵”,就迅速溜之大吉。 姜山宁被他的反应逗得哈哈笑,还挺好玩儿。 她把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隐约有一股淡淡的、她很熟悉的香味。 唉,这么笨的灵兽,是怎么活几千年的,真神奇。 …… 两个小时以后。 姜山宁昨晚没睡,现在正在亭曈的床上睡得一点形象都没有,四仰八叉。 “我回来啦。” 亭曈敲敲门,但是门内没反应。他疑惑地闭上眼感知了一下,确定人还在他房间里以后,只能在门口坐下。 要命,刚刚忘记拿房卡。玲珑骰子里的客房门有禁制,只能用房卡开,否则会报警。 他等了好一会儿,实在有些无聊,便把花灵掏出来,粉红的球在他手里瑟瑟发抖,嘴里念念叨叨:“大人,不要吃我呀我不好吃呀大人!……” 亭曈不屑地冷哼一声:“谁要吃你,塞牙缝都不够。” “那那那大人抓我做什么呀?要把我养肥了再吃吗不要哇呜呜呜我养不肥的,呜哇”小花灵哭得眼泪犹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 亭曈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夹着她头顶的花把她拎起来:“都说了不吃,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捏碎了哟。” 小花灵闭上嘴,努力止住眼泪。 “这就对了。”亭曈一只手手肘放在膝盖上,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把她拎到眼前,“你查查一个叫江棠雨一个叫什么石……杨磊的,现在在哪里。” 小花灵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再眨巴:“我我我……” 亭曈的脸突然变成半兽态,咧开嘴露出尖牙:“你不会不想帮我吧?” 小花灵刚憋回去的眼泪差点儿又飙出来:“我是说我尽量……”呜呜呜大人比传说中的更可怕,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不吃你”的样子! “哦……尽量。小东西,我把你彻底揪出来了,你吃不到他们的灵力,以后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懂不懂?”亭曈随意地把她扔出去,“赶紧滚去查,查不到就没灵力吃哟,嘻嘻。” 大人你别笑啊更可怕了!小花灵落荒而逃,留下一串晶莹的眼泪化成粉红光点。 亭曈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嘀嘀咕咕:“宁宁喜欢哪个小灵不好,喜欢这个哭包……不对啊,所以宁宁喜欢这种,可爱的哭包?难怪下午我慌神那会儿她态度那么好,还摸我……哦不,小二说了死变态没有朋友的,不能想这个,做灵兽要矜持。” 他说着说着,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是房门开了。 “嗯?我就说怎么门外有声音,还以为哪个变态在外面蹲点儿。你回来了怎么不敲门?”姜山宁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嘴巴还没闭上,就听见亭曈委屈巴巴地哭了。 “呜呜呜宁宁,那个花灵欺负我……” 哈欠尾巴被憋了回去,姜山宁的嘴巴卡在一半,她睁开眼睛见鬼一样看着亭曈,对方甚至真哭出了眼泪,正顺着脸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伸手在亭曈脑门上摸了摸,又摸摸自己脑门,嘀嘀咕咕:“嘶,是比我的热了那么一点儿,但也不至于烧傻。”然后问亭曈,“哥们儿,你该不会有多重人格……不是,灵格吧?” 亭曈疑惑:“宁宁不是喜欢这样的吗?那个花灵。” 姜山宁:“……”这怎么解释呢? 唉,他是能变成人样,但好像不太懂情感,伤脑筋。 她把亭曈先拉进屋里,关好门,然后努力跟他讲道理:“是这个样子的,她呢,本来长得就很可爱,你呢,本来长得就很帅,你学她只会让我觉得割裂和荒谬。” 亭曈点点头:“哦懂了,那我变成她那样” 什么玩意儿?不行!那肯定是帅哥香! “不行!”姜山宁着急忙慌之中没注意控制音量,反应过来之后又笑着温声细语地哄,“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学她,你正常一点我就很喜欢。” 亭曈接收到的信息:“你我就很喜欢。” 于是他高兴点头:“好的宁宁。那今早那个我你喜欢吗?” “……”他该不会真是灵格分裂吧?!这玩意儿能治吗?找到江棠雨之后第一时间得问问她。姜山宁干笑两声,“哈哈,喜欢,喜欢,反正就是你正常一点 OK?” 亭曈点头,眼泪说没就没,气质瞬间就不一样了,嗯,很熟悉,是早上遇见内味儿。 姜山宁摁摁太阳穴,转移话题:“那个花灵抓到了?查得怎么样?” “她去查啦,应该很快。” 正说着,一个半透明粉球儿穿门而入:“大大大人!”看见姜山宁后,害羞得变成深粉红。 亭曈冷着脸把她从姜山宁身边拎开了点:“有事儿说事儿。” 小花灵被他吓得一抖:“大、大人!没有江棠雨和杨磊。”眼见着她那可怕的大人就要张口用那尖利的牙齿撕碎她,又连忙补充,“只有张三李四!这几天只有张三李四符合情况!” 这小东西的脸是越来越红,亭曈很愤怒,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用眼神刀她。 “嗯?”姜山宁把她从亭曈手里捞出来,摸摸她头顶的花,声音都夹起来了,“乖乖不怕,张三李四是不是早上双玉台那两个?你有没有他们的照片呢?” 亭曈盯着小花灵,眼睛变成竖瞳,咧开嘴舔着尖牙。姜山宁抬头看他时,他的表情瞬间正常,找不出破绽。 奇怪,分明感觉到有杀气。 她狐疑地又看了两眼亭曈,低头对着小花灵笑得温柔无比:“没事,他归我管,不怕!” 亭曈:“……” “他归我管”,四舍五入等于“他是我的”。 他心想:嗯,对!她说我是她的朋友诶! 姜山宁看着突然就喜气洋洋的亭曈:“?” 帅哥精神果然有点问题,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 双玉台与存金阁构造不同,正中有一个台子,被高耸不见顶的笼子罩起来。 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被推搡着从内部通道走上台子,身后的铁网门被关上时,吱呀响了好一会儿。 他习惯性扫视四周一圈,铁网外面围满人和灵,比早上多。 对面传来门打开的声音,他抬头看过去,对方是个陌生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硬生生有三个他那么壮。男人裸露在外的肌肉遒劲有力,身上有几道陈旧的伤疤,一只眼睛被眼罩蒙着,另一只眼睛透露着凶残和兴奋,看样子就知道不好惹。 “哦哟,怎么碰上这个独眼啦,小白脸怕是要输!” “是肯定要输好吧,早上他对手就是个小姑娘,不赢才怪。这场下独眼!” 四面八方几乎都是这样的声音,但他可没心思管这些蔑视,因为对方已经冲过来了。 “独眼!锤爆他的头!” “快点儿打死他,老子等着拿钱!” 他站在原地不动,冷静地看着独眼朝他冲过来,整个台子都在震动,带着他身后的铁网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他妈的,小崽子你不会动吗?哈哈哈哈!”独眼男人胸有成竹,满脸都是兴奋,铁拳毫不犹豫地对准他的眼睛砸过去。 然而下一刻,独眼愣住了,拳头上传来的触感明显是铁丝网,那小子居然躲了过去!速度快得像是突然消失! “?”独眼疑惑地往旁边看去,见他站在两米开外背靠铁丝网,淡定地摸了摸山根。 哦,眼镜被抢走了。 他习惯性推完眼镜后才想起来。 “搞什么啊,没打中?独眼你行不行啊!” “打他啊!你他妈愣着吃翔啊?” 铁网笼子外声音又大又杂。 独眼怒从心起,挥舞着拳头再次砸过去。 他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大而有力的拳头,在千钧一发之际淡定地挪了几步,又退到两米开外去了。 然而在外人眼中,他就像原地闪没又在旁边闪现。 铁网笼子外各种各样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像是沸腾开的麻辣火锅 “草,这人不对劲!” “小白脸是不是有灵能?这下有意思了。” “他妈的,老子不能输啊!独眼打死他!” …… “好久没见三石用灵器了。”姜山宁在最外围,举着望远镜一边看一边对身边的亭曈说,“他擅长的其实是制作灵器,我的鞭子就是他做的……他有一个自己做的本命灵器叫‘时钟’,能力是操控时间,厉害吧?” “凡人怎么可以操控时间呢,宁宁,那可能不是操控时间。”亭曈没有望远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杯果茶。 “嗯?”姜山宁偏头看他,“那是什么?” “应该属于精神控制哦。”亭曈见她感兴趣,举起果茶喂她喝了一口,耐心地跟她解释,“大概是通过灵器控制目标对时间的感知,让目标觉得时间快或者慢,从而影响目标的行动。他对自己使用了灵器,让自己速度变快啦。” “哦……”姜山宁继续举着望远镜看,说实话她都没看出来杨磊是怎么移动的,“但是就算他觉得时间快,受身体限制也不可能就动得这么快啊。” “灵能者都不能用常理待之嘛,宁宁。”亭曈见她一颗心都扑在杨磊的打斗上,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但立马又笑得更开心,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宁宁,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呢,我有个办法哦。” 姜山宁的注意力果然被他转移过来,放下望远镜偏头问:“怎么说?” 亭曈指指斗场内:“下注,输光。” 姜山宁一笑:“默契!”
喜欢这种男主为迎合女主喜好变成奇形怪状(bushi)灵活改变自己风格的设定,小亭子对宁宁是真爱了,嗑一口!
谁能不爱精分双标呢(bushi)
第十四章 玲珑骰子14 监狱
夸了!夸了!有默契! 朋友关系又进一步,亭曈心里乐开了花,又殷勤地喂她喝一口果茶。 “得找个输得快的下注去。”姜山宁把望远镜扔他手里,掏出手机打开玲珑骰子的 APP。 这个 APP 的界面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变得粉红粉红的,还飘花瓣雨和小爱心。 “夭夭。”姜山宁用指尖敲击两下屏幕,屏幕上冒出来一个卡通小花灵,小声回答,“在的呢美人姐姐~” 姜山宁戳戳她的脸:“你瞅瞅哪个输得快输得多,帮我全下进去。” 小花灵傻了,都没顾得上害羞:“啊?还不上会被送进双玉台的!姐姐你在外面是有矿吗?” 姜山宁两根手指扒拉着她,把她扒拉成扁平的小花灵:“有矿我怎么会给狗二局卖命……我就是要进双玉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夭夭“哇”一声哭了,屏幕上的花瓣雨爱心雨都变成了瓢泼大雨:“好危险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进去会没命的呜呜呜呜呜呜不要哇!”然后结结巴巴鼓起勇气问亭曈,“大、大人,您劝劝她嘛呜……” 说着说着声音变小,想起来大人不喜欢她哭,抿着嘴给憋住了。 “宁宁很厉害的,不用你瞎操心她。”亭曈骄傲地抬着下巴,斜着眼睛对夭夭表示鄙夷和警告。 夭夭瞬间被吓成了个芝麻大小的花灵点点。 姜山宁哈哈笑几声,拍拍亭曈的肩膀:“夭夭为什么叫你大人啊?” 她还在笑着,看起来只像是突然想起便好奇随口一问。 亭曈也随口一答:“可能我比较大只,比较威风。” “威风嘛,没看出来,帅倒是真挺帅,是我的菜。”姜山宁把他上上下下视奸两遍,完了还对他抛个媚眼。 亭曈:“……?” “我的菜”是什么意思?我的朋友? 嗯,那就好,加油! …… 想输得倾家荡产,那还不简单。 没过一小时,姜山宁就被两个黑西装大哥架走了。 “俺真莫钱呐!你们要带俺去哪啊!要杀人啦!不能杀俺啊!” “杀什么杀这是法治社会!你快闭嘴吧大姐!” “你们都搞地下黑拳了还法治社会呐?法治社会那你们把俺放啦!” “大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俺都说了俺莫钱呐还啥子嘛!啊啊啊呜呜呜……” “那就劳动还钱!很公平吧?很法治社会吧?大姐你不能不还吧?” “啥子劳动嘛,洗衣做饭俺都整不成嘛俺力气太大了衣服都洗烂了,俺爹就是被俺做的饭闹(毒)死掉的嘛俺整不成啊!” “力气大正好,送你去打拳挣钱啊,还完了的钱就自己留着,咱们人道得很,好几个台柱以前都是像你这样的,后来人家奋发图强身价上百万……” 姜山宁一路被架着走一路就这么跟西装大哥们胡说八道,弄得后面悄默声跟着她跑的亭曈差点笑出声被发现。 “打拳?打架莫!这个得打到猴年马月去啦!啊啊啊呜呜咳咳咳!”姜山宁嚎着嚎着,转过拐角遇到另一队人,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那俩黑色西装大哥也架着一个人,胡子拉碴、一二十厘米长的卷毛乱糟糟顶在头上、背心衬衫皱巴巴,不是董粟是谁? 董粟也看见了姜山宁:“?” “啊啊啊呜呜呜去双玉台打黑拳我不会死掉吧?”姜山宁装作不认识他,嚎得更大声了。 “哟,怎么又整了个女的?”对方的一个西装大哥乐了。 “可别说了,欠了八百多万。诶你们这个呢?” 董粟瞪大小眼睛。 “这个倒是没这么多,就一百多万,不过他拿不出来哈哈哈!穷鬼,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姜山宁左看看右看看:“哎嘛大哥,他也是要打黑拳还债?” “是喽。” 走着走着就走到一个电梯前,西装男把他俩推进去就走了。 电梯门“咣当”一声合上,姜山宁和董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电梯里有机械音响起:“宁红豆欠债八百二十万,大米欠债一百八十五万。人类灵能者,检测通过,移送双玉台。” 姜山宁听见“大米”两个字,哈哈大笑,董粟笑眯眯地说:“紧跟组长步伐,大米、红豆,都是粮食啊啊啊!” 正说着,电梯突然下坠。 姜山宁伸手拽了一把董粟:“老董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你该沉稳一点。” 董粟:“……组长,俗话说男人四十一枝花!” “我永远十八。”电梯停稳了,门缓缓打开,姜山宁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补刀,“你今年就五十了。” “哼,五十怎么了,五十能退居二线。”老董这辈子最盼的就是退居二线,他正自豪地嘀嘀咕咕,对面就走过来个人,身后还跟着一只豹子。 那玩意儿呲着牙,牙上还挂着血肉。 “哟?怎么又是个女的。”来人扔掉手里的烟头,用鞋子在地上狠狠碾了碾。 “大哥,最近还有姑娘来吗?哎哟您告诉我呗,我害怕我抱个团!”姜山宁对他可怜巴巴眨眼睛,“您玉树临风人帅心善……” “得了,我不吃这套。之前确实来了个姑娘,不过打输后不归我管。”对方低头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我是老豹,这里管事儿的,跟我来吧。” 老豹和豹子一个在前一个垫后,押着两人往前走。 姜山宁和董粟对视一眼,脸上又挂起讨好的笑容:“好嘞豹哥!豹哥,为啥打输了不归你管啊?你人怪好的,我打输了去别地儿是不是就遇不到你这么好的哥哥了,会不会遭罪啊?” 老豹冷笑一声,回头看着姜山宁:“年纪不大心眼儿挺多。在玲珑骰子里,别耍什么小心思,你先活着再说吧!” 啧,果然管事儿的和小喽喽就是不一样,多说无益。 后面的豹子对着姜山宁低吼一声以示警告。她回头对上猛兽嗜血的眼睛,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那天晚上,月下楼顶的灵兽。 凶什么凶,长得比人家差远了。 “冷静啊大猫,我可不好吃。”她往前多走了两步,远离后面虎视眈眈的豹子,自言自语,“人有什么好吃的,脏心烂肺。” 一路无话,走过一条通道,又进了一扇铁门,面前的情形令姜山宁咬牙切齿。 这就是个条件恶劣的监狱,阴暗潮湿,腐臭、汗臭、排泄物的恶臭……各种臭味混在一起,熏得人眼睛疼。 做这个任务,赔钱就算了,还得被迫坐牢,还是这种破牢! 加钱!一定要加钱! 不然就把狗主任家洗劫一空! …… 姜山宁和董粟被无情地踹进监狱的集体牢房里。 是的,踹。 姜山宁揉着屁股:“他爹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踹过!给老子等着!” 远方传来豹子的吼声。 “吼吼吼,吼个屁,像是能吃了我似的,呸。”她咬牙切齿骂了两句,回过头一看,牢房里好几个大老爷们盯着她看,眼神实在说不上正经。 “看看看,看个屁,待会儿姑奶奶给你们眼珠子抠出来!”她冷笑一声,拽着董粟到一旁,从兜里摸出纸搓成条塞进鼻子里,拎起裤管蹲下。 “小姑娘,脾气还挺硬的,就是不知道拳头硬不硬。”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姜山宁回头看他:“我拳头肯定硬,打死过人的 OK?不过你怕是硬不起来喽。” 男人也没恼,只笑一声。 这反倒让姜山宁来兴趣了,干脆转了个身跟他面对面:“叔,你也是还不起才进来的?” “他才不是,他是纯倒霉被抓进来凑数的。”旁边一个小伙子笑起来。 “啊?凑数?怎么滴这破地方还卡 KPI 啊?” “卡啊,怎么不卡?不然人死的死没的没,根本不够!”这小伙子口无遮拦,被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后摸摸鼻子闭上嘴。 姜山宁鸭子步往前挪了两步:“不就那老豹和豹子吗,还都走了,也没见其他人,你们别怂啊都跟我说说,我初来乍到,还年轻,可不想死,怕得很。” “我看你可不像怕的样子。”男人笑着摇摇头,“反正啊,这地儿没用的人就会被送走,送走了的只有几个能回来的,回来也不是好事儿。” “不是,叔你这说和没说有啥区别嘛?”姜山宁见中年男人不说话了,又去盯那个大嘴巴小伙子。 小伙子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这里边都是眼睛耳朵,不能说,姐,您自个儿慢慢就懂了。” 说完也跑了。 姜山宁起身追过去:“就我一个姑娘,你们爱护女性一点好不好?诶,刚刚来的时候听老豹说最近也有个姑娘被送来,这姑娘又是什么情况啊?跟我一样欠了钱进来的?” “跟你不一样,应该跟我一样。”中年男人靠着墙抱着手,闭上眼睛休息。 那除了输钱进来的,总不可能有人跟她一样是自己进来的。难不成是拐来的? 不是,就江棠雨和杨磊那样的,谁能拐他们? “你说那姐姐啊,就是刘叔说的没用被送走了的。”小伙子在旁边小声说。 刘叔踹了他一脚:“小俊,你迟早被你这张嘴害死。” “呸呸,我闭嘴了,我闭嘴了。”小俊也学着刘叔往那一靠,不说话了。 “没用被送走”,早上江棠雨输了被送走了,那就是打输了要被送走? 姜山宁退回去蹲着,用手肘碰一下董粟,朝他抬抬下巴。 董粟立刻明白了。 “哎哟腿麻腿麻!”他一边叫一边换姿势,两只手撑在地上,不动声色地用灵力感知这里曾发生过的、和江棠雨有关系的场景。 片刻后也用手肘碰了一下姜山宁,手上小动作不断,又是敲击地面又是比比划划。 【被打了一针什么东西晕倒后又被架走了,三个人,领头的白衬衫西装裤还戴眼镜口罩,斯斯文文像个读书人,好像还有点洁癖。】 姜山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摸出手机来召唤夭夭,结果手机界面自己跳到了备忘录上,还自己打出一行字:【嘘戴耳机!】 姜山宁于是把耳机戴上,夭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美人姐姐不要说话,你打字我能看见。这里面不安全!” 【这里还有什么?】 “这是在一个怪物体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能通过他传递到电脑屏幕上。” 【那不就相当于监控吗?夭夭,你为什么把他叫做怪物啊?】 “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灵力结界里自然孕育出来的灵,只不过被大怪物的触角绑住了。” 这个结界里有自己的一套规则,现在不是建立玲珑骰子世界观的时候。姜山宁飞快打字:【好吧回头再说这个。亭曈呢?】 “大人和我们不一样,他进来会被发现的,只能呆在外面。不过我能当传话筒哦!” 【江棠雨被送走了,其中领头的白衬衣西装裤戴眼镜,像个读书人。你查查看能不能知道在哪里,如果能的话让亭曈把她送出去。不要打草惊蛇哦宝贝~】 “啊呜呜……”夭夭痛呼一声,似乎被谁给打了。 “美人姐姐呜呜呜,大人问您叫谁宝贝……”
太惨了 这还带远程操控的 “怪物”和她们不是一回事才被视为怪物 哎
唉,因为纯纯是实验制造的没有自我的东西,都分不清谁更惨了…………
第十五章 玲珑骰子15 药剂
姜山宁:“……” 【哈哈,叫他,叫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大人说‘遵命’。”夭夭停顿了一下,“大人问您,论不论死活。” 姜山宁:“……” 【你们觉得呢我请问呢???】 看来要收这帅哥还得费点事儿,要不回头还是送灵兽教育学校?算了,他估计能把学校拆了,到时候赔钱都赔不起,还是自己努努力自己教育吧。 “呜呜呜大人又打我哎哟……呜呜。”夭夭放声大哭,像一个被爹打了找妈告状的孩子,“他说‘谁跟你是我们,我跟宁宁才是我们’呜呜呜……” 姜山宁:“……” 唉,不对,怎么感觉像是自己给他们俩又当爹又当妈?命苦,头疼。 【你们玲珑骰子是不是还有拐人这项业务?】 “呜呜,我跟他们也不是‘我们’。”夭夭现学现卖倒是挺快,小声嗫嚅,“他们没有拐卖。”隔了一会儿又说,“他们就是 KPI 不够的时候去外面直接敲人带进来。美人姐姐要找的人就是被敲晕带进来的。” 敲闷棍啊,江棠雨应该能被敲到,可是杨磊的反应是非常快的,不可能敲到他。这可有意思了。 【那要是惹了麻烦怎么办?】 “不会的呀,都是调查过的。”夭夭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咦?几乎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呀。” 果然如此。 整件事太巧了,九成的“巧”,都是处心积虑早有预谋罢了。 耳机里沉默一阵,又传来夭夭的声音:“美人姐姐,你说的白衬衫,不是斗场的人,是玲珑骰子另一边的,我们信息不共享,我不知道。” 【玲珑骰子不就是地下黑斗场吗?】 “我的信息里,玲珑骰子有一块儿未知区域。初步推测是与幽冥药剂有关。” 姜山宁想起来之前裂心和天狗那一场的情况,当时推测天狗用了类似兴奋剂的东西。 【输了的人,会被打这个药剂对吗?】 “美人姐姐你好聪明嘿嘿。但是这个药剂成功率似乎不高。” 【成功率不高?失败了会怎么样?】 “我能知道的相关信息太少了,这是机密,屏蔽了我们。反正……送去那边的只有少数会被送回来。” 姜山宁心一沉。 江棠雨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爹的,跟他们没完! 【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尽快找到小雨,注意安全!】 “美人姐姐放心,大人很厉害的!”夭夭小声嘟哝了一句,“虽然大人很可怕。” 【可怕吗?我觉得还好啊。】 夭夭小声说:“……美人姐姐,你别说了,大人要飘上天了。” 哈哈哈哈,看嘛,多可爱,哪里可怕了? 【对了夭夭,你为什么叫他大人啊?】 “美人姐姐,我有事我先走啦,美人姐姐好好保护自己哦……”夭夭顾左右而言他,“对了,杨磊赢啦,下一场还是他上,美人姐姐你千万苟住别上,不然你们两个得折一个。保持呆在监狱,就暂时没有危险!” 夭夭说完就跑了,耳机里只剩微弱的滋啦滋啦。 正说着,监狱门一开,老豹和豹子又送了人进来。 一个斯文男生,一个肌肉壮汉。 是杨磊和独眼。 “哎哟,他们回来了!”小俊从装睡状态瞬间恢复到元气满满状态,“刘叔,你说他们谁赢了?” 刘叔翻个身背对他,这时候牢门打开,独眼被推进来。刘叔说:“那个读书的赢了。” “哇!好厉害,他咋做”小俊被独眼狠狠瞪了一眼,立刻闭眼装死。 姜山宁起身撑着膝盖活动腿脚:“哎哟腿麻腿麻。” 杨磊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但姜山宁并没有看他,而是低头对董粟说:“你也起来活动活动,一把年纪了这么坐着对腿脚不好!” 她的手指在敲击膝盖。 董粟坐着不起来:“你就是蹲着才腿麻,怕什么脏啊,学学我,席地而坐,舒服得很。” 姜山宁嫌弃地反驳:“小姑娘谁像你这么邋里邋遢……” 杨磊若无其事地回头往前去了。 “诶,他不跟我们住一起啊?”姜山宁扒着栏杆努力往外望杨磊。 “打赢的人住得比我们好多了。”刘叔掀开眼皮看她一眼,“嫌这里脏啊,打赢他你就能住好的。” “刘叔,你干嘛怂恿……”小俊面露不忍,刚出声就被刘叔瞪闭嘴了。 姜山宁嘴角上扬,不屑道:“就那个小白脸,我一个能打八个!诶,怎么才能上场打?下一场我要去!真受不了这里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姐,你还是别去打了,他都打……”小俊刚开口,独眼就怒了,“妈了个巴子,你再说一句?!” 小俊缩缩脖子,怂怂装睡。 姜山宁拎起裤管重新蹲下,董粟冲她比比划划:【组长,你要做什么?】 她手指动了动:【打入虎穴!你就在这里苟着,努力装透明,注意安全,随机应变。】 董粟:“?” 怎么不太看得懂了?组长是不是背着他吃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情报? …… 一个小时以后。 监狱大门又打开了,这次不是老豹和豹子送人进监狱,而是两个西装男和一个白大褂走进来。 姜山宁连忙把睡着的董粟叫醒。 【是他们?】 董粟轻轻摇头:【另外三个人,但是看打扮应该是同一伙。】 “天呐这个环境!你俩弄着,弄好叫我。”白大褂似乎非常洁癖,刚进来就退出去了,站在门口和老豹说话,“死老周,知道我洁癖还让我过来,今天分明是他的活。” 老豹一笑:“我正奇怪,今天怎么不是周先生来。” “你可别好奇,好奇心害死猫,哈哈!” “这不是每次周先生一忙,我这里都有好事吗?”老豹悄悄给白大褂手里塞了什么东西,“李先生,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多大的好事?” 白大褂掂掂手里的东西,大概是在衡量利弊,过了一会儿让老豹凑近了,压低声音说:“你要发财了!那个女的……” 就在这时,独眼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我不去!我不去啊!我还能打的,相信我,豹哥相信我啊!” 说着还把两个西装男推开了,满牢房乱窜,上演猫捉耗子。 那个女的?哪个女的! 可恶!姜山宁烦躁地“啧”一声,见独眼往这边跑过来,她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起身飞起一脚踹上独眼的下巴,高跟鞋细长的后跟差点儿没把壮汉的下巴戳出一个血洞来。 独眼疼得叫不出声,头晕眼花,仰头栽倒,被追过来的西装男控制住。 牢房里的人瞠目结舌。 看小姑娘漂漂亮亮一个,还以为她之前在吹牛,没想到真能打架。 刚才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几个老男人后背一凉,默默往后退了退,妄图隐身。 另一个西装男赶过来,在独眼后脖颈扎了个注射器,药剂推完、独眼也晕了。 姜山宁看着那注射器,心想:这个会是“幽冥药剂”吗? “哟!这几天你这里女的都不得了啊!”白大褂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头笑着冲自己竖大拇指,“那当然,我打架就没输过!” 老豹不屑地指指独眼:“刚刚被你踹的那个,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就那小白脸他都打不过,呸,没用。”姜山宁拍着胸脯保证,“豹哥,您换我去,我保准把那个小白脸揍得妈都不认!” 老豹笑了一声,但看她的眼神变得冰冷:“行啊,下一场就你去。” 牢房里的人眼神变了,从震惊、佩服,到怜悯。 姜山宁仿佛一无所觉,依旧呲着她的大白牙笑得傻里傻气:“说定了啊!不准换人了!耶!” 董粟摇摇头,组长哪儿都好,就是爱演给你看。 …… 亭曈臭着一张脸,捏着小花灵头顶的花花:“你到底有、没、有、用?” 夭夭想哭又不敢哭:“有有有,快了快了呜……大人,缺乏信息,未知区域十分危险,防守严密,乱闯会、会出事的!” 眼看着她大人那尖牙就要露出来了,夭夭求生欲起,灵光乍现:“美美美人姐姐说了不要打草惊蛇的!” 亭曈瞬间就从一只猛兽变成一只小猫咪:“……”好像,确实,说了。 夭夭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美人姐姐厉害,连大人都能管住呜呜呜呜……她用头顶花瓣擦擦汗,终于能专心查资料了。 大人温顺了,空气都好了呢! 又是没有被大人吃掉的美好一天!一定要努力做事! “大大、大人!”过了好一会儿,夭夭惊喜抬头,“我发现了他们的 bug!”怕她大人听不懂,又补充,“漏洞,空子!” “我听得懂哦!”亭曈屈起食指敲她的头,“快说。” “嗷!呜……”花瓣摸摸头顶,夭夭憋着眼泪,“就、就是,那边的所有系统用的都不是灵物,而是冷冰冰的科技。有个弊端就是、就是电和网!” “哦,那断了网断了电,不就瘫痪了。你都能想到,人家更能想到,这玩意儿能好断吗?”亭曈支着下巴,“美人姐姐说了不打草惊蛇的。” 回旋镖扎中夭夭,夭夭瘪着嘴泄气:“那就没办法了嘛……除非大人您……嗯。” 亭曈把她拎到眼前:“说话说一半是要被吃掉的哟!” “啊啊啊不要!”夭夭闭着眼睛视死如归,“除非大人变成跟我一样的花灵!” 呜呜呜死定了死定了,这办法好像没有可行性,就是随口一说嘛!而且就算大人能变,他这么伟大这么高傲的灵兽,怎么可能变小花灵嘛! 完了完了大人要生气了呜呜呜吾命休矣…… 头顶一松,夭夭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又飘起来,发现她大人居然没生气,反而在认真思考这个办法。 “也不是不行。”亭曈在心里衡量一番。 夭夭瞠目结舌,像是一个球上贴了三个圆圈。 “想什么呢蠢货,我能变成你也能变成其他人。”亭曈鄙夷地瞥她一眼,“现在立刻马上找,能自由出入两边的人。” “啊?哦!对哦!大人好厉害!”夭夭又信心满满地继续找资料,片刻之后却失声惊叫起来,吓得都不结巴了,“啊啊啊美人姐姐上双玉台打输两场了!” “什么玩意儿?”亭曈一脸不可置信,随即面露愤怒,一副要“帮宁宁报仇”的样子。然而转念一想,又疑惑起来,“对手是谁?” “李、李四……诶,这不是那个杨磊吗?”夭夭的花瓣挠挠头,独自嘀咕,“我不是让、让美人姐姐不要上场了吗?” 头上突然一紧,身体倏忽轻松,原来是她大人又把她拎了起来。眼前风景变化飞速,只剩残影,夭夭头晕眼花之间听见她大人说:“走,跟宁宁汇合去了哦,嘻嘻。” 夭夭在急风中凌乱:“啊?啊啊?”
第十六章 玲珑骰子16 千灵
姜山宁揉揉腿,这三石看起来文文弱弱一个大学生,踹人劲儿还挺大。 杨磊也意识到自己劲儿大了点,站在对面没再出手。 嘿,还挺死心眼。姜山宁无奈只能自己冲过去,嘴里还夸张地大叫着:“啊老子给你死!” “……”杨磊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没举起来,似乎在考虑打还是不打。 姜山宁冲到面前给了他肚子一拳,靠近时低声说:“不要打脸就行!” 这一拳也就是看起来比较狠,实际上都不太疼,杨磊后退几步,横踢她一脚,她立刻惨叫着倒地打滚。 眼见着铁丝网外面就要开始喊“打假赛”了,姜山宁冲他比口型,催他来补几拳。 “这个杨磊真是个书呆子,白瞎了宁宁的演技。”远处的亭曈摇摇头。 夭夭:“……?”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大人,倒也不必硬夸。 “大人,这个……真能糊弄过去啊?” 杨磊哐哐几拳,已经把姜山宁“打晕”过去了,十秒之内绝对不会爬起来,胜负已分。 “怎么,你觉得宁宁演技不好吗?”亭曈盯着夭夭,人类的眼睛虽没兽瞳那么可怕,但是也写满了“想好再说”。 夭夭的花瓣被吓得贴在头顶:“美美美人姐姐演技特别好!非常好!”看了看她大人,见他面露愉悦,于是才小心翼翼地问,“大人,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那边的人到双玉台监狱的必经之路,找一个方便下手的地方,我去捕猎,嘻嘻。”亭曈满脸兴奋,咧开嘴角,舌尖舔舔嘴唇。 夭夭脑子里拉响警报:“!” 啊啊啊!要命啦!大人饿了! “说了不会吃你,你怕个屁。”亭曈对她露出颇具恐吓功能的两颗尖牙,“办不好事儿就另说了哦。” 夭夭吓得透明,飘回他身边默默查资料:“大、大人,我为您查到一个绝佳的埋伏地点,我带您去?” 姜山宁正在被拖下台,亭曈蹙眉看着那两个拖人的壮汉:“啧,找死。” 夭夭还以为她大人在说她,瑟瑟发抖:“呜……大人饶命啊!” “没说你。”亭曈盯着姜山宁他们离开的方向,目光凶厉,“待会儿再去。我有事要做,你在这等我十分钟。” 夭夭不敢多问:“啊?……哦,好的好的。” 话还没说完,她大人就消失不见了。 大人要做什么?刚刚那个眼神……好像能杀人。 还没十分钟,亭曈就回来了,一脸笑容,心情颇好的样子,嘴里嘀咕着:“又蠢又怂,两下就解决了,啧。” 解决?解决什么? 夭夭头顶花瓣炸起,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大大、大人,我带您去!” 她带着亭曈从闹哄哄的人群里穿过,把一个员工通道大门打开一条缝,悄默声溜进去。 夭夭原本就是这个灵力结界里的灵气所化,又是斗场管理系统中的一员,压根儿不会被发现,带着亭曈一路畅通无阻,埋伏到一个通风系统管道里。 亭曈憋屈地蹲在管道中:“呵呵,这就是你说的绝佳埋伏地点?” 夭夭始终把“珍爱生命”放在第一位,急忙穿通风窗而过,在安全距离处讨好地回答:“大大大人您先别急,您看,这里是他们从那边出来以后的监测屋,一行三人每人进一个屋,我的小伙伴会对他们进行检测,合格之后才能放行进入双玉台监狱。到时候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多方便您进食……啊不是,是动、动手,而我可以保持监测正常,神不知鬼不觉!绝佳!” “你居然能说这么多不太结巴的话。”亭曈讶然地看她。 夭夭被看得头冒冷汗,只能保持微笑。 小命要紧,当然得解释清楚,呜呜呜…… 不过该说不说,这个管道对亭曈来说确实憋屈了一点,眼见着他越来越不耐烦,监测屋的门终于开了。 夭夭飘回亭曈身边,高兴得头上小花花瓣全都立起来 是个白大褂! 这个身份可太有用了! 亭曈的嘴角也勾了起来。 夭夭看看他,默默往旁边退开。只听门“咔哒”一声关上,那白大褂哼着歌走到房屋中间…… 她只见虚影一晃,检测屋里的歌声戛然而止,鲜血喷溅,如同繁花倏忽盛开。 而她大人,手里正抱着白大褂的头。 呜呜呜呜呜完了,忘记提醒大人收敛一点了呜,这屋子怎么打扫嘛! 可是大人好可怕,夭夭有什么办法呢?夭夭没有办法,夭夭只能祭出杀手锏。 “大、大人!美人姐姐说了不要打草惊蛇!” 她大人一脸享受而张狂的表情突然碎裂,又变得乖顺起来,默不作声抬抬手,整个屋子干净如初。 哇!美人姐姐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 夭夭松了口气后,又鼓起勇气提醒亭曈:“大人,不吃快点的话会被发现哦!” 亭曈:“……” 血盆大口咔擦咔擦几口吞掉。 夭夭头顶花瓣一晃一晃的,心情颇好我!夭夭!找到保命符啦!美人姐姐万岁! …… 姜山宁在牢房里“哎哟哎哟”地叫唤,一副疼得要死的样子。 小俊这个单纯少年还真心疼起她来,在一旁眼睛都红了:“姐,我就说让你别去吧……” 有个男的嗤之以鼻:“那还不是她自找的?啧,还以为真有多厉害,果然娘儿们就是没用。” 姜山宁抽空瞅了他两眼,行,记住你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小俊反驳,“你不是你妈生的?” 好样儿的!姐姐回头救人第一个救的就是你! “你”那男的不服气极了,撸袖子就要干架。刘叔从角落里坐起来,“小俊,你闭嘴。” 小俊冲那男的翻了个白眼,缩回刘叔身边去。 两厢安静。 姜山宁左右看看,嚎了一会儿实在没趣儿,干脆坐起来摸出手机和耳机。 小俊悄悄往她那边挪:“姐,你手机有信号啊?” 姜山宁不动声色地打开听歌 APP 播放本地音乐:“没信号啊,听下载好的歌。哎哟太疼了不听歌难受……怎么,你们的有信号?” 小俊拿出黑黢黢的手机,叹口气:“没有啊,而且电都没了,只能当板砖使。” 姜山宁给他看手机的红色电量格:“我的也快没喽。” “那你先别用了!”小俊试又往前凑了凑,小声说,“姐,待会儿你就会被带出去了,外面说不定有信” “小俊!” 小俊被刘叔严肃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对上他愤怒的目光,立刻老实了,灰溜溜地坐回去。 这小孩儿,指望她出去后有信号然后给外面通信?太天真了一些。 姜山宁微微摇摇头,这时耳机里音乐声一停,传来夭夭的声音:“美人姐姐一时不见如隔三哎哟呜呜……美人姐姐,大人和我待会儿就来接你。” 她打开备忘录:【啊???】 “就是……” 夭夭还没说完,手机就黑屏了。 姜山宁把耳机摘下来:“咦?” “怎么了?”董粟凑过来问。 姜山宁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和耳机收起来:“没什么,手机停电了。” 耳机还有电,那看来夭夭不能躲在耳机这种东西里面,只是通过手机连接耳机跟她说话。 虽然但是,什么叫“来接你”? 信息不对等真的令人很痛苦啊。 下次出门一定揣充电宝和充电线! 董粟漫不经心地在地上敲打:【组长,你到底要干啥去?】 姜山宁:【混进对面,斗场只是幌子,对面才有真东西,况且小雨也在那边。你和三石伺机而动。】 姜组长决定的事,改不了一点。董粟无奈:【组长,你自个儿注意安全。】 过了十几分钟,监狱门又打开了。还是上次那俩大哥,还是上次那白大褂。 姜山宁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嚎:“啊来抓我的吗?去哪儿啊!有饭吃不啊!干净不干净啊!” 监狱中:“……” 这姐们儿,原来是精神有问题,难怪之前上赶着找死。 “干净,有饭。”白大褂依旧站在门口,只指挥手下进来押人,“所以你乖一点,大家都省事儿。” 注射器一扎,姜山宁“嘶”一声,翻着白眼没意识了。 …… “怎么还不醒?确定这是普通麻药?” “确、确定……吧?” “……确定就是确定,什么叫‘确定吧’?” “呜呜……” 怎么这么吵,他爹的。 姜山宁实在忍不了了,迷迷糊糊中骂了一句“闭嘴”。 然后就真的猛然安静。 过了好半天,有人拍拍她的脸:“宁宁?到底醒没醒啊……” 宁宁? 谁? 哦。是我。 不对,我他爹的在执行任务啊! 姜山宁垂死梦中惊坐起,不防“呯”一声撞上了个硬邦邦的东西,疼得“嗷”一嗓子。她这才睁开眼一看,面前那个白大褂捂着额头直吸气。 警觉先于理智,姜山宁脸上表情一变,顿时入戏:“我这是被带哪儿来了?哎哟头好痛……” 谁知这白大褂一笑,右边嘴角明显高于左边嘴角,咧出整齐的小白牙;眼睛眯起一半,眼尾微微上挑。“宁宁,是我哦。” “……”这熟悉的笑容,这熟悉的语调,这熟悉的称呼,“亭曈?” 白大褂顶着一张不属于他的脸卖萌:“哇,好感动,我都变成这样了宁宁还能一眼就认出来呢!” 姜山宁:“……” “美人姐姐!好想你啊!”夭夭从亭曈身后飘出来,想投怀送抱又不敢,只能满脸……满球欣喜地看着她。 “夭夭,我也想你哦!”姜山宁揉揉她的头,迅速从昏沉中清醒过来,整理思绪,问亭曈,“这就是夭夭说的来接我啊?不过你是怎么变成白大褂的?会不会被发现?” “我这么厉害!”亭曈冲夭夭龇了龇牙,转头对上姜山宁又是一副乖猫咪的样子,“放心啦,不会被发现。不过我只能提取到他的部分记忆,并不知道这里的全部情况,还得小心一点哦。” 姜山宁点点头,环顾四周,这房间干净整洁、白色调为主,像个病房……等等!那个图标! 是那个疑似穷奇的图标! 姜山宁心头一喜,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这个图标代表什么?” “观察室。”正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亭曈压低声音,“宁宁,装睡。” 姜山宁立刻躺回去闭上眼睛,呼吸平缓。 房门被打开,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小李,这个怎么样?” “刚打了药剂,老师,再等等。”亭曈的语气已经完全变了,姜山宁对此演技叹为观止。“不过听说老周……周师兄那里那个女孩异变得十分成功啊?总之这里没事,我待会儿要不过去帮帮周师兄的忙?” “哼。”这人鼻孔里出了声气儿,但并无责怪之意,反而有些宠溺,“你能帮他什么忙,你是想去凑热闹。” “哈哈,老师不要揭穿我啦!” “小周两天没睡觉了,你等下过去替他一阵子。” “谢谢老师!” 门又“咔哒”关上了,姜山宁掀起眼皮先瞅了一眼,发现人确实走了才坐起来:“这人是谁?” 亭曈在床沿坐下:“这里这些研究员的头头?姓冯,叫什么没翻出来,反正都叫他老师。” “……”他到底提取了多少记忆,连人家老师叫啥都不知道。 亭曈悄悄看了看姜山宁的脸色,补充:“不过我知道江棠雨在哪里哦!” 刚好他就坐在姜山宁脚边,姜山宁顺便踹了他一脚:“你是挤牙膏吧问一下说一句。”
第十七章 玲珑骰子17 迷障
“别生气嘛宁宁,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亭曈被踹也不恼,反而更高兴了,笑眯眯地说,“玲珑骰子那块未知区域是一个研究所,就是这里,叫‘千灵’,主要针对人与灵两个方面研究‘幽冥’药剂。至于图标,研究所里随处可见呀。宁宁认识这个图标呀?” 图标在,那就是跟灵寅有关系没跑了。不过为什么是千灵不是灵寅呢?算了,这个回头再说。 姜山宁挑眉:“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你不知道我怎么认识这个图标的?” 亭曈神色不变,回答得很坦荡:“宁宁不奇怪吗,分明是在查别的案子,怎么会恰好看见图标、又莫名其妙被卷进来这里呢。” 姜山宁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不想让我查这件事。” 亭曈连忙摆手:“我只是说,小心一些哦。” “这还用你说。”姜山宁嘀咕一句,重新思考玲珑骰子的事,但又觉得荒谬,“是为了圈钱?也太夸张了吧?” 不,斗场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药剂,所以他们别有所图。 “这个药剂有什么作用能知道吗?” 亭曈摇摇头:“不太清楚,我和夭夭……当然主要是我,推断,这个药剂能使人异变后成为半灵或灵,获得一些特殊能力;能使灵异变后变得更强大。这些变化大概是在武力值、自愈能力、耐力方面,可能也有精神控制方面。斗场表面上只是为了赚钱,主要还是为了研究和测试。” 姜山宁点点头,看着亭曈,若有所思。 亭曈被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生怕她又发现什么:“宁宁,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发现他说正事的时候,语气、神态都和平时不一样,就,更帅了。 姜山宁摇头:“没什么。刚刚你说‘打了药剂’,没真打吧?在监狱里打的是什么?” “当然不能真打,不过我这么厉害,动手脚忽悠他们不成问题哦。”亭曈骄傲的神色一变,有些心虚,“监狱里打的是麻药,对了……你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啊那是因为两边出入需要过两道监测防线迫不得已哈哈……” 姜山宁一摸口袋,得,这才发现,衣服都是换过的,手串儿都被扒了,更别提什么手机簪子鞭子了。“啧,手机,有点麻烦。” “放心吧美人姐姐,夭夭已经把它废了!” “……哈哈谢谢夭夭。” 还有,那条南红玛瑙手串儿好贵的啊啊! 还能咋办,出去找苟主任报销呗。 等等,报销? 姜山宁惊恐地瞪大眼睛:“发票!我发票呢?或者会员卡?” 亭曈冲她眨眨眼睛,从白大褂兜里掏出发票:“发票还在,会员卡带不进来哦。” 姜山宁拿过发票,恨不得在他脸上啵一口:“啊啊啊爱你!有发票就行。”她像看宝贝一样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发票,然后恋恋不舍地把发票装进裤兜里,安抚似的拍拍裤兜,然后挺直腰杆、精神抖擞,“先去找小雨外面安保怎么样?” “全是监控哦,你等我摇人。”亭曈说着,按了一下床头的红色按钮。 “?”姜山宁扭头,新奇地看着,“护士铃吗?” “嘻嘻,差不多吧。”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眼镜女跑进来:“李博士,请问……?” 坐在床上的姜山宁用清澈无辜的眼神和眼镜女大眼瞪小眼。 对方还来不及思考出什么不对劲,就被她亲爱的“李博士”敲晕了。 “哇哦”姜山宁看着亭曈,面露兴奋,“你要帮我也变掉?怎么变啊,我只尝试过我师和闻师兄那什么乱七八糟的易容符啥的,还没见过声音身材容貌气息都变掉的。” 亭曈一边拎着眼镜女的手臂把她拖到一旁,一边扭头无奈地对姜山宁笑:“要让宁宁失望了,这个方法只有我能。不过你乔装打扮,糊弄一下应该可以,不远。” “好吧。”姜山宁支着下巴看他扒对方的装备,“那这个人怎么办?” 放风的夭夭默默转回半个头:“……” 美人姐姐不在的话,这完全不是个问题,她大人可以嚼吧嚼吧把这个人消灭得一干二净,头发丝儿都不剩一根。 亭曈把白大褂和眼镜递给姜山宁:“宁宁说怎么办呢?” 啧,回避问题呢? 姜山宁下床接过白大褂穿起来:“把她扔床上假扮一下我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 亭曈于是有些嫌弃地把人拎床上。 姜山宁看着歪七扭八的女人:“……”无奈自己上手把她摆放端正,“她不会醒吧?” 亭曈给她递眼镜:“暂时不会。” 姜山宁戴上眼镜,拨弄一下头发:“走吧。” 夭夭放风任务结束,美滋滋朝着姜山宁飘过去,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截住。亭曈就像什么都没干过一样,笑眯眯地为姜山宁开门:“对了宁宁,最好不要使用灵力哦,这里有监测灵力异常波动的设备。” 姜山宁:“OK 滴。” 夭夭:“呜呜呜……” …… 圆柱形的玻璃培养缸里,女孩漂浮正中,双目紧闭。她的后背上有一对小小的红色翅膀,挤开血肉,一点点地生长。 周博士站在培养缸外仰头看着她,伸手隔着玻璃抚摸她背后的翅膀,眼睛里全是兴奋与迷恋,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太好了,马上、马上就能有第二个……”他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突然,培养室的门被敲响。 “老周!周师兄?老师让我来替你一会儿,你去睡觉呗?” 周博士的表情恢复如常,走过去开门:“我不睡觉了,不用。” 他整个人堵在门缝处警惕地打量外面的人,压根儿没有要让人进去的意思。 “李博士”厚脸皮地推门,赔着笑脸:“哎呀周师兄!睡好了才有精神干活啊,不睡觉万一身体又垮了,这个实验体可就是我的了!” 周博士这才打开门:“那你不准乱来,我睡两个小时。” “保证完成任务!” 他往外走了两步,又跑回培养室里,不知道按了哪两个按钮,培养缸外围起一圈淡红色的雾。 亭曈:“?” 这人未免太警觉了一点。看来这里的实验体确实对他十分重要,救人估计要费点事儿了。 亭曈目送他离开后,才打开门冲外面招手。姜山宁低着头快步走进培养室,把门反锁好。 红雾将培养缸内的情形遮了个严严实实,直觉告诉她这东西有点危险,姜山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蹙眉看着:“这什么玩意儿?” 亭曈:“有魇兽的气息呀,应该是幻梦迷障,要救人就得穿过去哦。” 魇兽以梦为食,能洞悉人的恐惧和渴望,将人困在梦中,为他长长久久地“做饭”,要是醒不过来,那就只能活生生被耗死了。 “那这,嗯。”姜山宁看着一堆仪器按钮,“他刚刚怎么按的?算了,乱搞容易出事。”然后挠着头,“不动灵力,就硬闯?” “我我我闯不了!我给你们放风!”夭夭往后飘出好远,看起来很怕这红雾。 这小花灵难不成还有什么执念不成,这么有自知之明。 姜山宁也不为难她:“算了我自己去,你们俩看着点儿。” 亭曈第一次对她表露出担心:“宁宁,这迷障不好闯的,你如果自己醒不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本人道心坚定,管他什么迷障。”姜山宁哼笑一声,时间紧迫懒得废话,直接一头扎进幻梦迷障里。 正伸手要拦姜山宁的亭曈:“……” 夭夭咽了口唾沫:“大、大人,要是……” 亭曈正有气没处撒,回头给她一计眼刀:“怎么,吉祥话也不会说?” 夭夭贴在门上,退无可退,只能从恶如流地说:“美人姐姐那么厉害,一会儿就能醒了……” …… 她厉害的美人姐姐,正被困在一具孩童的身体里。 亭曈的记忆里那段被跳过的往事,现在活生生地放在她眼前。 阿婆满脸鲜血,瞪大的双眼看着她的方向,死不瞑目。 姜山宁好半天没喘上来一口气。 是了,阿婆……是摔死在她面前的。 所以她这段记忆十分模糊,连带着阿婆的样子也模糊得只剩轮廓。 这是她埋在心底的噩梦。 “姜宁。”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却是陌生的、恶毒的语气,“你为什么要拖着阿婆和你玩儿捉迷藏呢?阿婆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啊,你看,脚下一个不稳……就摔下来了。” 姜山宁机械地扭头看过去,对上魏青野怨毒的目光。 “阿婆原本不用死的呀!是你害死了她!” 她愣愣地反驳:“不是我。” 魏青野把她摁到阿婆面前,她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她的眼睛对着阿婆涣散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什么?不甘,不舍……还是怨恨? “你看看!阿婆是因为你才摔死的!姜宁,你在逃避责任吗?阿婆养你那么大,你没有心啊。” 姜宁? 对。姜宁。 她眼睛珠转了转,盯着魏青野。她师从来不会这样对她,生气了就大喊“姜山宁”、“死丫头”,懒癌犯了哄她做事就百转千回地夹着嗓子喊“山宁”、“丫头儿”。 魏青野只会说:“纠结个屁的生死离别!” 她逐渐冷静下来,慢慢恢复清明。 魏青野还在恶狠狠地、不停地说:“你知道为什么你看不见灵体吗?因为你是个灾星呀,他们都躲着你,连阿婆也不想见到你。” 是这样吗? 为什么她看不见灵体? 姜山宁一笑:“你错了。” “魏青野”愣住了:“什么?” 这西贝货手上力道一松,姜山宁就挣脱了出来,仰头不屑地笑她:“魇兽,你也不怎么厉害。” 看不见,是因为被封了“灵眼”吧?总之肯定和亭曈有关。因为婴儿时期的她,明明被灵体吓哭过,亭曈一来,就再也没有过了。 这东西能挖掘她藏在心里的恐惧,却挖掘不到陪在她身边的亭曈。 天塌地陷,场景崩裂。姜山宁回到红雾之中,下一秒,又掉进熟悉的破庙里。 “姜山宁!说好的抄五遍!一遍都不能少!滚回来!”魏青野这熟悉的河东狮吼。 姜山宁正在拔腿狂奔,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魏青野一把抓住她,把她拎到书桌前,强行往她手里塞了笔。 “荷塘月色必背选段还没抄完,给我赶紧抄!你咋就是记不住现代文呢?不是多个字儿就是少个词!我跟你说,你要是这样子高中都考不上……” 姜山宁:“……?” 不是吧,这抄书的少年噩梦也能被整出来吓唬人? 虽然背现代文对她来说,依旧还是噩梦,但是不至于,真不至于。 姜山宁翻了个白眼,“唰唰”撕了课本,回头塞进魏青野嘴里,堵住她的滔滔不绝。 西贝货瞪着眼睛一副要被气哭了的样子。 姜山宁:“我都高校毕业三年了,你能不能,搞点,高端的?” 西贝货恼羞成怒,一脚把她踹飞了。 她头晕目眩,晃晃脑袋一看,自己被一群纸扎人围在中间。 红红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墨汁画的嘴巴一开一合。 “嘻嘻,姜山宁~” “来玩儿呀,跟我们走呀!” “你应该跟我们走,你早就该死啦!” “快跟我们走啦,你师不要你咯~”
第十八章 玲珑骰子18 重见
姜山宁:“……” 哦对,小时候,魏青野老是讲鬼故事吓唬她,她怕鬼来着。 魏青野第一次带她去买纸扎人的时候,是大晚上,她被吓哭了。 “我有话要说。”姜山宁站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不怕这个?” 纸人集体耷拉下嘴角,然后又猛地“桀桀桀”笑起来,抬着手要来掐她。 这哗啦啦一大片,怎么说也有几百个,能把她给埋了。 姜山宁扭头就跑:“不讲武德!吓不到我就群殴我!你有没有点作为魇兽的节操啊!” 跑着跑着,脚下一空,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等她睁眼看情况,胸口就被人狠狠踩住。 靠,肋骨断裂的疼痛,好他爹的真实。 “干得不错啦!”男人猥琐又得意的声音。 “叔,那您看我的尾款……”女孩清脆的声音,以前听着挺悦耳的,现在听简直难听死了。 姜山宁睁眼一瞧,果然是那个江湖骗子和自己的三好舍友。 好斗,好装,好钱,简称三好。 专门骗那种善良过头憨憨傻傻的小姑娘。 很不幸,她上中学那会儿,就是这种傻货。 “你跟她关系这么好,转头就把她卖了,你不怕报应啊?还敢跟我要钱?”江湖骗子大笑。 “谁跟她关系好了!她这种傻缺……我稍微哭一下惨,她还真信,哈哈哈哈哈哈,居然真把钱给我。她算东西那么准,怎么没算出来,我巴不得我那个痨病鬼爹早点儿去死?” 姜山宁:“……” 好汉不提当年勇,也不能提当年黑历史啊! 当年被骗之后虽然确实非常伤心,但是后来想想真的只剩下“他爹的姜山宁你当年好傻”了啊! 这破魇兽,跟贴脸开大嘲笑她有屁区别。 突然,好几个社会青年破门而入,显然不是一个江湖骗子能搞定的。女孩儿抱着手,神情一变:“快点的,尾款!你以为我一个人来的?” 骗子左看右看,掏出钱递过去:“给给给,我也没说不给。” 女孩儿拿了钱,扬长而去,从始至终都没看地上惨兮兮的姜山宁一眼。 那痛感虽然真实,但始终是假的。姜山宁忍痛能力一流,缓过来后丝毫不在意。 她往旁边看了看,感谢邋里邋遢的江湖骗子到处扔垃圾。她伸手抓起一支一次性筷子,狠狠地扎进江湖骗子的小腿肚里。 那筷子一头还沾着红油。 “啊啊啊”杀猪般的惨叫。 “幻梦是吧?谢谢,我终于能解恨了。”姜山宁爬起来,趁江湖骗子抱着腿惨叫之时,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他的肚子里。 一下当然死不了,只能让他倒地而已。姜山宁一笑,拔出刀子利落地割断他的喉管。 一个字,爽。 她拿着刀子往外走去,却见外面没有别人,于是遗憾地叹口气:“那什么,能不能把那女的变回来?我想捅两刀。当年太年轻心软了,啥也没干,憋气多年啊。” 躺在地上的江湖骗子:“……” 然后猛地坐起来,哭着跑了:“不玩了呜呜呜,你这个怪物!” 姜山宁穷追不舍:“报仇而已人之常情,我又不是圣母!何况你这是假的啊,我出气而已又不是真杀人对吧?诶你回来我跟你理论理论,或者要不你跟着我吧?我给你开工资,每天下班这么爽一爽真的很 nice 啊!苟主任你知道吗?你给我造个幻梦,让我抢光他的钱呗” 眼前一黑再一亮,耳边都是警报声,面前没有“江湖骗子”了,而是一个大培养缸。 培养缸里,漂浮着个熟悉的人。 …… 警报声已经招来了人,外面全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江棠雨漂浮在培养缸里,面容平静,双目紧闭,无知无觉。 夭夭满屋子乱飞:“大大大人!美人姐姐!怎么办呜呜呜……” 姜山宁迅速冷静下来:“亭曈,他们安保力量怎么样?我俩能打吗?” “我俩逃跑没问题,可是带着一个拖油……”亭曈咳嗽一声掩饰嘴瓢的尴尬,“带着一个人恐怕不行哦。” “那就 B 计划……”姜山宁抓住夭夭让她别再到处飞,小声跟他们谋划起来。 片刻之后。 2 号培养室冲进来一群人,周博士跑在最前面,焦急万分:“我的实验体”看见江棠雨好好儿的还在那之后,冷静下来,愤怒地拎起亭曈的衣领,“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亭曈眼里闪过一丝暴戾,但迅速摆出一副委屈巴巴不明所以的样子:“我……我就是好奇想看看,看不清楚就走过去了……” 姓冯的中年研究员走过来:“小周,放开他,都是同门,有什么事要好好说。” “老师,他”周博士依然很愤怒。 老师握住他的手腕,让他放了手,然后问亭曈:“刚才真的没发生什么?” “真就是我好奇!我发誓!我错了老师……”亭曈说完又对着周博士道歉,“师兄对不起。” “哼。”周博士不接受他的道歉,气冲冲地走到仪器边检查仪器去了。 老师冲一群人摆摆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大家做鸟兽散。 亭曈扫了一眼,见姜山宁混在其中成功出去了,于是嘴角微微一勾,又被他迅速压了下去。 “小李,你也回去吧。”老师拍拍他的肩膀,又小声补充,“你周师兄就那样,等他气消了你再来给他赔个不是就过去了。” “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亭曈正往外走,就被周博士叫住,“等一下!你怎么从迷障里出来的?” 亭曈回头,被两道探究的目光盯着。 显然,周博士怀疑他,姓冯的也不见得全信他。 亭曈张口就来:“我见到我的实验体失败了,被你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这么爱我,怎么舍得骂我!再说了,我这么天才,不可能失败,这个迷障假得要命。” 老师愣了一秒,哈哈大笑:“行了,别一天豪言壮语的,要想成功,赶紧回去干活!” “好的老师!” 亭曈出了门,脸上和煦的笑容一变,恶狠狠的。 啧,长这么大活这么久,敢拎他衣领的都死了。 嗯,除了宁宁! …… 亭曈顺理成章回到姜山宁所在的观察室。 床上还躺着个人,姜山宁在房间里四处观察,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身后响动,猛地回头,那瞬间目光是凌厉的,见是亭曈后,又回归正常。“糊弄过去了?” “那必须的哦,再等一会儿,等他一个人在的时候,我在过去找他‘道、歉’。”亭曈嘴角勾起,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尖牙,只不过表情不大一样。 有一瞬间,姜山宁感觉他是一只性情恶劣的老狼。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隐隐觉得姓周的下场大概没这么好。 不过随便吧,她又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对吧?那姓周的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血,是恶有恶报呢,对吧? 姜山宁懒得管这个事儿,坐在床沿上想另外一件要紧事。 亭曈走过来跟她排排坐:“宁宁在想什么呢?” “刚刚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多想。现在冷静下来……”姜山宁眉心慢慢挤出来一个“川”字,“小雨为什么要被关在大玻璃缸里?她离开那里,不会出事吗?” 亭曈满脸轻松:“那就连缸一起搬走呗。” 姜山宁看他一眼,提醒他:“那玩意儿连着一堆仪器。” 亭曈还是一副“这算什么大事”的样子:“那就连整个培养室搬走呀。” 姜山宁:“……” 之前她为什么会觉得这男的说正事的时候很正常。 “你是愚公啊。”她吐槽。 “宁宁不是为了救人吗,我真的一个传送阵就可以整个房间搬走,我有很多出口的,只要是有出口的地方、你说放去哪儿就放去哪儿,国外都行,管他后续惊动没惊动他们呢?” 传送阵,在玄门中属于“高级鸡肋”,鸡肋的不是阵法,而是人。这玩意儿得先设置出口才能用,可出口得花大力气提前设置好,并且灵力不够格的灵能者压根儿开不了入口。所以,一般只有大型组织或大佬才会用传送阵。 就算用,出口也不会多,又不是灵力土豪、闲得蛋疼。 而这灵兽,居然连国外都有……并且,传送阵搬这么大的空间那真是闻所未闻。 抛开对亭曈强大能力的震惊和怀疑先不谈,他想得倒是没错。反正江棠雨被看得这么紧,不管怎么救,人丢了肯定会惊动对方,不如干脆一点。 问题在于,事情不是救人这么简单,他们身上还有个一级任务。眼见着已经混到这里来了,总不能就乱了吧? 姜山宁摸着下巴考虑片刻:“不管了,我们掌握的资料太少,又在人家地盘上,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你先把那个姓周的搞定,看看他记忆里有什么再说。” 怎么着最后都会打草惊蛇,不如先苟一下,还不到不管不顾跑路的时候。 亭曈点点头:“不过,宁宁你怎么办呢?” “幽冥药剂起效需要多久你知道吗?如果对这个药剂没反应的话,下场是不是不太好啊?” 亭曈努力回忆一下:“一两天,异变效果不理想会被处理掉,反正拖不了太久哦。” 处理掉?姜山宁猛地想起食人现场和豹子挂了血肉的牙,啧,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处理方式。 “怎么个异变法才算是效果理想呢?”姜山宁用手肘撞了撞亭曈,“你多去串串门,看看被留下的都是些什么异变体。再等一会儿吧,刚刚闹得太大了,等他们静下来再说。” “遵命哦,宁宁。”亭曈对她眨眼睛,怪可爱的。姜山宁一时也没正事儿跟他说,突然问他,“你没让我看阿婆最后的事,是怕我难过吗?” 之前查看他的记忆,这一段被跳过了。 跨度太大,亭曈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地点头,然后又发现不对劲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是在幻梦迷障里见到了吗?” 阿婆死时的样子在姜山宁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你看到阿婆的灵体了吗?” “嗯……”亭曈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反正把她哄高兴就对了,于是半真半假地说,“看到了,她抱抱你就离开了。” 姜山宁偏头看着他的眼睛:“你骗我,阿婆肯定放不下我,她离开得这么干脆的吗?” 亭曈:“……”果然不能糊弄聪明人。他急中生智,“她把你交给魏青野了呀。” 这回换姜山宁沉默了。这么个逻辑确实没问题,但老觉得他遮遮掩掩有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我承受不了,所以不跟我说实话啊?” 亭曈没偏头看她,眼神飘忽不定:“哈哈,怎么会呢?宁宁是最厉害的,刚刚才进去迷障,就醒来了哦!” 姜山宁脱了鞋子屈膝坐在床上,小臂交叠搭着膝盖。事实上刚刚要是再往后多点,她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真醒不来。 所以速战速决把魇兽气跑了。
第十九章 玲珑骰子19 饿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啊?我有什么事,你都知道吗?”姜山宁想起在他回忆里看到的“他”,虽然她从未察觉到他的存在,但确确实实能感受到他真挚的感情。 成长是痛苦的,她一路磕磕绊绊走来,聚散离合是常态。就连魏青野这个亲到不能再亲的人,也没有一直陪在她身边,反而像老鹰那样一脚把她踹出去让她自己学会飞。 说不孤独是假的,说适应孤独更是假的,可现在她慢慢发现,自己从来不孤独。 他一直陪着她,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的一切被另一个人所知晓,就像拥有了第二条生命。 令人眼睛发涩。 就在她要把自己煽情哭了的时候,亭曈说:“是。宁宁你要是不信的话我能把你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都给你全背一遍哦!” “噗”姜山宁被他逗笑了,“我都不记得!” 亭曈清了清嗓子:“山宁,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善良最聪明的女孩,自从你来到我们班,我的目光就被你吸引了,听课、吃饭、做作业、睡觉……脑子里全是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今天是什么破日子,接连被贴脸开大。姜山宁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忍不了了,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了,饶了我吧快别背了!” 女人的手心并不柔软,应该是常年习武的原因,她的手掌快接近“皮糙肉厚”四个字了。她笑得浑身在抖,手也跟着抖,老茧在他嘴唇上磨来磨去,偏偏也不磨实了,只是时不时轻轻剐蹭一下,蹭得他口干舌燥,不自觉吞了口唾沫。 咦,不对,这是什么反应? 亭曈还懵着,姜山宁就把手撤开了。 她笑得眼尾发红,后知后觉:他记那么清楚?这是不是代表……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靠,那洗澡的时候呢?她干坏事儿的时候呢?她崩溃哭鼻子的时候呢?她……她在这个灵兽面前岂不是底裤都不剩! 他爹的,这不公平,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啊。 这怎么追,搞不好会被人家给反拿捏啊。 “宁宁……?”亭曈心中泛起不妙的预感,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 姜山宁狞笑:“你等着!”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亭曈:“……” 正在高兴于“和宁宁的关系可以更好一点了”的亭曈:“……” 正打算趁着大人高兴飘出来贴贴美人姐姐的夭夭抖了一下,又缩回去了,花瓣贴在头顶贴得严丝合缝,试图隐身。 直觉告诉他们两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于是亭曈起身:“我去看看姓周的是不是一个人在。” 遂溜之大吉。 姜山宁在屋子里咬牙切齿,等着,出去之后一定要给他来个“知己知彼”! “大……大人,我怎么感觉刚刚有杀气……”夭夭藏在亭曈的白大褂胸袋里。 亭曈向下放了个眼刀:“你感觉错了哦!那分明是宁宁对我的爱,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 夭夭:“……” 弱小无助的夭夭还能说什么呢?夭夭只能说“啊对对对”。 亭曈敲敲 2 号培养室的门,换了个声音:“周师兄?师兄对不起嘛,我真的错了,不会再乱动东西了,我发誓,真的,周师兄你理理我嘛?周师兄……” 门一直不开,他就一直骚扰周博士,终于把周博士骚扰得烦死了,开门放他进去。 门“呯”一声被甩上,整个房子都被震得抖起来。周博士怒吼:“你又来捣什么乱?!” “我……饿了。” 他要是冷静听就能发现,这语调透着诡异,根本不像是从他那个李师弟嘴里吐出来的。 “你饿了去食堂,关我”周博士回头,愣住了。 这男人咧着嘴笑,尖牙泛着森冷的光,棕色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的兽瞳,就那么盯着他,感觉像在盯一只猎物。 这绝不是他李师弟。 他的本能告诉他快逃,但他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发不出声,恐惧迅速将他吞噬,他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危险。 …… “滴、滴监测到 2 号培养室异常灵力波动,监测到 2 号培养室异常灵力波动……” 警报声响彻研究所,这注定是个不消停的夜晚。 2 号培养室的门再次被撞开,它的负责人周博士倒在地上,额头的伤口正汩汩往外流着鲜血,从额头流过眼睛,顺着面部曲线流得满脸都是,最后滴在白净的地板上。 配上他扭曲的表情,着实有点吓人。 “追啊!快去追!”他冲进来的人怒吼,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往外冲,最后被一个中年人拉住,“小周,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博士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盯着中年人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冯老师。他拧在一起的五官逐渐放松,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蓄起水光:“老师……有人闯进来,李师弟为了保护我和实验体,被抓走了!” 有人神色凝重,有人面露焦急,有人愤怒地嚷嚷着“要彻查”、“胆大包天”。培养室现在就是个火锅炉子,里面沸腾翻滚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吵什么吵!”冯老师回头呵斥一声,四周瞬间就安静下来,“各自回到各自负责的区域,加强安保,全所搜寻。小李在对方手上,发现异常情况及时上报,不要自作主张!” 众人陆续散开,只剩下周博士、冯老师和几个安保人员在培养室里。冯老师检查了一番,见实验体没有异常之后,留下两个安保人员守在培养室,然后带周博士去医务处了。 医生本来正在睡觉,被吵醒后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处理好他的伤口、叮嘱两句之后就迅速跑回了自己的被窝。 “小周,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要急,仔细回忆,慢慢说。”老师也不着急走,倒了杯热水给周博士。 周博士喝了一口热水,垂着头捧着杯子,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刚刚李师弟来给我道歉,本来说得好好的,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要去砸培养缸,我拦了一下被砸到一边,李师弟把他扑倒了……然后警报就响了,那个人就没了,李师弟也不在……” 老师温声问:“你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周博士捂着被纱布覆盖住的伤口摇头,摇了两下大概是头晕,蹙起眉缓了一会儿:“老师,那个人的脸是模糊的,我不知道……老师,李师弟不会出事吧?” “看来培养室和观察室也得想办法安监控了。”老师嘟哝了一句,又安慰他,“不要担心,对方把他带走应该是还有用处,不会有事的。”停顿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你的重点不在这里,你知道的。” 周博士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实验我会好好做。”他抬起头,“老师,他回来之前,他负责的那些实验体就先由我看管吧。” 老师愣了一下:“你吃得消么?要注意身体啊。” 周博士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事。他始终是因为我才出事的,他的工作交给我吧,老师。” 老师想了想,这倒是也没错,最主要的是交给别人也没有交给小周靠谱。“好吧,不过你还是要劳逸结合,你啊哪里都好,就是太拼命了。” “我会注意的。老师,您也注意休息。” 两人回到实验区,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周博士回头看看,见已经看不到老师的身影了,便牵起嘴角,往观察区走去。 …… 为了避免有人突然进来撞见什么异常情况,姜山宁躺在床上装死,只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快快快,那边搜一下!” “这边添两个人守着!” 闹成一片。 突然,开门声撞进这片杂乱声中,姜山宁放缓呼吸,试图用听力辨别来人意图。 “周博士?您怎么来这里了?” “老师让我暂时接手李师弟的活。” “您辛苦,您的伤……?” “没事了,不用挂念。我先进去看看。” 关门“咔哒”一声,姜山宁把眼皮掀开一条缝,见是那个“姓周的”,试探着小声喊:“亭曈?” “是我哦,宁宁。”对方笑起来,脸是陌生的,笑容却是熟悉的。 “美人姐姐!还有夭夭哦!”粉红色的小花灵从亭曈的白大褂口袋里飞出来扑向姜山宁,半道上又被亭曈抓了回去,赏了一计眼刀。 姜山宁松了口气,坐起来,看着他额头的纱布有些疑惑:“怎么还弄伤了?” 亭曈嘴一撇,迅速委屈:“不负伤怎么让人相信呢?宁宁,好疼哦,流了好多血。” 姜山宁伸手轻轻掀开纱布一角看,嘟着嘴吹了吹:“可怜见的,你傻啊,真砸?反正都动用灵力了,变一个会怎么样?” 夭夭:“……” 夭夭看看她大人那副样子,怎敢坏他好事,遂闭紧嘴巴。 其实还真是变的伤口,但凡她美人姐姐能用灵力,估计也不至于被骗。 亭曈继续装可怜博取关心,一点儿不心虚,甚至还有点得意。结果就听姜山宁念念叨叨:“不会破相吧……” “……”亭曈这下是真的委屈了,“宁宁,原来你关心的是这张脸哦。” 姜山宁干笑两声:“怎么会呢?这是姓周的脸,我关心它干嘛对吧?我要关心也是关心你的脸……不是我是说,我是关心你。” 亭曈默默听着她越描越黑。算了,见色起意也是起了意了,管他的。凡人不是有句话吗?始于颜值,终于灵魂。 嗯,加油!好歹算半个朋友了! 姜山宁挠挠头,深觉此话题不能再说了,于是拍拍身边让他坐下:“没有被发现吧?” 亭曈骄傲:“那当然,我很厉害!” 姜山宁点点头:“确实厉害,那么短的时间居然真能让他们两个消失。” 亭曈笑眯眯:“那当然呢。” 夭夭:“……” 今日不宜开口。 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大人只是吃人……嗯,进食比较快、比较干净呢?嘎嘣嘎嘣两下就没了。 幸而她美人姐姐好像只是随口一夸,对此并没有更多的兴趣,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面:“你有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的记忆?” “有吧。”亭曈摸摸头上的纱布,“宁宁担心得没错哦,江棠雨确实还离不开培养缸,要么整个搬走,要么只能等她养到‘成熟’。不过估计不太行,因为他们需要的……只是她的翅膀。” 姜山宁愣了愣,背后蹿起来一股寒气:“什么叫只要翅膀?” “这就要去看看 1 号培养室了,这是秘密,藏得太深,我提取不了。至于他们的内部资料……啧,需要密码,密码也提取不出来。宁宁,要是你需要他们的资料交差的话,最后可能只有撬主板带走了哦,或者” 姜山宁的脸色难看起来,并没有接着他的话说,而是问:“不能阻止或者消除异变吗?” 这样下去,江棠雨即使活下来,处境也会很糟糕。 原因无他,她不信国安二局和丹渊江家。
第二十章 玲珑骰子20 造灵
这么大一个成功的案例放在局里和江家,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赐的礼物,江棠雨的下半辈子极有可能被一个冠冕堂皇的正义理由困住、在另一个研究室里度过。 亭曈看看姜山宁,眼睛来回转,似乎在思考怎么糊弄过去。姜山宁盯着他:“拜托,说实话,很重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被骗。” 亭曈这才慢慢开口:“不能。你知道江棠雨的来历吗?” “不就是江家吗?灵物医生?” 亭曈点头:“普通凡人怎么可能医治得了灵,他们家祖上本来就是灵人混血哦。” 灵人……能混血?好吧,反正世界观都已经塌了,先放下什么灵兽能化人形、什么生殖隔离之类的问题不管,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姜山宁两手一拍:“也就是说小雨有灵物的基因?” “你要这么理解应该也没错。她的体内本来就被注射了诱导异变的药剂,一旦生命受到威胁,灵的血脉就会被唤醒。也就是说,她现在的变化,类似于‘返祖’,这是她身体自己的变化,不是药剂的原因,无法阻止。” 姜山宁低着头,心里闷闷的。无法阻止?那小雨以后怎么办? 亭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宁宁,至少这里会发生什么……目前只有我们知道哦。” 姜山宁抬起头,看见他笑得狡黠。 说得没错,小雨发生了什么、她去哪儿了,还不是一张嘴的事。只要能蒙混过小黑屋…… 她慢慢点点头,思索片刻:“成熟需要多久,知道吗?” “等不到成熟的,我的意思是,不等到成熟,他们就会把她的翅膀取下来。”亭曈偏头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翅膀会越长越快,最多两天。” “好,两天,够长了。”姜山宁抻了个懒腰,脸上带着精明算计的笑容,“先找个借口,去 1 号培养室看看,咱们总要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怪物!” 亭曈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些奇怪的情绪,但等姜山宁再去看时,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笑得暖暖的:“好呀!” …… 双玉台监狱。 一缕灰黑穿过烟圈飞到老豹手里,变成四个字:“尽快行动。” 老豹把字捏碎,眉头微蹙。 最近不太平。 斗场失踪了两个人,而平时那边来领人都在一个小时左右的,现在却一个半小时了都不见人影,也没收到通知。 他吐了一口烟圈,伸手抚摸豹子的头:“豹儿啊,这不对劲,那边应该出了什么事。” 豹子被锁链缚着,目露凶光,朝着他嘶吼。 老豹冷笑一声,扇了它一巴掌便不再管,起身去监狱里提人。 “今天那个打输的,你过来。” 牢房里的人都低着头装隐身,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目光带着茫然和恐惧:“豹……豹哥,您找我?” 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预感一定没好事。 但是他无法反抗。 男人走出牢房,被老豹提溜进了屋里。豹子看见有别人,更烦躁了,扯得铁链哗啦响。 老豹一放手,男人就烂泥一样往下瘫,跪在地上磕头:“豹哥!有、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呗,求求您了,我啥都愿意做,只要留我一条命,真的!” 老豹扔了烟头,狠狠碾灭火光,蹲下来看着男人:“还真有件事找你帮帮忙。” 男人往后瑟缩:“您、您说……” 他还在等老豹说事情,胸口就突然一凉他低下头,一把匕首,赫然插在心口,鲜血就那么汩汩地往外流。 老豹阴恻恻地一笑,一脚踹翻他,右手覆盖在他的脸上,左手覆盖在自己脸上,一种类似于虫子蠕动的细小声响和骨骼“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许久才停歇。 他放下手,已经变成了那个男人。 而躺在地上的人,长着他的脸。 …… 姜山宁的眼睛一闭一闭的,正要睡过去,便被开门声吓清醒了,条件反射地迅速闭好眼睛。 “宁宁,出事了哦。” 是亭曈的声音。 姜山宁揉揉眼睛爬起来:“怎么?唉……我这悲催的作息时间。” 悲催打工人,美女为什么要承受作息紊乱的痛!会激素失调、气血不足…… 加钱!一定要加钱!调理身体不要钱吗?对吧? 亭曈轻轻一点她的眉心,姜山宁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霎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她摸着自己的头看着亭曈,满脸新奇:“哇哦,你做了什么?” 亭曈对她眨眨眼睛:“给了宁宁一点灵气哦!灵气是人之根本,灵气足,身无秽,自然有精神,慢慢的甚至可以不用吃饭喝水睡觉呢。” 听起来像是传说中的修仙。 姜山宁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这怎么跟前几天她发烧那会儿有点类似呢?她眯了下眼睛,把异样的情绪遮掩过去:“你刚刚说出了什么事?” “刚刚从双玉台带来的人消失了,‘唰’就没啦!有的人说他有问题,有的人说是那个‘灵能者’又抓走了一个人,反正说得五花八门,正到处找呢。”灵能者本人摊手,“反正肯定不是我干的哦!” 啧,那要么就是还有一股浑水摸鱼的势力,要么……那个突然消失的人就是这浑水摸鱼的。这研究所有什么?无非就是药剂实验。 所以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一致的。 这水会越来越浑,她不能再等了。 姜山宁下床穿好鞋子和白大褂,戴好口罩:“走,找借口去看看 1 号培养室。”她正要往外走,突然想起另一茬,于是冲亭曈伸手,“我无所不能的灵兽,给个东西防身呗?这破房间,我看了一遍,硬是没有个好用的,总不能拆床腿儿。” 亭曈听到的:我的灵兽……我的灵兽…… 眼睛都亮了。 于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支短箭一样的东西,通体有雕花,一头是菱形,另一头是羽毛形状。大概二十厘米长,颜色是温润的乳白色,在灯光下还有些透亮。 “这是一件灵器,不过,不用灵力催动的话不会被监测到的,放心用哦。” 直觉告诉姜山宁,这是好东西:“我只是想要一个暂时防身的,你这个太贵重了吧?” 亭曈神秘一笑:“你先拿着,以后再说。” 算了,那就以后再说呗,扭扭捏捏不是她的作风。姜山宁把东西接过来,用它三两下将头发绾起:“走吧。” …… 周博士的身份比李博士的身份好用,亭曈说要进 1 号培养室,还真就毫无阻碍地进去了,身后带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女人也没人多问。 姜山宁回头看了一眼客客气气关上门的安保人员:“?” 事出反常只觉有诈。 亭曈倒是没在意,在培养室里四处溜达起来。这个地方比 2 号培养室大多了,中间有一个大玻璃室,被挡板遮得严严实实。他转到玻璃室的另一边,发现有一扇门,门锁并不是密码锁,也不是指纹锁……他弯腰正研究着,就听门锁“滴”一声。 “虹膜验证成功,欢迎周博士!” 哟,那岂不是把姓周的眼睛抠下来就能当钥匙?吃早了吃早了,早知道就把他眼睛全抠出来再吃。 亭曈遗憾地摇摇头,姜山宁被提示音吸引过来时门正好全开了,她把口罩摘下来放进口袋:“虹膜也能变得一模一样?靠,真厉害……你该不会是附身之类的吧?其实这具身体就是周博士的?” 对方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盯着玻璃室里的东西,魂儿都没了。 里面是三个有穷奇图标的培养缸,一小一大一个超级大。小培养缸里是一颗人头那么大的黑色半透明骰子,正慢慢地旋转;大培养缸里漂浮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赤身裸体的短发女孩,后背有两道狰狞的、血淋淋的纵向伤口,两根透明管子插在里面,另一端在培养缸底部,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在其内部流动;超级大培养缸里……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黄毛大老虎,翅膀根部是白色,渐变到尾尖已经是深红色了,像是血液浸染而成。 这个培养缸里也有两根管子,从培养缸底部伸出来,插在翅膀根部两个培养缸是连在一起的。 虎身有翅,穷奇? 不,不是,这只是怪物! 姜山宁终于知道为什么“只要翅膀”了! 什么幽冥药剂什么黑斗场,最终目的恐怕都是为了制造这个怪物! 姜山宁浑身发冷,声音有些颤抖:“就为了……这个怪物?” 亭曈浑身一震,渐渐回过神来,偏头问姜山宁:“宁宁觉得它是怪物吗?” 姜山宁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似乎想起了一些别的事,将神色收敛,笑了笑:“也不是,只要是生命,都是重要的、一样的。我只是觉得制造它的人,太他爹的有病!” 她一边说一边看亭曈的表情,对方听第一句话已经恢复正常了,然而听见后一句话时,表情又变得奇奇怪怪。 “嗯,是病得不轻。”亭曈咬牙切齿。 唉,对对方一无所知的坏处这不就来了。 这个话题暂时不宜多说,免得无意间伤害到灵兽幼小的心灵。姜山宁咳嗽一声踏进玻璃室,绕到另一个角度才发现,小培养缸和大培养缸也是相连接的 就女孩儿的面相来看,她估计常年在外打拼,是个不好惹的主。不过她并没学过相面,只略知皮毛,别的看不出来。目光往下,一根透明管子插进她的胸口,顺着管子看过去,看见的是小培养缸,那骰子周围黑红的灵气正通过管子输送进女孩儿体内。 亭曈秉持着“非礼勿视”的美好品德,并没有过来。夭夭从他口袋里飞出,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正要投进她美人姐姐的怀抱时,看到培养缸里的女孩儿,定住了。 姜山宁正好转身,看见她也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疑惑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夭夭?” “阿……阿桃姐姐?”夭夭依旧死死地盯着玻璃培养缸,往前一点点飘过去,直到撞上玻璃才清醒了一点,转头看姜山宁:“她……她……呜呜呜呜呜呜呜……” 豆大的眼泪珠子从夭夭眼睛里滚出来,滚得满地乱蹦,蹦两下之后又化成粉红色的光点消散。 “哎哟我的老天,别哭别哭,怎么了这是?”姜山宁试图把她抱到怀里安慰一下,结果发现这小花灵贴在培养缸上根本扒拉不动,跟要长在上面似的。她心中升起一个猜测,“夭夭,你认识她?” “呜哇”夭夭哭得更大声了,哭了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明明……呜呜呜……看到她……呜呜呜……她已经不在了的呜呜呜呜呜呜……” 什么叫不在了?不在玲珑骰子里了?还是死了?
心疼小花灵??
可怜的夭夭呜呜呜呜呜呜
第二十一章 共生 玲珑骰子21
姜山宁担心刺激到她,不敢问,歪着身体从培养缸后探出头看着亭曈,比嘴型:“怎么办?” 对方冲她招招手,她看了看夭夭,还是跑了过去:“怎么滴?你知道咋回事儿?” “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哦。”亭曈遗憾地摇摇头,指着培养缸,“不过那个东西有点意思。” 姜山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骰子?是个灵器吗?” 亭曈点点头:“算是吧,不过它已经有了生命气息,是活的。” “?”姜山宁以前不信这些具象化的东西,所以魏青野教她这些时、她压根儿不往脑子里进,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去,导致现在被亭曈的话彻底震惊,急忙捂着后脑勺的那支短箭,“什么玩意儿?灵器还能活?!” “哦,这个暂时不能活呢,宁宁。”亭曈笑起来。 姜山宁嘴角都在抖,听听这是人话吗?什么叫“暂时”?怎么滴,假以时日还真能活啊…… 虽说万物有灵,死物也有,但是她以为的“灵”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啊!谁晓得还真能是有生命的? 姜山宁依旧惊恐地捂着后脑勺:“我能让它永远不活吗?”突然又想起这玩意儿不是她的,于是松了口气,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什么,那么那个骰子到底是什么?小姑娘在吸收它的灵力诶。”紧接着突发奇想,“它是活的,会不会疼啊?” 亭曈:“……”好问题,角度清奇,他也不知道,这得问骰子自己。“应该?这东西,我感觉像是阵眼哦。” 这种大型灵力结界有两种情况。第一是阵法落成,靠强大的阵眼维持运转;第二是强大的灵物因执念形成一个结界,它自己就是这个结界存在与否的关键,就是阵眼。 “真的?怪不得叫玲珑骰子。”姜山宁盯着几个培养缸左看右看,“但他们这是拿阵眼干嘛呢?要是骰子被吸收干了,这个灵力结界岂不是就毁了?” 亭曈不予回答,而是压低声音说:“宁宁,还有一件事耶!” 姜山宁不知为何也跟着他一起压低声音,像做贼一样紧张地和他咬耳朵:“怎么啦?” 亭曈笑得诡异,两颗尖牙在白炽灯下闪光:“西南方向还有个人哦!” 姜山宁:“……” 这鬼故事一样的语气和氛围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想猛地扭头看过去,硬生生给忍住了,愤愤然道:“你怎么不早说?不对,你怎么发现的?我都没察觉!” 亭曈骄傲:“我闻到的!” 姜山宁:“……”信你才有鬼!论鼻子,砚师兄的鼻子天下第一、她的鼻子天下第二,她都没闻到。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亭曈事先知道这里有人;第二,亭曈远远比她厉害,所以感知能力比她强很多。第一种可能性太小,那就是后一种了。 她瞅了亭曈一眼,阴阳怪气:“那你闻闻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好是坏呗?” 谁知灵兽一本正经:“男的哦,不老也不太年轻,好的坏的不知道,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吧宁宁?” 看那表情,写满了“我好厉害快夸我快夸我”。 姜山宁用手掌根抵着额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成吧,你好厉害啊。” 可恶,要是她也活几千年,肯定比他厉害,嗯对。 女人该死的胜负欲。 “宁宁我们怎么办?”亭曈兴奋地看着姜山宁,似乎只要她一个命令他就能冲过去逮人。 耳边是夭夭“呜呜呜阿桃姐姐”的哭声,身边有个不安分的灵兽,西北边有个敌友未知的人,情况令人头秃,姜山宁揉着太阳穴叹口气:“还能咋办呢?先控制住再说,别闹出太大动静。” 亭曈得了命令,欢快地跑过去逮人,好在对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被亭曈反剪双手押过来。 这一见面,双方都傻了 “怎么是你?!” “豹、豹哥?!” …… “呆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周围是一片浓雾,杨磊寻着江棠雨的声音跑去:“小雨?小雨!” “这儿啊!你快来,你们快来啊!……” 江棠雨的情绪慢慢激动起来,声音逐渐变得尖利、然后嘶哑,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杨磊越跑越急,自己左脚绊右腿摔了个结结实实,捂着鼻子抬头一看,首先入眼的竟然是江棠雨的脸! 江棠雨七窍流血,脖子上有好几道狰狞的伤痕,就这么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看:“我好疼啊,好疼啊!” 杨磊瞬间哭了出来,哽咽地问她:“哪、哪里疼?” 江棠雨哭叫着“疼”转过身来,杨磊只见她后背有两道纵向伤口,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下翻滚耸动,突然间,那东西破开皮肉冲出来! “啊” 杨磊猛地睁眼坐起来,大口喘着气,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江棠雨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可算是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真服了!” 旁边有人在说话,杨磊机械地扭过头,目光无法聚焦,愣是看不清这人到底是谁,只隐约觉得是个黑西装男,听见对方叭叭个不停:“快起来吧?你们咋回事,豹哥也不在,你也呼呼睡,都迟了十几分钟了!还得我们亲自来找人……还不起?!单间儿住得太舒服了是吧?” 打赢的人住的都是单间,甚至还有独立卫浴。 杨磊累得要命年轻人嘛,本来连轴转是一把好手,结果能力使用太多,搞得跟七天七夜没睡一样,一沾床就睡得死沉。这会儿被噩梦吓醒,他整个人更累了,在黑西装的催促下恍恍惚惚地爬起来,进卫生间第一个动作就是冷水洗头。 冰冷的水浇在头上,他一个激灵,终于是清醒了。 他们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做梦,如果做了梦,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江棠雨过去那边的时候,他就隐隐不安,现在居然又梦见这样的事。 他已经有八九分确定江棠雨出事儿了。 不行,他也得溜过去那边,反正老董在这里,这斗场也就这样,横竖不会出什么大事。 打定主意以后,杨磊将鞋带拉松了点,出监狱路过老董的牢房时蹲下身一边系鞋带一边敲击手指。 【我过去那边,你看着监狱,见机行事。】 老董在监狱角落里不显眼的位置上,轻轻点头,然后无声叹气。 怎么!又把他撂在这里见机行事! 本来就是进来救他俩的,结果剩他一个人在这边,苟得很不好意思啊。 正在这时,一个西装男从监狱外面冲进来,神色凝重地贴在押送杨磊的这个黑西装耳边小声说话。 声音很小,不过这里有好几个灵能者,能听清他说的是老豹死在自己屋里了! …… 夭夭被亭曈强行收回藏了起来,老豹和姜山宁尴尬对视,主打一个互相忽悠。 姜山宁拍着胸脯又装起她的缺心眼儿大妹子来:“俺现在跟着周博士混喽!今天好像不安全,周博士要一个贴身滴保镖!” 老豹:“……”这谎话编得未免太离谱了一点。鬼知道会遇上这女的,不然耗费再多灵力也得维持一下进来之前那个长相,肯定比现在好行事多了。 老豹淡定开口:“研究所出事,今天去接人的人手都不够了,我来帮忙。” 姜山宁语气夸张:“那可不咋滴?乱成一锅粥了。豹哥,您还是赶快回双玉台吧,趟这个浑水干嘛,没准命都丢了!俺跟您说,李博士都被抓走了。”她一指亭曈额头的伤,“周博士都差点儿嗝屁啦。” 老豹惊讶:“李博士被抓了?没找回来?” 亭曈心道,早就贡给他的五脏庙了,找什么找。 姜山宁满脸惊恐与担心,挥舞着双手:“对啊!老害怕了,研究所现在乱得很,乱得很。豹哥,我们先把你送出去呗?万一待会儿出点啥事儿对吧?” 老豹费劲儿进来,自然是不会出去的。这女的莫名其妙就跟在周博士身边,肯定有问题,表面看着关心他的安危,实际上没准只是怕他坏事。就跟他也怕她坏事儿一样,巴不得她赶紧消失。 “待会儿吧。”老豹打了个哈哈。 亭曈冷着脸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老豹:“他们让我来帮忙拿东西。” 姜山宁:“……” 双方互相在心里骂对方“骗鬼呢”。 “这里有什么你也知道,怎么可能让你来拿东西?”亭曈冷哼一声,“说,你到底来做什么?” 老豹脸色难看起来:“周、周先生,来来往往的,我们也见过这么多次了,算是有交情了吧……” 亭曈冷冷瞥着他:“如果不是有交情,我现在已经叫安保了。” 老豹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玻璃室里的大培养缸:“周先生,当年的事您也是知道的,又何苦硬要我说出来。” 姜山宁一听,来兴趣了:“啥事儿啊周博士?” 亭曈知道她是真的在问,可惜提取到的记忆里没有。不过没关系,看老豹的反应也能猜出来跟这个女孩儿有关系,套就对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你还混进来找她干什么?没憋好事儿吧。我要提醒你,这可是研究所最重要的实验体。” 口袋里的夭夭在挣扎乱动,亭曈十分自然地把手塞进去摁住她。 老豹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异样,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但又努力压抑着,于是脸上肌肉抽动:“是过去这么久了没错,可是我被困在这个地方也这么久了。周先生,换成你你甘心吗?对,她是最重要的实验体,她有用。我也是实验体,我也还在给会里卖命,可你们管我死活没有?” 哦哟,信息量有点大! 不慌,稳住,有希望。 亭曈冷哼一声:“你不活得好好的?钱你也没少拿吧。” 老豹压抑着愤怒:“如果您觉得靠着三号药剂维持灵力这也叫好好儿的话,我无话可说。周先生,当初是你们跟我保证得那么好,我才接受共生体实验,你们不能骗了我还把我当傻子养。” 共生体?这又是什么? 姜山宁猛地想起他身边的豹子。共生,这应该是至少两个生物之间的关系吧,所以老豹和豹子是一对“共生体”? “实验都是有风险的,你也看到了,这个实验也只有这么一个最成功。”亭曈一指玻璃室里面。 老豹恶狠狠地盯着女孩儿的背影:“她倒是成功了,把我拖得快废了!” 这么说来,他和女孩儿之间也有关联?难不成共生体是一群生物的共生?可是不太对啊,共生应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和女孩儿之间不可能是共生的关系。 已知这个实验体成功导致老豹“快废了”,反过来也成立吧?他混进来的目的……大概率是搞破坏。 夭夭越来越躁动,亭曈一手摁着她,一手把玻璃室门关起来:“话不是这么说的,有事好商量。” 他一边说一边还看了一眼姜山宁,那意思很明显:先把他绑起来再说!
第二十二章 阿桃 玲珑骰子22
话音刚落,两个人颇有默契地同时动手。可老豹心里本就提防着姜山宁,见她一动,身体反应快过思维反应,拔腿就往后跑,结果没跑几步,脖子上一疼,晕了。 “呸!再跑啊你!” 夭夭看着他软倒在地,冲着他吐口水,头顶的花瓣全部炸起,跟平时的怂货哭包判若两灵。 姜山宁不明所以地看看亭曈:“……” 夭夭不是在兜里吗?跑得好快,她只感觉耳边掠过一道粉红色的影子,然后老豹就中招了。 亭曈摊手:“没摁住。” 姜山宁不信。肯定是他故意放水。夭夭那么愤怒,大概率和老豹有仇。报仇嘛天经地义,反正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姜山宁还维持着奔跑抓人的姿势,尴尬地咳嗽一声,摸摸鼻子走过去:“夭夭,厉害!” 谁知夭夭嘴一瘪,又是一副要哭的架势,姜山宁实在怕了她,一把将她捞到怀里捂住嘴:“夭夭最乖了,遇到事情要干什么呢?要先解决事情对吧。有什么事不如跟美人姐姐说说,我一定帮你!”她看了一眼脚边的老豹,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脚,面上一副义愤填膺,“谁欺负你,就办他!” 夭夭感动得要命,心想美人姐姐真是太好了,于是含泪对她点点头,她放了手,夭夭就打开了话匣子:“阿桃姐姐,我是看着她过世了的。” 说句不好听的,夭夭分明看着阿桃死得不能再死了。 …… 夭夭遇见阿桃,是四年前。 玲珑骰子里人灵太多,大多还都是些凶神恶煞的,这些“凶神恶煞”之中难免有拿机器人出气的暴躁哥,把夭夭一脚踹倒还不算,不解气又狠狠踢了几脚。 机器人发出“啊啊啊禁止袭击工作人员”的叫声,声音机械没有感情,路过的人都没在意机器人罢了,不会疼,人家有工作人员专门负责处理闹事者,管这闲事干嘛? 偏偏还真有一个姑娘管闲事的。 “你干嘛?!有毛病吧你!人家机器人惹你了?只会往机器人身上撒气,怂包!神经病!”女孩把暴躁哥推开,护在机器人面前,叉腰挺胸抬头,脸上五官挤出嫌弃和愤怒的表情。 “表子,你敢骂老子?!”暴躁哥气还没消又怒发冲冠,撸起袖子就要揪她头发。 女孩非但不怕,还往前一步,手里一样白森森的东西贴上暴躁哥的脖子。 冰凉寒意蹿进暴躁哥身体里,他垂眼一看好家伙,是一把锋利的兽骨刀。暴躁哥瞬间就怂了,这玩意儿对他有天生的压制作用,不是老虎骨头就是豹子骨头。 但是人要脸树要皮,灵兽自然也是要脸的。暴躁哥不愿意就这么怂怂地溜之大吉,瞪着眼睛梗着脖子,浑身上下嘴最硬:“死娘们儿,老子今天还有事儿,犯不着跟你浪费时间!” 然后小心翼翼地远离兽骨刀,头也不回地溜了结果还没溜多远,就被几个黑西装大哥摁在地上。 活该,在这种地方还敢闹事?嘴硬吧,嘴硬有啥好处?希望你的骨头也跟你的嘴一样硬。 女孩儿快乐地目送他被押走,回头把还在地上打滚的机器人扶起来。 “起不来啦,起不来哎呀起来啦,谢谢美人姐姐,谢谢美人姐姐。” 女孩儿居然从这无波无澜的机械音里听出了高兴的情绪。再一看它的显示屏,上面有一个粉红色卡通星星眼的表情……怪可爱的。 “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女侠本分。”女孩拍拍它的头,它转着圈圈叫,“哎呀拍头长不高,拍头长不高。” 女孩儿被它逗得乐不可支。 后来,夭夭经常留意着女孩儿,女孩儿一来她就凑过去。如此几次以后,女孩儿发现了这机器人好像不是机器人,因为它似乎有自我意识,目前科技达不到这个水平。 “您的炸酱面已送达,您的炸酱面已送达,祝美人姐姐用餐愉快哦!”机器人放下面,转身正想走,就被女孩儿摁住了头,“哎呀哎呀,走不掉啦,哎呀哎呀!” 女孩儿凑近机器人,这里敲敲那里摸摸:“你是什么啊?你有没有名字?怎么说我也救过你,说是你恩公有点不好意思,不如就当个朋友?” 机器人转着头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发现人太多了,只能说:“我叫小花,我叫小花。” 然后钻空子溜了。 女孩儿在后面喊:“小花?太草率了吧?!你骗我!” 机器人莫名其妙就成了骗子,十分委屈。越想越不行,趁着女孩儿在房间休息,冲了过去。 “我真的叫小花!”一句话把女孩儿搞懵了。 这个……粉红色的球,头上还长一朵桃花?花灵?咋进来的?记得锁门了啊! 花灵脱离了机器人的壳,说完一句话之后勇气耗光,身体越来越红,花瓣捂着眼睛,小声嗫嚅:“我、我真的叫小花。” 其实她没有名字,这里这么多灵,谁在乎一个小花灵有没有名字呢? 女孩儿盯着花灵左看看右看看,看得她越来越红:“你是桃花花灵吗?” 花瓣挪了挪,露出两个小眼睛:“是、是的。” “老师教过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怪好听的,你就叫夭夭吧!小花这个名字也太草率了!”女孩儿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期待。 什么桃……幺……华的,听不懂,但是好特别、好好听! 其实她给自己取名小花已经很久很久了,换了怪不习惯的。可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取名字,还是这么特别的名字。 夭夭用力点头,头顶的花瓣快乐地晃动。 “你知道是哪个‘夭’吗?”女孩儿看着她,见她又又又红了一点,笑着用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指着给她看,“这就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两个就是你的名字,怎么样,好记吧?” “嗯嗯嗯!”夭夭凑近桌子,把这句诗牢牢地刻在脑子里,又问女孩儿,“美人姐、姐姐,叫……什么?” 女孩儿似乎愣了一下,眼睛一瞟桌面,笑着回答:“阿桃!跟我们夭夭很有缘分呢。” 夭夭从“出生”至今都在这个灵力结界里,她的认知水平有限,并不知道按照现在的标准来说,“阿桃”这个名字不像个真名。 她只知道,她有朋友了,朋友叫阿桃,是个美人姐姐,阿桃美人姐姐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夭夭。 …… 阿桃是玲珑骰子的常客,但是夭夭发现她跟别人不太一样,她的心思似乎不在赌博上。 她在找人。 “夭夭,你是不是知道这里面很多事啊?”阿桃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夭夭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不好意思问她,如今她开了口,夭夭自然很高兴,点头说:“阿桃姐姐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忙。” “夭夭,本来这是我的事,不好劳烦你。但是我……确实没有办法了。”阿桃伤心起来,“我在找我的亲人。” 阿桃姐姐笑起来才是美人姐姐,夭夭不想让她伤心,花瓣拍着头顶打包票:“只要是进过玲珑骰子的人,夭夭都能查到的!” 可是阿桃脸上还是没有笑容,她叹了口气:“是一只……灵豹。” 原来,阿桃是被扔在深山里的弃婴,被灵豹捡回去养大了。灵豹,就是她的阿妈。豹子三个月前陪她进城买日常用品和书,结果在闹市中走失之后……再也没回去。 阿桃和朋友们到处找不到豹子,最后只能去道上买消息。对方只告诉她“玲珑骰子”,再多的信息就不敢透露了。可是她在玲珑骰子里找了这么长时间,灵豹倒是见到一些,却都不是她阿妈。 夭夭对“亲人”并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她能看出来豹子对阿桃十分重要,于是卯足了劲儿帮阿桃找豹子。但翻遍了所有客人甚至是囚徒的信息,都找不到阿桃的阿妈。 阿桃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她不开心,夭夭更不开心,头顶的花瓣都蔫了。 “阿妈还能去哪儿呢……这都找遍了呀。” 其实……并没有找遍。 玲珑骰子里,有一个未知区域。 可是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夭夭不敢告诉阿桃。她心里有了秘密,却不善于隐藏。 阿桃看出来了,问她:“夭夭,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朋友之间,不用隐瞒的。” 朋友之间,不用隐瞒吗?如果她隐瞒了,是不是就不能和阿桃做朋友了? 夭夭犹豫再三,还是说了:“斗场对面,我无权查看,如果都找不到,可能……可能在那边。” 可是怎么过去呢?只能是输钱、还不起、进双玉台、打输、被带过去这么个流程了。 阿桃进行得相当顺利。 可是当夭夭再见到阿桃时,一切都变得可怕起来。 …… 阿桃是从那边逃出来的,引发了不小的骚乱。夭夭赶过去双玉台监狱时,只看到…… 一只豹子咬断了阿桃的脖颈。 阿桃没有反抗,她带着笑,流着泪,嘴唇一张一合,她在叫“阿妈”…… 她的手上还有一支注射器,扎在豹子身上,只推进了一点点,就没有力气再推了。 阿桃死了,死不瞑目。 豹子突然发了狂,逮着谁就咬谁,咬死了几个黑西装男后才被麻醉枪放倒。 整个监狱乱糟糟的,豹子身上的注射器不知是它自己甩掉的、还是被谁拔掉的,在混乱中被踩踏成了玻璃碎渣。 透明的夭夭呆愣着漂浮在监狱里,她看见…… 豹子在流泪。 …… 阿桃的脖颈被咬得稀碎,只有一点点肌肉还把头和身子连在一起,被西装男粗暴地拖了一段之后,这单薄的一点肌肉也断了。 阿桃的头骨碌碌滚了两圈,被一个西装男骂骂咧咧地揪着头发拎起来。 被摁在地上浑身无力的豹子抽动着腿,喉咙里呜呜咽咽。 他们都被拖走了,然后被拖向不同的方向。 夭夭听见他们说: “嘿,老子刚刚要下班啊,这死娘们儿!又让老子加班!” “她还挺能逃的,不过你说,她逃都逃出来了,咋不知道往外面跑呢?往外面跑估摸着还真就跑出去了。往监狱跑,这不自投罗网吗?” “蠢娘们儿,谁知道呢?可能药剂打出问题来了,脑子不清醒。” “我看未必,她还偷了刚研发出来的四号药剂,很明显就是冲着老豹和豹子来的。刚刚那个药剂要是真全打进去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哦,那老豹和豹子咋办?我看那豹子刚刚都不受控制了。要不是麻醉枪到了,咱哥几个估计都得被咬。” “嗐,管人家那么多呢?跟咱又没关系。让博士们头疼去吧!咱哥几个只管处理好了之后,下班去吃点烧烤喝点小酒……” 有时候死人了,能是什么大事儿呢? 活着的人,还是能高高兴兴吃肉喝酒去的。 夭夭愣愣地跟着他们飘,直到撞上一道屏障,才想起来:哦,到边界了,出不去了。 她想再看看阿桃,可是阿桃被装在一个黑色大袋子里。 阿桃……这里再也不会有阿桃姐姐了。 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阿桃。
杀完人之后幸灾乐祸事不关己的场面才是最刀的地方
是的????﹏???????他们甚至只觉得被耽误了、厌烦
只能说 你是会写刀的??
第二十三章 祸根 玲珑骰子23
“所以说,老豹的豹子就是阿桃的阿妈?!” 姜山宁愣住了。一股浓重的荒谬感和悲凉感攀上心头阿桃苦苦寻找她的阿妈,最终却被阿妈咬死了紧接着又是愤怒,最后冷静下来,又确定了一件事:他们研究的药剂,确实有精神控制的作用。 那么,阿桃还是阿桃吗?小雨还会是小雨吗? “是的,可是……她已经不记得了,呜呜呜……”夭夭抹着眼泪。 “那个四号药剂又是什么?周博士记忆里也没有找到。”亭曈开口。老豹和豹子是共生体,阿桃想要救豹子的话,应该首先要解除他们的共生关系。 “不、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见了……”夭夭知道这个回答不会让她大人满意,所以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么她应该知道吧?”亭曈眯着眼睛看玻璃室,自言自语。 姜山宁则心生怀疑不论是谁听完这些事之后,重点关心的应该都是阿桃和豹子,他怎么就抓着一个不明不白的“四号药剂”呢? “她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清醒过来啊。”姜山宁拍拍亭曈的肩膀,“看不出来你对搞科研这么感兴趣?” 亭曈匆忙把情绪藏起来,笑了笑:“不是啦,她用命换来的东西,宁宁不好奇到底是什么吗?” 姜山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更好奇她进来之后、过世之后发生” 等等,过世? 她突然想起来,亭曈说过“一旦生命受到威胁,灵的血脉就会被唤醒”,所以…… 亭曈紧张地问她:“宁宁,怎么了?” 她回过神,面露激动:“有没有可能,阿桃也是人灵混血?人的死亡并不是一瞬间的,‘死’了之后还有残存的生物电。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阿桃死了,但其实死亡这个过程刺激了阿桃体内的灵兽血脉,血脉被唤醒之后,她又‘活’了?” 如果是这样……小雨是不是也经历了一遍死亡? 姜山宁的心揪了起来。 江棠雨其实很怕疼,她不敢想象,小姑娘一个人经历死亡的时候,有多疼、有多绝望。失去意识之前,她是在想任务失败了,还是在想她的亲朋好友们,又或者会不会在想:再坚持一下,他们就会来救我了…… 可惜没有。 她还在培养缸里,身后的翅膀在一点点长大。 长身体的时候骨头会疼,那长翅膀的时候,会不会也疼呢? 亭曈见她发愣,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他们发现阿桃不仅没有死,反而成功异变之后,她就又被带回了研究所。”非但如此,后续对实验体的研究步骤中大概率还会加上:死亡……幸好宁宁现在是在他这里。 “可是刚刚这个坏蛋说的……”老豹已经被绑起来了,夭夭坐在他脸上,愤愤不平地又撞了他几下,把他脸上撞出了圆形的红肿。 姜山宁回过神:“豹子后来发疯了,也就是说她的精神有些不受控制了,如果豹子知道自己咬死了女儿,她会不会想反抗、想报仇,这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共生关系呢?共生共生,同生同死,一边出了问题,另一边肯定会受到影响。老豹说一直靠三号药剂维持灵力,应该就是靠三号药剂来加大对豹子的精神控制。可是老豹潜入这里,想要干什么?” “两种情况,一种是把阿桃救出去,牵制豹子;一种是……抹掉阿桃的存在。”亭曈说到最后一句,看看夭夭,放轻语气。 把阿桃救出去,老豹就可以用阿桃要挟豹子安分一点,可这样一来豹子会一直记挂着阿桃,谁知道能不能完全听话;如果阿桃彻底死了,豹子彻底死心,可能会更好控制一点、也可能会刺激过头导致豹子彻底不受控制。 老豹已经被这件事折磨太久了,估计只想来个痛快的,宁愿选择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率的后者、也不会选择不确定性太大的前者。 姜山宁把夭夭捞过来,拍拍她的头:“别怕,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住他了,我们想想办法救阿桃,好不好?” 豆大的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夭夭一边用花瓣抹眼睛,一边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在她的认知里,美人姐姐和她大人是最厉害的,他们一定可以救阿桃! 不过事实并不如此,姜山宁和亭曈对事情了解得并不多,资料也查不到,总不能现在就拆主板送出去给人破解……也就是说,他们想救人,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救。总不能瞎尝试吧?骰子连接阿桃,阿桃连接那个有翅膀的老虎,看起来是一种平衡状态,如果轻易打破,怕是没有好结果。 除非在搬走江棠雨的时候也把这里一起搬走,然后慢慢救。但是玲珑骰子的阵眼就在这里……怕是搬不了。 话是那么说,不过是哄小孩儿罢了。 姜山宁和亭曈心里都有预感阿桃,救不了了。 正说着,安安静静的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姜山宁和亭曈对视了一眼,后者十分默契地过去打开门:“在说什么?” 安保以为吵到了周博士工作,先赔笑脸小声道了歉,保证以后不再吵闹,才说:“听说双玉台管事儿的死了!” 双玉台?管事儿的? 老豹? 亭曈看了一眼身后,脸上表露出适当的疑惑、震惊和失望:“怎么就死了?” 谁不知道老豹也是实验体呢?安保们看看“周博士”的脸色,小心回答:“斗场安保发现老豹没在,去他房间里找他,就看见他胸口插着刀,一刀毙命。不过豹子还活着,就锁在他旁边。” 亭曈皱着眉:“别的不知道了?” 安保缩着脖子:“这都是先回来报信的人嘴里传出来的,具体的咱们也不清楚。尸体已经在运过来的路上了,您待会儿也可以亲自看看?” “嗯。”亭曈关了门,脸上冰冷又烦躁的表情一变,饶有兴致地伸舌头尖舔了舔牙齿。 “宁宁,这个人得藏起来哦。” 姜山宁耳朵好使,已经听见他们的对话了。“这边失踪了一个从双玉台带过来的,那边死了一个假老豹他顶替人家过来就过来呗,干嘛把人杀了?” 亭曈到处看着,思考把老豹藏在哪里比较稳妥:“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呀,死人才不会乱跑、乱说话。” 杀阿桃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不是遇上了他们几个,那他估计已经完事儿了。可见天要亡他,活该。 亭曈话说的是没错,但是绑起来、堵上嘴或者直接让他晕死过去也行。杀死人这种事,他说得太轻松了,轻描淡写的,家常便饭一样。姜山宁低头看看在地上躺尸的老豹,也轻描淡写地说:“说得也对,那豹哥也是死了最省事啊。” “?”亭曈心中警铃大作,她并不是嗜杀的人,说这种话,很像四个字钓鱼执法。他离姜山宁又远了一点,背影看上去是很忙的样子,声音听不出什么不对劲,“先藏吧,我看看……” 夭夭左看右看,美人姐姐都这么开口了,她其实很想提议她大人嘎吱嘎吱把老豹吃了,但是气氛怪怪的,她不敢。 姜山宁心想这灵兽有时候还是挺机警的,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看个屁,装模作样。” “嗯?”亭曈的身影突然僵住不动,姜山宁扬声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亭曈折回来,“宁宁,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回去交差吗?” 这一问,姜山宁沉默了。 一开始,她想把这个灵力结界整个毁了。但是……毁了结界,夭夭以及像夭夭一样的灵就会全部消失。可是如果不毁,她不放心国安二局里那个搞事的幕后之人。 “不带,什么都不带。”姜山宁冷笑一声。能带走的全带走藏起来,带不走的老子全给它毁喽!除了这个空壳子,什么都不给他们留。 把小雨坑成了这样,还想让她好好办事?做梦去吧。 至于小黑屋,英雄都是被逼出来的,她自有办法。 “你刚刚看见什么了?这么问我。”姜山宁问。 亭曈老实说:“那些药剂。不过柜子是焊死在地上的,还上了锁哦。” 药剂啊,研究一下没准能看出些什么,万一那些实验体还有救呢?姜山宁过去看那柜子,柜子确实是焊在地上的,玻璃柜门上搞了个密码锁。“想想办法,这个还是得带走的。” 不过问题来了,她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带出去又能怎么样?她眼珠子一转:“亭曈,你活了几千年,有没有点自己的势力啊?” 不说别的,钱肯定是有的! 话题转得有点快,亭曈愣了一下,不过反应过来以后,立刻明白这是个好机会啊!于是笑得一脸骄傲加讨好:“那肯定的,我的势力就是宁宁的势力,任凭宁宁差遣哦!” 不知道他有没有尾巴,如果有的话,估计已经摇成螺旋桨了。姜山宁被这个想法逗笑,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说,这个药剂,那些电脑主板……” 正说着,耳边似乎传来微弱的“滴滴”声。 两人对危险的感知都是非常敏锐的,笑容一收,齐齐循着声音看过去,最先入眼的是不明所以的夭夭。 “夭夭躲开!” 下一刻,“轰”一声。 …… 山林深深,阳光从树叶间透下来,风吹影动,姜山宁脸上忽明忽暗。 她眨了眨眼睛。 有点懵。 爆炸的巨大声响还在脑子里回荡,刺目的白光似乎还在晃眼……怎么就到深山老林里来了? “嗯?” 身边传来疑惑的一声,姜山宁转头,看见亭曈。哦,不是一个人在,那还挺好,能商量一下。她听见自己不可置信的声音:“难不成结界被炸毁了?我们出来了?不能吧。” 亭曈伸手去摸树干,手却穿树而过,显然他在这里只是一个虚影:“不是哦,我们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拖进谁的记忆里来了。” 姜山宁也去摸了摸树干,一样的结果,于是无奈道:“好吧。那夭夭呢?” “嗯……待会儿出去就知道了。”语气听起来酸酸的。 姜山宁好笑地看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一声咆哮。密林间蹿出来一只豹子,皮毛油亮、肌肉线条优美,背上驮着一个……襁褓? 得,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了。
第二十四章 少年 玲珑骰子24
豹子驮着孩子从他们身体里穿过去,一路狂奔。姜山宁和亭曈飘飘悠悠地跟上去,跟着她进了一个山洞。山洞中竟然有石桌石床石凳……甚至还有灯泡。 豹子进洞之时踩了一下开关,灯泡将山洞照得亮堂堂的。 姜山宁被震惊到:“这豹子……还挺,嗯,现代化?这深山老林的,她怎么做到的?” 亭曈倒是并没有大惊小怪:“灵兽嘛。” 对啊,灵兽,不是她以前认知里那种有点灵性的动物,而是像灵能者一样能运用灵能、甚至能幻化成人形的高等动物。她身边这位老古董甚至都会用手机呢,电灯算个啥? 看来重建世界观还是得需要点时间的,真是太不习惯了! 豹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石床上,然后变成了一个女人……说女人不太确切,她的耳朵还是豹子耳朵,手臂也是豹子腿的样子。 她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张毛茸茸的真·毛毯放在床上,看那样子,估摸着是兔子皮缝的。 姜山宁一边看着她倒腾孩子,一边突发奇想问亭曈:“你说她有没有豹子皮?” 亭曈:“……” 有时候,宁宁还是挺魔鬼的。 “灵豹应该不会把普通豹子当成同类吧?”姜山宁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亭曈问,“宁宁,你觉得你和普通人类是同类吗?” 姜山宁一愣,好问题,她觉得是。 “其实大家都一样哦,宁宁你会把普通人类当同类,大多数灵兽也会。灵能人类里有一些会自认为高人一等,只会把普通人类当做蝼蚁。灵兽也是一样呀。”亭曈顿了顿,“这些人类为人不齿,这些灵兽也一样。” 说得很有道理。她原本破碎的世界观在作祟,导致她始终不能正确看待这些具象化的生命。她觉得还是得加速世界观的重建,每天对自己说一遍“有具象化,众生平等”,嗯,对。 再看那边时,女人已经把孩子安顿好了,居然在打电话山里信号不好,用的还是卫星电话。“买娃儿衣,是个女娃儿,买好看点。还有奶瓶,奶粉,纸尿裤……” 姜山宁:“……” 嗯,习惯就好。 婴儿长呀长,长到会爬的时候,就已经初具混世魔王的轮廓了。山洞渐渐不能满足她,她就往外爬,甚至爬到老虎窝里去,把小老虎当小猫一样撸,揪揪耳朵扯扯尾巴,小老虎“哇哇哇”地叫着,用嘴巴咬她、用爪子拍她,她“咯咯咯”地笑,还以为小老虎在陪她玩儿。 小老虎看到觅食回来的母老虎时,简直热泪盈眶,跌跌撞撞地飞扑进妈妈的怀抱。孩子看见“大猫猫”,更激动了,爬到母老虎身边摸她的皮毛,发出“哦呀”的惊叹声。 “……”母老虎无语片刻,冲着外面大喊:“豹老二!你的崽!滚快点领回去!” 豹子来领娃时,孩子抱着母老虎的大腿哇哇大哭,拖都拖不走。 后来经常能听到森林里各种各种的咆哮: “二姐!我的胡子啊啊啊” “二姐呜呜呜呜我的毒牙……” “妈的崽子别乱跑!我靠那是河啊!二姐你的崽掉河里啦!” “豹老二!把你崽从禁地拎回去!” “兔崽子,啥玩意儿你都敢吃!那是我的蛋快吐出来啊啊啊!” “昨儿才买回来的零食就吃完了?就吃完了?老二你管管!她抢我儿子的零食!” …… 一个女娃娃,把深山老林搅得鸡飞狗跳。 最后老虎和豹子拍板,让她滚出去上学,于是混世魔王就这么被送到了国安二局的灵物学校。 然后森林的灵兽们就频繁被叫家长。 “保小草她打人怎么可以这么下死手?!连拉架的同学都被打成这样!” 豹子鞠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多少赔偿我们都接受……” “保小草的假期作业呢?她说被她大妈吃了,真的?我记得她大妈是老虎,食肉动物吧?我们的假期作业是肉做的?” 豹子额头青筋乱跳,忍住想打娃的冲动,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会好好教育她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以撒谎呢……” “保小草的政治课太差了!我跟你们家长说,作为灵兽……不是,灵能者,更应该有政治正确的觉悟啊!不然以后进去了怎么办?” 豹子额头直冒冷汗,鞠躬出残影:“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她……” 教育嘛,是会教育的。可是老话说师傅带进门修行靠个人,教育孩子也是一样。保小草这辈子估计就是混世魔王的命,婴儿时期热衷于给亲人们添乱,小时候热衷于给同学老师和家人们添乱,到了青春期,那更不得了了 由于偏科严重,保小草同学只能分到差班,差班有什么?当然是一群不学无术热衷捣乱的差生。 他们之间的比较,比的不是老师的夸奖,而是老师的批评。谁能把老师惹得怒发冲冠,那谁就是老大。上课认真听课是不存在的,他们瞅准每一个时机给老师添乱,没有时机就创造时机。一个男同学故意欺负同桌,引起老师注意,另一个同学则趁机在老师背上贴上“我是傻子”的便利贴…… 姜山宁看得频频摇头:“我以前数学老师带过差班”突然想起,她的事情亭曈几乎都知道,于是顿了顿,下意识看亭曈,见他一副认真倾听、很感兴趣的样子,才接着说,“我听她说过这些令人恼火的行为,不过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你说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阿桃,会是个什么样子?” 亭曈认真想了想:“不知道呀。大家还是不一样的,同样的环境,长不出一样的人。” 大家都一样,是某些层面上的整体对比;大家都不一样,是个体差异。同与不同,并不矛盾,正因如此,这个世界才有趣。 正想着,教室里突然安静了,只剩下细小的、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姜山宁“哦哟”一声。 保小草同学就不一样了,她把新来的老师气哭了。 全班同学都肃然起敬地看着保小草哇,把老师气怒了有什么?气哭了才是真正的大师啊但保小草骄傲过后就手足无措起来,新来的老师是一只兔子,胆子小脾气好,大家都说她好欺负,以欺负她为乐。但是把她气哭了以后……那红彤彤的眼睛,那圆溜溜的眼泪珠子。 保小草突然生出一种“我在干什么破事儿”的想法,“啪”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班上那些刚在心里认她做老大的同学们都惊呆了,正在抽泣的老师也惊呆了,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兔子耳朵直愣愣地竖起来。 她鞠躬:“老师,我错了,对不起,我出去罚站。” 也不管老师同没同意,就出了教室,出去前警告地瞪了一眼同学们。 从此以后,保小草同学……不是,老大,突然公布了新规定:不准欺负老弱妇孺,自己找揍的除外。 有不服气的跑来问她,她对答如下:“欺负人有什么意思?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我等大侠所为!” 小弟被她的豪气感染,肃然起敬。 姜山宁哭笑不得,还以为他们就是说说而已。 结果后来,他们给那位兔子老师道歉,一堆包装得可可爱爱的小礼物堆上兔子老师的讲桌,混世魔王们齐刷刷鞠躬,用喊“大哥”的气势喊:“老师对不起!老师我们错了!” 兔子老师被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眼泪将流未流之际,保小草同学冲上讲台温声细语地逗她开心,兔子老师破涕而笑。 姜山宁悟了,这阿桃简直是女性杀手,难怪夭夭对她那么“死心塌地”。 兔子老师开始对他们上心,认认真真教他们历史和语文。一开始有同学不愿意好好学,保小草教育他们说:“咱不想念书不就是因为那些老师同学全看不起我们么?你们瞅瞅,除了兔姐,还有哪个老师愿意好好教我们?” 于是这几个异端分子也安分了。 姜山宁若有所思,谁说这样的差生们就只会长成社会毒瘤呢?小路坎坷崎岖,谁不想走康庄大道?有句话说英雄都是被逼出来的,同理“坏蛋”也是被逼出来的吧。 暴力解决事情太粗暴了,谁说感化不行呢? 想着想着,她意味深长地对着亭曈笑了笑。 亭曈突然后背凉飕飕:“?” 然而这些孩子始终年轻,心高气傲不知分寸,学校里搞事不过瘾,在外面也发展出一个组织,属于灰色地带反复横跳那种。老大保小草把自己赚的钱都优先用于大荣山的建设,大荣山生活质量显著提升,只有胆子小的蛇天天念叨:“以后一定会出事的,快金盆洗手吧……” 其他灵兽想,小草儿也没杀人放火啥的,怕啥?他们抱着大好的生活质量,美滋滋地跟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保小草同学一起吭哧吭哧干。 结果,蛇兄说对了,后来真的出了事,他们这个小小的、混口饭吃的组织居然会惹上一股神秘的大势力。 …… 事情还要从兔子老师说起。 兔子老师这个事呢,又要从灵脉说起。 灵脉,这可是天生地长的宝贵资源,能源源不断地向世间输出灵力。不过虽说是源源不断,成千上万年过去,还是弱了许多,这就是现在使用灵力的生灵越来越少、越来越弱的主要原因。 由于灵力稀薄,这些生灵大部分都有残缺,例如:人类灵能者只能适当使用灵力,有些灵物不能完全化成人形,还有的灵物会间歇性灵力薄弱、变回本体。灵物医生把最后这种症状称为“间歇性失灵症”,症状严重的患者在变回本体的时候甚至连灵智也会退化。 很不幸的是,兔子老师就是间歇性失灵症的重症患者。请假三天后,她还是没有来上课,保小草心里慌慌的,老感觉要出事儿。 “北海有幽都之山,后土娘娘是幽都之王。沧海有度朔山,一说神荼郁垒双神守幽都之门,一说蔡郁垒守幽都之门。这很难记吗?这居然都能记混?你们真是我教过最差的学生,要不是你们老师请假我才不来代课……”代课老师是个中年老男人,穿着露趾凉鞋,带着眼镜。他低着头背着手,脚趾动来动去。眼睛往上瞟,努力从眼镜后面露出来瞪着学生们。 大家都在怀念兔子老师。 终于,保小草忍不住了,拍桌而起:“老师,人有三急,告退!” 遂尿遁拔腿跑路。 教室里“告退”声此起彼伏,转眼就跑出去大半,代课老师头上毛茸茸的耳朵被气得“唰”弹出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要告到校长!” 姜山宁:“……”她一边跟着孩子们出去,一边问亭曈,“为什么会有两种说法呢?你活得长,你知道哪种说法是对的吗?” 亭曈眼睛珠子转了一下。
第二十五章 识愁 玲珑骰子25
“每种说法都有其原因呢,事情不会空穴来风。宁宁你看,为什么幽都之王的说法,只有后土娘娘一种呢?” 亭曈其实不知道,只是不想“没用”,所以乱说废话。 姜山宁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而是抓住了他的废话里非常明显的一个问题:“并不是啊,幽都之王也有别的说法。后土娘娘是水神共工的女儿,这已经是炎黄谱系靠后一点的时候了,那在这之前呢?幽都之山应该是一直存在的吧,后土娘娘之前……难道没人管幽都?我记得小时候我师跟我说过,幽都之山在最早的时候,很可能是蚩尤在管理。” 魏青野和她说的时候,她就是个小孩子、把这些当故事听,平时也没有个能供她讲故事的人,于是现在话匣子一开就止不住了:“你看,蚩尤部落后代的玄门之人所拥有的灵能,很多都与‘尸体’、‘黑暗’有关,比如赶尸、巫蛊……” 亭曈认真听着,也在认真思考,一时间就忘了“有用没有”这个事儿:“那涿鹿之战后呢?” 姜山宁奇怪地看他一眼,嘟哝:“我还以为活得长的历史会比我好呢……” 亭曈:“……”采取另一个策略,“我生在上古以后哦,宁宁。宁宁最厉害了,我活得久也比不了呀。” 别说,虽然知道是哄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就是喜滋滋的。姜山宁一高兴,也不计较别的了:“其实我也只是听我师说的,后来可能是昆仑西王母在掌管幽都之事。靠不靠谱不知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说完又想:咦,不对啊,亭曈一直在她身边,魏青野和她说的故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怎么……”她刚想问,就被眼前发生的事打断了 那个兔子老师,居然是保小草从玲珑骰子的黑西装男手里救出来的! 所以,她是早就招惹上了玲珑骰子?现在想想,他们大荣山那么多灵兽,豹子出事了居然只有保小草一个人去玲珑骰子里找,很大可能是大荣山只剩下一个保小草了! 保小草救了兔子老师后并没有就此息事宁人,也没有上报国安二局,而是带人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从那天开始,大荣山接二连三出事,有的灵兽莫名其妙死亡、有的灵兽离开了大荣山另寻他处、有的灵兽……失踪了,包括老虎和豹子。 姜山宁微微蹙眉,喃喃道:“怎么回事?” 玲珑骰子只是被抢了一只兔子而已,后面也不过是小摩擦,没必要抓着大荣山不放啊。 亭曈则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保小草发现玲珑骰子并不是个简单的涉黑组织,于是遣散了跟随她的灵兽,只身冒险进入玲珑骰子。 她是冲着找人去的,也是冲着报仇去的。对夭夭,从一开始就是千方百计哄骗加利用。 姜山宁一边骂保小草,一边对夭夭恨铁不成钢。 但是进研究所之前,保小草对夭夭说:“夭夭,如果我出事了,你就当没有认识过我,也不要再去管我的事。”她拍拍夭夭的头,分明是在笑,声音却是颤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啊,你要好好的,带着我的那一份活着。” 人的心眼儿真是太多了,只要夹杂了那么一点儿真情实感,就能把单纯的灵物感动哭。 姜山宁心里闷闷的,骂完保小草卑鄙,偷摸看了一眼亭曈,又觉得自己跟保小草比,也就半斤八两。 其实,如果,亭曈能不走歪路,他们之间能没有利益冲突的话……她很乐意真心跟他相处的。 现在这种情况,一半是见色起意,一半是控制目标,实在迫不得已。 眼前黑了一瞬间,应该是保小草昏迷了。姜山宁回过神,看见画面直接跳转到了保小草偷听。 “小周,46 号灵虎是目前为止最适合做幽冥使载体的实验体,我们需要尽快找到翅膀。”是研究所那个冯老师的声音。 姜山宁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幽冥使。 这是什么玩意儿,人、还是灵物?为什么说要类似穷奇的怪物做载体呢,难不成它自己没有实体吗?那又为什么非得是长着翅膀的老虎? 难不成研究所最核心的目的不是研究幽冥药剂,而是研究这个“幽冥使”?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跟亭曈讨论过幽都之山的原因,姜山宁老觉得这两者像是有联系似的。别的不说,名字像是一挂。 她想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亭曈轻蔑地笑了一下。 “好的老师,我知道,我会抓紧。”是周博士,“对了,39 号灵豹和老豹的共生体实验进行得非常顺利,四号药剂 6.0 也研制出来了,只差最后一步在共生体间试验是否可以无副作用解除共生体关系。” 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高兴:“那可太好了,上头催得紧,如果最近就可以给会长带去喜讯的话,下阶段的研究资金也能赶紧到位。” “会长?”姜山宁一手抱着,一手摸着下巴。已知,他们先是追查灵寅追查到穷奇图标,然后又被人故意引导到玲珑骰子里,发现同样有着穷奇图标的千灵研究所。那么,研究所管事的口中的“会长”,应该就是灵寅的老大、她的任务目标之一吧? “诶,你把周博士搞去哪里了?我觉得他应该也知道不少。”姜山宁用胳膊肘拐拐亭曈,他们两个触碰不到这个记忆世界里的东西,但是互相之间是可以碰到的。 亭曈:“……”头脑风暴应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在他五脏庙里吧。 姜山宁见他为难,心里也差不多猜到,这个倒霉周博士她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于是摇摇头:“唉,还是等我出去抓这个冯老师吧。” 亭曈心虚,自然要多献殷勤:“怎么能让宁宁动手呢?我去抓,宁宁等着就好啦。” 姜山宁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憋出来一句:“我要活的,完整的。” 亭曈委屈反驳:“宁宁,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姜山宁:“你是灵兽,不是人,麻烦清醒一点。” 亭曈:“……你把我当什么灵兽了嘛。” “唉呀认真办正事,别贫嘴。”姜山宁抱着手跟上保小草。 亭曈在后面小声嘀咕:“看来小四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要不还是戒人算了,反正也不太好吃……” 保小草在溜回观察室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白大褂。 姜山宁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结果白大褂开口:“我可以帮你。” 保小草警惕地后退两步:“你要做什么?” 白大褂笑着指指身后:“我可以帮你拿到四号药剂,再放你出去。” 保小草皱着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很乐意帮你,不过你要是不接受的话,我也就不勉强你了。”白大褂笑容一变,冷哼一声,“反正我是不急的,至于你……药剂是需要密码才能拿到的,你可以吗?出去还有两道关卡,你可以吗?三号药剂使用得久了,灵兽就会完全变成主人的走狗,你的阿妈,能等吗?” 不光是保小草,姜山宁和亭曈也心中大震。 这个人非常不对!这整件事也不对! 白大褂怎么对保小草的事了如指掌的?他给了保小草一个无法拒绝的帮助,又是什么目的? “今天半夜两点,我会拿走四号药剂,切断供电,在一楼后门等你,送你出去。你阿妈在双玉台老豹的屋里你知道的。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 保小草在白大褂的帮助下顺利出了研究所。 可如亭曈先前所料,切断供电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保小草刚跑没多久,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后续的事情,和夭夭说的差不多。 当保小草的世界再次亮起来时,她正被放入培养缸中,撑着一点模糊的意识,看着另外一个培养缸中的老虎喊:“大妈……” …… 老豹的“死亡”令双玉台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杨磊又被送回了房间里。眼见着打输溜过去对面的办法行不通了,他只能决定先出去摸清楚情况再另寻他法。 打定主意以后,他迅速把押送他回来的黑西装放倒,换上对方的装扮、贴了姜山宁给的易容符在身上之后,成功出了监狱大门。 老豹的房间被严密看守起来,杨磊不敢往里凑,只安分地呆在最外围观察。 “奇了怪了,我不是听说他和豹子是共生体吗?他都死了,豹子咋没事儿呢?” “谁知道呢,咱又不是那群高材生研究员,能知道个屁。” “不过,你们说他咋死的?那豹子可就栓在那儿,居然还能有人悄默声把他一刀毙命!” “你们没看电视剧上演的?这种叫熟人作案。” “要我说,这里面道道多得很。你们这些新来的不知道,前几年,双玉台出过事儿,那边跑出来一个女的,被豹子咬死了,哦哟,脖子脑袋都没有了大半边!我猜,怕是仇杀哦!或者那女的鬼魂回来索命也不一定嘛!” “诶,这么说起来,那边这两天也乱,该不会有联系吧?” “谁知道,反正不该凑的热闹别瞎凑,上次那个事儿就死伤了好几个……对了,老豹是实验体,待会儿他的尸体和豹子都要送过去那边,你们谁爱去谁去,我可要躲得远远的!” 要送过去那边?这可真是瞌睡了给递枕头。 杨磊慢慢地往靠近门口的方向移动,没多久,屋里就有盖着白布的担架和笼子抬出来。 一个小头目往门外随意抬手一划:“你们几个,走一趟!” 杨磊趁机往前凑,接住担架的尾部,跟着他们离开。 进入员工通道以后就没人了,几个黑西装放松下来,开始聊天。 “刚刚老曾说那件事是真的?”前头的人回过头看杨磊,“老牛,你是老人了,你晓得不?” 杨磊换衣服戴胸牌的时候看过名字,确定这个人问的是他。他指了指嗓子,咳嗽几声,假装生病嗓子疼说不出话。 “嘿,你刚刚不是还好好儿的。” “……”以后得和姜姐建议一下,请山水庙多研究一步:变声符。 “老曾虽然喜欢吹,但是说的事儿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你们瞅瞅这豹子”走在杨磊后面押送豹子笼的人拍拍铁笼子,“有时候好好儿的,有时候儿跟疯了一样,老豹它都敢咬。我听说别的共生体可不这样,那乖得,跟主人是它们爹妈一样。” “说起来,老豹死了,那这豹子咋处理?” “要我说,放进斗场给咱们挣钱呗。” “切,挣钱又挣不到咱们双玉台这里,你喜滋滋个屁!” “你这人” “别吵,到监测屋了。” 最前面的人停下来,杨磊心中“咯噔”一下,听“监测”两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妙。他身上有易容符,怕是混不过去。 监测屋的门一点点打开,杨磊心里正琢磨怎么办、能不能硬闯,身后就响起两声惊叫:“握草!”
第二十六章 解灵 玲珑骰子26
杨磊回头一看,那铁笼子里突然黑雾翻滚! “这什么玩意儿?”领头的人话音刚落,那黑雾就消散了,笼子里空空如也。 几个人目瞪口呆。 豹子呢?豹子呢!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没了?! 通道中死一般寂静。 突然,整个通道像是地震一样晃动起来,杨磊扶住墙才没摔倒,至于担架……已经掉落在地上了。 白布盖住的尸体翻滚出来,几个人再次惊呆:“靠,这特么的不是老豹!” …… 记忆世界里出现电视没信号那样的雪花,亭曈神色一凛:“宁宁,我们快出去啦。你想解开灵眼封印吗?”他没有等姜山宁回答,语速极快地解释,“外面那个玲珑骰子阵眼并非等闲之物,实验体一旦失控,我都够呛。你修行得不错,灵眼会给你带来强大的灵力。” 看亭曈的反应,事情估计确实挺棘手。婆婆妈妈不是姜山宁的作风,她迅速点头:“解!” 亭曈的手覆上姜山宁的眼睛,手心灼热的温度让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随后又放松了。她只能听见亭曈在低声吟唱听不懂的话语,分明是闭上眼睛的,黑暗的视线里却突然出现金红色的光芒。一股灼热的感觉从眼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心脏的跳动强而有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一样。 那灼热的温度并没有降下来,反而越来越滚烫,她几乎要怀疑血液都在沸腾……就在她感觉自己就要熟透了之时,眉心钻进一点凉意在身体里游走,如夏夜清风,驱散炙热,令人神清气爽。 她睁开眼,亭曈的面容一闪而过,紧接着记忆世界崩塌,她被一股力量撞回自己的身体里,脑袋像挣扎一样疼,但很快就浑身舒畅,似有清风环绕周身,从每一个毛孔钻进身体里……有些像魏青野所说的修行之大成者,能通过皮肤与世界进行元素交换,排出废物、吸纳灵气。 魏青野当时还加了一句:“多牛喽,别人掐都掐不死,被活埋喽都能呼吸!”她的关注点总是异于常人,才不管这种程度的修行者会不会有被掐或者被活埋的风险。 姜山宁感觉自己与整个世界的联系都紧密了许多,这种妙不可言的变化令她对危险的感知也灵敏了,下意识就往旁边躲闪开,这时候眼睛是没看到东西的,但是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她身后有一大团血红色的东西,上半部分被流动的灰黑色包裹;这血红色的旁边还有一团人形的血红色正在向另一边飞速移动,胸口是一团金红色的、流动的光芒,肩膀上还漂浮着一团粉红色;在药剂保险柜的位置还有一团白色的人形。 “吼” 她躲到柜子后面才来得及用眼睛去看穷奇实验体冲出来了!培养缸破碎,缸之间的管子全部断裂,阿桃躺在一地碎玻璃上。被“嫁接”上翅膀的老虎身后拖着一条黑气聚成的线,那颗骰子晃晃悠悠地连在线上,漂浮在半空中。 实验体怒吼着,一巴掌将姜山宁刚刚站的位置拍了个粉碎,然后扭头看向了药剂保险柜的方向,扇动翅膀想要飞过去,可并不适应这对翅膀,非但没有飞过去,反而带着自己踉跄得差点摔倒。 “阿桃姐姐”夭夭趁机冲阿桃飞过去,趴在她冷冰冰的胸口上,听不到任何心跳声,眼泪珠子顿时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会儿并不是伤心磨蹭的时候,但亭曈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他把夭夭捞起来:“我帮你把她收起来吧。” 亭曈手上浮现出一个透明匣子,他一手把匣子打开,一手结了一个印,阿桃的尸体便被吸进了这半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 夭夭扒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 姜山宁确定他们没事后,叹口气摇摇头,看向保险柜那边,那个人是老豹,被实验体惊动之后起身就跑。她胡乱抄起柜子上的硬物朝那边扔过去,老豹下意识躲开,却被飞过去的夭夭撞倒,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是他偷拿的药剂掉落碎了。 这时实验体已经稳住了身形冲过去,夭夭被亭曈及时捞回,躲开了它强劲有力的虎爪。那爪子眼看着就要拍在老豹身上,他周身却突然升起一阵黑雾,连黑雾带人消失不见! 实验体就这么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怒不可遏,嘶吼着用爪子和翅膀到处拍击。培养室的大门在它爪下就是块豆腐,一碰就碎,外面的安保们惊恐地看着它,手里的枪都还没举起来,就都被拍飞了。 整个研究所晃荡起来,疯狂地扯着警报。 姜山宁扒着柜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糟糕,这么下去小雨怎么办? 这时亭曈趁机跑过来:“宁宁,传送法阵来不及弄了。这里我可以应付,你小心。” 他倒是贴心。姜山宁感激地看他一眼:“OK,你吸引火力,我去救小雨。” 亭曈正要向发狂的实验体冲过去,姜山宁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怎么了,宁宁?” 姜山宁凑上去贴在他耳边,意味深长地一笑:“小亭,不要乱吃东西哦。” 扒在亭曈肩膀上的夭夭抹眼泪的动作一停,偷偷看她大人 大人面色煞白,如果本体显露的话,绝对已经炸毛了。 …… 斗场和对面的屏障莫名其妙被打破,杨磊心中一喜,拔腿就硬闯。拖身上这套衣服的福,一路畅通无阻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时间谁有闲心来严查身份? 猛兽的怒吼声、警报声不绝于耳,建筑物里时不时沙石俱下,杨磊被灰土兜头砸中,整个人像是个沙土人一样。 好了,这会儿更安全了。 他抹了一把眼睛,伸出手看着手心浮现的红色指针。这是小雨临走前用血和香灰给他种下的,有了这个指针,他们就可以确定对方的位置。 他抿着唇,跟着指针的方向一路狂奔。幸好这里塌得还不是很严重,楼梯还能走,杨磊一口气跑上四楼,刚从楼梯口冒出头又缩了回去。 外面有一群人。 “抓住她!不要让她进培养室!”这是一个愤怒的男声,随即响起“呯呯呯”的枪声。 “你实验体都失控了你还有空来管老子!”这是一个气急败坏的、熟悉的女声。 等等熟悉? 杨磊小心地露出半个头定睛一看,被围攻的那个女人不是姜山宁又是谁! 她披头散发,手里握着一条通体莹白的鞭子,在枪林弹雨中左躲右闪的同时居然还有空用鞭子抽人,一抽一个准。 这显然让这群人焦头烂额,所以并没有人发现楼梯口还有个人。 杨磊目光在她的鞭子上停了停这绝对是个上品的灵器!比他的“时钟”好很多……他大着胆子往外走了半步,观察着环境,突然看见前方一扇门上标着“2 号培养室”。 听意思,姜姐是要进这个培养室。 杨磊伸出手,指针指的也是那个方向,也就是说,她也是来救小雨的。 他身形一动,像一阵疾风蹿进包围圈里,“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等众人回过神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弹药匣就已经全没了。 姜山宁闻到熟悉的气息,瞪着眼睛看这个连亲妈都得仔细分辨才能知道是自家儿子的人:“……三石?” “小雨?”杨磊指着培养室。 姜山宁点头:“你救她,我守门!” 杨磊正要过去,又被她一把揪住,往手里塞了件衣服:“等等去吧。” 这下换那个姓冯的研究员气急败坏了:“没枪你们就废了是吗?上啊!” 姜山宁扯着鞭子挡在培养室门口,笑得露出两排小白牙,眼中全是兴奋。 “来!” …… “大大大大大人!这这这”夭夭扒在亭曈肩膀上,看着身前的庞然大物,吓得头顶花瓣都竖了起来。 亭曈一把抓住她往衣兜里塞:“不要吵,不然把你扔出去喂它哦!” 夭夭:“……” 美人姐姐不在身边的大人好凶,好不适应。 她刚想探出半个头再看看,实验体就一爪子拍了过来,夭夭惊叫一声迅速在亭曈的衣兜里藏好,这下是真安分了。 亭曈往上一飘,轻而易举地避开那比两个他还大的爪子实验体一直在吸收那颗骰子的灵力,身形一直在暴涨。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实验体庞大的老虎头上,就这么把它从四五楼踩到了一楼。 建筑物里灰土弥漫,碎水泥板和断裂的钢筋哐啷哐啷往下砸。但所有东西都避开了亭曈,他浑身包裹着一层气流,外物无法靠近,甚至连安保们朝他开枪的子弹都全部停在他身边一米开外。 实验体就没那么潇洒了,它已经失去了灵智,只会用蛮力,根本不懂得如何运用灵力。子弹和重物不断打在它身上,令它更加狂躁,在亭曈脚下疯狂地挣扎嘶吼,巨大的翅膀扇动狂风,搞得这里像沙暴中心一样。 “杀戮还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惜……”亭曈垂眼看着还在一点点长大的实验体,无奈地摇摇头。 夭夭感觉身边安全多了,于是探出小半个头问亭曈:“大、大人,它要怎么处理?翅膀是不是……是阿桃姐姐的?” 不光翅膀,这老虎还是阿桃她大妈哦。 要是放在平时,亭曈绝对不会嘴……不是,手软。可是宁宁离开之前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滥杀。 “刚刚不是说了,让你闭嘴?”亭曈不爽地哼一声,转头去看漂浮在半空中的骰子。 不下死手的话,那就只有把它和骰子之间的联系斩断了。 到了他这个程度,行随念动,身体已经朝着那边飞了过去,手里有一柄长剑正在由灵力聚集,人到近前,剑已成型,他抬手一斩,两股强大的灵力相撞,霎那间,灰黑色的灵力与金红色的灵力爆炸开来……研究所算是真的摇摇欲坠了。 爆炸波及范围很广,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实验体怒吼一声,被灰黑色的灵力包裹,将亭曈弹开数米远。 亭曈后退几步稳住身形,看着这庞然大物,饶有兴致地牵起嘴角,“嘻嘻,这么恼羞成怒会让我感觉……你在怕我哦。” 夭夭被灵气撞得七荤八素,扒着口袋边探出头做呕吐状:“大人……要……要命啊……呕……您变回本体干它啊,呜呜呜呜呜……” 亭曈心想:能变还用你说?他把夭夭敲回口袋里:“闭嘴!” 灰黑的雾散开来,那实验体又长大了些,还变了个模样骰子嵌在它的眉心,它的眼睛里一片漆黑。 不出所料的话,它被这颗骰子控制了。可是实验体压根儿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量,最终只会被骰子吞噬,成为它的养料。 得尽快把骰子抠出来!
第二十七章 穷奇 玲珑骰子27
亭曈舔舔尖牙,朝着实验体飞过去,实验体拍着爪子妄图把他拍成肉泥。可是他在它面前,又小又灵活,非但没有被打到,还攀上了它的头顶。 他手上飞速结印,往实验体头顶狠狠一拍! 那里随即出现一个透明的金红色圆形符文,将它死死地摁在地上。 亭曈手里高高举起长剑,没有丝毫犹豫地朝它眉心戳过去。 “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粉红色的小花灵挡在剑前。 亭曈第一次对她产生了真正的愤怒情绪,脸色一沉,挥剑想要把她打去一边:“滚开!” 谁知夭夭贴在剑身上,任他怎么甩都纹丝不动:“大、大人!她她她只是暂时失去了理智,不要杀她呜呜呜……” “谁他爹的要杀它!”亭曈大人爆粗口。 实验体一直在愤怒地挣扎,法印的颜色越来越淡。他索性连灵带剑一起扔了,右手变成一只大虎爪,带着又长又尖的指甲,直接上手去掏那骰子。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太吵了,他耳朵出现了什么幻听,在他的手碰到骰子之时,似乎有一声尖利的惊叫划过。指甲扎进实验体的皮肉之中,亭曈一抓……居然抓了个空! 他撤开手一看,实验体眉心哪里还有什么大骰子! 老虎的咆哮声诡异地尖锐起来,用鬼哭狼嚎来形容,十分恰当。与此同时,符文闪了闪,彻底消失了。 实验体通身变成黑色,它从地上一飞而起,狂躁地甩着脑袋。亭曈揪着它的老虎毛不放,一边在心里骂夭夭,一边转而去掏它的眼睛。 残废不算死掉,是吧? 他爪子一捏,直接捏爆了实验体的眼珠子,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流出来的并不是鲜血,而是黑色的、冰凉的、浓稠的液体。 这东西好像能透过皮肤渗入身体中一样,亭曈心里警铃大作,当机立断远离实验体,划开手心放血。 粉红色的球又连滚带爬地滚到他身边,看着他手心里汩汩流出的、泛着金光、夹杂着黑气的血液:“呜呜呜大人我错了……” 亭曈气得一巴掌扇飞她,她又死皮赖脸地滚回来。 “瞧你干的好事!现在麻烦了!” 事实上刚刚就算她不耽误事儿的话,剑也剜不出那颗骰子。那东西是活的,居然知道躲,躲得还挺快!他就是气不过这小花灵没出息的样子,不怼两句实在不爽。 “我错了大人,我真的错了呜呜呜……”夭夭瑟瑟发抖,“它、它……那是什么东西?” 亭曈看着手心流出的血已经恢复正常,微微松了口气,没好气地回答:“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他是真不知道。 这东西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但又夹杂着一些熟悉……但是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亭曈不想轻举妄动,于是只远远地盯着实验体,然而突然之间,它拍着翅膀就往斜上方飞走了。正在警惕它突然袭击的亭曈和夭夭:“?……” 他把夭夭重新揣进兜里,赶忙跟了上去。 夭夭扒着口袋:“大人,那边好、好像是……2 号培养室。” …… 姜山宁一鞭子抽断一个安保的小腿骨,笑着指了指躲得老远的中年研究员:“这样吧,你们不如把他绑起来交给我,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冯研究员大声叫喊:“你们别忘了会长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如果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还好好儿站着的四个安保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整栋楼猛烈地震颤起来,冯研究员就是个身体素质并不好的普通人而已,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姜山宁趁机忽悠:“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们就是冲着你们来的。我们老大面前,你们会长算个屁!你们与其想他说的以后,不如想想眼下怎么弃暗投明、保住一条命。” “你真能放过我们?” 姜山宁脸不红心不跳:“当然。” 反正不放过他们的是国安二局这个有关部门,关个人屁事。 一旦有一个人动了,剩下的人都会跟着一起。四个安保把地上的研究员抓起来,十分贴心地绑好。姜山宁冲他们招招手:“你们不要动,把他踢过来。” “……”冯研究员骂骂咧咧,“你是不是个人!”下一秒就被放倒在地,毫不留情地被踹了一脚,然后骨碌碌滚到姜山宁面前。 姜山宁一脚踩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不你先说一下,实验体为什么会发狂?” 冯研究员恼羞成怒,脖子一梗:“你们不是有能耐吗?自己查去啊!” 姜山宁弯腰,用鞭子拍他的脸:“你觉得实验体恨不恨你呢?诶,蛊术里有个说法,如果主人太弱,蛊虫就会翻身农奴把歌唱,反噬主人。你觉得它是想把你拍死呢,还是想把你一口、一口嚼碎了吃下去?” 冯研究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心里清楚,这女人说得不是没可能。 姜山宁再接再厉:“如果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还能保护你一下哦!” 说完又有些恍惚她突然发现亭曈的说话习惯已经影响到了她。不过,在这种场景下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很爽是怎么回事? 冯研究员被她唬住了,想保命又觉得屈辱,于是恼怒地问:“你们是不是杀了那个女孩儿阿桃?” “虽然不是我们杀的,但是阿桃确实死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他嘲讽地笑起来:“哼,活该。” “……”喂喂,搞搞清楚,那是你的实验体,出了事你这么幸灾乐祸?!姜山宁脚上力道一重,“接着说!” “啊咳咳……”冯研究员疼得脸色煞白,脸揪成一团,生怕这个暴力的女人给他再来一下,急忙解释,“玲珑骰子的力量太强大了,实验体承受不了,只能通过阿桃中转一下!” “所以,阿桃这个中转没了,它就失控了?你们用阵眼来做实验,却控制不了阵眼?” 冯研究员鄙夷:“你以为玲珑骰子是什么?它可是灵脉精石,怎么可能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信息量太大,姜山宁懵了一瞬,不可置信地反问:“灵脉精石?!” 这是灵脉的核心、灵力的来源,灵脉一旦失去灵脉精石,就会慢慢枯竭。而在末法时代,每一条灵脉都至关重要。 他们居然用灵脉精石做实验! 离谱,真的离谱。 要不是场景不对,她几乎要给这老男人竖大拇指,再竖个中指。 冯研究员却把她的反应理解为了无知或者惊叹,骄傲地一笑:“哼,对!” “……”姜山宁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满是厌恶和愤怒。她正想给这老男人多来几下毕竟现在没人看见、也就没人管什么规章制度身后的培养室门就开了。 她把冯研究员敲晕,回头看见杨磊背着江棠雨,江棠雨身上包裹着她给的衣服,火红的翅膀尾尖露出来,像是鲜血,刺痛人的双目。杨磊脸上红红的,眼睛里都是担心:“小雨,离开,没事?” 姜山宁手里的鞭子变回短箭的样子,被她用来绾头发:“不知道,只能先离开再说。” 杨磊恋恋不舍地把注意力从灵器上面移开,但目光还在灵器上:“局里,江家,不能。” 姜山宁惊讶地看着他,看来杨磊也发现局里有问题了。“对,得换个地方……”她注意到杨磊惊艳的目光,笑了笑,“想看的话给你” 她正打算把灵器取下,大风便席卷而来。她脑海中突然又出现那种能量视野她新取的名字就在斜下方,有一团灰黑色的庞然大物正向他们冲来! 而这庞然大物之后,还跟着一团红色的、熟悉的气息,她已经琢磨过来了,那就是亭曈。 “三石,先跑!”姜山宁给杨磊指了个反方向,然后拿着鞭子迎着庞然大物的面而上。 “宁宁!离开!”亭曈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反应,姜山宁急忙调转方向。 亭曈虽然有问题,但肯定不会害她。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家都让她躲了,她逞英雄干嘛? 于是她往自己腿上贴了个急行符,拎起冯研究员,跟上杨磊,带着他先跑为敬。 整栋楼已经只剩半边、摇摇晃晃了,姜山宁一咬牙,揪着杨磊从四楼一跃而下,有灵力垫脚,稳稳落地。刚跑出十几米,就听见身后巨响,整个人都陷进灰蒙蒙的烟尘里。 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被埋了。 姜山宁松了一口气,和杨磊一起回头看去 废墟之上,烟尘之中,两个庞然大物,都是长着翅膀的老虎。 一个浑身灰黑,一个通体金红。 金红的那个猝不及防和他们俩对上眼。 “……” 哦豁。 “穷……穷奇?!” 杨磊震惊。 他所知信息比姜山宁少太多了。 姜山宁把手里拎的冯研究员扔给他:“来,先躲好,看好他们俩,别的待会儿再说。” 然后朝着废墟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啊!这个时候,多羡慕亭曈有一双翅膀! 姜山宁正努力向废墟的最高点爬上去,衣服突然一紧,身体一轻,然后再一晃……回过神时已经坐在某庞然大物后脖颈上了。 “?”就这么被扔上来了? “宁宁,抓紧了哦!” “美人姐姐!” 姜山宁还没回过神,金红的穷奇就往一旁急速飞略而去,粉红的球死死地扒着她的肩膀,她则下意识抓紧手里柔顺的老虎毛。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她抬头往前看,只见那灰黑色的实验体直直冲着杨磊而去! “诶?它难不成真要报仇?”姜山宁疑惑。她刚刚对那个研究员说的话不过都是忽悠,没想到胡说八道居然都能说对。 “应该不是。”亭曈急急停在实验体面前,将杨磊三人护在身后,身前迅速升起一道金红的屏障,“它已经被骰子控制了,没有自我意识哦。” 实验体一下子没刹住车,猛地撞上屏障,被弹飞老远,甩甩头又怒吼着冲上来。 “骰子?哦对了。”姜山宁突然想起研究员说的话,“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居然是灵脉精石!” 灵脉精石是灵脉的核心,失去精石后灵脉会逐渐枯竭,不再向外供给灵力。而末法时代,每一条灵脉都是珍贵无比的。 “灵脉精石?”夭夭愣住了,眨巴眨巴豆子眼。 “宁宁,你确定?”亭曈浑身一震,声音里满是兴奋。 “他说的。我又没见过精石,我也不能确定对不对啊。”姜山宁指了指身后扔在地上的冯研究员。 “无妨,试一试就知道了,嘻嘻。” 亭曈似乎挺高兴的,连耳朵都晃起来。姜山宁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啊啊啊简直是爱毛绒动物人士的福音! 那耳朵被她一碰,“唰”就藏了起来,亭曈咳嗽一声:“宁宁……” 姜山宁搓着手,一本正经说正事,仿佛刚刚“耍流氓”只是亭曈的幻觉:“夭夭……会怎么样?” 亭曈摇摇头:“不知道。”他沉默一会儿,“我们没得选。” 如果不控制住阵眼,后果不堪设想。鱼和熊掌想要兼得,是不可能了。
第二十八章 掠影 玲珑骰子28
“我……”夭夭小声开口,“我没事的,真的,夭夭活了好久好久了!” 姜山宁摸着她的头:“夭夭是灵力结界里生出的灵,精石是这个灵力结界的灵力来源,也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夭夭的存在与否并不取决于灵力结界……” “是精石!”夭夭头顶的花瓣支棱起来,“我可以回到精石里!” 但是这种情况没有先例,是个什么结果,谁都说不好。 金红的屏障被实验体撞得一闪一闪的,夭夭见亭曈和姜山宁不说话,反过来安慰他们:“其实没有和你们说,夭夭是整个玲珑骰子里最特殊的花灵哦!只有我是桃花耶!夭夭这么特殊,不会就这么消失掉的呀!夭夭回到精石里,就是回家啦,对不对?” 姜山宁鼻头一酸,说不出话来。 夭夭声音低下去:“只是,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人类说落叶归根,大人、美人姐姐,能不能把阿桃姐姐送回她家呀?” 姜山宁摸摸她的头顶:“好,逢年过节我们也会替你去看她,等你回来,以后自己去。” “嗯嗯!”夭夭高兴地点点头,飞到亭曈脑袋旁边大喊,“大人!冲呀!” 要是放平时,她可不敢。 大概希望渺茫的时候,人和灵都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了吧。 “冲什么冲……”亭曈不满地嘀咕一句,看着疯狂撞击屏障的实验体,“宁宁,我们要先把它控制住。” 控制?那这里可有个专家,不用白不用。姜山宁低头冲杨磊喊:“三石!让它停滞一会儿!”说完又问亭曈,“那什么,几秒够用?” 亭曈低头抬着爪子不知道在干什么:“能多久就多久。” “大人”夭夭惊呼一声,被他眼神杀堵回去了。 姜山宁好奇地扒着他的脖颈左看右看,但就是看不见他在干嘛……不过,倒是闻见了一股带着血腥的香味。 这灵兽,难不成在放血? 杨磊并不多问,背着江棠雨上前来,单手结了一个印冲实验体甩出去,它的身形瞬间就定住了也不是定住,只是行动的速度非常缓慢,看起来像是不动了一样。 亭曈撤掉屏障的同时一爪子冲着实验体的头拍过去,一声尖啸传来,爪子摁在实验体的眉心上,它周身灰黑色的灵力迅速向眉心收拢。 实验体的体型恢复一般大小,“啪嗒”一声,一个被金红色的线绑缚着的骰子落在地上。 霎那间,风云变幻,天崩地裂。亭曈捡起骰子,把夭夭捞过去塞进里面,用透明匣子把实验体收了:“灵力结界要塌了,走!” 说着,爪子把杨磊、江棠雨、研究员抓上,往上空飞去。 风声呼啸间,姜山宁似乎听见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喊:“亭曈你给我站住……” …… 一行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姜山宁无奈,“进来的时候是酒吧啊!” “灵力结界有很多出入口哦,宁宁。”亭曈变回帅哥的样子,“这里应该是阵眼真正所在地,它把我们带过来了。” 杨磊背着江棠雨,和亭曈保持安全距离,警惕地盯着他,问姜山宁:“姜姐,他?” 姜山宁十分亲密地搭上亭曈的肩膀:“他叫亭曈,是我的契约灵兽!”然后开始操老本行胡编乱造忽悠人,“不过我师叮嘱我不能让他暴露在别人面前,所以他只能一直隐藏着。” 杨磊满脸一言难尽:“……你,信?” 姜山宁继续胡编乱造:“哈哈,都是为了保护他嘛,我把人设维持成一个无神论者,这样谁能想到我有契约灵兽呢?” 杨磊:“……” 总觉得不对,但好像又很合理。 姜山宁放开亭曈的肩膀,凑近杨磊,做贼一样地说:“你可别给我乱捅出去啊!不然我师非宰了我不可!” 杨磊点头,又摇头:“小,黑屋?” 姜山宁:“他们不问,你也不说,这有啥问题?” 杨磊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姜山宁这才满意地松口气,转而去看他背上的江棠雨:“小雨离开培养缸不知道会怎么样,得赶紧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杨磊摇头:“不能,局里,江家。” “我知道。”得找一个两边都不敢惹、或者都查不到的地方。 “喵!”突然,上空传来一声猫咪惨叫。紧接着,一团肉色的东西从上空跌落在沙漠里,瞬间被沙子埋了起来。 “?” 杨磊警觉地后退,姜山宁凑上前去。一颗小脑袋恰好从沙漠里冒出来,晃晃头,和她大眼对小眼,尴尬地“喵”一声。 姜山宁:“……噗!” 好呆萌的无毛猫,还穿花裙子! 虽然但是,气味怎么这么像煤球? 她扭头看一旁的亭曈,发现这灵兽一脸的不耐烦。“亭曈?” 亭曈变脸比翻书还快,立马换上一副温柔笑脸凑过来:“宁宁怎么啦?” 姜山宁把他和猫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语出惊灵:“你和煤球一伙儿的吧?” “!……”亭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坏事的猫咪,着急地狡辩,“我没有我不是!” 猫咪瞬间又埋回沙子里:“喵呜”表示它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猫咪。 “啧,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还能吃了你俩不成?”姜山宁撸起白大褂的袖子伸手就往沙子里掏猫,“只不过我和三石、小雨现在得找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藏一下,你们俩肯定有地儿吧?” 几千年的灵兽,要是没个自己的地那肯定说不过去。现成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被她从沙子里拎出来的猫咪急忙开口:“有的有的,阿娘……嬢嬢家对面那套房是我的!” “嬢嬢?我有那么老?”姜山宁不可置信,随即更不可置信,“我家对面?!” 好好好,终究是错付了,喂了那么长时间的流浪猫,居然是个邻居! 无毛版煤球一边向亭曈眼神求救一边避重就轻:“……是的呢绝对安全!” 哈,那能不安全吗?她那屋天天大师来大师往的,愣是没发现对面住着灵兽!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小雨!” 姜山宁拎着猫猛地站起来就要过去,被亭曈拦住:“等一下哦!” 江棠雨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漂浮在半空中,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缕缕五彩的灵力钻进她的胸口。与此同时,沙漠上还出现了一些半透明的画面 一个古代装束的女人站在一片汪洋之上,身边漂浮环绕着一团五彩的光芒、一块灰黑的石头、一卷残破的竹简,她手上飞速结着复杂的印,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施术。 画面闪了闪,突然之间,那女人爆体而亡,灰黑色的石头崩成两半、竹简散开,一部分弹开老远,一部分跟随五彩的光芒一起没入汪洋之下。一个周身包裹严实的人凭空闪现,将弹飞的石头和竹简残片拿走,随即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一切恢复如常。唯一的变化是江棠雨的翅膀变得巨大,包裹住她的身体。 她从半空中落下,被杨磊接住。 “她似乎‘成熟’了。”亭曈低声说。 这是他们之前说过的话题,意思是江棠雨已经完全返祖变成灵兽了。 姜山宁蹙着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磊抱着江棠雨坐在沙漠上,抬头满脸焦急的看过来:“小雨……” 姜山宁走过去摁住他的肩膀:“没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 把他们送到煤球家后,姜山宁和亭曈又着急忙慌用传送阵去了一趟大荣山。 刚好,亭曈以前去过大荣山,设置过出口当然,这是他的说辞而已,真实情况肯定没这么简单。 山上已经有几个人等着了,为首的一个是戴着眼镜的蘑菇头男生、一个是大高个壮汉。 蘑菇头男生上前打招呼:“姜小姐好,我叫四眼、他叫山熊,都是大……亭先生的朋友。两位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带你们过去。” 什么亭先生,怕是嘴瓢叫“大人”没叫出口吧。 一个电话、短短十几分钟,如此仓促,这群“朋友”居然就在千里外的大荣山完全准备好了。原先猜他有自己的势力还是太过保守,这哪儿是有?简直是太有了!国安二局都没这么快的。 姜山宁面上一丝怀疑都不露,表现出一副十分感激、羡慕和好奇的样子:“亭曈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羡煞旁人啊,来来来边走边说……诶,大荣山有什么特别的啊,你们经常来?” 山熊嘴快,摆摆手说:“这地儿就是风景好,能有啥特别滴。” 四眼急忙用手悄悄拍了一下山熊,找补说:“是是,风景好、经常来玩儿,还有好些朋友家在附近,大家合资搞的传送阵出口,用起来方便。” 这听起来就假,还是山熊反应真实。这地他们应该不常来,却搞个出口在这里,不是有病就是太豪,要么就是这地方有猫腻、不可为外人道。 姜山宁见亭曈已经开始用眼神刀他俩了,于是眯着眼睛笑笑不再追问。 七拐八拐来到一片深山老林中,下葬送灵仪式所需物品一应俱全、人员齐备,称得上是仓促之中最隆重的葬礼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一切结束,人如潮水般褪去呆在一旁。 姜山宁给她俩上了香烧了纸,屈膝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手里摩挲着精石。 夭夭,你说的都已经做好了。而你答应会回来的,你要做到。 …… 江棠雨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煤球说她没什么事,只是需要沉睡修养。 姜山宁坐在床边陪了她一会儿,招呼煤球出去,轻轻关上门。 几个人坐在客厅里,煤球变成一个光头少年,跑来跑去地搬零食、上饮料、送纸笔,速度十分麻溜,做完这些又变成无毛版花裙猫咪趴在姜山宁身边,和亭曈保持安全距离。 “谢谢煤球哦。”姜山宁挠了挠他的下巴,抬头问杨磊,“三石,你和小雨是怎么回事?” 杨磊用手机打字给他们看:【我和小雨正在酒吧附近蹲守,突然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玲珑骰子的监狱里了。】 “嗯……但是你们的手机都被找到了,把你们扔进玲珑骰子的人估计知道手机里有定位,如果定位断开就会被发现。不过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你为什么会觉得国安二局有问题呢?”姜山宁用记号笔在纸上写下“国安二局”几个字。 杨磊:“直觉。” “……”成吧。姜山宁把保温杯拧开喝了两口菊花枸杞茶,“你们两个失踪,我和老董是被主任指派过去找你们的。有一点很奇怪,我好像是被人推了一把才进玲珑骰子的。有人故意让我们四个进玲珑骰子,或者是故意让国安二局介入玲珑骰子的事。” “或者?”杨磊疑惑。 “目前来看至少小雨是特殊的,不排除人家针对的是我们几个而不是国安二局的情况当然也有可能两者都有。” 姜山宁在纸的中间画了一个圆圈套着问号,又在圆圈附近写上“我们”、“小雨”、“玲珑骰子”,小雨的后面写上“五彩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