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陈武先盯着面前的史梦珍，心里泛起疑惑，问道：“王茂是变态？你为什么这么说？”

史梦珍凉凉看了他一眼：“一个男的，喜欢穿女的裙子，你说他是不是变态嘞？”

陈武先心脏猛地一跳：“你说什么？”

“我再不愿意养，也养了他三年，要是好好地干嘛赶他走？还不是因为他太恐怖了！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偷偷穿青妹儿的裙子！我看到时，头皮都麻了！差点被他吓死！十几岁了喔，不是几岁不懂事的娃儿，怎么可能自己莫名其妙去穿妹妹的裙子？！”

史梦珍说起这件事，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抱住自己的手臂说：“我想想都可怕，他勒种行为，明显不正常。他要是对青妹儿做点什么变态的事，我都不要活了！”

“所以那时你才突然赶他走？”

“肯定要叫他走啊。再留家里，我觉都困不着了！我给他骂了一顿，不准他碰青妹儿的东西。然后我带着青妹儿回了娘家，等他走了我们才回来的。”

一旁的黄兴唉了两声：“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多少年了你还拿出来说干嘛？他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人家警察是来问爱萍的事。你又在那啰七八嗦。”

史梦珍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心善，你大善人，就我是恶人，行了吧？”

两人吵起嘴来，要搁以前陈武先多少会劝解开，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匆匆跑出来给于今越打电话。

站在省厅门口的于今越，举着刚拿到的画像，对电话这头的陈武先说：“回局里吧。我想，我们就要摸到真相了。”

两辆车在路上风驰电掣，先后到达新环分局。一路上于今越差不多想通了仓库丢衣服事件。

待人员到齐后，她直接带队进行了抓捕行动。

2010 年的春节还没有过完，许多工人计划在元宵节后才返工，纺织厂家属区里比平日热闹些。

敲门声响起时，韩素梅和王茂正围坐在桌边吃饭，她应了两声过来开门。门刚打开一条小缝，便被一股大力撞开，数名刑警鱼贯而入，在她惊惧的呼喊声中，以迅猛之势将王茂控制住。

“带走！”于今越一声令下，转身便要走，不料被韩素梅一把拽住。

“于队长，这是怎么回事啊？小茂不是无罪放回来的吗？怎么又来抓他？！”

王茂被押着回头安慰她：“妈妈，别害怕。”话未说完，他已被带出去。

于今越看向韩素梅：“也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吧。”

不小的动静引得周围邻居纷纷探头围观，更有胆大者跑到韩素梅家门口张望着抓捕的过程。

车辆在众人的注视中驶离，留下一地闲言碎语。

第二次进局子，王茂全程低着头沉默，只偶尔发出轻轻叹息的声音。

“王茂，你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吗？”于今越坐在他的对面，注视着眼前这个极为复杂的年轻人。

他抬起头，怅惘地看向于今越：“我不知道，你想要我交代什么？”

陈武先哼了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走过去，将在桃姐家小仓库拍摄到的照片摆在王茂面前，冷冷道：“眼熟吗？”

王茂的脸色起了细微的变化，手指略有些僵硬地拿起这些衣服和假发的照片轻轻摩挲。

“这些都是韩素梅的仓库丢失的衣服，原来是被你偷了。你监守自盗，贼喊捉贼，怪不得安了监控也找不出偷衣服的人来。”

王茂抬起头看着他，言语平静问：“你有证据吗？”

陈武先早有准备，直接把几张监控照片拍在他面前：“这是你的车经过养鸡场时被拍下的画面，号牌虽然被遮挡，但从车辆特征来看，就是你的面包车。这你不会抵赖吧？

“养鸡场老板说，安装了摄像头之后，鸡场里还遭过一次贼，但和之前不同，鸡没丢，反倒是把办公室翻得乱七八糟。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去偷鸡的，而是发现摄像头后，去偷监控记录的，对吧？”

王茂盯着监控照片没有动，只是说：“这是我的车，不过不是我开的。”

陈武先就知道他要这么说，将电脑城的监控也放在他面前：“的确不是你，而是‘黄爱萍’。经过桃姐指认，这个自称为‘黄爱萍’的女人，就是租下她家地下室，用来存放偷来的赃物以及几十顶假发的人。”

王茂的神情在那一瞬变得有些诡异，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监控照片上，听见陈武先的声音从头顶，一字一字传来：

“而这个‘黄爱萍’，就是你！”

紧接着一张画像从他手中展开，落入王茂的视野。

画像中的年轻男人方脸，下颌微宽，眼睛不大不小，上面却是一双扫把眉，只长到一半就散开来，嘴唇略厚，看起来有些老实敦厚。

整张画像清晰写实，如照镜子般将自己所有的面容特征映照在了上面。王茂瞳孔紧缩，面部肌肉也开始变得僵硬，不自觉地撇开脸，避免去看。

“这就是根据监控画面，还原出来的真实相貌。”陈武先冷冷看着他，“很熟悉吧，王茂？这张画像上画的人，是你。”

王茂一点一点抬起头来，呼吸变得更加短促。

陈武先感觉到他的变化，趁势紧追不放：“你有异装癖，喜欢穿女装，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在十二年前被你的舅妈史梦珍赶出家门。对吧？”

王茂的嘴唇紧抿，呼吸更急，双手也因轻微地颤抖而被他交握在一起。

“变态”、“不男不女”、“恶心”……

这些舅妈用来形容他的词语，在脑中盘旋，清晰如昨。

可是，他有什么错？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

闭眼深深呼吸，将心中跳跃叫嚣的情绪压下，他轻声反问：“那又如何？穿女装，犯法吗？”

“穿女装，是不犯法。可是，杀人犯法！你假扮女人，伪装成田思卉，故意误导我们查案的方向。因为，杀田思卉的人，就是你！”

王茂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抿着嘴唇：“我说了我没有。你们认为我杀人，有证据吗？”

陈武先被他问得哑然了一刻。

诚然，模拟画像只是他们破案的手段，一种辅助工具，并不能直接作为证据来使用的。况且，像与不像，可以说是主观感受，他们认为画像上的就是王茂，王茂也完全可以不承认。